258话
那一刻,我屏蔽周围所有的声色,世界变得万籁俱静,伏在男人背上我静静地聆听他的心跳,比起钢琴上放置的节拍器的频率有过之而无不及,急速的心跳,证明我所触及的一切都不是幻觉。
多少个午夜梦回之际,重逢的梦境被打碎。
男人握住我拢在他胸口的手,缓慢地拉扯开,转身时对我露出一副无懈可击的笑容。
“我并不是你心里想的那个人,当然,如果你很寂寞,我愿意安慰你。”
我惊讶于他的那副破烂嗓子,和记忆中克烈斯的完美声嗓有着天壤之别,惶惑间,我已被男人横抱到他的腿上,粗糙的大掌隔着单薄的衣料抚弄在我的臀上,他另一只手拂开我上身的小背心,在我裸露的肩头埋首轻咬一口,微微的疼痛和他轻佻的话语一同抵进我心里,“用抱你的方式怎么样”
克烈斯没有这个男人那么轻浮,但是,那深情款款又野性十足的黑瞳,真的和克烈斯好像。
我轻嗅着男人身上的气息,和记忆中爱人的味道真的相差无几。我的鼻尖碰触到他的侧脸时,每一次我呼气时,男人都会不自觉地微微震颤。舌尖舔到他的耳垂时,羞涩的男人如我所预料的一般红了耳根,那是我记忆里克烈斯最可爱的一面。
我确信他是我的赤炎是那个点燃我内心火焰的男人。
双手毅然抓住他的衣襟,我偏执地低吼“你是克烈斯,对不对,你承认啊你是克烈斯”
我反复嘶吼,虽然心里清楚他不应该还活着,但我仍然想让眼前的人点头承认。
渐渐地,我变得有些歇斯底里,幻觉也好,强求也罢,我就是认定这个人是克烈斯,理智在那一刻被烧成了灰烬。
“你说话啊为什么你不肯承认自己就是克烈斯”我疯狂地摇着眼前的男人,视线忽然间又变得模糊,连头也开始有些胀痛,我松开男人,一手抚着额头一手揉眼睛,然而眼前的景物却越来越灰暗。
我怔忪莫名,忽然一股清凉浇灌在我的头顶,然后一股葡萄酒的醇香在空气中四散开来,酒液顺着脸庞滑进唇缝,那是没有一点甜味儿的干红,我甚至还觉得有些苦涩。酒液划过肌肤先是一阵凉意浸透全身,而后当酒精在空气中挥发时更是冰凉,再然后,沾过酒精的肌肤上像火一般灼烧起来,冰火两重天的感受直让我哆嗦。
我抹掉脸上的葡萄酒液,再次睁开眼睛时视线恢复了清明,头脑也稍微清醒了一些。
“冷静下来了没”男人本来就低哑的声嗓更是冷沉,他将葡萄酒瓶子放在钢琴上,负手而立,眼神是那般冷漠。“我最后再说一次,我不是你心里想的那个人。”
他将他的左手背竖在我的面前,无名指上显眼的婚戒立时映入我眼底,我同样伸出左手与他的手并立,两枚婚戒靠在一起比较,其实很明显,这并不是一对。
“你应该听说过我要订婚的事,但我仍然可以陪你玩,甚至在迎娶亲王妃后再娶曾今弟弟的女人也没有问题,若是你想拿我做替身的话,我奉劝你趁早打消这样的念头,我不是你心里想的那个克烈斯,你知道的,我很坏。”
他抬起我的下颔,俯身来吻我,随之而来的是一股令我作呕的压力,我左手反手一挥,一掌掴在男人的脸上,力道并不大,但足以拉开我和他之间的距离。
“克烈斯的嘴一向很笨,说不出那样攻于心计的话。”我有些黯然地望着眼前难以捉摸的男人,自己的男人我又怎么会认不出,不管他出于何种目的而说得那翻话,我都明白他的意思是在赶我,可是我轻抚他的脸颊,比起以前有些消瘦,然而仍是帅气依然,整个人比起以前也更为成熟,“傻瓜,我不需要你赶,我不会缠着你,因为我已经回不了头。”
感谢上苍给我这样的奇迹,我不想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只要知道他还好好的活着就心满意足,薇薇是个能配的上他的女人,他能脱离我们的世界是件好事,值得替他高兴。
“子晴。”我刚把手从跟前男人的脸上移开,身旁就传来奥斯顿急切的声音,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我身边,将我从王子殿下的身边拉开,这个男人不是贝赫曼,但他也不承认自己是克烈斯,那么我只能用他显赫的身份来唤他。
“你这一身怎么回事儿”奥斯顿瞪着我狼狈的一身问得急,还不等我回答就转头对着一旁默立的男人劈头盖脸地来了一顿臭骂“贝赫曼你是什么东西,你有什么资格把酒洒在子晴身上,你不过是一个只会靠女人的混蛋。”奥斯顿一扬手,将手里高脚杯中的鸡尾酒悉数泼在那位殿下脸上。
眼见奥斯顿要走火,我赶紧把他拉住,这里是庭院,闹大了保准会有不少看热闹的人。
“哥,一场误会而已,再说葡萄酒洗脸还美容呢。”我在一旁笑着插科打诨,奥斯顿见我一脸随意也突然间没了怒气,只是一个劲地说我不长心眼,被人耍了都不知道,然后拥着我说要送我回去。
才走出几步路,就见尤里拦在我们面前,他身后还跟着休以及那些个脸上毫无表情的护卫。
奥斯顿自是不将尤里放在眼里,继续往前走,而我则在看见尤里阴郁的眼神时顿时停下脚步,我的反常引起奥斯顿的疑惑,他侧过头问我“你怎么了”
“我”
“heart,过来。”尤里向我伸出手,我知道我不能拒绝,对着奥斯顿匆忙一笑道“哥,我想让尤里送我回去。”尽管奥斯顿和我没有血缘关系,但我的父亲认这个儿子,而我也认这个哥哥,所以,我有责任保护他不受伤害,我知道奥斯顿的事业这两年发展迅速,但即便如此他仍然无法和有着两百多年血腥史的雅格家族斗。
至于那位殿下,我当然更不愿意让他卷进纷争,仔细想想,其实有时候做女人也挺难的。天生的母性光辉让女人都具有强烈的保护yuang,任何心之所系都被女人纳进她们的保护圈,出嫁前心疼父母亲友,出嫁后又心疼自家男人,有了孩子后还要呵护宝贝,可以说女人的一生几乎没有什么时候在为自己而活,虽然有很多女性试图改变这种状况,但真正做到自私的只为自己的又有几个一旦心里装下了某个人,再柔弱的女人都会变得坚强,何况女人的韧性本就比男人要强。
奥斯顿诧异地看着我走到尤里身边,然后他冰蓝色的眼眸泛起冷色,让我不敢再和他对视。
“我们走吧。”我挽住尤里的胳膊,连拉带扯地想把人拖走,说实话我心虚,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和尤里之间的事。
然而尤里却一把把我拉住,揽住我腰身的手臂一收,让我紧紧地贴在他身上。我推拒时看见他眼里一丝阴沉一闪而过。
“别这样对我。”我闭上眼轻声低语,请给我留一点颜面。
“弄成这样怎么出去,我先帮你收拾一下。”
我闻言才敢睁开眼睛,见尤里笑得温雅,他拿出湿巾轻轻在我脸上擦拭,连我的头发都拭得小心翼翼,看见我头上的领夹时他的眼色一沉,当即将我盘起的头发放下,轻柔地取下领夹捏在手里。换过一张湿巾后又顺着我的脖子往下擦,将露在礼服外的肌肤也都润拭了一番。
然后尤里拉着我走到亲王的身边,将他手中的领夹放在钢琴上,露出应酬是常用的笑容说“我不喜欢自己的女人接受别的男人的东西,亲王若真想送礼,我和heart结婚时再送好了,我一定会送上请柬的。”
我看见了,亲王的眼里盛下了熊熊怒火,他在生什么气他本来就想赶我走,他也要娶别的女人,我们之间再无交集不是吗
然而我注意到他的视线盯住的是我胸前裸露的肌肤处,我颔首也瞅向那里,却惊得倒吸一口凉气,本来洁净的肌肤上却出现密密麻麻的吻痕,我欲盖弥彰地忙伸手捂住,愤恨地瞪向一旁尤里,他是故意制造出这样的难堪,擦拭掉遮盖吻痕的粉底,可恶之极可恨至极
呆愣中尤里将我拉走,才转身亲王就一把拽住我的手腕,气急败坏的怒吼和他尊贵的形象颇不相符。“这是你的意愿”
当然不是然而,有时候倔强好面子真是件要不得的玩意儿,心里想的和嘴里说出来的大相径庭,“这件事和你有关吗”原来我亦是斤斤计较,睚眦必报之人。
被我一番抢白亲王才发现自己的举止过了,松开我的手腕深吸着大气地说“我以为你会和阿道夫走在一起。”
我垂下眼睫漠然回道“我之前也是这么以为的。”
转身,任尤里牵着我的手,躲着奥斯顿质疑的目光,每一步都走的虚无缥缈,不见踏实。
“heart你再让那个无耻的家伙牵着,我回去剁了你的手”
一声突如其来地猛然大喝震得我有些头晕,能够发出这种冰冷怒吼的家伙除了霜狼我不作他想,本来意志消沉的我突然间像扎了一针兴奋剂一般精神,阿道夫他安然无恙
我不顾一切地挣开尤里牵住我的手,疾步往阿道夫的身边跑去。
“阿道夫,你有没有受”
伤这个字我还没说出口,脸上就是火辣辣的一阵麻痛,阿道夫手掌掴在我脸颊上的脆响还在耳边萦绕,我捂着生疼的面颊发懵,我从没料想过阿道夫会这样打我。
“为什么不听我的话等我回来为什么要让那种家伙碰你”
“我以为以为”我结巴着无言以对。
“以为什么以为他那点卑鄙的伎俩就能置我于死地,以为你自己很伟大,我们都得靠你保护,你这么做简直是在践踏我身为男人的自尊心。”
“不是的,我没有我不想任何人因为我而受到伤害。”
“你就那么不信任我吗还是你觉得我没有能力站在你的身边还是你一开始就把我当成懦夫一般对待”
“不,我没有这么想过。”我的话说得好没有底气。
“我不需要你像婊子一样用身体去换我或者我们的安危。”
“对对不起,我只是怕,在死亡边上混的久了,胆子好像越来越小,我真的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人。”我扬起头,克制自己不让眼泪流出。
阿道夫却突然把我拥进怀里,语气也稍显柔和“对不起,我不该吼你,我只是气你不信任我,或者该说我气得是自己没有保护好你。”阿道夫用他粗糙的指腹抹掉我眼角的晶莹,他冷眼瞧了一番不远处的一直漠然看戏的亲王,然后又低头对我说“请你相信我,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事情能够阻止我回到你的身边。”
我点点头,埋首在阿道夫的胸前沉默不语。
“我们走。”阿道夫要带我走时,尤里的手下却纷纷掏出了枪,冰冷的上膛声让我的心随即跟着一沉。
“要走你走,但heart必须跟我走。”尤里说道。
阿道夫一个人和他们硬拼一定会吃亏的。可是,阿道夫说了让我信任他的,所以,我什么都不该担心才是。
“heart想去哪儿得由她自己说了算,没有人能够左右她。”话音落,猎人他们一个个穿着夜间的伪装服持枪现于庭院中,两厢对峙下,明显猎人他们占据了地理的优势。
“你们都来了”我不敢相信。
“嗯,你无缘无故发信息说要卸任,我们哪儿能由着你胡来,兄弟们都来齐了,你只要说一声,今天就是把这亲王府端了都成。”猎人气哼哼地说道。
“那明天呢”我笑道,一帮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蛋。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大不了老子这辈子都不来中东就是了。”屠夫回道。
他虽然豁出去了,但我是绝不会让事态发展成那样,我们可以不要命,但我们要为ichee和安然他们想一想,见好就收吧
我才要张口,尤里却将我叫住,他只是盯着我说了一句“你乖乖地跟我走,一切你在意的我都不会去碰触,但若是今天你跟他们走了,就意味着你向我宣战,那么对待我的敌人,我不会留情,你想清楚。”
对我而言,这是最致命的威胁。
我犹豫时,霜狼忽然对着自己的无线电吼了一句“evieye”
“shareand oe”
回应他的是一声声“生死与共”的豪言壮语,不仅仅是庭院中,连宫殿外面的吼声我都听见了。
这般义气我如何能拒,原来我一直都错了,我以为自己可以孤军奋战,但这种时候我才知道我需要我的战友们。
我望了一眼面上露出欣笑的亲王,对他报以祝福般地一笑,然后回转身,踮起脚尖,将唇凑到霜狼的无线电耳麦上说“我要回家。”
霜狼将我抱起来,在猎人和亡灵他们的掩护下离开。
我趴在霜狼的肩上,心绪并没有平复下来。
在这种风口浪尖时做下的决定,从来没有对或者错,因为不论选什么都是痛,但是有人与我一起分担的话,即使以后的战斗再怎么残忍和艰苦,我也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