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一章 篝火心声
噼啪。
火苗在不断乱窜，柴火燃烧，在这夜色中，荒破的庭院里，篝火带来一丝暖意。
围着篝火，韩青看着对面火光映衬下少年的脸庞。
苍白，泛着火苗的通红，看起来带着一丝鬼魅。
“在这里多久了。”
韩青默默的说。
瓜娃子摇摇头叹息了一声，十五六岁的年纪，仿佛已经经历了数十年的风霜一般：“不知道，在这里，我已经没有了时间的概念...”
韩青给了他一颗回灵丹，将他原本慌乱的心镇住，并且灵气滋养他已经退化的声带，渐渐的，瓜娃子说话也利索了起来。
没有了时间的概念。
韩青可以理解。
在这荒无人烟的另一个罗垟古村，和整个现实世界隔绝，绝对的孤寂，这种落寞和孤独，不是一般人可以体会的。
远处的山依旧是山，但却是可见而不可触的存在。
无数个日日夜夜，少年一个人负重前行，遗世独立的活在一个所有人都触摸不到的世界。
“村子出了事情之后，我原本是准备离开的，我爸妈都在大火中丧生了，去了温城的哥哥准备将我接走，若不是我乱窜...我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瓜娃子懊悔的说。
噼啪。
火光闪烁。
韩青加了一根柴火。
“你能看到结界的入口是么？”
韩青轻问。
瓜娃子点点头：“恩，很小的时候我就发现自己的眼睛和别人的眼睛不一样，我常常能够看到一些寻常人看不到的东西，那一天早上，哥哥说中午来接我，让我在家等着，但是我想着这一离开，可能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就想去父母逝去的地方也就是火灾发生最严重的地方去看看....”
“然后就看到了结界是吗？”
“恩。”
瓜娃子双手捂着自己的脸，从他苍白的手背上暴起的青筋能够感受到这些年他的痛苦和孤单。
“当时村子里的人已经不多了，而且那一天也是大家集中离开村子的一天，不少人都来了火灾现场想最后看一眼在火灾中丧生的亲人...”
“然后，我待得时间比较长一些，等大家都走了之后，我就看到了佛堂....”
“完好无损的佛堂是吗？”
韩青沉声道。
瓜娃子恩了一声：“没错，完好无损的佛堂，当时我惊呆了，但是也没感叫出来，因为从小村子里的人就不相信我说的话，而且....不少人都不喜欢我...除了村头的王婆婆和我爸妈，几乎很少有人愿意听我说话。”
韩青可以理解，一个阴阳眼的孩子，在一些封建传统很浓的地方，确实会被人所忌讳，更有甚者，这样的孩子还会被扼杀。
“当时我就好奇去看看，因为之前火灾的时候....我也看到了一些东西，隐隐约约的好像有些联系，谁知道...这一进去，就再也没有出来了。”
“唉。”
一声叹息，伴着夜风，让人伤心。
“当时我站在佛堂里面，外面还有阿公阿婆走来走去，但是无论我怎么叫他们都不理我，好像听不见看不到我一样，而且我也试着想要冲出去，但是每一次出了佛堂的门，我都会在后山...然后我不断的穿越整个村子来到佛堂，再出去...又是后山...”
韩青沉吟道：“这就是结界，任何界限，都被连结，你是出不去的。”
“是啊...出不去...这一待，我也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年了...外面，现在是什么样呢...”
瓜娃子抬头，看着夜空。
“韩青哥，你说，我看到的夜空，是真的吗？”
韩青一阵沉默。
“如果是真的，岂不是更痛苦，既然是虚幻的，为何不让一切都是虚幻的呢？这样，你才能更加绝望不是么？只有真正绝望了，才会心平气和吧。”
韩青看着眼前的少年说道。
瓜娃子抬起迷茫的眼睛看向韩青：“哥...”
韩青微微一笑：“这夜空，是真的。”
一瞬间，泪水模糊了瓜娃子的双目。
只有经历过这种孤寂的人才能体会这种感受。
韩青微笑的看着他，心头有几分欣慰，虽然在这里面待了不知道多少年，但是这个少年，瓜娃子，依旧没有绝望。
是啊，绝望能够让人心平气和，但那时妥协之后的结果。
只有不断的痛苦和挣扎，才能抓住希望，让自己不是行尸走肉。
“这些年，你头上的星空，是真的。”韩青笑着说。
瓜娃子用力的点点头。
那就是他所有的希望，星空，他仰望，虽高虽远，但却能看到。
坚持了这么久，他撑下去的信念，仿佛就是这片星空，如今，他所相信的，是真的。
“韩青哥...我还能出去是吗？”
他痴痴的看着韩青。
韩青笑着点点头：“如果你放弃了，我会让你在这里待一辈子，因为你已经迷失了自己，分不清真实的世界和结界，但是好在你没有迷失，那我不介意将你带出去。”
听到韩青的话，瓜娃子喜极而泣不断的擦着脸上的泪水。
“不过，你得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否则，就算是出去了，一切还是危险的不是吗？瓜娃，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不是吗？”
韩青淡淡的说。
噼啪。
又一根干柴扔了进去。
扬起躁动的火苗。
瓜娃子的刚刚因为希望带来的活跃转瞬间被压制了下去，他深深地看向韩青，眼中有几分痛苦。
韩青知道，是回忆让他如此狼狈。
但如果不能面对自己的回忆，那他就不可能展开新的生活。
“罗垟古村的秘密，瓜娃，你是唯一知道的人。”
韩青轻声说。
“呼....”
长长的一口气，瓜娃子眼神迷离，仿佛群星，但却灰暗，如同笼罩了一层雾霾。
“比如，那个鬼。”
韩青的话夹杂着寂静的夜，幽然响起。
“那不是鬼。”
瓜娃子吞了吞口水，终于说出话来。
“那不是鬼，我知道鬼是什么样子的，我的眼睛能够看到，但是那不是鬼，那是个人...”
他哆哆嗦嗦的说。
韩青知道，瓜娃子看到的所谓的鬼，只是另一种形态存在的灵魂体罢了，三千世界也有不少这样的存在，和灵兽，人等等，都是相同的，只是存在的形式不同而已。
“人？”
韩青看向瓜娃子的眼睛，默默的问。
少年重重的点头，身子开始轻微的颤抖：“没错...是人...一个比鬼更加恐怖的人...罗垟古村的一切...都是他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