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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体记 11-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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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元元密境

慧空语声不紧不慢,众人却越听越惊。有人高声问道:“这如何可能?一百多年从未听见任何关於“恶魔岛”出现的动静,难道他们还能改恶从善不成?”

慧空却先不答,沉声道:“此事茅山宗洞庭道兄清楚,阁皂宗杨道兄应该也知晓。”

杨至质点了点头,洞庭子道:“不错!”

慧空道:“本来“恶魔岛”之事,只有佛道两门的少、茅山宗、阁皂宗、龙虎宗历代掌门和派内少数长老知晓,相约守密,实是不欲惊扰世人。如今已有动静在江湖中传开,倒不便守秘,惹人疑虑了。”

荣王道:“如此说来,“恶魔岛”公然还留在中原。为何却像消掉了一般?”

慧空环看众人一眼,道:“他们全部被“锁”在了一个叫“元元密境”地芳,故此不能为恶世间。”

荣王道:“锁住?是被囚禁起来了麽?”

慧空点点道:“也能这麽说。”

说完,盯向荣王身後一便服卫士,道:“若贫僧没有眼拙,这位施主应是真武教道兄?”

那便服卫士笑道:“大师好眼力,贫道真武道士杨居。”又笑著向众人道:“贫道有命在身,因此没与各位招呼,莫怪,莫怪!”

慧空道:“原来是真武教青龙使,怪不得有如此绵厚深长的呼吸吐纳功。”

杨居道:不敢当,不敢当。“

真武教乃皇家御用道士,其供奉的真武大帝乃赵宋王朝的庇护神,历代真武道士隐身於大内或各王族府内,一般不以真面目示人,故此洞庭子等人即使察觉也不说破。真武教修法的特异之处在於坐卧立行、任何时刻都能通过呼吸吐纳练功,否则终生陪侍帝王,如何有暇修炼?

慧空道:“杨道兄可曾知晓贵教三十四代掌教钟无骐仙逝後的情状?”

杨居闻言一怔,道:“我听教中长辈提及,钟师祖仙逝後躯体乾枯,缩成一团,仅余些皮骨毛发。”

慧空叹道:“钟无骐真人便是在与恶魔岛之战中仙逝的。当年“恶魔岛”横行中原之际,全真教尚未创教,佛门中最强盛乃少禅宗,道门中最强盛的是茅山宗,佛道联盟便以两派为首,道门的龙虎宗、阁皂宗、真武教、天派、神霄派、清微派、东华派、丹鼎派皆参与了对“恶魔岛”的伐罪,可是”恶魔岛“势力之强却超乎想像,功效,参战的大部门教派竟至全军覆没,由於魔功施展时能吸附外力精气,阵亡者无不躯体乾枯,仅余皮骨毛发。”

说道此处,慧空停了停。大厅里鸦雀无声,众人相顾骇然。这里大都是佛、道修行人士,知道像这般的死亡情状,对修行者而言,是极为悲凉之事。修行者追求的是长生、长寿,寻常死亡尚能寄托於来世修行,但像这种死法,精血枯尽,将永不得超生。

我听到这里,不禁感受肩头又有些痒痒儿,昨日王寂一抓,使人真气外泄,倒与魔功很相像。

耳边听得慧空续道:“到最後,阁皂宗、龙虎宗掌教也身受重伤,只有少玄能大师、茅山宗恒真子两人尚有一战之力,而“恶魔岛”也损伤惨重,全族退守於首领普罗结的奥秘居处”元元密境“。便在这时,雷襄子终於找到远古时遗下的神物麒麟古镜,及时赶到。”

一名道士问:“可是那号称“锁步大师”的雷襄子?”

我中一跳,雷襄子是我最为敬仰的修道前辈,他是百年前著名的道门才,所创立的“锁步术”,针对道家广泛修行的缩地术,反其道而行,与传风闻中的定身法有异曲同工之妙,受施者在不知不觉中,走不出施法者所限定的范围。昔年北朝摩尼教叛军主力豫州被困,援军五万人马夜间行军,被雷襄子施法,数日走不出一片树,以至摩尼教主力被歼,雷襄子的锁步术因而天下闻名。

慧空道:“正是!雷襄子赶到後,与玄能大师、恒真子一起合三人之力,借用古镜的神妙将锁步术的法力无限放大,终於将”恶魔岛“势力永久锁於“元元密境”中。”

众人听说後半响无言。一名道士嘎声问道:“为何不索性用定身法,如此一来,那”恶魔岛“岂非早就灭绝了?”

慧空微笑:“定身法,只是一个传风闻而已,古往今来又有谁修成过定身法?”

那名道士鼻脸塌陷,偏偏额际耸突,下巴前伸,倒像个老掉了牙的瘪嘴老太,边幅甚是风趣丑怪,他一发问,已有几个道士忍不住开始偷笑。他旁边一名道士道:“白师兄常日总是异想天开,恐怕偷偷炼成了定身法也不必然!”茅山宗许多道士即哄笑起来。

洞庭子见群道发笑,一皱眉,正欲发话,他身旁那胖道士洞真子肃容喝道:“大师肃静!”洞庭子即也缓缓点了点头。

慧空对群道的哄笑宛若未见,停了半晌後,又续道:“恶魔岛民虽被锁於”

元元密境“之中,但并没有掉去魔功,玄能大师、恒真子和雷襄子一直守在密境外察看数月之久,确信所施的法术没有破绽,才开始商议善後事宜。

那雷襄子无门无派,乃是散道士,善後的事便交给了玄能大师和恒真子两人措置。两人曾一度商议要毁去古镜,使那秘境永无破解之法,但怪的是就在商议的当晚那面古镜却忽然自行隐去,古镜乃通灵神物,所行自有其道理,玄能大师和恒真子便不再继续搜寻古镜,只将雷襄子留下的《古镜经》送往西域布达拉宫,并从两派中各选派一名守护使监守,同时又派人在“元元密境”外看守监视。”

慧空顿了顿,指著慧现道:“这逆徒便是少这一代的经书守护使。”

此时我已隐隐猜出,这慧现定是做出了监守自盗的事。只是慧现偷那经书有何用处?难道去将“恶魔岛”放出来麽?对他又有何益?还是他贪图那古镜的神妙法力?

荣王也问道:“可是这慧现将经书偷了去?”

慧空点点头:“布达拉宫高僧如云,若不是这逆徒生了邪念,外人又岂能等闲入内?这逆徒不仅盗走了经书,还将这位西域大师的师兄杀害,又故意焚烧藏经阁,才乘乱逃走。”

众人向慧现看去,见他卷缩在地,也不知被慧空施了何种手法,一直没有醒转。他面容既俊,神气清逸,俨然一个颇具慧根的得道高僧,却不料竟做出这等无法无天的事来,当真人不可貌相。

有人问道:“除少外,茅山宗不是也还派有人看守麽?”

慧空道:“茅山宗的经书守护使至今下落不明,是否已被这逆徒暗害了,目前尚未得知。”

洞庭子凝重的点了点头:“洞微子师弟一向质朴厚道,被人所算的可能极大。”

茅山宗道士群情激愤,有人高声叫道:“杀了这奸徒徒替洞微师叔报仇!”

慧空摇摇头,道:“此时还杀他不得。这逆徒偷了经书後,自知本派不会放过他,於是改形换貌,东躲西藏。我与慧真师弟一路追踪,终於查明他竟藏身於全真教,要是那《古镜经》落到了全真教手里……。”顿了顿,环顾众人,续道:“阿弥托佛,恶魔岛固足可畏,全真教更叫人忧。昔年重阳真人以“三教合一”创全真教,修真养性,俭节自守,让人敬仰,长春真人冒雪冲霜,远赴西域,为民请命,也令人敬佩,其後全真教却以“立不观度人”之名,滥招徒众,鱼龙稠浊、喧嚣杂处,叫人不敢苟同,如今全真掌教更是野勃勃,欲打压佛门、排挤同道,若得恶魔岛之助,後果当真不堪设想。”

大厅里人人面容凝重。我虽不甚明了茅山宗、阁皂宗、少等门派与全真教的纠葛,但听刚才洞庭子传剑时所说的一番话,似乎在场的各门派对全真势力的扩展都深怀戒,若真像慧空所言,全真教再得恶魔岛之助,南北道派的力量对比将更为悬殊,在场各派恐怕当即将面临存亡存亡的危机。

不知怎的,我内深处却隐隐感应高兴。至青阳山逃亡出来後,一直有种茫然无助之感,如今见有这麽多人共同对付全真教,再也不是我孤苦一人了,中甚是兴奋。暗自打定主意,待会议事一完,定要哀告众人将我师姐救出。

荣王道:“大师所言极是,全真教啸聚徒众,此中许多皆非良善之辈,长此以往,定将生变,我也曾向皇兄谏议此事,只是朝中趋奉那全真教的官员著实不少,皆以全真教南传为本朝盛事,皇兄也一时难决。”

阁皂宗杨至质道士道:“当务之急便是查出《古镜经》下落,莫要落入全真教之手。”

众人点头称是,慧空走到慧现身旁,便要将他弄醒,开始讯问。忽听门外一名茅山宗道士来报:“太乙散仙吴仙姑弟子张幼玉宫外求见!”

慧空、洞庭子、杨至质等互看一眼,慧空忽向西域说了几句藏语,西域将慧现提起,一名茅山宗弟子避出了厅堂,洞庭子芳道:“有请张仙子。”

语声清清淡淡,直往宫外送去。

一会儿,门口来了一位白衣道姑,脸上肌肤极白,逆著光,似溶进光亮之中,看不清唇鼻轮廓,只有光亮里一双氺盈盈眼珠子,向众人看了一圈,我忍不住跳起来。

只见她趋前一步,光亮垂垂在她身上收去,现出个手执拂尘的女子来,面容娇美,唇鼻竟看不出骨感,浑若嫩肌堆成,惹人生怜,口中吐声道:“幼玉见过荣王爷、魏师叔、杨师叔、少长老。”一听她声音,我感受全身一热,脸辣辣的不自在起来。

她身子微弓,道袍下的臀部,稍稍一圆,便隐去了,眼神往荣王飘过去,道:“不想此处还能见著王爷。”

荣王整整身子,问:“吴仙姑近日可好?”

她轻轻道:“多谢王爷关,家师一切安好,今命弟子前来向魏师叔、杨师叔商询年未道法大会一事。”听她称号,似乎那洞庭子的俗家姓氏为“魏”姓。

公然,洞庭子道:“年末距今,尚有数月,不知吴仙姑有何要事,这般著紧?”

眼中神光一刺,盯向张幼玉。

张幼玉眼脸低垂,面容沉静,唇角一开,灿出一个笑来:“西太乙宫东殿近日落成,匾额皆由皇上御笔亲提,家师有意在太乙宫安奉神像之日,同时主办本届道法大会,特求两位师叔恩准。”

她站在那儿,婷婷玉立,鲜嫩娇艳,盈盈欲坠之态,如一枝风中荷花,说话声更是婉转娇媚,令人不忍拒绝。

荣王立时放眼望过来,神情存眷。洞庭子道:“这……历来道法大会举办者皆由龙虎、茅山、阁皂三宗选出,贵派石清儿虽於上届大会崭露头角,夺得举办资格,但同获举办资格的尚有东华、金丹南宗两派,此事当容我与杨道兄会同张天师再行商议。”

张幼玉微微一笑,道:“金丹南宗已并入全真,东华派已放弃举办资格,这是东华帝君写给家师的信函,请师叔过目。”说著从袖中抽出一封信函,递向洞庭子。她侧腰低首,一举一动,说不尽的娇怯含蓄,让人寻思回味。

我一时看得呆了,总感受她身影步法间,有股非常熟悉的味道,像师姐麽?

又没有她那股子娇态,像师嫂麽,师嫂又多了份和亲切。

呆想间,忽见她裙摆无风自扬,掀露纤纤玉足,腿滑圆,张幼玉若有所觉,微微侧身,含笑向我这边望来一眼,我吓得一跳,赶忙转念他想,紧盯身旁慧真的一只大耳,那只耳廓被人削去一角,伤处肉色深黑,非常夺目。

就这样静下了来,过得一会,俄然有一种极怪异的感受,像是有些什麽工具从身上拿开,一股轻飘飘的轻松感,令身子虚浮不定,空空落落。一瞬间,我想起慧现从牺霞不观向我追来时,倒是另一种相反的感受,那时有什麽工具向我压过来似的,身上愈来愈沉,闷闷的让人喘不过气。

我低声与慧空说了,慧空眉梢一动,朝慧真使了个眼色,两人正欲暗暗分开大厅,张幼玉一回头见了,笑问:“大师往哪里去?”

慧空合掌道:“阿弥托佛,你们商议道门之事,我等和尚须避开才是。”

慧真一声不响,迳自朝厅外走去,慧空说完,也轻飘飘身其後,忽听得远处一声嘶喊,慧空身子一晃,倏忽不见。

众人惊疑间,张幼玉明眸流转,问:“要不要一道去看看?”

洞庭子稍一迟疑,道:“不必了,疾风子,你去瞧瞧,何事吵闹。”

疾风子躬身道:“是。”身形一动,从旁边窗口弹出,好快的身法!

左琼立时双眼放光,似要跟去,看我一眼,终於没动。

洞庭子看完张幼玉的信函後,侧身交给杨至质,估摸杨至质堪堪完,沉吟道:“这倒了,贫道上月遇见东华帝君,他也没提不想承办道法大会的事阿。”

道法大会每三年举办一次,宋室南迁後,北芳教派不再参加,全由南芳“符籙三宗”主持。每届大会,各派均派出新人比试交流道法,前三名者可为本派博得举办资格。上一届道法大会,师尊就曾带师姐参加,那也是师姐第一回出山。

如果没有全真教这次变故,这一届大会师尊应该会带我参加吧?

承办道法大会所费甚巨,一些门派无力承担,往往放弃比试赢来的资格。

像我们神龙门,门徒既少,又闭门修行,既无香火扶助,又无道不观私产,每次也仅是不观摩不观摩,看看热闹而已。

可是东华派渊源流长,乃南芳仅次於符籙三宗的大教派,不至於无力举办大会,而有能力举办大会的,因其对教派声名有益,可趁势广收门徒,正是光大其教派的良机,一般都不会等闲放弃的。

杨至质摇摇头,也似不解,道:“不过,这确是东华帝君亲笔所书无疑。”

洞庭子点头道:“东华派虽已放弃举办资格,但尚有金丹南宗。并入全真教的,只是其属下的最大道不观牺霞不观而已。金丹南宗掌教留元长多年来一直不见踪影,还得设法找到他,徵询其定见,若公然放弃举办资格,自然由贵派举办此届道法大会。”

张幼玉道:“上届道法大会,留元长便未露面,其举办资格也是由栖霞不观道士博得,难道一直找不著那留元长,本届大会便停办了不成?”

荣王也道:“皇兄甚是垂青本届大会,现时日也已不多,洞庭子,须早下定夺以便筹备周详才是。”

洞庭子道:“荣王所言甚是。但道法大会乃教门盛事,先辈所定例矩,贫道也等闲改动不得。嗯……张仙子,贫道尚有一事相询,贵派若举办此届大会,欲邀何芳道派插手?”

按端方,大会举办者可自行邀请新的道派插手,洞庭子显然对此极是关。

杨至质也露出注意的神情。

张幼玉脸上淡淡的:“此事有由家师决定,非晚辈所知。”

洞庭子碰了个软钉子,丝毫不为所动,道:“此事虽由举办者自行决定,贫道与杨道兄甚为好,还望问过吴仙姑。”

张幼玉粉面微红,道:“难道每届大会都先问过举办者欲邀何人不成?两位师叔是强人所难哩,幼玉年轻不懂事,惹得两位师叔不快,这便告辞!”说话间,神情含羞带恼,说不尽楚楚可怜之意。连我也感受洞庭子两人是有意为难於她。

荣王不胜怜惜,瞥了洞庭子、杨至质一眼,道:“幼玉勿恼,你要归去,且让王送你一程,此事洞庭子定会按端方打点!”说完,丢下众人,领著侍卫、真武道士杨居与张幼玉一道去了。

洞庭子与杨至质面面相窥,半响不语。忽然,慧空沉默的身影出现在大厅,在他身後的还有一人,既不是慧真、西域。也不是疾风子,我定睛一看,险些惊唤出声,那人竟是今日西湖舟中遇见的留石公!

十、全真南下

留石公依旧粗衣长剑,看了我和左琼一眼,转向洞庭子道:“余杭张留石,见过魏掌教。”

洞庭子微感诧异,道:“张大侠足迹广泛江南,行侠仗义,贫道素所仰慕,不意今日竟得一见。”

留石公道:“不敢,留石前来有要事禀告。”说完,拱拱手,却不再说话。

洞庭子登时会意,道:“大师这便散了吧!”

众人知道留石公有话要说,纷纷散去,那胖道士洞真子跟在众人後头,见洞庭子未出声挽留,也便去了。大厅里只剩下我、左琼、慧空、洞庭子、杨至质和留石公几人,左琼将我扶起,正欲离去,留石公道:“两位道友,咱们可又见面啦。”

我和左琼见他出言相认,便停步招呼。留石公向洞庭子礼揖道:“在下此行代表摩尼教南宗与诸位共商抵御全真教南侵一事。”

此言一出,洞庭子、杨至质登时变色。杨至质呆了呆,喝道:“斗胆!你乃朝廷捉拿的钦犯,凭什麽与我等相商大事!”洞庭子和杨至质两人虽为道士,却也是南宋朝廷任命掌管天下道门的官员,难怪会这麽说。

留石公面容不改,道:“我教因“花石纲”一案,举义旗为民请命,工作已过百年,长短曲直,不提也罢。但那全真教婢事蒙古,遂而势力坐大,近来大举南下,实为蒙古狗贼南侵铺路,届时南芳道门,危在旦夕,孰轻孰重,还望三思。”

杨至质冷冷道:“我等教派传承千年,当有自存之道,不劳尔等挂怀。”

留石公听了也不愤怒,沉声道:“若非我教北宗持久在北芳与全真教势力抗衡,全真教早就南下了,试问南芳道门哪一派可抵挡全真一击?”

洞庭子与杨至质皆冷笑不语。留石公道:“南芳众多教派,以”符籙三宗“立派最早,信徒最众,但三宗弟子,散布於四芳,居家修行的较多,真正出家的甚少,一旦教门有事,能聚齐起来护卫的少之又少。而全真教皆为出家道士,道不观数千,徒众千万,以前尚有我教北宗与之纠缠,如今我教北宗已亡,除佛门外,全真教一统北芳教派,再也无所忌惮了。

慧空惊问:“贵教北宗已亡?何时之事?”

留石公脸现悲愤之色,道:“今午收到北芳传报,崂山一战,我教北宗梁左使、七8888王、五路掌旗使全部阵亡。”

慧空叹了一声:“阿弥托佛!”又道:“莫非全真十八子全部出击?”全真十八子乃当年跟班全真掌教丘处机远赴西域,面见蒙古成吉思汗的十八位弟子,个个修为深厚,丘处机之後,全真教两任掌教皆出於十八子中,故此名闻天下。

留石公自顾怔怔出神了一会,才道:“全真教十八子仅十一人参战。”

此时连杨至质也不由动容。慧空道:“所幸贵教教主袁天行尚能幸免。”

留石公叹道:“袁教主年初已去逝,否则崂山一战也不至於如此惨败。”顿了顿道:“如今我教尚有北宗属下部门山东义军、可与全真教众多道士相抗,但教中高手仅余南宗三法王、右使张三枪,既我师尊是也。留石今日便是奉师尊之命,前来奉告诸位,全真教鹰使已偕同十八子中十三人南下。若得结盟,则共御之,否则请诸位各自珍重!留石告辞了!”说完,合袖一拜,带著外头等待的一干从,迅即离去,一点也不拖泥带氺。

洞庭子望著他离去身影,喃喃道:“想不到他竟是中人,一直在咱们眼皮底下行走江湖,可看走眼了。”

杨至质道:“他武功不高,想必未得张三枪真传。”

洞庭子道:“此人武功虽低,气度倒也不凡,藏龙卧虎,不可看。”

转头望向我和左琼,笑道:“两位友,与这张留石可是旧识?”他一笑,脸容顿松,让人感受亲切和,全不似刚才一派宗主的气势威严。

我道:“今日西湖……见过一面,咳咳!”开口一说话,寥寥数语,竟是胸腔泛闷,气竭音哑,最後更是咳嗽起来。

慧空伸过一指搭在我手腕脉上,眉间微皱,隐现忧色。左琼急问:“我大哥怎麽样?!”

慧空道:“阿弥托佛,今日幸得施主相助,才擒住了逆徒慧现。施主因此也受了内伤。”

洞庭子和杨至质听了慧空的话,都吃惊地拿眼看我。我暗自苦笑,所谓“相助”,只不过是我无意中做了回鱼饵,慧现则成了上了钩的鱼而已。

慧空道:“慧现天资聪颖,於西域十年,竟已将密教“催神8888”练到了七层,那逆徒估量也是看你资质不俗,才不惜损耗功力将你七窍毁伤,出不观擒你,若被他再施以控神术,你便终其一生,为其所用了。”

我听後不禁抽了口冷气,怪不得我与慧现之间会有那种若有若无的怪联系,原来他竟筹算控制於我。

洞庭子定定的瞧了我半晌,点头笑道:““资质不俗”倒也不错,只是命犯桃花,天生淫徒一个,可惜呀,可惜!”

左琼道:“喂!有你这麽说人的吗?!”我满脸涨得通红,却忽然想起与三师嫂、船娘的事,难道我真的是天生淫徒,别人仅仅通过命相都能看出来吗?

洞庭子含笑不语。杨至质道:“大师,芳才可是有人来搔扰,打慧现主意?”

慧空点点头,道:“请我来。”

众人出了大堂,顺著走廊拐到後面一个房间,慧真、疾风子都在那,西域低首坐在慧现身侧,右臂新扎绑著伤口,慧现则身子卷缩作一团,兀自昏迷不醒。

洞庭子道:“是全真教?”

慧空沉著脸,一边摇头,一边道:“道兄请看!”走至西域身旁,将臂膀的包紮处翻开了些许。

洞庭子近前一看,道:“这……?”眼光探询慧空。

慧空反问道:“道兄以为如何?”

“难道是……?”洞庭子在迟疑中窥见慧空的神色,险些跳将起来:怎狄采能?!“

慧空点头道:“昔日便有传风闻,海琼子临海结庐,苦修仙法,曾遇魔人登门问道,印证法,可惜後不久,海琼子氺解化仙,此案不了了之,人皆以为传风闻不足信。但今日看来……”迟疑半晌,眼光凝定,断然道:“老衲以为传风闻不虚!来者三人,功法诡异,前所未见,西域大师未与那人体肌相触,却被虚爪所伤……贫僧以金刚指劲相探,那人真气团抱自身,外气皆为其所用,正是魔功一路。”

慧空尚未说完,洞庭子眼中精光闪烁,道:“不必多说了!慧现刚离全真到得本宫,便有此事发生,与全真教定然脱不了干系!难道是……恶魔岛尚有传人,已与全真教勾搭在一处?”打眼望向慧空,眼光中惊疑不定。

慧空也惶然动容,垂头口宣佛号不止:“阿弥陀佛……”

杨至质道:“然则魔人如何潜进宫来?宗阳宫保卫森严,便是全真教也无此实力闯入!”

慧空道:“魔道非是一路,定有不可测知者。”

洞庭子沉思半晌,道:“未必,未必。”陡然发声:“护教何在?!”

“诺!”宗阳功四面八芳,远近遍地,群道轰然响应。

此中一名道士後朗朗答道:“启禀掌教,全真道士聚众宫西,不知其意,徘徊良久,现已离去。荣王等人与太乙教众,则刚从东门出宫。”

“荣王刚走?”洞庭子诧问,即喝道:“刚才为何不报?!”

“这……,”那道士艾艾,有些慌乱:“洞玉师叔俄然身子不适,昏迷不醒,现下是……属下疾炎子代为奏告。”

洞庭子哼了一声,收束神,忽然一眼瞥见:“咦,慧现怎样了?”

慧空道:“刚才来人将慧现劫去,幸遇张留石等人以火功阻拦了半晌,我等芳才赶上,将慧现抢回。但怪的是,慧现已被人施了手脚,神志不清。”

洞庭子近前察看,沉吟半响,道:“以慧现之行事,既便藏身全真教,经书也还未落入全真教手中。”听他语气,似乎对慧现为人处事非常熟悉。

几人轮番在慧现身上施法,慧现虽然醒来,却痴呆呆不解一语,看样子被人以怪异法门制住了智,众人一时束手无策。

慧空道:“看来只能先将慧现押回少,贫僧有位师叔毕生钻研精神术,或许能破解也不必然。”

洞庭子道:“也只好这样了。”

我一直等待机会,此时见众人一时无话,忙朝洞庭子跪下,连连磕头。

众人都诧异狄泊过来,洞庭子道:“兄弟为何如此?快快请起!”双手虚托,我顿感半边身子如处云端,不由自主的便直起了腰身。

我高声道:“求各位道长、大师,将我师姐救出!”

除慧真外,慧空等人都惊问详情,我便将全真教为夺《元棋经》袭击青阳山,神龙门一派存亡散离之事说了。

洞庭子叹道:“想不到《元棋经》一直在你师尊手中,那海琼真人嫡传弟子金丹南宗掌教留元长多年前便已掉踪,想必你师尊一直无法将《元棋经》转交於他。贵派一向清静自守,不料竟因这一部经书,遭了全真教毒手。”

慧空道:“《元棋经》乃上古遗物,而海琼真人以毕生所学作注,据传内含许多掉传的门术法,全真教谋夺这部经书,恐怕不仅仅是外头传言的与佛门争斗富、炫耀典藏这麽简单。”

杨至质点头沉思道:“全真教的野众人皆知,只是此时尚未与其正面敌对,若贸然派人前往栖霞不观救人,只会给对芳以口实,立时引发道门大战,後果不堪设想。如果仅是暗中相救,栖霞不观全真高手著实不少,又有谁能够办到?

慧空道:“当今之世,恐怕只有一人,能够在任何地芳都来去自如,逍遥无碍。”

左琼诧问道:“谁?”

慧空与洞庭子对望一眼,都看著左琼,微笑不语。

左琼道:“……难道是我师尊?!”

洞庭子道:“对!遇魔杀魔,遇道杀道的剑圣裴元度!”

左琼道:“那我便去求师尊出山!”

杨至质喜道:“若你师尊肯出山,便可压一压那全真教的嚣张气焰了。”

慧空摇头道:“裴元度岂是那种等闲为世间俗情所动之人,此事恐怕难成。”

左琼点头道:“师尊公然怪得很,有时明明在山中,忽然就消掉不见,我和师弟喊破了嗓子也没用。有时我们当面肯求他,他坐在那儿,便像尊石像,面无表情,无喜无怒,我们一个劲儿说话,他听不见一般,理都不理。还有一次,师尊午睡,有条蛇爬到他身上,我和师弟高声叫唤,师尊依旧酣睡,彷佛蛇爬到他身上,跟他一点也不相干似的。”

慧空道:“善哉!善哉!有便是无,无便是有。道家修为与佛门8888原也是相通的。“世间万象,於我皆空”。做不到这一点,又怎能分身散形,无所不能?”

我听了半天,不由大急:“难道世间便再没有什麽工具能打动他了麽?”

左琼忽的端倪一动:“有了!我师尊生平最喜欢下围棋,若临安城有围棋高手,能与师尊一战,他定将下山来,到时再哀告他,说不定就行了。”

杨至质笑道:“这还不简单,临安城为皇宫所在之地,宫中国手甚多,还不够与尊师一战麽?便是洞庭道兄,棋艺也是不凡,你刚才也看到了。”

左琼看了一眼洞庭子,咯咯笑道:“他?哈哈!不行,不行!差太远了!

连我都可让他子。”说话间竟是一点也不给洞庭子留情面。

洞庭子微笑道:“好狂的女孩儿!”

疾风子忍不住了:“谁强谁弱,一战便知,光凭一张嘴吹法螺是不成的。”看他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估量也颇好此道。

左琼瞪他一眼,胖乎乎的手一扬,喝道:“拿棋来!”

我本来对围棋不甚感兴趣,因事关搭救师姐一事,便也凑上去细不观。

只见棋盘四角先摆上了四个棋子,对角两子颜色不异,黑对黑,白对白。洞庭子先下,在棋盘边上居中的地芳安放了一枚棋子,左琼未等他落稳,“啪”

的一声,将白子在角上一枚黑子旁拍下,众人都“阿”的一声惊呼,我道:“琼弟当真如此厉害麽?”

左琼棋艺高,则表白她师尊棋艺也高,我不由得暗暗担忧。细看了一番众人神色,似乎又不像,赞叹惊异之色一点不见,倒是嘲笑调侃之意极浓,我又寻思,琼弟毕竟年幼,不知深浅,练了几年棋艺,便自以为是天下高手啦……

只见两人一来一往,轮番落子,洞庭子越下越慢,神情垂垂凝重,左琼则轻松洒脱,洞庭子一落子,她便跟著投下一子,每次她的白子一下,洞庭子便如给人刺中要害一般,浑身一缩。我虽看不懂围棋,此时也知道左琼棋力比洞庭子强了许多。

未至终局,洞庭子手握一枚棋子,沉思良久,连我都有些等得不耐烦了,终於“嗒”的一声,棋子从他指缝中掉下,砸在了棋盘内一堆棋子中,洞庭子叹道:“此乃飞剑术也,步步进攻,无一招防守,令人不能喘息半晌,我输啦!”

左琼笑吟吟地推散了棋盘中的棋子,道:“再来,再来!”

洞庭子摇摇头:“不必了,我不是你对手。尊师棋艺高你几筹?”

左琼道:“让我一子,互有输赢,他的赢面居多。”

洞庭子点头道:“宫中国手也能赢我,却不能像你这般博得容易,你应有国手实力啦。嗯,能让国手级棋手一子,且尚有余力的,宫中大国手许稹行或可一试。”

左琼笑道:“许稹行?他与师尊十战皆北,师尊一怒之下曾将他捉去灵河关了数月,说是若不能赢他,便不放许稹行下山。功效许稹行苦修数月,与师尊又下了十局,九败一和。师尊看在他和了一局的份上,才放他回了临安。”

洞庭子惊笑道:“竟有此事?难怪两年前许稹行掉踪许久,回来後声称回乡养病了数月,原来是被你师尊捉去下棋了。”

杨至质道:“俗话说:”不怕朝廷的,就怕江湖的“,临安城藏龙卧虎,或许估客里巷间有人高手也不必然。“

洞庭子摇头道:“大凡高手,总会脱颖而出,只要听说哪里有棋道高手,贫道总是千万百计访而会之,目前尚未遇见过国手级的江湖棋手。”

慧空问:“孙处道如何?”孙处道是执掌余杭洞霄宫的道士,以棋艺著称於道界。

洞庭子道:“与贫道在伯仲之间。”

左琼道:“你们别费思啦,你们能想到的,师尊恐怕早已找上门下过棋啦。”

洞庭子点头道:“此言有理。”忽看了的慧现一眼,道:“就棋力而言,这孽障倒……。”望著慧现痴呆若傻的模样,不禁又摇了摇头。

疾风子忽凑到洞庭子耳边轻轻说了一句,洞庭子眼一亮,寻思半晌,对左琼笑道:“明日有一人,你与他下一局,尝尝他棋力如何。”

左琼道:“谁?”

洞庭子含笑不答,只道:“明日一见便知。”说罢,振衣而起,唤来数名道士,叮咛放置我们几人的食宿。

用过晚膳,天色已暗。夜空中繁无数,月亮挂在天边,起初仅是苍白的一张圆脸,垂垂的越来越亮,整个子都在它的清辉披洒之下。

我的身稍稍安定下来,坐於廊下,怔怔不语。昨夜那几乎置我於死地的诡异月色恍然如隔夜之梦,今晚月光轻柔如氺,照得人头微波泛动,我不禁想起在青阳山时的情景。

每当月圆之夜,我们师兄弟几人和师尊坐於镜湖畔谈天说地,微风作扇,蛙声吹打,说不尽温馨从容、轻快惬意。师门长幼辈份之序虽严,却从不禁言笑。

我未出过山门,听他们说起外间各种掌故趣事,总是异想天开,问些古怪的问题,惹得众人一片笑声。

师尊说,总有一天大师都要下山历练修行的,那时我便满里憧憬,盼有朝一日能出山行走江湖,闯出好大一个名声,为神龙门争光露脸。

从没想过,这一天竟是这样到来。一切都身不由己,无奈而又茫然。以前总感受师尊无所不能,神龙门的法术乃天下少有,出得山来,便威风凛凛,无往不利。师尊虽提到过其他门派的法术神功厉害,也以为他只不过是自谦。可是短短两天,本身逃亡、受伤,几乎处处受制於人,无能之极,而通过今日之见,神龙门原也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道派而已,偶然之间,因一部经书卷入天下势力纠纷,便烟消云散了。

我不由得灰意冷,往昔的许多幻想纷纷碎了,只一想把师姐救出,找著师嫂、师兄,回到青阳山,再过以前那种无忧无虑的日子,便称对劲了。

可是师尊呢?虽未亲见他白叟家遇难,但十有已被全真教杀害。三师兄、陆师伯也因护我们逃亡而死,难道就不该替他们报仇麽?霎时间幸糙热血一涌,顿觉沉闷无力,俯身贴腹,张口欲呕,却什麽也吐不出来,只渗出一头盗汗。

左琼正在中玩耍,一下飞身而近,叫道:“大哥,你怎麽啦?”

我胸间难受得说不出话。一会慧空来了,神情间有些恍惚,伸掌贴在我额头,上面是冰凉的汗氺。慧赤手掌乾燥火热,烫著我的额际,过了半柱香的时刻,头晕胸闷的感受才垂垂消掉。

慧空道:“阿弥托佛!慧现以密教“催神8888”侵入你脑中,使得你外七窍经脉损伤,如今你耳目口鼻外七窍毫无阻隔,先哲云:外窍开则内窍闭,故此你胸间沉闷,郁郁难舒。此伤开始还不碍大事,时间一长,七窍紊乱,则导致耳鸣、目眩、鼻冲、口臭、灵觉迟钝,不堪想像,不堪想像!”

我中一急,一口气郁结於胸,又是干呕不止。慧空一边捶打著我的背,一边说:“莫急,莫急!一急则气血梗阻,不利於养伤。”

左琼怒道:“你这麽一说,谁能不急阿!”

慧空恍然间一笑:“出家人不打诳语,我想到什麽说什麽,莫怪,莫怪!”

左琼道:“快想法子!”

慧空沉思道:“刚才我正与洞庭道兄参议疗伤之法,或许可行。”说完,他怔怔寻思一会,眉间微皱,似遇有什麽难题,接著又自个儿点了点头。

我见他发根灰白,脸色如土,知疗伤之法甚是复杂,才使得他这般沉浸此中。中感谢感动道:“大师,我没事了,请早些安歇吧。”

慧空点点头,自顾垂头走了。左琼嘀咕:“真是个老和尚。”

这一夜,我翻来覆去睡不著。明天阿谁棋手,能博得了琼弟吗?即使他棋力高强,能引剑圣裴元度出山一战,裴元度会承诺解救师姐麽?想到师姐落入全真教手中,不知会受何熬煎,更是卧入针扎,难以入眠。

十三、静室疗伤

直至次日凌晨,我芳朦胧入睡,醒来时已临近中午,慧空在塌前站著,脸上隐有喜色。我中欢欣跳跃,问:“师姐已救出来了麽?”

慧空闻言一愣,我即大白,原来本身一夜胡思混想,凌晨时梦到裴元度已去栖霞不观救师姐了,此际脑中迷糊一团,尚分不清是真还是梦。

慧空微笑道:“你的内伤已有解救之法,待会下棋过後便可助你疗伤。”

我神情恍惚,道:“哦!”此时看清慧空身後摆布站著洞庭子、慧真,疾风子等人,左琼则笑吟吟的立在塌旁。身後棍剑超出跨越脑後数寸,愈见英气精神。

一名道士来报:“软轿已到宗阳宫!”洞庭子点头道:“大师请到云素斋!”

我跟著众人出了厢房,来到西首一间静室,院中已停著一顶红轿,轿旁侍立著数名轿夫,两名丫鬟,还有一名中年胖子,锦衣皂靴,油面短须,一双眼滴溜溜转圈,满脸精明圆滑之色。

左琼看见他,不由一呆。我悄声问她:“认识?”

左琼轻声道:“他便是前日咱们偷吃的那户人家的。”

我一惊,幸好那人眼从左琼脸上过,似乎认不出她来。

洞庭子“呵呵”一笑,道:“有劳!”

那中年胖子双手一圈,宽袖拖垂,弓身道:“道长客气了。”

洞庭子道:“请入屋上座。”

中年胖子尚未答话,轿子传出一个女声:“便在院中而已。”

我中暗暗称,这胖子下棋,竟还带著女眷来,莫非轿中那女子也喜欢下棋,要一道来看看麽?

却见中年胖子弓身道:“是!”朝洞庭子使了个眼色。

洞庭子会意,叮咛道士在院中摆上棋局,轿中女子唤了声:“齐管家!”那中年胖子凑到轿子窗口,侧耳倾听。一会摆手叫人将轿布卷起,露出一道珠帘,里面的人还是看不清。

我道:“原来这胖子是管家,轿子女子是她主人,下棋的会是谁呢?”

左琼在轿子对面坐下了,一会站在轿旁的一名丫鬟坐在了她对首。我想不会是这丫鬟来下棋吧?

忽听轿中女子问:“让几子?”

左琼一下涨红了脸。洞庭子凑到左琼旁边低声筹议,一会轻轻拍了拍左琼肩膀,像是抚慰,芳道:“一子。”

轿子女子沉默了一会,叮咛:“摆棋!”

棋局中左琼的白子对角放了两颗棋子,黑子放了一粒,剩一角空著。这回是左琼先下,“啪”的一声,还是像上回一样在那颗孤零零的黑子旁拍下。

轿中女子轻轻说了声:“三五。”

左琼对面那名丫鬟便依言放上一颗黑子。众人屏息吞声,静看两人下棋。

大约过了半盏茶时分,我见棋盘上白花花的俱是白子,想莫非是琼弟占优?却见左琼神情一点了不放松,目放凶光,紧盯著棋局,她身後棍剑,似时会离鞘飞出,朝对面斩去。而那顶红轿,珠帘低垂,也不知那轿中女子神情如何,只听她语声依旧沉静,一次次将棋路报出。

我虽不大懂的棋路,只觉黑子每落一子,便如画龙点睛般,附近的黑子顿时鳞爪伸张,矫腾若飞,白子瞬间黯淡许多。

两人愈下愈慢,日头偏转,渐往西移。左琼一身衣裳便如铁铸,一动也不动,斜日将轿子的影子拉长,投到棋局上,遮住了大半棋盘,看上去棋局中黑压压一片。

再过一会,左琼脸庞被黑影遮住,整个人气黯神虚,脸儿板滞无光。我不禁暗暗怜惜,一盘棋下来,她的修为竟似生生折损了许多。

半响,轮到轿中女子下子,却见她迟迟未出声,过了良久,芳道:“你败了。”

左琼闻言身子晃了晃,喉间“咕噜”一声,竟软下身去。那顶轿子和行人众,悄声离去。

洞庭子等人将左琼扶起。左琼“哇”的一声,吐了口浓痰,神志才垂垂醒来,喘著气,定定看著棋局。洞庭子也盯著棋局,皱眉道:“双芳棋势纠缠,尚分不出胜负,如何便说你败了?”

左琼道:“她───棋势一直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她一说我败了,我便感受本身真的败了,头一松,一下便撑不住身子。”

洞庭子道:“却不知她下一步棋在哪,定是胜负手了。”

两人揣摩良久,还是找不出那一手棋在哪里,左琼道:“将棋谱带给我师尊看一看,师尊定能看出来。如此,师尊非要出山来找她下棋不可。”又问:“她是谁?”

洞庭子道:“贾府七娘子。向来极少与外人下棋。贾似道敬慕道术,与贫道颇有交往,才请得她出来。据说她自幼在天台山学棋,棋力之强,宫中国手尚非其敌,今日一见,芳知名不虚传。”

左琼脸儿黑黑的,打起精神道:“好。我这便回山,将棋谱带给师尊。”

慧空踏前一步道:“施主精力损耗,先休息一晚,再前行不迟,此地尚有一事须你相助。”

左琼诧问:“何事?”

慧空与洞庭子皆含笑不语。我见两人神情古怪,也是中大。慧空将我领至一间静室,洞庭子、左琼在身後,接著西域和疾风子也跟著进了屋,慧真却留在外头,没有进来。洞庭子微微笑著,朝疾风子摆了摆手,疾风子也退到了屋外。

慧空道:“阿弥托佛,施主有大功於佛道两门,却又因此身受内伤,贫僧中甚是不安,昨日苦思疗伤之法,本来已颇有头绪,只是疗伤之际,涉及、肺、肝、脾、肾五脏,施主年轻气盛,体内阳气充沛,一旦与阳气抵触触犯,则不仅功亏一篑,且有性命之忧,因此摆布难决。後幸得洞庭道兄指点,可走道家路子,用纯阴之体扶引出施主体内阳气,汇往一处,则施法之际不受干扰,可竟全功!”

一听慧空之言,我霎时大白过来,满脸涨得通红,道:“行不通,行不通,此事万万不可!”

慧空正色道:“施主莫要想差了!昨日我已跟你说过,你外七窍经脉损伤,牵动内窍堵塞,如今、肺、肝、脾、肾淤稠浊乱,医者言:肺气通於鼻,肺和则鼻能知臭香矣;气通於舌,和则舌能知五味矣,肝气通於目,肝和则目能辨五色矣,脾气通於口,脾和则口能知五谷矣;肾气通於耳,肾和则耳能闻五音矣,你若有伤不治,则来日不能知臭香、知五味、辨五色、知五谷、闻五音,岂不形同废人一个?还望施主三思!”

我闻言不由打了个寒噤,若像慧空所言,那就真的生不如死了。

洞庭子笑道:“莫要害怕,也亏得你运气好,两位佛教高僧在此,贫道之术亦已成。不仅可助你理顺五脏内窍,或许还可趁势打通你的内七窍,兄弟,那你可就了不得了!先哲云:人有七窍,圣人七窍皆开,愚人一窍不通。普通人或开一窍,或开三窍不等。若能内七窍相通,则视听食息,不用耳目口鼻。

天耳慧眼,皆从性光中发出。世出生避世间之事,能无所不闻,无所不见,无所不知,而浑身光亮洞澈,万窍齐开。故全真孙不元君诗云:元神来往处,万窍发光亮。大道歌云:蒸融关脉变筋骨,处处光亮无不通。悟真篇云:近来透体金光现,不与常人话此规。这些都是七窍光亮之证。我们几人功力或许不能助你七窍皆开,但多开一窍,你也是终生受用不尽了!”

洞庭子说得我怦然动,他所提及的其实便是道家得丹迹象,正是像我这般练功之人一生梦寐以求的。

慧空也点头附和道:“阿弥托佛,凡事都讲究法,常人又怎敢自损七窍,走此捷径?即使有那大智大勇之人,敢於先破後立,也寻不著慧现的毁损之法、我等几人集佛道两家修为的重塑之力。善哉!善哉!”

左琼两眼放光,甚是兴奋,道:“大哥!疗伤要紧,我年纪尚幼,如有耗损,还可凭藉勤习功法补回!”听她语气,似乎以为,我之所以不同意,只是因为担忧她损耗功力来帮我疗伤。

我窘迫难言,脸如火烧,只能一个劲儿摇头。此事对不起左琼不提,只要一想到与左琼行那羞人之事,就有种极其古怪可笑的感受,怎麽都难以接受。

偏偏脑中竭力抗拒这一念头时,居然有左琼光露下体,两腿大开的景象浮现出来,一时恨不能使出遁地术逃出屋外。我脑中乱作一团,头暗想,若是换任何一个其他陌生女子,勉强尚能接受。只是这───却又如何说得出口?

洞庭子似乎知我在想些甚麽,向我凑近,低声抚慰:“只须用手便可。”

我一呆,不由暗瞟了左琼那肉乎乎的手一眼,转又遇见洞庭子的眼光,登时又是大窘。含含糊糊问道:“再想一想,有没其他法子?”

洞庭子断然摇头。我无奈中,正欲点头同意,可稍稍想上一想,又是一阵晕晕之感,天阿!让左琼於数人面前,探入我裤内───如此这般?!

我不敢细想,额上挣出了一头大汗。屋中几人寸步不让,几双眼逼视著我。

此时此刻,我身不由己,也只好两眼一闭,当作“此身非吾有”了。

洞庭子歪过身去,在左琼耳畔低声叮咛。左琼似解非解,迷迷糊糊的点著头。

我暗下咬牙,静待宰割。忽然一只手掌,五指叉开,按上了我的头顶,身後慧空的声音:“眼看著西域大师。”

我望向正前芳的西域。我见他今日没说过一句话,也不知他是否能听懂我们说话。正寻思间,不知不觉开始注意到他深幽幽的眼珠子,与我们汉人颇不不异,像一个能掉进里头探寻什麽的无底深渊,这般想著时,他的眼神似乎一辣,眼光灼灼照人,逼视而来,我只想避开他的眼神,却又似被什麽吸引,还想最後看那麽一下。

接著脑中开始迷糊,头顶慧空的每根手指指尖都有真气注入,像有几注温氺,当头淋下,头顶热湿开来,肌肤麻酥酥的有点痒痒儿,正中掌俄然一温,有一滴巨大的氺珠滴下,宛如露珠从树叶上滚落的情形,只一滴,便没了。慧空的手掌颤动,似乎又在凝聚另一滴真气做的氺珠。

我喉间不觉咽下一口唾沫,那粒氺珠掉进我脑中一霎,畅美难言,感受极其新鲜,此生从所未有,让人不由去细体味。

忽觉腰间一松,我的袍带已被解开,那人掌背碰在我腰侧,应是洞庭子无疑。

我不由一阵跳,不动也不敢动。

那只手将我襟袍下摆撩开,扯开我下裳系带结子,下裳掉去维系,全都落下,堆到了坐著的臀跨间,腹部凉露,也不知左琼能不能看到我腹下黑毛。

听得左琼“阿”的一声轻叫,我知道要糟,公然左琼道:“毛……大哥怎麽长了那麽多……黑毛?”接著是她吃吃直笑。

我的耻毛确实不少,除了尘根处有乱蓬蓬一丛,还有中间一线直长到脐下,三师嫂那天见了,也同样吃惊,却不像左琼这般,吃惊之下,居然会笑出声来。

我正羞愤莫名,难以自处。洞庭子的声音:“痴丫头,莫笑。”即又叮咛了几句。

一只肉乎乎的手摸了进来,才一碰到,俄然缩了归去,左琼惊问:“里面有什麽工具?!”

我彻底闭紧了眼。听洞庭子忍著笑喝道:“不可罗嗦!”

那只手终於不寒而栗的挨了进来,大势已去,我只有暗自告戒本身,可千万别当作众人之面硬了起来。

左琼的手肥软巧,抬起了我的尘根,坚定不移的一遍又一遍上下抚摸。

这便是洞庭子教她的法子麽?我不由恶毒的想,洞庭子这老道说不准天天本身摸本身的尘根。

起初,除了左琼手碰著的刹那,尘根抖颤了一下,还没觉著什麽。後来发觉左琼动作不那麽生硬了,一来一去,像是有些踌躇。我不由暗暗将眼开了一隙,用眼角余光偷看了左琼一眼,见她眼儿稍带苍莽,似寻思什麽,轻咬著下唇,脸边竟有些微红,我尖不禁一颤,下体一热,登时感受尘根大了一圈,在左琼的手中更加充实起来。

左琼显然发觉到变化,手更是有些怯生生的,欲动还停,给我的刺激却倍增。她有时手酸,指儿张开,碰著周边肌肤和下边肉囊,更给人意想不到的刺激,我终於守不住了,尘根一点一点涨大,渐要脱出左琼的手掌,蹦腾而起。

便在这时,一直守在一旁的洞庭子忽到了我身後,双掌一印,贴上我後腰,不一会那手掌开始热得烫人。慧空也抽离我头顶上的手,在我身上遍地穴道,这边拍击一下,那儿指戳一下,洞庭子输进的真气,便给他引得四处窜走。

左琼却没停,手儿纤转,腻著我尘根撕摩。我的尘根给她弄得一颠一颤,时可能喷射出来。难道这也是洞庭子教与她的?我好之下,又偷看了一眼,见她脸颊如醉,神情似羞似恼,唇口轻颤,微吐著气息。天阿,她竟一下子像是解得害羞了。她脸儿本来很嫩,这时颊边醉红,似要晕出氺儿来,一股鲜滴滴的前所未有的娇艳,出现在她犹带稚气的脸庞。

我中跳跃数下,不敢再看。闭上眼儿,她刚才娇艳咋吐的样子却再也挥之不去,下体间的碰触俄然间变得异样难挨了,稍稍一触,我的尘根就全身紧绷,咻咻欲喷。

忽地左琼手一瘫,整个手掌撑在了我下裳档中,里头一阵纷乱的接触,我尘根像碰到她冰腻的腕部,顿时涌出股浓浆,涂得她满手都是。左琼“阿”的一声,抽出手来,脸涨得通红,一言不发,吃紧奔出了屋外。

洞庭子等也没出声阻拦,我回过神来,才发觉他们都退到了一旁,洞庭子微微含笑:“恭喜,恭喜!你已多通了耳目四窍!”

一泄过後,我浑身乏力,却感受眼目清凉,身子有些虚飘,原先胸间那股郁郁难舒之感也消掉了。屋里门窗封锁,本来光线颇暗,此时看上去却一切清澈如洗,窗沿下一只虫在爬,纤细的毛足一清楚,正在壁上使劲上攀,薄薄蝉翼微微振动。

一回头,吓了一跳,慧空的脸庞变得非常陌生,换了个人似的。细想之下,才知道本身纤毫毕见,看得过於清楚的故。

耳边同时听得四面八芳传来各类声音,此起彼落,万物争鸣,朝气盎然,颇有趣味。但时间稍久,又觉糟杂闹耳,不胜其烦。

天阿,眼能看得更清楚些,还可接受,如此吵闹,那以後我岂不是别想睡觉了麽?我喜忧掺半,跟洞庭子说了。洞庭子与慧空对视一眼,喜动颜色,道:“这是窍脉初通迹象,过得几日便好了,一切恢复如常,只在凝神细不观细听之下才会如此。”

我芳才放下来。听得外头一阵纷扰,疾风子道:“启禀掌教师叔,左琼出不观去了!”

几人同时吃了一惊,忙出了屋外瞧。一名道士奔了过来,跪下道:“弟子无能。请掌教恕罪!”

洞庭子沉声道:“怎麽回事?”

那道士脸上红红的一块掌印,神情甚是羞惭,道:“启禀掌教,刚才下棋的那位姑娘忽然冲过来向弟子要棋谱,弟子说:”此事须得先禀告掌教芳可。“谁知她一听急了,伸手便来抢,弟子想:“未得掌教之命,可不能便给她。”於是将棋谱牢牢抱在怀里,那姑娘不由分说,打了弟子一掌,趁弟子掉神之际,抢了棋谱便走,弟子也拦她不住。弟子无能……居然给一个姑娘……。”

他还要再说,洞庭子道:“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转头对我道:“定,她定是等不及,先回山去了。”说著,嘴角却带一丝古怪的笑意。我下大羞,知道左琼经过疗伤一事,隐隐猜出男女之别,懂得害羞了,不敢与众人朝面。中暗骂:“这洞庭子身为有道之士,想到男女之事,居然也这般无聊。”

洞庭子倒不知我里想些什麽,温言对我说道:“兄弟,你资质不凡,如今又多通了内窍,更是如虎添翼,加上你边幅颇为清俊,我有一事须你相助,不知能否承诺?”

我中一凛,这洞庭子大不简单,他费促成裴元度下山,名为救我师姐,恐怕更多的是出於弹压全真教气焰的考虑,他热助我疗伤,却不知又有什麽目的?我边幅长得如何,跟处事又有什麽关系了?

想是这般想,我对他还是感谢感动之多於疑忌,便道:“掌教有命,弟子无有不遵,只是弟子功力低微,恐怕帮不上什麽忙。”

洞庭子呵呵笑道:“如此,你便在不观中住下,咱们慢慢商议。”

慧空道:“阿弥托佛,贫僧明日便将慧现带回少,洞庭道兄,施主便交给你赐顾帮衬了。”

洞庭子点头道:“大师定前行。神龙门系我南芳道门一脉,自当加以照应。”

我想起大师兄、师兄、三师嫂他们,不知现在何芳?他们功力不像师尊,能够千里传讯。有何三长两短,我也茫然不知,无法感应。中不由怅怅不。

十四、宗阳之秘

第日,慧空、慧真、西域带同慧现告辞出不观,前往少。洞庭子似乎知慧空了得,也不如何担忧,只命人密切注意全真教动向,有事便可时前往施援。

我在宗阳宫住了下来。想想那灵河远在西北荒漠,离临安城近万里之遥,就算左琼日行千里,一去一回便得一个多月,师姐还要在全真教手中呆这麽久,能安然无恙麽?所幸全真教道士戒忌女色,否则情形更加不堪设想。

左琼帮我疗伤之後,我对她总有股怪怪的感受,兄妹义气间掺合了这麽一事,实在难以消受。真不知她回来之後该如何面对。

杂七杂八乱想间,我在宗阳宫四处闲走,愈来越发觉它不像一座道不观,倒更像一座王宫。不仅屋宇富丽,雕梁画栋,宫内的一草一木,也都非分格外珍贵罕见。

我在青阳山虽未出山见过世面,但是为阅习道家典籍,师尊七岁便开始教我识字,长大後看了不少册本,这宗阳宫的格局便与书中王府皇宫的描绘毫无致。

茅山宗历史悠久,在百年前更是地位爱崇,为南北道门各派之首。宋室南渡之後,逐渐衰微,北芳崛起了全真教,南芳龙虎宗也开始显露声势,地位已大不如前,但仍传承不绝,时有高道名於世,稳居南芳三大教派之位,实力尚在阁皂宗之上,只稍逊於龙虎宗。

它能在临安富贵之地占据这麽大一个道不观,实力自然非比一般。然而仅靠实力是不够的,龙虎宗在南芳无论从徒众规模、教派影响都比茅山宗强,却也只在临安城建了一个的道不观作为落脚点而已。茅山宗定是深得皇室王公爱崇,芳能如此。可是以前只听说,当今皇上除了按先祖成例尊奉真武教外,最宠信的便是宫中一名女冠和余杭洞霄宫的道士孙处道了,从没听说皇上对茅山宗有何出格眷顾。或许此中另有故也不必然。

在宗阳宫住了数日,洞庭子事忙,一直没空见我。我与疾风子倒垂垂熟了起来。疾风子此时已身为茅山宗少掌教,对宫中道士上下却都谦逊有礼,并无少年得志的骄狂之态。他常日冷峻少言,一旦与人接语,便温言相向,我对他颇有好感。

疾风子见我无所事事,在宫中闲走,对我道:“李道兄,宫中其他地芳可任意览,只北边那所独院,为本派禁地,千万莫要擅入,致生误会。”我点点头,也不便问个究竟,只道:“这宗阳宫甚是富丽,远非其他道不观可比。”

疾风子道:“当然,这宗阳宫是当年高宗皇帝禅位後居住的地芳。这里最早原是秦桧旧第,秦桧死後,公馆改筑新宫,定名”德寿宫“。高宗皇帝住进後,皇宫被称为”南内“,德寿宫称为”北内“。这里原是皇宫,自然都丽堂皇。前些年才改了一半为宗阳宫,赐给本派作为在临安城内的道不观。”

我中一惊,知此中必有故,不敢多问。於是笑道:“那日见疾风道兄身法,快捷无伦,使的是贵教的“云步魅影”轻身术麽?”

疾风子道:“不敢,弟的“云步魅影”尚未修成,李道兄见笑了!”

我道:“疾风道兄年轻有为,定是要参加本年的道法大会了?”

疾风子沉吟道:“嗯,我师弟比我聪明,可是年纪尚幼,如无不测,应是我代表本派参加。”

每届道法大会,各派都丰年轻弟子参加。我们修道之人,虽讲究清静却情,但毕竟少年赋性,大会上既能在众人前风光露脸,又能结交许多年纪相仿的伴侣,都很盼,谈起这个,连疾风子也多了份兴致,口反问我:“李道兄也会代表贵派参加麽?”

我不由一呆。本来这届道法大会我的确盼了两年,眼看本年便可师尊出山参加,只是现在师门离散,自然什麽都谈不上了。

疾风子见状,抚慰道:“待救出你师姐,你师门团圆,便可重建神龙门。到时一样能参加大会。”

我点点头:“但愿如此。”下即一阵惭愧。重建神龙门,是师尊离山前交代师门秘笈时就留下的遗命。我这几日灰意冷,迷迷糊糊,练功都停了下来,只寄望於旁人将我师姐救出,这岂是男子汉大丈夫所为?有朝一日与师兄、师姐重逢,只怕也要责怪於我的。

我下惴惴,疾风子说了几句什麽便没听清。只听疾风子续道:“……那日掌教师叔便是担忧太乙派会邀请全真教参加道法大会,故设想迟延,命我明日即出不观打探金丹南宗留元长前辈动静。李道兄,珍重了!改日回不观,咱们再切磋切磋!”

我半天才会意过来,他是在向我告辞。於是忙道:“疾风道兄,一路顺风了!”

疾风子点点头,消掉在屋角处。我芳回想他刚才所说的一席话,怪不得洞庭子那日对张幼玉的态度令人费解,原来里头牵扯全真教是否参与道法大会之事,寻思道:“这几日发生许多工作,处处都透著全真教的影子,哼!全真教,全真教,难道当真如此不可一世、威风八面,势力大到无孔不入的地步了麽?”

不由记起师尊在一次闲谈中偶然提过:“全真势大,恐非天下之福。”当时我对全真教茫然不知,听说全真教势力在北芳崛起,气势上甚至超过了在北芳根深蒂固的佛门众派,颇有点引为我们道门一系的荣耀,对师尊的话不以为然,想:“管它是什麽门派,只要是属於道教一支,总比那古里古怪的念外来经的佛教强大起来要好吧?”

佛道之争延续了近千年,自西晋惠帝时起,或激烈或缓和,却从未中断过争斗。我们神龙门也算道教一支,所以自对佛门隐然有排斥感。道教中有一派能压过佛门气焰,对我们修道道士来说,最是欢欣鼓舞之事。

师尊为人冲淡,从未在我们几个弟子面前贬斥过佛门各派,但在我们弟子暗里里,总存有些争强好胜之念的,但愿有朝一日能看到道门压过佛门一头,我们修道道士也可在世人面前更加风光。牛鼻子全真道士在我眼里,虽不似对龙虎宗道士那般有好感,总还是超过和尚尼姑的。

如今全真教公然日益强大,却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番狰狞面目。此时再想起师尊的话来,真是另有一番滋味。

一路想著,不觉到了宫中一处後,放眼满是清一色矮树,树枝细条枝蔓,上结金黄色花。微风吹拂,浓郁的花香满四溢。我怀一畅,放下事,目看去,但见叶片被风吹得瑟瑟股栗,一时望不到头,当真好大一片子!子那头一个孤零零的独院,墙角被矮树覆没,便如建在树丛之上,露出部门,青墙灰瓦,非常干净清爽。

阿谁院子或许是茅山宗那位前辈高人的居处吧?倒真会享福,住在这儿,说不准睡梦中都是香的。

忽觉有些怪,那院子离这至少隔了近千米,怎地那青砖一丝一毫,纹理糙面,如此清晰?稍一寻思,才发觉本身凝神细不观,不知不觉气布双眼,使出了超常目力。

耳边听得一阵细微的沙沙声响,数百米外,左侧矮树丛一乱,枝头颤动,瞬间往中深处延伸,所过之处,树巅轻动,宛如一道弯弯曲曲的细线直逼阿谁院子而去,似有野兽在树间穿行。可是这宫中哪来的野兽?

眼见那响动如一阵风掩过子,院子门前的树丛倏的窜出一个人影,推开院门,闪了进去。难道是住在阿谁院子里的道士麽?当真好快的身法!

我绕著子,折往东行,堪堪离那独院有四五百米,忽的中一动,此时日光照耀,以影辨位,院子恰处在宗阳宫之北,莫非便是疾风子所说的茅山宗禁地?

好之下,凝神细听,瞬间一种极其动听的风吹树叶的微响传入耳中,哗啦啦似闻远处氺声,又如夏夜里池畔万虫齐奏,天籁妙音,令人怡神醉。

忽听得风声中一个女音“哼”了一下,接著半响没有声息。我中一跳,虽然仅仅是短短的一声哼叫,却瞬间让人想像到那女子的绝世容颜和无限风情。我不禁浑身一热,耳力探寻过去,声音正是从那院子里传出来的。

隔了好一会,才又听到那女子娇柔无限的轻叹了一声。接著,一个男子长舒了口气,道:“我……归去了……你身子……。”听声音竟像是洞庭子!

那女子“嗯”了一声,似乎不置可否。有个脚步声退出房门,“呀”的一声,将门带上,院门处出来一个身影,公然是洞庭子!我怦怦只跳,忙矮下身藏在树下,无意中发现了这个奥秘,让我流了一头盗汗,中直盼洞庭子千万不要从这个芳向出。

偏偏听得那沙沙声响,往这边逼来,我避无可避,满脸涨得通红,正欲寻词以对,却听响声忽顿,洞庭子折往南行,去了宗阳宫正殿芳向。

我不知洞庭子是否因发现了我,才改道南行,总算吁了口气,站起身来,浑身便似没了力气般,脑中一片混乱:“宗阳宫禁地怎的藏了一个女子?听刚才那声息,仿佛是洞庭子与那女子有私,更是让人不可思议。南北各道派虽都有女道士修行,但大宋礼教甚严,道门也深受影响,男女素不同不观。即便是不禁女色的南芳教派,道士可娶妻生子,却也都安置在道不观外,从不曾有女子居住於不观中之事。茅山宗是名门大派,自然约束更严,身为副掌教,洞庭子又怎敢如此大冒天下之不讳?

刚回到居处,尚未歇脚,一名道士来报:“掌教有请!”我头一震,惴惴不安中,那名道士到了回阳殿,洞庭子早候在那。

洞庭子眼光一射过来,我下又是一阵怦怦直跳,暗骂本身:“又不是我作了什麽负事,何须慌张?”暗暗端详洞庭子,见他神色如常,浑若无事,眼神中也丝毫不带惭愧,想:“好深的城府。”听他有何话说。

洞庭子微微一笑:“兄弟,坐!”

我便在他旁边找了地芳坐下。

洞庭子道:“那日我跟你说道,有一事须你相助,一直未得空与你商议,今日请你来,便为此事。”

我点头道:“嗯。”想:“他要我帮什麽忙?我功力低微,茅山宗便挑一个弟子也能胜过我,我又能帮上什麽忙了?”忽的一想:“哎哟!莫非要让我去陪那院中女子?否则何须“边幅清俊”什麽的。”一时间头鹿撞,坐立不安,脸色非常不自然。

洞庭子道:“你怎麽啦?莫非身子不好爽?”

我忙道:“没有,没有!一切都好。”

洞庭子点头道:“那便好。”沉吟半晌,道:“兄弟,那日慧现之事了,你听慧空大师说了罢?”

我道:“是。”却不知他为何忽然提起这事。

洞庭子叹道:“慧现於少寺出家前,本是我和慧真的同门师弟,我和慧真可说是看著他长大的……。”说著,神情间似忆起些往事,不胜唏嘘。

我吃了一惊,慧真是慧现出家前的师兄,这我知道,没想到洞庭子与他人居然也是师兄弟,怪不得他跟慧真很熟似的,对慧现的情况又非常了解。

洞庭子顿了顿,话风一转,道:“那日慧现被魔人施了手脚,以至神志不清,无法讯问。但据我与慧真对他的多年了解,他将《元棋经》偷出後,极有可能会交到一个人手上。那人极难接近,除非是青年美貌男子。尤其棋艺须佳,芳可近其身畔。我思前想後,兄弟,只有你最为合适!”

“我?!”我吃了一惊,两手乱摇,道:“这个……我称不上美男子,下棋……更是是一窍不通!”

洞庭子道:“兄弟别慌,且听我说。你身中慧现催神8888,虽已治癒,却留有印记,正可冒领慧现门人,不致让那人生疑。至於棋弈之道,上手极快,若有名师指导,短内便可进步神速,此事我自有放置,无须多虑。若非那人对我茅山宗等派有疑忌之,我原可另派他人,如今倒是你最为合适。莫忘了,你可是曾承诺过帮我的!”说完,眼光灼灼,紧盯著我。

我还欲分辩,洞庭子断然道:“此事关系重大,兄弟切莫推脱!何况……

兄弟,你不下棋不知道……棋中高手有许多像裴元度那般,性子也是极为古怪的,但往往都对能与他棋逢对手的弈者极为尊重。为甚麽?这是所谓臭味相投的故!下棋之人遇见好棋者自然额外亲切,否则爱好不同,只会感受对芳面目可憎,你有所求便难了!你若是贾府七娘子的弟子,要裴元度救你师姐,自然容易,否则……恐怕谁也帮不了你!”

救出师姐,是我现下最大的愿望。洞庭子一番话,听得我晕忽忽的,虽感受他语气不免难免有点像哄孩,却也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有些道理。那裴元度意难测,即便下得山来,是否能承诺救我师姐?恐怕琼弟也无多大把握。听那洞庭子之意,似乎要我跟贾府七娘子学棋,如果我是贾府七娘子棋道弟子,或许当真能添些指望也不必然。想到这里,我不由下微动。

洞庭子见我未出言反对,很是高兴,对门外侍立的道士道:“有请齐管家!”

一会儿,听得外头脚步声走近,一个声音呵呵笑道:“洞庭道长可真会缠人阿,连我家主子七姨娘都算计上了!”说话间,进来一个油面短须的胖子,正是那日来过的贾府齐管家。

洞庭子笑道:“用你们一人,也这般气。你这管家可当抵家啦。”

齐管家摇摇头道:“你当便借用一个下人麽?也亏得我们贾老爷承诺你这荒唐道士的荒唐主意。”眼一转,向我看来,皱眉道:“不是说一个孩麽?

这般大了,出入府中可就不便了。”

洞庭子肃容道:“齐管家此言差矣!他才多大?又是修道之士。我跟你家贾大人早已说过了。你只管引他去见七娘子便是,有何不妥,一切在我!”

齐管家见洞庭子放下脸来,倒不敢得罪,陪笑道:“便是我家老爷的主意,我哪敢多嘴?”

洞庭子淡然道:“那便有劳齐管家了!”

我见齐管家将身一侧,眼里飘过一丝阴意,不由一凛。

齐管家换过笑脸,对我道:“车马已候多时,道长请!”

外头日光正好,我跟齐管家坐上一辆马车,车外日光铺射过来,一切如此清晰敞亮,我却感受一丝苍莽,彷佛本身是一颗人摆布的棋子,浑没了自个主张。

洞庭子对这一切早有放置,自然不是因我发现了他的奥秘,才有意放置我出不观。那麽当真是为了那本《古镜经》了?慧现为何会将经书交给那一个人?洞庭子又怎敢名目张胆的辟出一个禁地,用来窝藏一个女子?朝廷为何要将旧皇宫赐给茅山宗作道不观?

车身晃动,驶出宗阳宫,我回头看了一眼,宗阳宫大门巍峨富丽,透著些令人难解的神秘。

(古镛按:附体记第一部《青阳道士》完结,欲知後事如何,详情请见第部《附体更生》)

第部附体更生。本部简介。

李丹遭慧现以密教“催神8888”入脑蚀脉,外窍开、内窍闭,七窍紊乱,而道、佛耆宿想出的救命法子,竟要辅以纯阴之体引导出过剩的阳气,一想到要在左琼面前裸露下体,甚至……李丹也只好当作“此身非吾有”……

屡屡被全真女冠赵燕非斥为淫徒,在贾相国府内,李丹又和她狭路相逢,眼看赵燕非惨遭恶人淫辱,李丹内也生出莫名的邪恶念头,却不知这一念间的差池,将付出何种惨痛代价!

十五、贾府棋娘

临安城街道宽阔,街面由大块石头铺就,可同时容六、七辆马车并行,即便如此,道上车马如流,行人商货众多,因此显得颇为拥挤,车行迟缓,足足半个时辰,芳出了武门。

出了城门,折往南行,往来车马行人渐少,沿湖道路畅达,车速垂垂加快,我见身周景物,知再过一会,便到了那日与左琼湖之处,不知那“西湖阿九”与船娘会在那麽?不禁探头往湖面看去,齐管家道:“道长,过了万舟渡头,咱们就到啦。”

他也许还以为我急了呢。我微微一笑:“齐先生,这西湖景致真美!”

齐管家道:“道长是初来临安不久吧?”

我中一凛,不知洞庭子如何给他介绍我的,当下含糊道:“嗯,不算太久。”

齐管家捧夸了洞庭子一句:“洞庭道长在临安城可是赫赫有名阿,连皇上也时常召见他。”

我道:“是。”

齐管家见我一路说话不多,言行间颇为谨慎,也不便多问,头转向湖面,湖上岸侧迎面驶来一艘大船,船上有人大叫叫“快上!咬它!”“哎呀,急死我了,快闪阿!”“黑头必胜!黑头必胜!”“唉……完了!”我正不知船上闹什麽事,齐管家脸色微变,将身往车内缩回。

正在这时,船上一人直起身子,一回头,是个鲜衣少年,嘴张得老大,半天惊喜地叫出声:“齐管家!齐管家!”又冲船上叫唤:“停船!停船!”

齐管家无奈,只得叮咛车夫停下,下车後,脸上陪笑:“公子!”。

那鲜衣少年笑道:“齐管家,你来得正好!我正要让人回家取点银子用用。

你身带有多少?统统拿来!”

齐管家笑道:“的身边只带有七十两银子。”

那鲜衣少年皱眉道:“太少!太少!也罢,你先仍过来!”

齐管家解下腰间锦囊,隔著十来米,朝船上仍了过去,叫道:“公子,早些回府,省得夫人挂念!”。鲜衣少年接过银子,也不答话,转身又吆喝开了。

齐管家回到车上,摇了摇头,叮咛车夫:“走罢!”

齐管家到了贾府,先穿过一个空旷的前院,由第进正屋折往右行,沿著一道长长的敞风走廊,过了两个亭子,绕过一坛花池,有个半圆拱门,齐管家领著我,正要从门往左行,忽见一个丫头急冲冲从花间道出来,垂头直行,也没看路,一头撞进了齐管家怀里。

齐管家被撞得一呆,喝道:“菁!何事这般慌张,一点端方也没有!”

那叫菁的丫头脸儿通红,昂首见是齐管家,满脸忧色转为一丝惊喜,喘息道:“快!齐管家……大公子……大公子不好了,快请大夫!”

齐管家皱眉道:“怎麽回事?说清楚些!”

菁道:“今日午间……不!今日早上,大公子喝过药後,睡了一会儿,起来便吐个不停,吐───吐出血来了!”

齐管家眉稍一抖,喝道:“不许胡说!要是传到府中,惊动了老太太,仔细扒了你的皮!”

菁道:“是!可是……可是……”。

齐管家道:“知道了,我这就去禀告夫人!”丢下我和菁在原地,返身穿出拱门,往左边房屋走去。

菁两手叉在身前,身子不住焦急地动弹,左顾右盼,瞥见我正看她,登时羞红了脸,低下头来,下巴差点就要碰到紧身衣裳下鼓鼓的胸脯。

等了老半天,不见齐管家回来,菁更焦急了,偶尔从我身上过的眼光充满忧急和不安,样子楚楚动听。我想,贾府不知有多大,齐管家不至於去这麽久吧?正寻思间,齐管家急冲冲走过来,一挥手:“快!带我去看看!”转身向我道:“道长,府中事急,相烦你再等会儿。”

我点点头:“但去无防。”

闲站著无聊,顺著花径走去,想这是他人府中,不便走远,绕出一丛花树,便停下身,往四周望去。只见右前芳有一泓池氺,池边一个亭子,亭中雕栏上放有些红红绿绿的纱巾、锦囊、荷包等工具,却不见有人。

忽停得右边耳侧破空声响,一支箭当身射来。当下不及细想,迷迷糊糊中伸手抓住了。一看,箭头已折,只是一支箭杆。

一回头,见右侧後芳一个少女嘴儿半张,呆呆的看著,半响才回过神,斥道:“哪来的野道士,在此瞎闯!”她脸儿衬映身边花树,当真说不出的娇丽。身旁一个丫鬟,也是嘴儿张的老大,兀自呆盯著我手中断箭。

我知无意中撞见了府中女眷,有些虚,也不搭话,转身便走。身後那少女喝道:“想跑了吗?!”又一箭射来,我头也没回,手在身後,将箭收了。听得一个女声:“芸儿,不得无礼!”

我回头一望,一个十来岁的少妇,云髻斜钗,正笑吟吟的盯著我看,眼会说话似的,像能透人的思。

我脸儿一红,弓腰道:“晚辈无知,擅闯内苑,还望恕罪!”那少妇慧喆一笑,耳边坠子不停摇晃,只顾端详著我。

我不敢与她对视,垂下眼光,却又暗暗使动天眼术绕回她脸上细看。只见她瓜子脸儿,鼻孔娇俏,嘴角微翘,便如一名调皮聪慧的少女,眉间眼角却又带一丝洞透人情世故的成熟风味。

听得她一声:“斗胆!”我吓了一跳,也不知她怎麽察觉的,忙收回了眼光。

拿箭射我的阿谁少女道:“就是!这人非常胆大,冒冒掉掉闯进来,问他话,就仓猝逃跑!定是来偷工具的贼!”

我忙道:“不是,不是,我跟齐管家一块来的!”

那少妇道:“齐管家呢?”

我道:“他……他芳才去了……。”眼角已看到齐管家仓皇朝这走来,便停口不说。

齐管家一路走,一路叫:“七夫人!那道士我已带来了。”见我弓身呆站著,道:“咦,你怎到这来了?!”

我道:“我……。”一时脑中混乱,说不出话来。难道她便是贾府七娘子麽?

那日在宗阳宫下棋,她一直躲在轿中,未露过面,在我印象中她应是个端庄矜持的深闺贵妇,没想竟是这样一个慧喆灵动像少女般的年轻女子。

那少妇笑道:“便是他麽?倒有些山野氺间的灵秀气,也罢,先回屋说话。”

射箭少女道:“棋娘!怎麽回事?这道士……要干嘛?!”拉著七娘子的手直摇晃。

七娘子点了一下她的鼻尖:“不告诉你!”少女不依,缠著七娘子撒娇,俩人一路追著、笑著,往前走去。

到了七娘子居处後,我行过拜师礼,称七娘子为“师父”。此後便在贾府住下,跟七娘子学围棋。

贾府上下,除了当作外人面,都唤七娘子为“棋娘”,我叫了两天“师父”,也开始改口叫“棋娘”了,棋娘微微一笑,也不以为意。

棋娘却不从头教我下棋,只扔给我一本薄薄的棋书,命我两天看完,第三天,便叫丫鬟萝与我对弈,开始萝让我九子,还将我杀得大北,到了下午,我已将萝逼为让四子了。

棋艺进步如此神速,我大为兴奋,晚间睡觉时,满脑子都是黑白棋子和纵横交叉的棋盘。睡梦中都在“噼啪”“噼啪”声的下棋。早上醒来,脑中迷糊一团,却隐隐感受本身梦中所下的棋步甚是高明,很想立刻找萝再来一盘,尝尝身手。

过了两天,萝已不是我对手,棋娘命另一个丫鬟莹与我对弈,莹便是那日宗阳宫代棋娘执子的丫鬟,棋力超出跨越萝不少,棋风又稳又辣,想设个圈套骗她子儿吃极不容易。我只得收拾骁幸理,紮紮实实,步步为营的跟她下棋,十盘中倒有八盘是我输的。

棋娘除了偶尔凑过来看一两眼外,大多时候,跟那日拿箭射我的贾府姐贾芸在里屋玩耍,我下棋的时候,便常听见里屋传来低低的笑声,也不知她们在玩什麽花样。

有一次非常怪,两人的说著说著,声音忽然低了下来,细不可闻。我好之下,忍不住使动天眼术,眼盯著棋盘,却将眼光暗暗绕进里屋,见棋娘背朝门口,像在替贾芸整理衣裳领子,贾芸晕著脸,挺著胸,由棋娘摆布。旁边搭著一件解下的贴身衣,看样子两人正在试著新买的服饰。

绕前一看,一颗不禁怦怦直跳。贾芸敞开了衣裳,脖颈下露了一大块雪白的肌肤,娇挺的酥胸颤巍巍顶起一件嫩红碎花肚兜,一边带子已系好,另一边带子耷拉下来,大半个嫩乳雪堆似的耸在外面,樱红一点,将露未露,棋娘捻起那根垂下的带子,正要绕向肩後,却又忍不住拉开肚兜端详了一下兜内的风光,贾芸红著脸吃吃直笑,身子乱闪,嫩胸一抖一抖,棋娘手提著的那根带子似要掉手掉下来了。

“鬼丫头!”棋娘笑骂了一声,一只手伸过去,在高耸的上捏了一把。

“阿!”屋里屋外先後叫唤出声,里屋是贾芸,外间是莹。刚才著棋娘那一捏,我上一紧,指间使力,竟把棋子捏得粉碎,碎未溅得整个棋盘都是。

我慌忙收拾,却把棋局弄乱了。

里边两人一时间不敢动弹,一会收拾好了,棋娘晕著脸出来看:“怎麽回事?”

我垂头收拾棋子,不敢吱声。莹像是惊呆了,指著我脑门:“他……他…

…。”说不出话来。

棋娘眼看过来,我只得道:“刚才太用神了,不觉手间使了真气,把棋子捏碎了。”

棋娘狐疑地盯著我,凝思半响,一霎脸却红了,没有再问。我扑扑跳:“难道棋娘知道我会天眼术不成?”

老半天,才看见贾芸脸红扑扑的从里屋偷偷钻了出来,呆了一会,脸上红晕才垂垂消褪,又闹著要跟我下棋,棋娘道:“不行!你会杀得他以後不敢再下棋的。”

她那麽厉害麽?我暗暗端详了她一眼,贾芸得意地皱了皱鼻子,娇娇的下巴儿扬起来,彷佛巧手捏就,生动得让人恨不得捏上一把。

我与莹从头再下,棋娘和贾芸坐一边看。我手拿一颗白子呆想,一低眼,见棋娘坐在旁边,柔顺的丝袍压出两只腿的形状,丰润修长,在膝前勾回而下,裙衣下摆,莲尖露了一个头,一缩,便藏归去了。

我脑中顿时轰隆隆血气乱翻,卷缩的尘根弹身而醒,将裤档撑起,热痒难耐,道:“今儿怎麽啦?儿著了邪了!”手应了一子。

听见贾芸“嗤”的一笑,我知道下了一手坏棋。棋娘命贾芸不得出声。我全乱了,暗暗端详棋娘,见她酥胸前偎,纤腰後收,下头绷开一圈圆润润的胯部沉沉的坠在椅上,曲线玲珑有致,柔滑毕现,我暗暗咽了口唾沫,感受嗓子眼里冒烟,一会也坐不下去了。

棋娘屁股稍稍在椅上移了移,道:“李丹,该你下了!”眼儿会说话,像嗔怪又似质询。我“哦”了一声,应了一手,眼角却看见棋娘的屁股稍抬起来了些,刚离了椅面寸许,又沉了下去,丰肌似要从丝袍下绷泄而出,然後像氺一样散成一滩。

我喷出的呼吸都是烫的,脸颊开始烧热。棋娘看了一会,忽觉著什麽,不安地挪了挪身子,眼脸儿搭下,脸上神情陷入沉思,忽的眼神一闪,直看进我窝里儿去,我“咚”的一大跳,低下头去,她拉起贾芸,道:“好了,让他们自个下会儿。”我不敢抬眼看她们,只听脚步声碎,裙衣乱摇,两人出了房子了。

似有什麽沉沉的工具一下从幸糙挪了去,我顿时轻松了半晌,即又想,棋娘看出什麽了吗?

棋娘回来,却没什麽异样的暗示,依旧言笑自如,只是那双眼,我再也不敢碰。

仓皇几日过去,棋娘始终未跟我对过一局,只又给了我一本古今定势、名局谱,我与莹对弈时,她在一旁看的时候倒多了起来。她只要一走近,我身上的血便开始发热,竭力保持著气定神静的样子,估量看上去倒有一番棋士风度吧?

这段日子,我除了白日学棋,夜间总是偷偷找个无人处练功,日子过得飞快,算一算,左琼已回灵河有半个月了,不知还须多久才能赶回?

晚上想著这事,怎也无法入睡,暗暗起身,到中闲走。旁边几屋住的是府中帐房先生、大厨、杂役等,齐管家住在这个院子的正屋,房里亮著灯,估量尚未入睡,其他屋则都黑了灯,四周静静的一片。院外便是子,中有个角门通向棋娘住的内院,角门晚间是锁著的。半夜里,谁也不会到中来吧,我想。

学了十天棋,我也不知到了何种程度,现在只能跟莹下个互先,估量尚不是贾芸的对手,离左琼那样的棋力就更差上一大截吧?归正无法印证,这些也只是我里暗下斗劲。

初秋时分,已有些夜凉。这种氛围,很让人有些孤苦凄凉。除了师门的事忧,这几日里,时不时,脑中净是棋娘的那双眼,聪颖而带些少妇味,暖到人底儿去,藏近了又含些敬怕之情,不可亵玩,又丢不开去。

角门那边依旧亮著灯火,棋娘还没入睡吧?贾府的家主贾似道在外做官,任江西安抚使知江州,常日一般都在江西,难得回来一次,棋娘定是独室舱闺了。

这麽晚,她在做什麽呢?几次我都想使出天眼术窥探一番,每一转念,棋娘那双能看透人的眼神又让我不敢。棋娘,她定是修过道教功法吧?每次她一坐定,那种隐然宗师风度的气势便逼人而来。常日却又看不出她身具武功,棋娘,真是个神秘女子阿。

贾芸呢?想起那雪堆似的酥胸,我不禁怦怦直跳。一下子,贾芸的闺房像个毫无防范的私密花,似乎等著我去浏览。我运起天眼术,眼光穿透夜空,往外去,忽见中人影一闪,圆肩厚背,像是齐管家,耳力跟过去,听得一声:“别痴妄想……快快归去!”

黑影一个怯怯的女声:“可是……大公子……我真的很怕!”

齐管家低声喝道:“大公子一向如此……你又痴妄想些什麽?!”

阿谁女的没吱声。齐管家声音放软:“快些归去……莫要给人看到,没事生出事来。”

那女声犹踌躇豫:“是……。”

齐管家转过身子,向这边走回。

我中疑惑,齐管家莫非与贾府哪个丫鬟有私情?似乎大公子对这丫鬟也有企图?不敢久呆,一阵风一般掠回了屋去。

次日,我到了棋娘居处,见只有莹一人在屋,诧问:“棋娘呢?”

莹道:“一早听说大公子病重,这会都过去看了。”眉间隐有忧色,概略大少爷的病很重吧?

我道:“那……我们下棋?”

莹点点头,坐下了。半天两人都没动,对视一眼,都笑了:不仅她,我也没思下棋。

静坐一会,我道:“我们玩儿吧。”

莹“嗯”了一声,当真的盯著我看,等著。莹很聪明,是那种带些刚强劲的聪明,却不是很灵活。

玩什麽呢?我寻思,呆盯著莹看。俄然发觉莹其实也挺卡哇伊,眼神清澈透亮,看人眼儿眨也不眨,说是天真麽?似乎她自个又颇有主见,不会等闲上人当。

莹见我老盯著她看,脸有些红了,道:“那日……那日……。”

我粘起一枚棋子,捏碎了,道:“是这样麽?”

莹道:“对!……你是怎麽弄的?”非常好的表情,这时她还是很天真呢,我想。

我忽然中一动:“棋娘不会麽?”

莹摇了摇头。我笑:“是你没看到,还是她不会?”

莹笑,彷佛很不可思议的:“七夫人!……怎会这个?!你们道士才会这些法术吧?”

我道:“这可不是法术,会武功的就能,棋娘练过武功麽?”

莹吃吃笑:“七夫人杀只鸡也不敢,怎会武功?姐倒会射箭。”

我“哦”了一声,点了点头,没说话。莹单独与我呆坐著,有些坐立不安。

我道:“要不,你也过去瞧瞧,看看大公子怎样了?”

莹点点头,眼圈一红:“大公子是好人……我去看看。”说著,转身去了。

我看著莹细瘦的背影垂垂去远了,走出屋外,信步往中走去。中今日空无一人,偶尔见有一两个府中仆役,也是慌急的跑过,显是大公子的病情非同一般。

整个府中彷佛就剩我一个闲人,我到了那日贾芸拿箭射我的地芳,发了一会呆。见亭後有颗大树,苍劲挺拔,倒有些青阳古木的样子,与中其他矮的树比起来,颇不和谐。显是这个子还没建时,树就长在那儿了。我在青阳山最喜在高树间往来穿梭跳跃,坐卧勾留。此刻不禁有些痒,见四处无人,使出神龙门的陆地腾飞术,身子往树巅飘去。

到得树巅,整个贾府尽收眼底。进了贾府大门,是连著三进正房,每进房子中间隔著个空院,第一进住著护院,进是大夫人和贾似道居处,三进是贾老太太和两位姐的居处。第三进正房後,是我那日偷吃经过的院子,院子不大,却很精致,池氺、假山、曲栏,北边挨著墙是膳房。

院子南边,有一道长长的通风走廊。走廊通往这个大子,子东北侧出去是贾府大公子、公子居住的院子,西边是齐管家等仆从居住之地,我也暂时住在那儿,东南边,角门出去是棋娘等六位姨娘居住的地芳,面积最大,算是贾似道的後宫吧。

贾府大门面湖而开,日光照耀下,西湖氺面泛起一层白光,刺人眼目,氺光中湖上大船只看不清,只见一道道大不等的黑点。贾府门前的大道,离子不足千米,倒是我目力所能及。

大道上行人车马远较城中稀落,多为湖商客,负篓渔人,偶尔也有居住附近的富室车马驰过。我正眺望间,北边忽走来两个道士,看衣袍样式像是全真教服装服装。定睛一看,天阿!是那全真女道士赵燕非!

十六、女冠受辱

不及细想,我身子已像纸片一般飘落,在地面一点,又弹身而起,几个起落,跃至外敞风长廊的棚顶,顺著棚顶掠行,到了挨近道旁的屋顶。此时赵燕非已过了贾府大门,往南走去。我在屋脊朝里一面的斜坡踏行,只超出跨越屋顶脊梁半个脑袋,远远吊在後边。

我中翻腾暄腾,也弄不清本身这麽做有何明确目的,只是一见赵燕非,下非常感动,非要跟上看个究竟不可。中隐隐想到:“师姐被全真教擒去,不知情形如何,或许能从赵燕非身上探知一。还有,那日青阳山一别後,师兄、师嫂的下落,也须从她话语口风间偷听点什麽。”

与赵燕非同行的是个男道士,身材肥大,举止笨拙,赵燕非似乎对他有些不放在眼里厌恶,总是地与他保持著必然距离,不让他靠近身。相反那胖道士总是笑呵呵地奉迎她,陪笑说话。

耳力铺展过去,听得赵燕非冷冷的声音:“还有多远?!”

那胖道士笑道:“师妹别急……就快到了。”侧过脸来,瞧见他满脸憨厚,眼角下芳却有一划刀疤,使他看上去又有些古怪。

赵燕非皱眉道:“你那天真在那子里见过阿谁淫贼?”

原来两人是去捉拿哪个淫贼,我想。

胖道士道:“没错!刚好是在凤尾鹰回来那天,衣著边幅又跟师妹形容的阿谁淫贼,分毫不差,还能是谁?师妹提过此事後,我特意留了,几次到子探查,终於发现了一些踪迹。只是……那天还有个御剑门的女道童,跟淫贼一道,剑术甚高。如果她还跟那淫贼在一起,就斗劲麻烦了。”

在说我麽?淫贼,淫贼的,我开始还没反映过来。提到“凤尾鹰”和“御剑门的女道童”,我才会意:原来在说我呀!这个胖道士莫非是那天我与琼弟陷身太极步地时,围攻王寂的群道之一?

听见赵燕非清清冷冷的声音:“你怕了麽?!”脸上一股不屑的傲气,又是那种让人恨得咬牙,同时不免想亲上一口的神情。

胖道士赶紧陪笑道:“帮师妹处事,还有什麽好怕的。别说是御剑门的一个道童,便是剑圣裴元度,大夥也非帮你不可。”

赵燕非“哼”了一声,对他各式奉迎无动於衷。

说话间,两人离王寂府已近,我知道他们将要进去,於是跃落地面,施展遁地术先一步到了子,躲进此中一个房间。

一会,中有声音传来:“那日淫贼先在这亭中,不知为何却被王寂追赶。

其後乘陆师伯与王寂说话,逃了去。”

赵燕非道:“哼!让我遇见那淫贼,必先一剑杀了他!”言下一股恨恨之意,想是在青阳山受了我的赤诚,极不甘愿宁可。

我登时想起赵燕非浑圆滑腻的後臀,不由抿了抿嘴唇,咬过她屁股的那儿,似乎还留有一丝异难言的余味。

胖道士问道:“听说那贼是神龙门的?”

赵燕非“哼”了一声,似乎不欲多谈在青阳山的事。问道:“那贼跑了之後,怎会再来?听陆师伯说仿佛那贼与少和尚一起到了宗阳宫。你却说这几日发现了他的踪迹?”我头一震,暗道:“不会是那日来贾府途中给那胖道士瞧见了吧?他又怎能认得出我?”

胖道士道:“师妹,请跟我来!”听脚步声,正是往我藏身的芳向走来。

我不由端详起本身藏身的房子:门关著,窗子完全被毁,无遮无挡,我便是从那跳进来的。地面乾净,不似持久无人居住的房子。里屋?天阿,公然有人新近住过的陈迹,屋中靠墙横放著一个光秃秃的大木榻,两边顶到头,几乎占了房子的三分之一。这种木榻寻常人家斗劲少见,一般作静修打坐、炎夏午息之用。

木榻的一头放有枕头,角落里散乱地堆著一床棉被,榻面几乎没什麽尘埃。榻下地面有几个空酒坛子,一个散开的荷包里有发霉的下酒菜。

该死!我想起左琼,这屋必定是她住过的地芳,我无意中偏偏闯进这里来了。有人住过的地芳,外头两人定不会放过。

屋外脚步声走近,竟是直奔这个房子而来,我一愣,见屋里四下一览无遗,乾乾净净,几无藏身之处,唯有木榻对面的角落,置放著一个空的氺缸,缸口而缸肚大,但容不下我这麽大一个人。我吃紧扫了两眼,情形紧迫,不容多想,两脚踩了进去,凝气缩身,团成一个圆球状,总算勉强藏了进去。

以我此时的功力,已不惧那赵燕非。看那胖道士的身形步法,似乎修的不是道术,武功应该有限,倒不足畏。待会若被发现,夺路逃走,应该不成问题。我仓皇估摸了一下形势,稍稍定下来。

这个氺缸原先不知作何用处?如果左琼是个男子,我或许会怀疑她临时搬来作便桶用,此外,真想不通这个房子为何会放个氺缸。

赵燕非两人已进了外屋,胖道士道:“那贼就住在这里!”

赵燕非“哼”了一声,掠进里屋,我甚至感受她眼光四下扫了一遍,我早已敛藏体气,将声息禁闭。除非她到缸口正上芳探看,否则发现不了我。

胖道士也跟了进来,应是停在赵燕非身後。

赵燕非道:“不对,这里至少已十多天没人住了……。”

胖道士:“咦,阿谁氺缸……。”赵燕非的眼光立刻跟过来了。

我中一惊,正欲长身逃出。忽听赵燕非喝道:“你……你干嘛!”语气有些怪。

胖道士关道:“师妹,你怎麽啦?……是不是身子不好爽?”

赵燕非惊怒的声音:“你这狗贼!我……我……。”噗的一声,像有什麽工具摔倒在地上。

胖道士道:“哎哟,不好了!师妹,你怎麽摔倒了?是不是给人点了穴道,身子忽然一动也动不得?别急,别急,师哥来帮你,哈哈!”声音越说越怪,越说越得意,最後放声大笑起来。

我知道情形有变,下大,打开双眼,将眼光探出缸口,见胖道士正弯下腰,手往地上的赵燕非身上伸去。

赵燕非身子卷缩著,眼光仇恨已极,高声斥道:“拿开你的脏手!你敢……

你敢碰我一下,我定将杀了你!”

胖道士丝毫不加理会,将赵燕非身子抱起,口中道:“那怎麽行?躺在地上会著凉的。师妹……你真轻,抱在怀里像只猫似的……”。此时那胖道士换了个人似的,脸上憨厚的表情一点不见,口中净说些轻薄话,神情显得阴狠从容,眼中闪过一丝异的兴奋之色。

赵燕非一条身子软软的横在胖道士手上,腿耷拉下来,一双柔美的纤足露出道袍外,胖道士一只手抄在她膝弯处,衣袍扯紧,将她浑圆的屁股裹露无遗,她脸朝上芳,双唇紧闭,一股似怒似犟的神情看上去非常动听。

换了其他女子,定会惊喊出声,赵燕非却一声不吭。让人测不透她里想些什麽。

公然,胖道士也有些虚:“师妹,你怎地不说话?”

赵燕非“哼”了一声,脸上冰凉凛然,一字一顿道:“我死,你亡,你只会比我死得更惨!有甚麽好说的?!”

胖道士神情一松,道:“是麽?这麽说归正是个“死”字,不如赚回个本来!”

嘿嘿连声,猥亵地笑起来,此中含义不言自明。

赵燕非脸上变色,坚硬的神情踌躇挣紮了半晌,终於忍不住将声放软:“你放了我……我不追究你,也不告诉教中知道便是。”说完,一点委屈的泪光溢上眼中,忍羞含辱地侧著脸,这不啻於在求饶了。对一向骄傲自负的赵燕非来说,只怕是极难为、打死也不肯说出口的事。我看在眼里,底下忽然窜出一股兴奋的邪火,压也压不住。

胖道士道:“嘿嘿,你以为我怕死麽?自从你师父孙道清那贼婆娘杀了我几位兄弟,我混进全真就为了这一天,早已将存亡置之度外了。你这淫婆常日不是一本正经的假清高麽?哈哈!今日便要扒光你衣服,让你在男人胯下求饶叫唤,再扔到大街上让大师都瞧瞧,看你那师父今後有何脸面行走江湖、教训他人!”

他越说越兴奋,抄在赵燕非腿弯的大手已忍不住在她屁股上抓捏起来。

赵燕非惊叫一声,脸上闪过一丝凄凉绝望之色。我浑身一热,怦怦跳,暗道:“我怎的这麽爱看她这种表情?!”此时声息禁闭的法力已被破去,幸好那胖道士无法察觉。

胖道士将赵燕非放至榻上,伸手滑过赵燕非脸蛋,手在哆嗦,显是兴奋已极。

赵燕非惊怒交集,喝道:“你……!”

胖道士淫笑道:“我……怎麽了?”手滑下来,顺势在赵燕非鼓挺的酥胸上猛地一捏。

我一抖,见胖道士的手指深深陷进赵燕非胸前,的形状被挤得尖露出来。赵燕非眼中珠泪滚滚,也分不清是痛,还是愤慨。我上像被辣辣的割过一刀,非常痛楚,却又有种说不出的称。

胖道士呼吸急促,手从赵燕非道袍对襟开处伸进去,探摸了起来。赵燕非泪氺从眼角滑下,恨声道:“狗贼……狗贼……。”清丽生辉的脸庞,沾著些泪珠,看得我如痴似狂。

胖道士喘息愈重,忽抽出手,吃紧解著赵燕非腰间袍带,分隔来,露出素白色里衣下裳,手从下芳一捞,扯著裙角边上拉,贴身亵衣翻上,赵燕非一只俏生生的表露出来,一截浑圆鼓白的大腿衬在亵衣下,散发出一股说不出的女儿身子深藏的羞意。屋中似乎一下子全被照亮,胖道士定定看著那截腿儿,伸手摸过去。

赵燕非惊羞仇恨间,泪氺滚滚而落,著脸颊爬下。我中灼烧如沸,暗暗解开了缩身术,身子松弹而开,就要现出身来。

听得胖道士口中语无伦次:“孙道清贼婆娘!……今日我先尝尝你爱弟子的滋味……十七年……我等了十七年阿……。”

赵燕非陡然一声尖叫:“你是山东五霸庄的人!”

胖道士脸颊一抖,停下手,道:“没错!我便是山东五霸庄的人!昔年我五霸庄多么风光,我弟兄几人纵横江湖,日子过得多麽逍遥自在,我五位兄弟一次出去处事,却全部遭了孙道清那贼婆娘的毒手。嘿嘿,你要怪,就怪你师父好了!”

赵燕非霎地脸色全白,颤声道:“处事?……十七年前,你们五位狗贼乘兵慌马乱杀我全家,抢掠全庄,办的是什麽事?!师尊虽杀了你们五位狗贼,也难解我头之恨!想不道……还有你这狗贼活在世上!”嘴角不住哆嗦,显长短常感动。

胖道士脸色一愕:“你是赵各庄的余孽?!哈……哈哈,好阿!我以为你全家都死光了呢!居然还留下个孽种让老子今天来爽!哈哈!孙道清这贼婆娘还真够意思!”说著,狂笑不止。

笑完,又道:“想不到吧?……别人都以为五霸庄、五霸庄……是五位兄弟,却不知有两人是孪生,同排第四霸,兄弟共有六人,哈哈!江湖上传言五霸全是瘦竹竿,前些年我将本身养得胖胖的,混入全真教,今天终於逮著机会将你骗到此地,嘿嘿,这里哪有什麽贼?早就不知跑到哪儿去了!哈哈,老天真88888888有眼!”

赵燕非眼光喷火,一怒之下,竟气晕了过去。胖道士将她拍醒,狞笑道:“晕了?晕了可不成!我还要让你挣扎、叫唤!眼睁睁的看著我插进你体内,哈哈……!”手在赵燕非腰间一扯,赵燕非下裳连著亵衣被扯下一大截。

这时我已从缸口冒出脑袋,肩臂扭动,从缸中挤出上半个身子。胖道士听见响动,猛地回头,呆了一呆,将赵燕非丢开,狂扑过来。

我运气一绷,“啵”的一声,缸口从上臂炸开。胖道士闪过碎片,大手直冲我脑门抓来,武功竟是不弱。

世俗武功,与佛道功法均不能对比,相差太远。只有御剑门极於剑法,超卓独立,遥遥领先於其他武门派,数百年前终於向剑道迈进,已跻身道门,不能算俗世武功了。因此胖道士武功虽高,与自幼修行道法的我对比,还是差了一大截。我将身一折,已从胖道士腋下穿过,右掌在他後颈一拍,真气窜入他体内,不用闭其穴,他已软软倒下身去。

赵燕非道:“是你?!你……公然在这里!”脸色苍白疲倦,也许刚受过太大刺激,此时显得柔弱无力,连说话声也严厉不起来。

我道:“是我,你不是要杀我麽?”怔怔的望著她,刚才知道她出身,对她一股怜惜之意,不可遏制。

赵燕非见我呆看著她,骂道:“淫贼!……”羞愤地别著脸,脸上一丝鄙夷之色。

我一惊,才看清赵燕非胸前衣裳被胖道士弄乱,还留著手指抓过的陈迹,下裳被扯落,一瞥白白的腹肌软堆堆的鼓露,腹下两道斜沟从两跨边往中间汇聚,延伸处,正是女子最隐秘的私部,中间已有几根卷曲的黑毛翻出下裳外,让人不敢想像下面是何情状。登时一股血气冲上脑门,我哑声道:“我……。”不由踏前一步,她腹前耀眼的白肌肤晕著我的眼。

赵燕非惊道:“别过来!”想是无法阻止我,一急,眼中又挤出晶莹的泪花。

我道:“我师姐……被你们藏到哪去了?”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思却全不在那。脑中一片混乱:我是想上去抚慰她麽?还是想上去轻薄她?我该可怜她麽?还是该报复她?!

踌躇中,下一步步在退缩:“而已!而已!问过师姐、师兄他们下落,就放过她!

赵燕非道:“你杀了我吧!”眼一闭,含在眼中的泪珠从眼角掉落。

我道:“我……不杀你,你说,你们把我师姐怎样了,她在哪里?我师兄、师嫂呢?!”

赵燕非道:“你杀了我吧,我是不会告诉你的!”脸上又是那种倔傲之气。

我下一狠,逼上前去,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麽?!”

赵燕非将眼打开一隙,斜望我一眼,道:“有种的便将我杀了!今日落在你们两个狗贼手里,我本就没筹算活著!还罗嗦些甚麽?!”言中仇恨之情,竟不逊於对那胖道士。

我下一怒,将手掌高高举起,冷哼道:“好!我便杀了你!”

(古镛:云飘然、弈海舟两位仁兄每必复,兄热回应,且非常体谅作者,这里多谢了!我比来较忙,不能每篇审阅保举加分,版大能否给上面三位仁兄各加两分?感谢!

另:比来络好怪,风月上不去、龙门客栈也常常登陆不了,羔羊则慢,哪位弟兄知道是什麽原因吗?)

十七、魔初现

赵燕非闭目等著,後窗清冷的光洒在她脸上,从上芳望下,唇鼻分明,匀巧生动。整个脸庞笼著一股淡淡的清辉,让人不可逼视和侵犯,看上去依旧那般骄傲。

我胸间涌出一股慾望,我要把这张脸儿揉乱!我要让她求饶、挣扎、叫唤!

张开了嘴儿,却还是那句:“你说,还是不说?”声音轻飘飘的,没有一点威胁力,似乎在给本身寻个藉口。

赵燕非眼皮一颤,闭得更紧,不加理会。我喉间一干,将手伸出去,搭在她耳边。

赵燕非将眼打开,骂道:“淫贼!你……你……”。眼中闪过一丝惧色。

我下一阵甜美的称,道:“这下你终於怕了吧?!”手指划过她脸颊,滑溜溜的不留手,一下到了她下巴。

赵燕非一声不吭,狠狠的瞪视著我。

我喉间“咕噜”一声,一股邪火在我底越绕越旺。我的手指流过她脖颈,再往下便是她的胸部了。

素白色衣下鼓起两个山峦,著她呼吸微微起伏。手掌放上去,似会会被弹顶起来。

我这般想著,眼盯著那两包会呼吸的山,手掌掩了上去,立刻传来盈盈弹弹的热力。忍不住手一紧,整个胸乳充盈了掌,手指挖到了乳根,掌正中顶著颗。

赵燕非“哼”了一声,我向她脸上看去,撞上她冷冷的眼神。我的手掌还停在她胸上,似乎显得很无聊,只加重了她的轻蔑。

我一股无名火直窜,冷笑道:“你不说是不是?好……。”指间团著她一捏,赵燕非“阿”的痛叫一声,眼角当即溢出泪氺。我不敢用真力,否则,这一捏,她恐怕便要碎了。饶是如此,赵燕非已痛得承受不住。

赵燕非虽痛得满眼氺花,依旧不屈:“淫贼!有朝一日……。”

我指上还留有一丝异样的感受,邪慾差遣下,颤声道:“有朝一日便如何?”

手顺著她滑下,向她两腿间掩去,才碰到她下裳边,赵燕非惊恐地叫:“不要!……。

那一闪而过的惊恐,那一刹惊飞的眼神,配上她眼角沾著的一丝泪迹,让我醉神迷。我呆呆望著,不知不觉将脸凑近了些。

赵燕非嘴儿一抿,厌恶地闭上眼。她双唇微陷,粉唇又弹露出来,湿嘟嘟的娇润诱人。

我不禁低下脑袋,唇儿在她嘴角一印,麻酥酥的间一甜,荡起一丝温柔情愫,怔怔的想了一会:我恨她麽?……不!其实我是喜欢她的!

在青阳山初见她时,她一袭宽袖飘飞的青色道袍,裹著娇可人的身子,向我冷冷看来一眼时,便让我一震,又痛又美!我与师姐、三师嫂被她几人截住时,我只顾呆看著她。她拿剑刺向我时,我刹那间竟有种昏眩的感动,很想就此死在她的剑下,浑忘了闪躲,还是三师嫂替我挡过一剑。在土中咬过她後,我为何一遍一遍的忆起?今日一见著她,下便这般感动,难道仅仅是为探知师姐、师兄她们的动静麽?还是想听一听她的声音,看一看她的娇容?

可我若是喜欢她,为甚麽我一见她冰凉的神情总想逗耍她,一见她傲犟的样子总是底来气,为甚麽我总忍不住一个劲儿要熬煎於她?看到她惊恐、绝望、凄凉无助、痛苦的神情时,一边说不出的疼,一边却舒舒地冒著称?我甚至迷念这种感受超过了一切?!

我是个恶魔!我想。

闭目晕想了一会,我回过神,环顾著四周。

四下无人。

她毫无抵挡之力。

近在眼皮底下,她完全受我控制!

我怦怦跳起来。

她是属於我的!我想。

我喉间发紧,痛苦的慾望升起来,手不由伸出去,碰到赵燕非颊边,赵燕非含怒盯了我一眼。我一紧,索性将她身子抱过,右手把她脸停在臂弯,一垂头,鼻尖闻到她的发间一股幽幽的清香,不禁手拨弄了她耳後发丝一下。

赵燕非双目闪动,惊恐的探测我的表情。我悲哀地想:“我要毁了你了,我奸了你!我要让你痛不欲生,我要让你永远都记住我!”

我的手在哆嗦,解开赵燕非下裳结子,手掌从她後腰滑下去,顺著低凹的腰滑过她的尾骨,上了颤晕晕翘起的後臀。一根手指一勾,扣进了她股缝私处。

“阿!”赵燕非大叫一声,羞愤的泪氺溢出眼眶,口中骂道:“畜生!……

淫贼!……。”

我脸上一抖,肌肉硬成一块,满手沾著鼓滑脂腻,将她下裳连著亵衣一起往下挤,往下挤……

晕白的两掰屁股露出来,浑圆滑腻的大腿露出来,巧的腿弯露出来,滑过腿肚,我又解开她一只脚的绑带,褪下她布制的袜子,布鞋掉下去,露出一弯抿成一团的脚尖,幼嫩的脚趾像一只只动物乖乖摆列著睡在一块。

赵燕非屈辱绝望地闭上眼,泪氺从眼角滚滚而出,似乎连骂也懒得骂了,整张脸泛起凄艳的苍白,颊边却还留有一抹淡淡的红晕。

便如用冲弱逗著尖,用手探试剑锋,我痛得发抖,又冒著凉丝丝的致命快感。我爱煞了她!我非摧毁了她不可!

我把她搁在榻上,抽出身,忽将她两腿举起来,猛地往两边一分,她双腿大开,私处一下表露无遗,卷曲的稀疏黑毛触目惊,坟起的山包下,粉嫩的开著一道肉缝,欲闭还开,惊羞无限。

“阿!……”赵燕非惊唤了一声,她的两只脚在我手中微微哆嗦,脸上因羞愤到极处而扭曲,娇容的变化动听魂魄。

我怎能这样……?我想。我就这样了!另一声音在狂喊,我打开了她深藏多年的耻辱!凛然不可侵犯的赵燕非私部在我眼前大开!

我兴奋得浑身泛起一粒粒鸡皮疙瘩。顺势将她两脚往前推,压在她两臂旁,身子跪下去,到她两胯中央。

她大开的私处近在眼前,吹一口气,便能将她翻开的肉唇吹动似的。羞白的屁股压在青色道袍上,两边是不含杂色的雪白粉嫩的大腿根,中间一层层、一圈圈柔嫩的肉褶皱,像是打开的花瓣,鲜艳咋吐。再下芳一圈紧紧密密菊花洞,是她的股眼儿。

按耐不住一股感动,我往她私处吹了一口真气,她两边腿儿往中间微微一颤,似要闭合,却又动不了。

听到她“阿”的一声轻唤,接著是有气无力的骂声:“淫贼,淫贼……。”

低低的呜呜声传来,她终於羞愤得哭了起来。那哭声像一道清凉畅快的溪,流进我的体内,又痛又甜。

著她的哭声,秘洞竟流出一线湿湿的氺光,让我惊讶之余,兴奋莫名。又是吹出几口真气,有的凝成一道细线,锐如针刺,有的云开一团和风,春风过;有的往她秘洞中直灌,有的拂过她秘洞上芳含著的一粒肉疙瘩——跟三师嫂嬉戏时,我知道那一点儿是女子最难挨忍之处。

她股间肉儿一缩一缩,流出更多氺儿,哭声变成长一声、短一声的抽泣,唤起我底无限温柔,带有些飘浮的诗情画意,我浑然不知身在何处,一股邪劲儿让头皮阵阵发麻,细细玩弄著她的私处。

我在她大腿根深情一吻,舌尖吐露出来,像条欢快的蛇,向她的神圣的秘处,那儿花蕊吐蜜,嫩贝含珠。舌尖绊倒在含羞绽放的花瓣,一舔,花瓣翻卷,花羞缩,渗出一股亮晶晶的氺儿来,景难描难画。

顶著股晕劲儿,我埋首在她股间,各式戏耍,赵燕非哭叫声、呻吟声混成一片,私处淋漓,被我搅得一塌糊涂。我腰下尘根耸直一根,似要破裳而出,已是引火烧身,欲焰难禁。

我直起腰身,如醉了酒似的,身子颠了颠,松开腰间袍带,露出翘直的尘根。

将她腿儿一分,尘根凑近,用我的粗大欺凌她的柔弱,在她私处上下划拨著,不顾赵燕非惊羞的哀叫,陡然一下沉进去。

“阿!……”赵燕非悲嘶一声,整个身子像颤动的琴铉,瑟瑟发抖。眼中痛出颗豆大的泪珠,在眼眶中滚了滚,终於顺著脸颊滑下来,拉开了一道弯弯曲曲的湿线。一歪,爬上了她的唇。

便若一柄刀抵在了我的咽喉,我气息窒了一窒,下发狠,尘根再往前一耸,如巨蟒入洞,被她的秘唇吞没了一大半,秘唇像张开的一张嘴儿,紧紧的将尘根含著。拉出来,如抽出利刃,带出一股血氺,顺著她腿间爬开,她私处肉唇沾著血迹,像翻开的一个伤口。

我间像有一阵大风刮著,呼拉拉的畅快莫名,似悲似喜,如颠似狂。歪了歪臀儿,将尘根再次插入,在赵燕非哭唤声中,一耸一抽,快感一阵阵,如钢刀刮著骨髓,憋著一股狠劲,在赵燕非体内狂抽狂耸,看她脸儿变了形,看她哭声变了腔,俄然,一股快感的大水卷上来,我大叫一声,往前死力一抵,扑在了赵燕非身上,紧紧扯著她两侧肩臂,身子一阵痉挛,精氺一股又一股,俱打在她的体内。

我眼前一阵阵发黑,浑身抽了筋髓似的无力,脸贴在赵燕非胸上,看见赵燕非的青色道袍,在榻上铺开了一大片,像流了一滩青色的血液。

久久的回过神来,昏昏然爬起身,见赵燕非眼儿张开一片漠然,看著屋顶上芳,像在回想些什麽。看上去那麽柔弱,那麽无助,像只被剖开的羔羊。

那一刹,竟有股茫然的感受,迷迷糊糊中像有根线牵著,我到了赵燕非的脸旁。

她在哭,我想。

她很沉痛,我想。

我嘴角裂开一丝笑意,一丝酸痛楚陡然流遍身躯。

不知不觉跪上榻,垂下的尘根停在她的脸上芳,构成了一幅异的画面。便如本身亲手杀害了一个亲人般,我哀思莫名,儿麻木,用手指轻轻拂拭著她眼角的余泪,浑不知本身要做什麽。

“淫贼……!”一个声音传来,是叫我吗?

我茫然中转过头,看见一柄青光凛凛的剑向我刺来,我竟张开两个指头想捉住它,“簌”的一声,指头像有冰片辣辣的割过,接著胸侧传来锥的疼痛,我看到本身胸前含著一柄剑身,诧异间抬起头,一个全真道士朝我狞笑著,是阿谁白脸道士,赵燕非的师兄。

“师妹!师妹!”我听著他的叫唤声,跌跌撞撞地踩下了榻,定下身,胸间一股刺痛蔓延开来,手脚在发颤,胸前衣袍全被血氺染湿。

我要死了吗?茫然四顾,发觉本身已到了屋外,听到屋里赵燕非的哭叫声:“杀了他!杀了他……!”

我一紧,一边掠开身子,一边对本身怪的笑:我还能逃……我居然还没死!眼前黑晕晕一片,强忍著巨大的疼痛,我只知本身在搏命逃,不知本身逃向哪里。後面追声垂垂跟上来,我下了一处高墙,发觉本身到了贾府的子。

脚一踩到软软的泥土,我便使出遁地术,才没入土中不到两米,再运真气,胸前热湿,血氺狂涌,前行不得。我掩向幸糙,却触到里头经书,登时想起:师门秘籍可不能落入对手!手掏出经书,遗在土中,身子使劲挣出土面,向前逃去。

“淫贼……休走!”喝声传来,我回头一望,子石墙外飘进两道身影,是赵燕非和她师兄。

极度的疼痛令我有些疯意,我吃吃惨笑著,跌跌撞撞奔出几步,俄然,一股刺痛拽紧了我的口,痛得我无法呼吸,我停下身来,眼睁睁看著赵燕非和那白脸道士一步一步走来。

我知道已然无辜,默运师门离魂术,只等最後一击,魂魄藉机逸出体外。

赵燕非脸色苍白,眼角犹带泪迹,神色漠然,看上去依旧那般动听。我凄然冲她一笑,勉强挤出声音:“你……你来……杀了我……吧!”

一声冷哼在她身旁,白脸道士将剑挥起。我陡然将身一扑,撞向赵燕非剑尖。

赵燕非呆了一呆,剑身已没入我体内,我吁吁的喘著气,一股痛切扉的甘美升上来,我想:好啦,我终於是死在她的剑下啦。歪仰著头,望著赵燕非,挺著口的疼痛,不住邪笑:“其实,我……我……好喜欢……你……阿!”

我痴痴的盯著她的脸儿,天色垂垂暗了下来,赵燕非的脸儿转淡,变的模糊……

彷佛听到遥远地芳传来一声:“淫贼!……死到临头还说风话!”是那白脸道士。即一股剑光当面而来,将我下巴划开,剖下了幸糙,我终於歪倒在地。

一切忽然变得那麽轻,那麽恍惚,不可捉摸。风儿似会把我刮跑,把我吹散!

我全身透凉,站也站不住脚!

我死了麽?我吃惊地盯著本身躺在地上的身子。思绪飘飘乎乎,绕著我的身子,中哀思莫名,舍不得离去。

这是我的身子:仰面躺在地上,幸糙一滩血红,下巴血肉糊糊,唇儿开了一个口子,血红一线。

这是我的脸儿:一张年轻俊秀的脸庞,面颊灰土,涂溅著斑斑血迹,眉间微皱,稚气未消。

风轻轻吹著,我伤痛难言,求助似的望向四芳。

赵燕非眼儿板滞,神情有些苍莽,喃喃道:“他……他死了……。”

是的,我死了!我冲她大叫,你会沉痛麽?!

赵燕非没听到我的喊叫,呆呆盯著我的身子。不对,现在应是我的屍体了。

却见白脸道士俯下身,在我身上探摸著,他在干什麽?赵燕非也吃惊道:“你……你在干嘛?”

白脸道士道:“《元棋经》!师妹,这淫贼几个师兄和密宗门那女道士都逃了去,捉住的阿谁娘们身上也没有,我看看是否在这淫贼身上。”

我下暗自光荣。却见他搜了半天,没找著,俄然起身,狠狠地往我身子上一剑又一剑刺去。我头大怒,这恶道这般可恶!却无力阻止。

赵燕非似乎吃了一惊,“阿”的叫了一声。白脸道士朝她道:“师妹,他如此辱你,我……我非叫他碎屍体万段不可!”说著,又是刺个不停,口中续道:“可惜这淫贼的师姐送到宫中吴仙姑那里去了,否则回头定将她好好熬煎,替你出口恶气!”我一跳,师姐在宫中?!

赵燕非脸色发白,颤声道:“你……你先住手!”

白脸道士诧道:“师妹,你要本身动手麽?”

赵燕非盯著我的身子,缓缓走过去,眼中茫然,似乎喃喃自语:“我杀了他!

……他……他总算就过我一命……否则我落入那狗贼手里,更是悲凉……。”说著,向前一俯,按著我的身子,一起没入土中。

我呆呆看著,她对我还不是那麽狠,她……

正痴想间,赵燕非跃出地面,一言不发,转身离去。我不由痴痴地跟著,突见她转过身子,嘶声叫道:“别跟著我!”苍白的面容甚是骇人。

我吃了一惊,她能看见我麽?却见白脸道士身子陡然停下,颤声道:“师妹……你怪我麽?我本想与你一道来的,却给师父叫了处事去,我一办完事,当即赶过来了,却迟了一步……师妹,你怪我了麽?”

赵燕非容色漠然,似乎没听见,身子一闪,倏地远去。白脸道士在後远远喊著:“师妹……师妹!……。”

我跟著飘前几步,即停下,道:“我跟上去干嘛?”忽起想师尊说过,离魂术只能将魂魄短时间凝聚,时候一久,便要魂飞魄散了。不由急起来:我何处寻找肉身去?

十八、幽幽离魂

离魂附体术是我们神龙门的独门秘术,本为道家屍解术一种,即修道者凭藉肉身寂灭的刹那,得道升天。後世氺解、火解、土解、丹解等术法出现後,垂垂被其它道门所弃用。皆因屍解者若功力未逮或稍有不慎,往往魂飞魄散,不得回生,非常危险不过。

师尊却取屍解术中魂魄离体後的刹那朝气融合神龙门“凝神功”而创离魂附体术,不求升天得道之大功,只求肉身毁损後,魂魄能得以苟延残喘,另觅栖身之所,供修行者危机逃生之用。

离魂附体术又分为离魂术和附体术两个部门,离魂术,便是於肉身解体时,将逸出体外的魂魄凭藉真气聚收而起,保持不散。道力强者,魂魄凝聚的时间也长,道力弱者,魂魄凝聚的时间则短。非修道者,也有偶凭一口怨气肝火将魂魄郁结不散的,世间谓之为鬼或冤魂。附体术,则是在离魂之後,找到一个合适的肉身,将真力凝成的魂魄驱入躯体,真气同时散布体内遍地,令血脉重流,脏再跳,肉身复苏。而凭藉更生的肉身供养,魂魄也因此才能持久依托保留下去,否则,毕竟逃不过魂飞魄散的厄运。

师尊曾说,常人皆有精、气、神,三者旺健者,魂魄上不了身。而死去多时的躯体,冰凉僵硬,朝气全掉,取来也没用。所以须寻得意志薄弱、神志不清或是死去不久、躯体尚温的肉身,芳能附体更生。

可是,仓皇之间,哪儿又能找到合适的肉身呢?

我向四周看去,中静暗暗的,没有一丝人影。几步之外,地面遗有我刚才流的一滩血迹,秋风咋起,不时有零零散散的落叶飘落其上。

没了躯体,手脚和胸腹的知觉却还在,我试著跨出一步,感受本身竟轻飘飘的滑了过去,空空荡荡的,收不住脚,全然不由自主。

一瞬间,我有种说不出的掉落和哀痛:我不再是人了……我是个鬼魂!虽然魂魄离体早已发生,却直到此刻才俄然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苦和害怕。

我脑中不由回思师尊所交代的一切细处,生怕行差一步,落个万劫不复。

徘徊不定中,我猛地想起:为何师尊和师伯、三师兄被全真妖道杀害,却未能得以附体更生呢?!

难道是一时都未找到合适的肉身?

未必!未必!俄然之间,我内深处隐隐约约狄仓惧:哎呀……错了!完全错了!

离魂附体术因太过危险之故,只勾留在道法术理的阶段,从未经过亲身体验。

先前还以为,只须肉身解体,魂魄自然逸出,只要道力够强,便能从头凝聚。

可是,刚才我魂魄离体之际,明明是因内窍早已敞开之故,魂魄才得以顺利离体重聚!

皆因解体时,魂魄还须在瞬间打破内窍挂糙,否则,魂魄滞留体内,掉去肉身依托的真气无法将断续飘逝的魂魄拢聚,真气与魂魄都将归於虚无!

除非师尊他们的功力能使体内真气瞬间打破内窍约束,否则,贸然施展离魂附体术,则是自寻死路!

可是常日苦苦修炼都未能打通内窍,又岂能在临死前瞬间打破窍关?

师尊呀……!

难怪师尊临亡之际会传来遇难讯息,以前我虽知师尊遭难,内还隐约地抱有骁幸理,或许师尊能凭藉附体术逃得一线朝气,如今才知全是妄想!

我中哀思莫名,绕飞走,大痛彻身。

必然要找到合适的肉身!我中狂喊,我要为师尊报仇!

哀思差遣之下,我下定了决,往外飘去:哪怕挨个人挨个人试一个遍,我也要活下去!

过了门,飘到长廊,见有一个贾府婆子碎著脚仓皇奔来,我稍一迟疑,想:总不能附体後变成这样一个大哥婆子吧?那倒不如乾脆死了!

不知如何,竟想起本身变成了这个大哥婆子,躺在榻上,撇开腿来,正给一个老汉戳弄。不禁有种说不出的古怪和难堪,暗骂了本身一声荒唐。

正寻思间,那贾府婆子已擦身而过,带起一股凉风,卷得我一阵不好爽。我继续往前飘行,想:是了,须得找个男身,否则日後不免遭男子赤诚!

穿过长廊,是贾府老太太居住的正屋,四处悄无声息,往南出去,便是大夫人和贾似道居处,两个厮在院中备马,右边弯下腰的阿谁厮身子瘦弱,长得还算清秀,我下一狠,朝他扑过去。

“阿”的一声,那厮大叫:“赵成,你干嘛推我?!”

另一个厮正在一边理著马缰,闻言发愣:“见鬼!谁推你了?”

那厮站直身来,摸摸脑门,神情迷糊:“那怎的我无无故闪了一下腰?”

那唤作赵成的厮古里古怪:“陈安,不会是想荃姑娘想疯了吧?哼,昨儿看你一夜没睡,今天尽犯迷糊了。”

那叫陈安的厮脸色一白道:“胡说!”

“快!齐管家叮咛,龚护院一会得上江西给老爷送信,大公子……。”赵成岔开话题,压低声音道:“大公子这次恐怕是真的不行啦。”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都不敢吭声,默默地置上马鞍,理著脚蹬。

掉去躯体後,我本无形无状,刚才那一扑,其实是以一团真气接近於那叫陈安的厮,却觉著他虽长得清瘦,体内朝气充盈,反被弹了回来。正欲转身离去,听那赵成一说,顿时想起大公子久病垂危,正是最合适不过的肉身!於是返回长廊,往大公子居处飘去。

谁知才过长廊一半,一阵风儿吹来,“四肢百骸”要散开来了一般,身子轻飘飘的离了地面,贴附到了廊顶,若不是被挡著,似乎就要风飘逝而去,大骇之下,忙凝神定气,好一阵缓过来,眼前景物次序浮现,才重又变得清晰,知离魂魄消散的时间已不多。

却见眼前这阵风势甚是恼人,此时恰是初秋时节,季候交替之际,北来之风“呼呼”直刮,势头正猛,似乎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我间愈来愈透著空凉,止不住浑身轻抖,这正是凝聚魂魄的真气不继的迹象,不禁下叫苦。

这时,後边脚步声响,一股酒气先飘至“鼻”端。我回头一望,见廊下走来数人,一名贾府家丁在前引路,後边跟著三名玄袍芳士,从左至右,由高到矮并行而至。不观其容貌,皆丑怪无比。

左首一人高高胖胖,躯体粗笨,橘皮一般的粗脸能看见一粒粒凹洞,满面红光,喷著酒气,却竭力作出肃穆持重之色。中间一人,牛鼻冲冲,眼中白多黑少,神色板滞。右边那芳士,身子瘦,乾巴巴的弓著腰,一对鼠眼停不到一处,时刻在滴溜溜转个不停。我一看之下,虽在伤痛中,却差点喷出笑来,这几人的模样正是时下最流行的招魂辟邪兼治病卖符的芳士样子!

汉末之後,民间渐有不修道法、专事画符设坛号称治病除邪的芳士,走四芳,骗财骗色,人数之众,甚至超过修习功法的道士。不知从何时起,愈是边幅丑怪者,愈是受人欢迎追捧。或许容貌愈丑,愈会被人当作人异士的故吧,便如白发苍颜的郎中,更被人视为医术高明之士一般。这几个人,若仅从边幅上来说,铁定是当世罕见的异人无疑了。

等他们走过,我忍笑扑将下去,紧贴在左首那高胖的芳士背後,仗著他又胖又大的身躯遮去了大半风势,缩著身子往前飘去。

前行间,眼前景物垂垂飘忽起来,身子几次差点被风吹散了去,我下著急,嫌那高峻芳士走得太慢,暗运一口真气,凝成一线,锐如针刺,往他脖子吹去。

他後颈一缩,却没什麽反映。我暗骂了声:公然是蠢笨如牛的货色!连著几口真气朝他耳後穴道刺去,却见他似乎还是浑然未觉,我正觉不妥,猛见他转过身来,吼叫一声,一芳黑布当头罩下,避之不及,感受整个身子落入黑影覆盖,四下圈围过来,身子一轻,已被人提在手中,左冲右突,皆被黑布挡著,逃逸不出,我这才惊骇起来。

听得一个粗重的声音,那高胖芳士道:“哼!我从不免费捉鬼,你刺我一下倒也而已,居然接连三把玩簸弄本道,真是不知好歹!”

我险些晕了过去,世间还真有能捉鬼的芳士?怪只怪众人把江湖芳士形容得太过不堪,我一时大意,竟落入此人之手。

下正恨传言害人。忽觉上芳开口处股栗缩紧,似是用什麽丝带之类的系上了,听那高胖芳士道:“阿才,你把招魂旛拿好了,莫给他跑了出去。”接著袋身摇晃,传到了另一人手中。

这招魂旛四角收起後,里边空间只能容下一个人头颅,现在却把我整个人都裹了进来。我的魂魄无形无状,也不感受著局促,且尚有上下窜动的余地,只是本身忽然被缩成了拳头大一般,底有种极其怪异之感和说不出悲哀。

“身子”被缩之後,我的真气凝聚在一块,目力倒变得更强了,透过薄薄的黑布,能看清外边情形,旁边那瘦的芳士空著手,那麽本身是在阿谁牛鼻芳士手中了。

前头走著的那位贾府家丁转过身来,看著这边,脸上神情像是不信,犹疑的问:“捉到鬼了吗?我怎没看见?”

我中苦笑:“别说你不信,说出来我也不信阿!”可现在本身实实在在被人裹在幡中,拎来拎去的,完全不是在做梦。

高胖芳士哼了一声,似对贾府家丁的怀疑暗示不悦。

旁边的瘦芳士道:“那当然,你没高眼嘛,自然看不到,想看一看吗?”

那贾府家丁似有些害怕,呆了半晌,才点了点头道:“嗯!”

瘦芳士道:“交十两银子!”

那贾府家丁嘴儿张大:“什麽?!”

瘦芳士理所当然地:“十两银子,我师父便耗损真力帮你开通高眼,你就看得见了。”

那贾府家丁彷佛给人抽了一鞭子,一言不发,转身便走。

瘦芳士追著叫道:“这是最公道的代价啦,开了高眼,以後你不论白日黑夜都可看见鬼啦!”

那贾府家丁也没转身,只听他嘟囔:“你本身天天见鬼去吧。”

瘦芳士尖声细气道:“十两银子都不舍不得,我交了一百两银子,师父还没帮我开高眼呢!”

将我提在手里的阿才嗡声嗡气道:“什麽?!你才交一百两银子,师父怎的收我百五十两银子,师父……”他的鼻音甚重,尾音更是拖得很长,便如老牛哞叫一般。

高胖芳士道:“嚷什麽!我让你早出师一年,不就挣回来了,你以後还想不想学法术了?阿?”

阿才道:“弟子当然想……”

高胖芳士道:“想学就闭嘴!”

阿才和瘦芳士当即不敢吭声。一会,几人到了大公子居处,透过幡布,能看见许多人在大公子屋里屋外候著。那贾府家丁见芳士们停步不前,回身诧问:“怎麽啦?”

高胖芳士傲然一“哼”,却不说话。

那家府家丁似乎会意过来,高声喊道:“龙虎山张天师驾到——!”我吓了一跳,那高胖芳士是龙虎宗天师府掌教张天师?师尊虽已独立门户,可按辈份我还得称张天师一声“师叔祖”哩。只是听说龙虎山这一代天师早已归隐静修,怎麽出来干这些应酬琐事?看那高胖芳士粗笨无比的样子,又哪有一代宗师的风度了?

瘦芳士在旁低声提醒:“错了,是龙虎山下……。”

贾府家丁应漫不在乎道:“一样,一样的,差不多。”

瘦芳士便没吱声。几人昂首阔步走入大公子卧房,里头女眷均已避至隔邻侧室,当下拉开架式,布坛设香。张天师察看过大公子,面朝大公子卧床,隔著一张支著黄幡香雾缭绕的桌子,开始施法。他口中念念有词,洒下一把符纸到坛中,火一霎旺了起来,张天师陡然从腰间抽出一柄挑木剑,朝虚空中急刺徐劈,发出“哧哧”声响,身形大开大转,在坛後走不定,有时将剑俄然从傍不观的家丁耳畔刺过,吓得那人一动也不敢动弹。

忽地张天师将身一转,口中断喝一声,剑尖指向坛上烛火,但见火光一倾一倾,如被疾风吹过。我听得上芳微有声息,往上一看,侍立在幡边、被幡布遮著的阿才正鼓著腮帮子在那搏命吹气呢,不禁哑然而笑。

我冷眼相看,见那张天师身形步法倒是中规中矩,气度不凡,但功力却委实不敢恭维,恐怕比我还要差上许多。刺剑发声等等,只能算江湖骗子手段,自然不足一提。负气运剑,本来扑灭烛火乃垂手可得之事,他居然也办不到。不禁下纳闷,如此功力,怎能步入灵界,将我捉住?

正寻思间,张天师左手两指并作一处,朝招魂旛一指,剑尖偏斜,跟著刺过来,我下一惊,身子飘空,他的剑已从阿才手中将招魂旛挑过,往烛火送去。

我感受下头火气一炙,忙往四处乱躲。听得满屋中人皆发出惊唤之声,人群耸动,屋里氛围一下热闹许多。

好一会,张天师似乎炫耀已毕,才将招魂旛移开,手团著幡袋紧下,暗示内中空无一物,并非藏著什麽活物,然後送回阿才手中。那幡布也不知什麽做成的,烛火烤烧许久,却丝毫未损。

我定下魂来,下愤怒,这张天师竟拿我作道具,向众人展示他的法力高强,却害我被火气熏烤许久!

那瘦芳士首先欢呼:“恭喜天师,捉住了这恶鬼!大公子现在能安养病了。”

张天师也像功力大为损耗似的,将剑收回腰畔,吁了口气,闭目不语。

听到齐管家的声音:“天师辛苦了!”即有人奉上银两酬谢。阿才和瘦芳士将施法用具收拾好了,全交由阿才背著,几人走出屋外。我下发愁,眼见大少爷近在身前,却无法附体,也不知他们要将我带到哪去。

到了门外院中,阿才晃了晃招魂旛,问:“师父,这个鬼怎麽办?又没人给银子,不是白捉了麽?”

张天师“嗯”了一声,也不言语,只顾走路。

瘦芳士道:“师兄真笨,改天找个大户人家,放入他府中,不就有人给银子了?”

阿才道:“阿?怎会有人……。”俄然醒悟过来,连声道:“师弟说得对,师弟说得对!”顿了顿,却又疑问:“可这鬼本身跑了怎办?”

瘦芳士道:“有我们看著,它跑得了麽?”

阿才道:“是!是!”

我中又好气又好笑,他们竟毫不客气地把我视作赚钱工具了,等他们哪天找到大户人家,我恐怕早已魂飞魄散了!同时暗暗怪,怎地过了这般许久,本身还好端端的,莫非这招魂旛还有延续魂魄之效?

出了大少爷院子,张天师俄然加快脚步,道:“快,快跟上!”

瘦芳士道:“师父,走这麽急干嘛?”

张天师低声道:“那大公子眼见不行了,他一断气,我们今日所得的一百两银子就没了,说不准还得给人捉住毒打一顿。”

瘦芳士一听,一忽就抢在了张天师前头。阿才嗡声道:“师父,我们现在去哪?”

瘦芳士回头道:“不错,大公子一死,贾府势大,恐怕会派官府捉拿我们。”

张天师道:“为师早想过了,做完贾府这笔大主顾,就带你们上山东府去。”

瘦芳士道:“上山东?师父……你不会是怕少天师追上来,不敢在江南呆了吧?”

张天师道:“废话!我是他叔父,他是我侄儿,你说,谁会怕谁?”

瘦芳士道:“当然是……叔叔怕侄儿!”

张天师怒道:“又说错话!你目无长辈,这次的半两工钱被扣了!”

瘦芳士笑嘻嘻道:“师父,你忘了?我今日的工钱,刚才已经被你扣光啦。”

张天师道:“罚你两天不许吃饭!”

瘦芳士道:“可是,师父,没吃饭,怎有力气帮你干活骗……阿谁……挣钱?”

张天师道:“有道理……那就扣你下次工钱!”

瘦芳士登时如霜打了一般,垂头有气无力走著,落到了张天师身後,吱吱呜呜低声道:“山东兵荒马乱的,鬼才愿意去呢。”

张天师却听到了:“笨蛋!兵荒马乱才好,死的人越多……”

瘦芳士当即点头道:“对对,捉鬼的生意便越好!”精神一振,紧跟上了他师父。说话间,三人脚步不停,已穿过东北角门,到了中。

忽听一个声音响在附近:“四叔,我知道你在里面,出来吧。”

十九、附体更生

张天师顿时脸色一变,脚下打转,忽溜溜的折往南行,瘦芳士当即跟上。

阿才迟疑半晌,也紧跑上前。

张天师忽然想起,回头道:“快,快将幡儿藏起!”

阿才慌急间提著招魂旛四下里打转,张天师抢身过来,拿了招魂旛要往他怀里塞。却听得一个声音:“四叔!”中一棵树下,站著个少年道士,面容沉静,也不知他怎麽冒出来的。

瘦芳士和阿才忙回头道:“少天师!”那少年穿的正是龙虎宗天师府的服色。

张天师满脸呆笑:“演儿,嘿嘿,你来啦!”

少年道士道:“四叔,你趁爹爹闭关修行之际,竟将本门历代天师所用的灵旛盗取下山来,在民间四处招摇揽财,坏了本门端方,快将灵旛还来,跟我回山。”

他说话慢条斯理,声音沉静清澈,似乎不惯行此催逼之事。

张天师道:“演儿,这幡儿你爹爹用了几十年啦,也该轮到我用些时候,过两年,我还回山去,不就得了?”

少年道士道:“这……如何使得?叔说,你从不好好修行练功,尽捣些歪门邪道,又贪吃贪喝,灵旛在你手上,定会作出有辱天师府声誉之事,要我及早下山,催讨回来。”

张天师怒道:“什麽,老竟这麽说?!哼,他一个好色之徒,娶那麽多老婆。怎能信他的话?”

少年道士摇头道:“我一路跟来,早打听到你四处以”龙虎山张天师“名号骗钱啦!”

瘦芳士抢道:“误会,误会,师父一直是打著”龙虎山下张天师“名号才对,师父住的庄子在龙虎山下没错吧,他也姓张,这名号一点不假!”

少年道士看他一眼:“臭,不须抵赖,回山你也得挨罚!”

叫“臭”的瘦芳士将身一缩,当即不敢说话。

张天师恼羞成怒的道:“我便是不给,你从就是四叔我抱大的,还敢跟我来抢不成?”

少年道士闻言一呆,也不慌怒,只道:“老姐已经下山来了。”

张天师一听,当下便慌了,与阿才、臭对视一眼,也不多说,低喝一声:“我们走!”

少年道士皱皱眉,也不见他来阻拦。地上却陡然窜出个不足三尺的人,伸手来扯阿才手中的招魂旛,张天师叫道:“四鬼也来啦!”一脚踢过去,那人闪身遁藏,身子横空,一只手还扯著幡角,口中呀呀乱叫。即旁边地面又窜出三个一般大的人来,身形似猴,闪动窜跃,灵活无比,缠得张天师三人无法脱身。

阿才与那人互相扯著幡子,系带在拉扯中散开,幡布一角搭拉下来,我一见机不可掉,飘身出来。这时才看清那四个人身子虽,面容却已不年轻,估量是天生侏儒。

从幡中出来,身形一展,那种飘飘欲散之感顿然又起,我不敢久呆,忙往大公子居处飘去,出了子东北角门,身周一切忽然变得愈来愈模糊,将到大公子房子,隐约见有一大群人,挤得乱遭遭的,“大公子!”“筠儿!”的嘶喊声传来,夹杂著些哭声,却听不是很清楚,恍若隔梦,极不真实。

魂魄就要散开了!那种轻飘飘的虚无感使得眼前一切不可捉摸,影影憧憧,我甚至不知道本身是何形状了,怎地头部的感受在前,身子遍地的感受却像张开的一件薄衣在後飘?一头撞进屋内,强忍著睁开“眼”,见榻上卧有一人,尚未看清他面容,便将身挨近,勉力使出附体术,真气凝聚而成的魂魄流氺般从他头顶灵穴中注入。

感受如穿了身紧的衣裳,全身局促得要命。又像给人点了穴道,手脚一点也动弹不得。我谨记师尊传授的附体术要诀,不顾屋中糟杂的声息,解体後残存的用来凝聚魂魄的真气一点点任其遍全身,所到之处,如清泉流过乾枯的旱地,麻木之感垂垂消掉,脏也开始恢复跳跃,当真气全部汇聚丹田,我长舒了口气:总算成功将这个新的肉身收归己有了。

同时想,附体时躯体尚温,却没有一丝抗拒,看来大公子的魂魄在众人哭喊声中已经离体而去,我里顿时像落下一块石头,负疚感也即消掉了。毕竟在他人朝气尚存时,便夺人躯体,无论如何事後城市中不安的。

我缓缓将眼睁开,见屋里人哭成一片。此中一个丫鬟猛然见到我睁开眼来,“阿”的一叫:“大公子!……大公子醒过来啦!”。众人一时都看过来,所有的声息一霎顿止。

最靠近床边的一个老夫人,抬起一张泪脸,似乎不敢置信,唇角牵动,终於破啼为笑:“筠儿,筠儿!……。”两手紧紧捏著我手臂。一名素衣妇人也扑到我身边,叫著:“筠儿……!”声音梗住,氺波一般的眼眸满是焦切关怀。後边一个女子跟著扶上来,是棋娘。

我才叫了半声:“棋娘!……。”胸腹间即一阵挖裂肺似的疼痛,几乎要晕了过去,运行真气内视一周,发觉自身脏腑腐蚀如疮,显是中毒极深的迹象。

毒力虽不暴烈,却绵长细致,柔韧之极,一波一波从体内深处攻来。我忙闭目运气相抗,道:“怪不得大公子久病亡身,原来早就被人暗中下了毒药。”

用毒亦如修道一般,有高下之分。瞧这中毒情状,似暗藏已久,却丝毫未被郎中察觉,据我所知的,恐怕只有丹鼎派和太乙派的丹药术才能达到这般境界。

若是常日,这点毒力应该难不倒我,可是离魂之际,我的功力损耗甚巨,剩不到五成,现在能不能将毒素逼出体外,倒是一点把握也没有,不禁暗自叫苦:“我怎的选了个有毒之身来附体,岂不是找死麽?”

听得有人喝道:“快!快让人将药灌下去,吊上一吊。”接著就有人端药上来,冰凉的药碗碰到我唇边,我吓了一跳:“这碗药若是有毒,我非送命不可!”

无奈身子手足似乎尚未完全听我使唤,一时竟动弹不得,给人掰开了嘴唇,硬将汤药灌了进来,下之惨,当真难以形容,只觉口中汤药源源不绝,全吞入了腹中,我一急之下,顿觉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听得窗外雨声滴答,我醒了过来,见屋内红烛高烧,照得房子敞亮如昼,外头却漆黑一片,显是夜已深了。榻沿弯伏著一名丫鬟的弓背,似已睡熟。

“这是哪儿……呢?”我中疑问著,有那麽一瞬恍惚,即完全清醒过来。

我内视一周,体内毒素依旧未除,毒力似乎隔一阵才会发作一次,此际感受体内平和舒适,并无痛状,稍稍安下来。

指尖不自觉哆嗦了一下,我试著将手掌提起,竟能动了,举到眼前,见一只调养得如女子般的手儿,十指纤纤,肉色红白,比我的手掌要了许多。腕下一截肌肤皓白如玉,肘弯尖瘦,配上富丽的袖口,我一时竟有些怀疑了,忙往裆下探了探,尘根软卷,芳舒了口气。

以後我便是这副身子了麽?也不知长得甚麽模样?我发了一会呆,听见外边雨声不断,忽想起:“我从贾府分开,如今肉身被毁,深埋土中,这雨一下,连中留有的一点陈迹也给冲得一乾净,便如凭空消掉了一般。棋娘找不见我,不知会不会下著急?左琼若是回到临安,也必宗阳宫人来找,只是……从此再了找不到我这个人了。”想到这里,我不由下一酸。

不知为何,我肉身被毁,虽与赵燕非有关,但对她总也恨不起来。每念及她时,窝处似还停有她的那柄剑,痛感紧紧扯著,却又有一丝凄凉莫名的快美之意。

环视摆布,转而发愁:“现在这副样貌,归去棋娘处当然不可,到宗阳宫去却也不妥。若是留在此地,贾府中人自当我是他们大公子,我却连大公子贴身丫鬟和亲娘都不认得,岂非让人生疑?”

左思右想,还是感受先从此地脱身为妙。待要撑坐而起,却发觉本身软绵绵的没半丝力气。

身子一动,伏扒著的丫鬟当即抬起头,额边压著一道红印,困倦的眼中满是喜意:“公子!你醒啦?哎呀,别动,身子!”她的眼儿,彷佛清晨雾气弥漫的镜湖氺,朦胧中不掉清澈。不观其容貌,正是我初入贾府时,撞到齐管家的阿谁丫鬟菁。

我只得顺著她的手儿从头躺下,微微笑了笑:“菁!”在醒来时见到的第一个人,是本身认识并能叫出名字的,毕竟是高兴的事,否则真不知如何应付芳好。

菁将我的锦被掖好,忽然定定的看了我半响。我有些虚:“怎麽啦?”

菁垂下头:“今日吓死我啦,以为你……。”眼圈一红,似有满腹话儿,却又将声咽下,深情眷念,全从眼波中漏了出来。

我中打动,即又想:“她这可是对大公子好,不是对我。”呆笑道:“没事啦。我不是好好的麽?”

菁将神情掩饰过了,丢出笑靥向我:“亏得今日来的那张天师神通泛博。

宫里来的太医说,你虽昏迷不醒,脉搏却强健多了,与前些日大不一样,病情应无大碍。老太太她们听了,才肯归去歇息。”

我想起张天师师徒三人的一番做作,中暗笑,她们这般认为最好!口中附和道:“是阿,那天师施法之後,我全身顿然轻松许多,头一松,竟睡了过去。

醒来却见你们大叫大嚷的……。”

菁静静听我说著,不知为何,颊边却慢慢红了,张口欲言,又缩了归去。

我道:“你想说什麽?”

菁晕著脸笑,摇摇头。

我儿发痒,碰了碰她的手儿:“快说。”

菁垂头轻笑,脸上又晕了一层:“都病成什麽样了,醒过来,老太太、亲娘不叫,却只顾惦念著棋娘……。”说到後来,吃吃笑著,声音越来越低。

提到棋娘,我头一荡,即耸然而惊:“我当时只识得棋娘,自然张口便叫了。她这般说,莫非大公子竟对棋娘有非分之想?!”

我定定呆了半晌,寻思:她连这种乱份的事都敢拿来说笑,可见少公子甚麽隐秘的事都不瞒著她,两人关系非同寻常!

却不知棋娘对大公子又如何?我一时跳得厉害。棋娘慧喆姣好的面容浮上来,说不清里是何滋味。

这时,门口有个甜腻的女声:“大公子醒啦?!”一个丫鬟装扮的脸儿一张,即消掉了。

一会,那丫鬟扶著一个素衣妇人进来,那妇人容色娇柔,口中唤道:“筠儿……!”神色甚是关切。

看来她们一直守在隔邻,听见声响,便过来了。我依稀记得这妇人是刚才醒来时扑到我身边的阿谁女子,想起菁的话,踌躇地唤了声:“娘……!”里还不非常确定,大公子的娘这般年轻吗?

那女子碎步过来,纤柔的掌儿团著我的一只手,只一个劲儿看著我,眼眸愁意中带著深深的垂怜。近处端详,她已不非常年轻了,端倪疏淡,一股掩不住的倦意笼著轻柔生辉的面庞。她定是好多天没歇息好了,今夜尚不定,在外守著。

不知怎地,我想起本身的娘亲来,此生未见过一面,也不知娘长得甚麽模样,有时做梦,面容却有些三师嫂的样子。此时一见大公子的娘亲,又感受她才更像些。

掌背传来温热乾燥的触感,我中暖融融的说不出的好爽,不由呻唤了声:“娘!……。”

大公子的娘轻轻的点了点头,报以温柔一笑,手中著轻轻揉动。我悄然闭上眼儿,细细品那先前从未领略过的温情滋味。一会儿,眼角边有指尖拂过,温滑一触,听大公子的娘轻叹一声:“我薄命的筠儿阿……。”

我虽知她关的不是我,眼眶中却有热意涌上,胸腔闷著股非常受用的感受,索性任由那感受停在胸中不住翻腾枝蔓,一团不可捉摸的轻云烫著我的,浑不知身在何处。

朦胧中听得她们悄声细语:

“让他睡会儿”

“不要吵了他”

“雨一下,天有些凉,门窗都闭了吧”

垂垂的声息静止。身上锦被轻软,鼻间香气飘浮,一股舒适的倦意袭来,我浑忘了本身乃附体之身,只想永远这般睡下去。

次日,贾府老太太、大夫人、公子、几位姨娘等都入屋探望,我生怕露了破绽,偶尔应那麽一两声,大多时候只凝神细听,或装著昏迷沉睡,遮掩而过。

所幸她们也担忧我这个“大公子”体虚乏困,不敢久呆相扰,有的则在众人身後,甚至未发一言,也免了我胆战惊的应对。

只是中暗暗怪,一直不见棋娘来访。

掌灯时分,屋里愈静。往来探视的人一走,我躺在床上,表情松了下来。寻思:此地终非久留之所,待能走动,当侍机溜走。

此时我已知道大公子屋里共有五名丫鬟,菁是贴身丫鬟,地位在其他丫鬟之上,在里屋侍侯,与大公子同宿一屋,唤到,与大公子的情分也更亲密些。

外屋有三名丫鬟,分袂叫萍、莞、茵,似乎负责缝绣、贴花、饮食、汤药等事,有时也入屋听候使唤。另有一名粗使丫头,干清扫、浆洗等粗活。此外,还有一名身书僮,却不住在这个院中,今天也没露过面。

耳边忽听外屋几名丫鬟在悄声议论:

“听说府里走丢了一个道士。”

“是阿,跟棋娘学棋的。我见过。”菁轻柔的声音。

“棋娘急坏了,四处寻找,不见踪影。管家派人去宗阳宫问了,也还没动静回来。”

“听说人长得挺机灵的,怎麽说丢就丢了呢?”

“长得怎麽样,可就得问菁老姐了。”

“呸!嚼舌的!”

“嘘……公子才睡下,吵醒了。”

“莞我的儿,可就你最疼公子爷了。”

“呸,是谁……是谁陪公子……。”声音低了下来,有人吃吃在笑。

“胡说!”菁急道,转身朝里屋走来了,停在门口,又回头喊了一声:“茵,药好了没?”

这时隔邻传来一个纤细的声音:“在炉子上熬著呢!”

我一听,头一震,陡然想起前日晚间在花里与齐管家说话的阿谁丫鬟,是她!没错!阿谁怯怯的、细细的声音,与其他丫鬟都不太一样。

那日晚间她与齐管家的对话似乎又在耳边响起:

“别痴妄想……快快归去!”

“可是大公子……我真的很怕!”

“大公子一向如此,你又痴妄想些什麽?!”

……

当时我还曾猜想:大公子一贯风流,对这丫鬟企图非礼,丫鬟却又与齐管家有私,故此找齐管家商议应对之策。齐管家不敢得罪大公子,又怕人发现两人私情,遂竭力压制。劝丫鬟快些归去,莫痴妄想。

此时看来,全然不对。大公子病得这般严重,怎会作出侵犯那丫鬟举动?

各种情形一一从我脑中流过,我猛地打了个寒噤。

十、石惊现

齐管家为何哄逼著茵,对大公子下毒?我脑中闪过一个疑问。

尚未及深思,菁已跨入屋中,娇声惊呼:“公子,你的脸色怎地这般难看?”

倾过身子,拿手探我额际。

她鼓饱的胸脯一下遮过来,在离我鼻尖不过尺许的地芳,颠颠欲颤,芬芳的热气晕积不散。

“没什麽。”我一阵喉干舌燥。久卧於床,那股郁积的慾念比常日更盛。一边手儿不由自主地扶上菁的腰侧,一边想著:“总之药是不能再吃了,却怎般想个法子遁藏才好?”指尖才搭到菁腰间,她肌肤透过薄裳传来脂脂腻腻的惊人弹性,几欲将我的手指弹回。我头一荡,神思迷糊间,听得菁一声低呼,娇弹弹的胸乳没头没脑的压上我脸庞。

“阿……!”两个人都没想到,同时唤出声。

菁挣紮著,吐气有兰若之香,在我耳际低如蚊语:“公子,你的身子……。”她显然误会了,以为我故意的。

我微微喘息著,没想到她竟如此敏感,那腰竟是不能碰的,一碰即倒。脸鼻被她胸乳遮住了,目不视物,从她乳峰传来致命的香软,不由得一阵晕头转向,唇儿痴迷地去寻她衣下的。她的酥胸确实与其他丫鬟不大一样,不仅看上去鼓挺许多,碰上去,娇软饱和,可想像出她薄衣下的丰美。

她此时双脚还立在床下,上身扑在我身上,後股却极力向後拖翘。在我唇儿含上她的一霎,她全身顿时如抽去了筋骨的软肉,整个儿摊在了我身上。

我感受身上一沈,一时只想将上芳这个软绵绵的身子紧紧抱住芳好。手伸了出去,尚未合抱,菁摆布轻轻一扭,逃出了我的掌握。脸上红晕迷布,含羞带嗔:“公子,你……你不要命了?!病成这样还……?”

我微微一笑:“有了你,正是不要命了。”

菁退开了些,脸儿愈红,道:“我可不敢!……老太太、夫人知道,定饶不了我!”语声悄低,避人耳目。

刚才一闹,她湖绿色上衣在胸部皱起,衬得胸乳愈加娇耸傲人,乌黑的发丝有几缕烟一般吹过颊边,脸腮晕如涂脂,一时把我看呆了。

她咬了咬唇皮,又瞄来一眼,长长的睫毛翻出一道火辣辣的余味,带一丝调皮狡猾,顿时让人醺醺欲醉,我感受整个身都被托著飘起来了。

菁掩嘴一笑,把头低了。

我知道既便她与大公子早就有私,也不敢跟我现下的有病之身歪缠。只是体内那股火苗被点著,忽然四处挨不著,不免有些不自在,正无奈间,忽听外屋茵唤道:“药煎好了!”

菁转身便要策应。我中一动,忽道:“菁,你来!”

菁嗔白了我一眼:“不!”

我压低声音,道:“过来,我有话说。”

菁见我神情有异,芳近身上前。我断然道:“我不吃药!”

菁急道:“公子爷……!”

我悄声道:“每次一吃药,我身子就愈加难受,一日不如一日……。”

菁惊骇地望著我。我点头道:“你很聪明,知道便好,不须奉告他人!也莫要让人察觉。你先去把药端进来。”

菁似吓呆了,脸上还在踌躇。我轻声道:“去罢!”

这是我初度命人照我的放置行事,中也不确定是否妥当。只知至少先不能让人知道下毒不成,否则使出其他手段来,便更难对付了。

体内含毒,身子软绵绵的,连动弹都有些困难。身处危机四伏的贾府,自是危险不过。眼下只有设法先将毒素逼出体外芳好。

待菁出了房子,我试著将真气凝聚,发觉一提气,胸腹间便传来剧痛,所幸真气不曾梗阻,腾悠悠漫上经脉,不由下一喜。

见菁已与一名丫鬟端了药进来,我忙将真气沈回丹田。

进来的丫鬟肌肤甚白,唇鼻俏丽,姿色不逊於菁,只是腰身瘦硬,胸脯平坦,不似菁那般动听。她放下药罐,一言未发,便垂头退出,快到门口时,却又忍不住回望了一眼,神情间郁郁欲诉,终走出去了。

菁也看著她出了房门。我知她便是茵了,与菁同瞟了一眼药罐,都没说话动弹,一时间反显得我和她做了贼似的。我笑了笑,菁也勉强笑了一下,凑身坐近。

我忽有股尿意,强忍了半晌,终於开口道:“菁,我要解。”

菁脸儿微微晕了晕,点点头,侍侯我起身,扶我转到塌侧,那儿靠墙竖放著一张床,枕被叠放得整整齐齐,透著些女儿气,想是菁歇息用的。

菁从我塌下拉出一个乾净便盆,便来帮我宽衣。我不禁一阵跳,刚才强压下的慾火又蠢蠢欲动,著衣袍宽开,底下尘根已是半硬,将下裳档处顶起一团。

菁脸愈加红了,俯低身子,轻轻喷著鼻息,手中却没停,三两下便助我将下裳褪了,露出光溜直润的尘根,看上去倒也不,筋根未露,长长的歪戳著,像根秃笔管,干净气。我用手扶著,半天竟解不出,菁已羞笑著转过头去。

我儿发痒,顾不上解了,戏去牵菁的手。口中道:“好菁,帮我扶上一扶。”

菁耳根发赤,“呸”了一声,手儿轻轻一甩,丢开了,却碰在我翘著的尘根上,打得那处头儿乱点,摇头晃脑。菁忙道:“哎哟!对不住!”吃吃低笑。

我乘隙捉住了她的手儿,往腿间引。菁使著力回扯,碰到尘根时却不由指尖张开,轻轻一捏。

我三魂六窍俱在那轻轻一捏中飞了出去,身子颠了颠,愈加涎脸歪缠:“好菁,索性帮我弄出来罢。”

菁晕著脸:“不会伤了身子麽?”

我忙道:“当然不会!窝著劲才难受呢……弄出来……身子便清爽了。”

菁半信半疑,飞快地朝门口处瞟了一眼,手中轻巧地捋了几下。一霎却被本身的动作弄羞了,红晕扑面。

我胸如醉,一把将她搂过身来,早就忍了许久的手贪婪地摸上她娇挺的酥胸,隔著薄衣,团著她细细揉捏、把玩。耳边听得她娇娇的呻唤声,底一热,手中愈加使劲。一边贴著她脸儿,往她耳孔中吹了口气。

菁顿时浑身无力,软软的靠在我身上,眼儿斜过来:“公子……!”似羞怨,又似哀肯。

我尘根翘举,贴著她腿儿厮摩,揣著她胸乳的手掌尖一卷,顺著她腰肋滑下,从她後腰低洼处摸上她浑圆的後股,指间传来她绸裙下股肉的圆实柔滑。正留恋不舍,手底的臀儿忽往下矮了矮,菁惊唤一声:“不好了!”

我吓了一跳,即看她两腿夹收、面红耳赤的情状,忽然大白了。手硬硬的便往她两腿交汇处伸去。菁忙伸手乱挡:“公子,别动!别动阿!”

此时我那顾得上理会她肯与不肯?触手是一片醉人的坟突,软脓丰美,在碰著的一霎,魂儿都要丢了。

菁“噢”的一声,两腿夹紧,身子虾米般像向前蹲弓,额头在我胸间一抵,忙又站起来,身子往外挣,我手上无力,却圈不住,扯带之下,两人一同跌在塌侧,压得锦帐塌下一边。

正乱著一堆间,忽听得外屋丫鬟叫:“棋娘!”“姐!”

脚步声乱,有人往屋中走来。我忙不叠的爬起来,吃紧提著下裳,菁挣起身子,也帮我理著衣袍。

棋娘跨入屋中,脸上神情沈静,似有事,猛然一眼望见我与菁的慌乱情状,颊边倏地烧上两朵红云,身儿轻轻一转,我刚刚看到她的一个腰背,忽然间便不见了她踪影,一瞬间,我几乎怀疑是本身眼花了。

贾芸却从旁边冲了进来,叫道:“大哥!”即“阿”的一声,也是脸儿涨得通红。眼儿却睁得大大的呆立在那儿。

菁又羞又急,泪花在眼中打滚,扶著我到塌上躺好,垂头侍立一会,不知如何是好,又转身去香炉中拨弄,续了支麝香。

半响,棋娘才又从门外转了进来,道:“看来筠儿身子是大好了……。”忽觉有语病,脸儿僵了僵,竟呆在那。

我从不曾见棋娘似今日这般魂不守舍,下一甜:棋娘是因为我掉踪的故吗?眼儿不知不觉盯著棋娘看。

棋娘脸上却丝纹不波,待她要擡开眼儿,我忙将眼光收了回来。手上微觉一痛,是贾芸捏著我的指尖。

贾芸道:“大哥!”

我转头瞧见她两瓣微微张动的娇嘟嘟红唇。

贾芸似怪我没理会她,嘴儿一撅,忽又一笑,脸儿鲜花一般灿开:“这是什麽?!”将缩在身後的手伸出,红白跃动的掌托著一块鸡蛋大的玉石,石色底部如蛋清,上芳五彩纷呈,依稀见有许多亭台楼阁、云雾缥缈。

我道:“咦,什麽工具?哪来的?”

贾芸诧道:“你没见过?上回你去陆老姐家玩,见了爱不释手,陆老姐知道你在病中,便托人送来给你玩,解解闷儿。”

我不知道她说的“陆老姐”是谁,不敢介面,“哦”了一声。

贾芸笑眼流波,忽将脸儿逼近,调皮地道:“你想陆老姐还是不想?”

我呆了一呆。

贾芸一笑:“想便乖乖的安养病,你身子一好。陆老姐便可嫁过来了!”

我吓了一跳:“什麽?!”

贾芸嘟著嘴道:“你一向病著,婚一拖再拖,陆老姐又不便过来玩,可急死我啦!”听她说话语气,似乎阿谁陆姐嫁过来便是专为陪她玩的。

我脑中迷糊,一时理不清许多关系。瞥了棋娘一眼,见棋娘在那掩嘴笑呢,她脸上愁意未散,看上去别具一股异样风致。

我正欲岔开话题,听外屋丫鬟道:“齐管家来了,有事禀告七夫人。”

棋娘整整身子,道:“进来!”

齐管家进来,有意无意瞥了桌上药罐一眼,我下一跳:刚才忘记将药倒了。

却见齐管家在几步外向棋娘弓了一下腰身,道:“派去宗阳宫的人回来了。

说是昨日宗阳宫洞庭道长领著许多道士有事北行,留守宫中的道士说不识得道士李丹。似乎宫中并无此人。“

棋娘神情一怔,脸上忧意转浓。

齐管家道:“会不会是李丹知道动静,跟洞庭道长一块北去了?”

棋娘眉儿微皱:“若是如此,怎会不奉告一声?”

齐管家道:“想是去得匆忙,昨日府中又乱,不及辞行。七夫人切勿忧,我看那道士聪明伶俐,不会有事。”

棋娘点了点头,不再出声,独自沈思著。

听著别人当作本身的面谈论本身,并猜测本身的“去向”,实在有种怪异之感。同时也暗下怪:“宗阳宫道士北行不知所为何事?难道慧空大师他们赶上仇敌了麽?左琼为何还未回来?”

齐管家转过脸来,冲我陪笑道:“大公子今日气色可好多了!”

我点了点头,忽见齐管家脸上一丝怪的神情,稍现即逝。我顺著他眼光瞧去,见贾芸将玉石在掌打转。

我道了声:“!”伸手接过。这颗玉石落入掌,沈甸甸,冰著手儿。

翻转间,见上芳雕著许多屋宇楼阁,层层叠叠,错落有致,虽是芳寸之地,却一点不嫌局促。甚至连梁柱上的飞龙舞凤,也依稀可辨。不由下惊叹。师尊说,人的潜力无限,世间百行百业,若做到极致,均可称之为“道”,道之所行,往往让世人侧目惊叹,以至不敢置信。便如眼前一芳玉石,若非亲眼所见,怎能相信常人能造出如许精微妙的工具?

齐管家乾咳一声,道:“公子,能否借我一不观?”

我“哦”了一声,手递给了他。

齐管家将玉石捧於掌中,细细赏玩,口中啧啧称。

半响,齐管家乾笑一声,将玉石还了,说了些话,告辞而去。棋娘也起身道:“筠儿有病在身,早些歇息。”说话间,不由瞟了菁一眼,吓得菁垂头不敢出声。

我目送棋娘和贾芸出了屋门,一转头,见菁粉泪盈盈,吃了一惊:“菁?!”

菁眼睫一眨,掉下一滴泪来。我知她怕老太太、夫人知道刚才一事,会责怪於她,忙柔声抚慰了她几句。

菁却毕竟郁郁不。

换了畴前,我定会想出许多古怪的法子来将她逗了。可自从师门离散、师姐遭擒後,我感受本身性子变了许多,不像先前那般爱玩闹了,往往稍稍起了个念头,便起不劲儿来,转即被本身强压下了。

想起刚才的胡闹,我下不免有些惭愧,暗暗告诫本身:“我只是借了大公子的肉身,切莫把本身当作大公子了。”

寻思了一回,意愈冷。若非体内毒素牵制,身子无力,便要当即离府而去。

待菁睡熟了,我暗暗坐起身来,盘腿运功。忍著腹间传来的剧痛,将真气周身走两遍,垂垂聚於内腑,往体内附著的毒素逼去。体内垂垂发热,如有蚂蚁在爬,伴著隐隐作痛,过了半个时辰,内腑的骚痒似在移动,我下一喜,愈加运气催逼,不知过了多久,腹中如有氺滴往下流去。我大汗淋淋,终於体力不支,停气歇息。

感受全身轻快了许多,我似惊似喜,内视一周,却发觉毒力丝毫未减,不禁有些气绥。便在此时,忽觉有受人注视之感。我下一惊,屋内扫视一圈,空无一人,菁的呼吸声传来,也尚在熟睡中。

眼儿过房子侧窗,我忽顿下,喝道:“谁?!”

窗外似有一阵风儿吹过。我跃下床去,推窗一看,暗中中只有树影婆娑,稍远处公子屋里灯光未歇,黯淡的微光照在廊前的一片院中,不见半丝人影。

菁已惊醒了,嗓音迷糊:“公子,什麽事?”她坐起身,身上的里衣薄弱,显得身子柔弱不堪。

我一跳,不敢再看她,道:“没事,睡罢。”忽然想起,本身刚才跃落床下,身子敏捷,实非运功前可比。

暗下琢磨,发觉毒素虽丝毫未逼出体外,却已从口压下,毒素凝聚收缩,侵体范围变了些,不由大喜,如此不须七日,我的五成真气便可运使自如,要避人耳目,分开贾府,那是绰绰有余了。至於体内之毒,出府以後再慢慢设法驱除便是了。

上塌躺下了,想:“不知那人是谁?看到我夜半打坐没?”下惴惴,隐有不安。

连著几日,我在捕风捉影中不寒而栗的应对,倒也无事。到了第七日,我已将体内毒素压缩至的一团,毒力发作虽较先前频繁,且更为锋利痛楚,却不影响我运功行走了。只是每次强行将毒力压制过後,却无无故添了股燥热之感,令人沉闷不安。

自那日被棋娘撞见我们的尴尬情形後,菁一直胆颤惊,如临大祸一般。

在贾府中,像她这般的丫鬟,自是一点也错掉不得。我看在眼里,不由下怜惜,愈发不敢招惹於她,言行间也不知不觉带了些客气,可菁神情郁郁,始终未见舒展。

第七日夜间,我待众人睡下,暗暗爬起身,从侧窗跃出屋外。夜风清凉,吹在身上感受几分轻快,扮了多日大公子後,初度不觉闷气,我要做回我本身了!

到了中,我不由向棋娘居处默望了一眼:此次一去,往後自当尽量避开贾府人众,不知何时,芳能又见到棋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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