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三章 真正的压力
室内的温度仿佛瞬间降至冰,祁尚德惊呼一声“声”,便揪住戚江的肩膀,一把将人提了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人甩到自己身后。那记寒光来得太快、太出其不意,他无乎没有思考的时间,寒芒已经袭至他的咽头,他下意识地仰头,堪堪躲过散发着血腥味的刀尖,但胸口却实实在在地挨了一掌。祁尚德已经驭气于胸,但那一掌竟将他刚刚提起的气息震得七零八落,他只觉得胸口仿佛突然挨了一记大锤,身子往后倒飞出去,将戚江撞倒在地后力道才渐弱。
祁尚德气极翻身,刚刚站起,一口微甜涌向喉头,他硬生生将血气咽了回去,冷冷望着那刚刚一直闭气隐匿在房中的女子,目光最后落在那把早已收刀入鞘的半藏妖刀上。
“日本人?”祁尚德怒问道。
“中国功夫。”由香关芷冷冷道。
祁尚德此刻也反应过来,除了刚刚她现身时的一记劈砍是日本刀的标准动作外,其余均是中国功夫,最后一掌更是凝结了中华武术内家功法的精粹,这一从此时此刻仍在胸口涌动的血气便能感受得出来。
戚江也被刚刚的突袭惊得不轻,更诧异于这原本仿佛不存在于房间中的女子到底是如何隐匿身形又如何突然暴起,而且一招便伤了父亲视作左膀右臂的祁先生。
“姑娘,一看你就是真正的高手。要不这样,他出给你多少钱,我出双倍,不知姑娘意下如何?”戚江师承乃父,极重视人才的搜刮,在浙北黑道老七头有“当世孟尝”之称,而子承父业的戚江便有是赫赫有名的“孟尝”,据戚家从发家起就救济各类落难的江湖大枭,戚洪波麾下聚集了众多跨省逃窜的江湖人,其中不乏长于杀人越货勾当的穷凶极恶者。此时戚江一看到由香关芷的身手,又起了爱材之心,想着将这样的高手收到自己麾下,等回头见了老爹,肯定又是一顿褒扬,戚江忍不住便想笑。
只是,那一刀逼退祁尚德,又一招几乎重创这位戚家高手的女子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轻哼一声,抱胸立于李云道身后,闭目不语。
李云道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戚江:“你真有钱还是脑子被驴踢了?”
戚江锲而不舍道:“这样吧,我给你两百万,将你这个女保镖转给我,如何?两倍的薪水她如果嫌低,我可以给三倍,四倍也可以!”戚江贪婪地望着立于李云道身后的黑衣女子,这样的人才如果真的留在自己这边,对将来顺利接班肯定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李云道笑了笑,转身问道:“喂,他要给我两百万,然后给你出四倍的薪水,去不去?”
由香关芷微微睁眼,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李云道:“你呢?”
李云道耸耸肩膀,转向戚江:“看来你开的条件还不够打动人心啊!”李云道很好奇,戚洪波坐在如今西湖黑道头一把交椅上,戚洪波的性格跟之前江宁的龙正清有很大的不同。因为背后那个神秘组织的关系,龙正清更喜欢与政界结交,而且韬光养晦,手腕隐晦而毒辣,但戚洪波却与龙正清截然相反,戚洪波相当高调,据年轻时入狱三年,出狱那日监狱门口单鞭炮就放了一整天,接他的加长的林肯足足二十辆,在西湖黑道更让人津津乐道的是戚洪波的几位夫人,除了早逝的发妻外,现今几个无一不貌美如花。传戚江当上东城区政协委员那天,戚家所有产业门前也足足放了一整日的鞭炮,鞭炮声从城南响到城北,又从城东响到城西,就算在几十公里以外的下沙开发区,也能听到噼里啪啦声,戚家产业之多,覆盖面之广,令人瞠目结舌。戚家到底有多富,这是李云道很想知道的。
戚江此时似乎已经忘记到这里来是为了找白玲,目光如同见血的狼一般,死死盯着由香关芷:“两百万不够?我给你五百万,薪水十倍,怎么样?”此时他双目微红,如同拿到一手好牌的赌徒一般,兴奋得毫无理性可言。
由香关芷连眼皮都没动一下,仿佛眼前并不存在戚江这个人一般。
戚江见由香关芷不为所动,转而咬牙看向李云道:“你给她什么价位薪水?”在他看来,每个人都是明码标价的,这是从戚洪波给他灌输的观念,戚氏父子觉得只要自己出得起钱,这世上就没有办不到事情,有钱能使磨推鬼,更不用那些生来就离不开钱的凡夫俗子了。
李云道翻着眼睛想了想,又掰了半天的手指头,认真道:“嗯,好像是这个数。”他举起右手,食指和拇指形成一个圈,另三指竖起,就像表示ok的手势。
戚江微愣:“三十万?”
“三百万?”
“总不至于是三千万吧?”
戚江一连报出三个字足以令人眼红的数字,问到最后,就连那强忍着胸中翻腾的黄褂祁尚德都微微有些嫉妒了,不管怎么,这些数字要远远高出每年戚家给他的数目。
“都不对。”李云道笑得阳光灿烂,“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人品特别好,一分钱没花,人家就乐意跟着我兜圈圈,戚少,不好意思,答案是零。你一次都没猜中。”
戚江微微一愣,而后脸色难看起来,只是他的表情中,失望的成份更多一些——既然一分钟没花,那么肯定不是真像这家伙的人品好,这世上从来都不会有无缘无故的爱,也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恨,戚江坚信这一,尤其是十四岁后他开始接触家族生意,他愈发坚信这一。
好汉不吃眼前亏,戚江深得戚洪波的枭雄真传,招揽人材不得,眼下又没有绝对优势,加上白玲不在,寻思一番,道:“既然这样,祁师傅伤了齐姐的保镖,这位姑娘也伤了祁师傅,也算扯平了。但是一码事归一码事,白玲拐跑了我儿子,那是我戚家的骨肉,我当爹的把孩子要回来,也算是天经地义,这件事,我希望齐姐就不要再插手了。我父亲与南山虽然素未谋面,但神交已久,还望齐姐看在南山先生的面子上,不要看管白玲的事情,以免造成什么不愉快的后果。”
戚江算是李云道见过的黑道背景的第二代人物中有胸怀有手段的了,此时一番话乍一听,也算是有礼有节,不但奉劝齐褒姒置身事外,又变相威胁齐褒姒不要多管闲事,否则后果自负。
齐褒姒哪里管他是什么黑二代,闻言便冷冷道:“玲姐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当初移情别恋,玲姐把孩子带走也是法律认可的事情,你现在生不出孩子,就来打玲姐孩子的主意,无论是法律还是道义上,都是立不住脚的。”
戚江眯眼,显然是齐褒姒一段话引起了他的怒意,但碍于李云道和李云道背后的关芷由香,他也不好发作,只冷冷道:“俗话,清官难断家务事,这当中还有诸多你齐姐不知道、白玲又不能于你听的事情缘由,所以你单听白玲片刻之辞,就断定是我戚家对不住白玲,这样的双重标准恕我戚江不能接受。”他顿了顿,接着道,“强龙不压地头蛇,李先生,我暂时还不知道您是何方神圣,但是有这位姐为您保驾护航,肯定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踩两脚的蝼蚁。既然这样,我觉得这事儿您弄清楚再插手也不迟,到时候如果您真的要为白玲撑腰,我西湖戚家也不是被人喊两句就缩了脖子软了腰的孬种。祁师傅,我们走!”
戚江扶起祁尚德,头也不回地离开了vip室。李云道冲女忍者头,后者出门后瞬间消失。
见只剩下李云道一人,齐褒姒叹了口气道:“对不起,又把你拖进了一场莫名其妙的是非。”
李云道微笑摇头:“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事吗?”
齐大祸水靠了过来,将额头抵在李云道的下巴上:“不知道为什么,戚江最后一段话,我觉得可信度很高,但我不愿意去怀疑玲姐,我想玲姐应该不会骗我的……”
李云道笑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你有,我有,白玲也有。每个人也都曾犯过错误,有些错误我们并不想让别人知晓,这也无可厚非。我想白玲也没料到戚江会直接冲来找你。不过,你得对,戚江最后一段话,可信度非常高,如果真是这样,白玲应该还隐瞒了一些很重要的信息没有告诉你。比如,当年她是怎么嫁入戚家的,又比如,嫁入戚家,她又是如何带着孩子安然离婚的。戚家可不是普通人家,他们家的那位戚老头,比你哥哥齐南山要心狠手辣得多,白玲能囫囵着出戚家,还带走了戚江的亲生骨肉,在我看来,这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如果不是这样,戚江应该不会这么死缠着你们不放,而且很可能戚江的压力并非真的来自他的什么三情人,真正的压力很可能来自无意中得知亲孙子流失在外的‘老七头’戚洪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