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演播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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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很快, 在现场和屏幕前的一片骚乱中, 有人发现了重点——
大屏幕上那破了角、掉了色、坏了漆的包包们, 可还都放映着呢。
本以为这是戳穿【莫夝欢艹白富美人设】的关键证据，而此刻再看，这哪是戳穿人设的证据, 这分明是□□裸的恩爱证据。
不，应该说是“秀恩爱”, 他俩恩没恩爱过，都不好说！
【瞧瞧这礼物, 送给小网红, 可能是宠爱，送给名媛千金，霍斯承是在打她的脸吧？】
【这得多敷衍呀，让她一个包用到破了皮都不放下, 简直笑掉大牙。】
【来，哥们儿, 众筹给打脸欢换个包！】
【不过话说回来, 莫夝欢是真爱霍斯承到骨子里了吧, 沿用文月的话——“身家百亿, 霍斯承送个包, 背到磨破角都不放下”, 哈哈哈】
网友想起文月开场的话，已经笑得不行了。
【说起来，无脑欢怕是还觉得文月的话挺有道理, 不会真开个失恋博物馆，珍藏前任礼物、纪念过往爱情吧？】
【不知道莫夝欢以后会不会抱着这些用烂的了“霍斯承送的包”，哭泣到天明，流泪到天涯！】
弹幕疯狂滑过，现场观众看着大屏幕上“单纯摆在那儿就像是在打莫夝欢脸”的包包图片，内心戏也同样丰富。
有人想起了访谈开始时那两则误播放视频。
——“或许，莫夝欢身家根本没百亿？”
——“记得吗，莫廷亲口说自己根本没亲妹妹。现在谁不知道莫广海才是莫家新任掌权人啊。其他人在公司根本说不上话！”
——“对啊，虽然都姓‘莫’，但‘莫’和‘莫’可不一样。有人能入主莫氏，掌公司大权，有人啊，就只能靠领家族信托基金勉强过活。豪门这点事，谁不清楚啊。”
——“莫夝欢这种惨兮兮的，一看就是靠家族信托基金过活那一派的！不然我真不信她比顾真这个外孙女过的还惨！”
——“莫老爷子看着是夸她，谁知道是不是踢她出家业继承范围的手段？豪门宫心计，普通人不懂的！”
——“之前都没听过她，她算哪门子外房啊？”
——“说起来，当年影后卓凝可作为终身未婚形象示人，一直到去世的。莫夝欢充其量，也就是个没名分的野鸭。”
——“富豪也有两三门穷亲戚，莫夝欢，大概就是那一卦吧。”
这么一讨论，大家再看莫夝欢的眼神，立马就变了——
惨，太惨了！
出身豪门，却不受重视。
拼命倒贴、拉下身段，想嫁入霍家，给自己挣一个风光的夫家。
结果霍斯承初恋白月光回国，迅速就把她给甩了！
她在心里不知道多妒忌真正的莫家正统千金——大提琴家顾真呢吧。
大家迅速给她脑补了一个凄惨人设，马上同情的眼神就出来了。
与此同时，台上。
主持人文月则刚放下平板，她僵着一张脸，呆愣愣的，正惊讶于自己的“乌鸦嘴”能力。
刚才那番反讽的问话，竟然突然间全变成了真的。
莫夝欢被官宣了。
她硬撑着，手紧抓上扶手，片刻又徒然松开，福至心灵地跟观众们想到了一块。
——起码现在可以肯定霍斯承是真不爱莫夝欢了。
她突然想起很久前看到的倒贴传闻，此刻一对应，这不吻合地□□无缝？
人家豪门是可以送女儿吃苦，也可以零资本打拼。
可哪个真爱的男朋友会舍得娇滴滴的女友“辛苦打拼”，这是真不在乎，才能让莫夝欢沦落到之前那个地步，也视若无睹！
她深呼吸稳住阵脚，然后慢慢将目光放到莫夝欢脖颈间，要笑不笑开口：
“莫小姐怎么不带自己最喜欢的那条项链了呢？”
“我记得你说过，所有珠宝里，最钟爱大溪地黑珍珠，觉得是自己本命，因此身上总有一两样带黑珍珠的。”
她上下扫了眼身旁的莫夝欢，“今天貌似没有将本命带在身上。”
莫夝欢：“……！”
这个文月，还真知道怎么戳她的痛处啊。
莫夝欢无声感慨了句。
什么最爱？那都是假的。
不过因为霍斯承喜欢送，她才时刻戴着，现在都分手了，还戴什么戴？
何况黑珍珠老气，她都觉得自己被衬老好几岁了。
这狗男人，审美是真的不行！
现场因为文月这个问题，再度响起小声的讨论。
台上，微笑凝视着莫夝欢的文月妆容精致、话语干练、眼神真诚无比，而相比之下，莫夝欢就太惨了。
她眼角红彤彤的，一张小脸却惨白，唇边一丝勉强笑意都勾不出来。
——显然是伤心到了极点！
就当大家无声期待她“欲语泪先流”，甚至有人蠢蠢欲动，按上截图键，准备做个哭泣gif表情包时。
下一秒，画面里，莫夝欢突然抬手抚上了指间那颗璀璨夺目的宝石。
不知是有意无意，宝石进入镜头还晃了两晃，屏幕上出现一颗硕大的亮斑。
与此同时，画面里，“伤心欲绝”的莫夝欢张了张口，面无表情、声音平淡——
“失恋了，该滚回去继承亿万家产了。”
“家里都不允许我戴这种便宜货色的。”
“毕竟，配不上我那十六岁爷爷送的马场，十七岁哥哥送的大厦！”
“被我豪门的爷爷和宠我的爸爸知道，要打断我的腿的！”
她摆着一张小s标准扑克脸，说着惊世骇俗的话。
“……！”文月嘴角猛烈地抽搐了两下。
半晌，她惊讶地扭头去看身旁莫夝欢，然后看到她就像个莫得感情的炫富机器，身姿雍容，满脸都写着“狂”这个字。
文月简直无话可讲了。
你再想炫富，也不用当着这么多观众的面、炫地如此直白吧？
这是不怕招黑了吗？
你不是喜欢不靠家里、在娱乐圈自力更生、辛苦打拼呢吗？继续全网黑的话，哪个导演还敢用你啊。
她一时间被莫夝欢怼地有些说不出话。
更甚者，她隐约觉得现在的莫夝欢，才更该是原原本本的她。
豪门千金，和对网友委曲求全，这俩形象真的是不搭界。
或者说，人家想委曲求全时可以委曲求全，不想了，怼你也没办法。跟她们这种努力谋生的小老百姓可不一样。
她们想也得捧笑脸，不想，也得捧笑脸。
文月僵硬地维持了两下表情，才不至于过于失态，整个人拉下脸。
现场也一片骚动。
大家都清楚文月刚才问的那个问题意思是啥。
莫夝欢从前戴的珠宝都是霍斯承送的，她表现一直是爱不释手。
现在突然间开始用“便宜货色”来形容了，这还是那个爱霍斯承爱到骨子里的莫夝欢吗？
台下小声的议论持续蔓延，很明显，大家都被那句“便宜货色”给惊到了。
“打脸欢这是在嘲讽吗？”
“我闻到了浓浓的撕逼味道。”
“打起来！打起来呀！”
“这剧情，它开始精彩了！”
“莫夝欢这架势，不会是要撕了霍斯承吧？”
“刺激，我爱这戏码！”
不过，虽然这句话是霸气，可配上莫夝欢梨花带雨、两眼通红的样子，霸气度也降了不止一个key。
弹幕经过片刻沉默，在场上灯光再度若有似无扫过莫夝欢低头揉眼的画面时，伴随着那条被想起的超话——#今天莫夝欢又在哪儿伤心欲绝了呢#，上面滑过了酸不拉几的几条——
【有钱了不起啊？被甩了还不是以泪洗面？】
【惨！金钱买不来爱！】
【看来失恋了，首富千金跟普通女孩没差别，要多惨有多惨】
【也是有差别的，可以建个失恋博物馆2333】
虽然莫夝欢在网友眼里官方半认证了，但全网黑形象依然在。
豪门怎么了，网友该讨厌你，照样讨厌你。而且你刚才那么炫，立马还多了波仇富党讨厌你。
马上，弹幕疯狂调侃走起——
【那能一样吗？没听到人家刚才的话？】
【同样是分手，人家gucci的时候，眼泪都是prada prada地往下dior（掉）！不仅可以坐宝马车里掉，还可以坐豪华游轮、湾流飞机上掉！】
【oh no~冲掉了欢欢脸上的fendi（粉底），信不信她一脚tiffany！】
【踢翻我，我一个暴风gucci！】
【那我只能burberry（抱抱你），让你在我肩膀gucci！】
【再贵，再贵一点，才能配的上欢欢的奢靡】
【我们欢欢那掉的是眼泪吗，那掉的必须是人民币！】
莫夝欢目光停顿在屏幕上最显眼的那条弹幕上，静默半晌，嘴角微抽。
现在网友们讽刺人的水平也提高了，学英语的气氛很足啊。
——眼泪“prada prada地往下掉？”她也挺想知道这是怎么掉的。
现场观众也注意到弹幕，低低的笑声在观众席蔓延，伴随着一两句惊叹——
“太有才了。”
“这谁编的啊。”
“豆瓣名句6到家！来自神贴啊。”
“快看，莫夝欢也看到那片弹幕了。不知道她作何感受啊？”
“哈哈哈会不会当众给大家表演一下？”
在大家看笑话的目光中，莫夝欢默了两秒。片刻，她身形往后靠了靠：
“《红楼梦》里有晴雯撕扇作千金一笑。听说我失恋了……一定要配上烧钱，才够味道。”
“要不……明天给大家直播下撕名牌包？——渣男送的名牌包！”
说完，她抬手揩上眼角，一个再明显不过的拭泪动作，片刻，神情楚楚可怜、泫然欲泣，无比伤感道：
“就先撕到我被逗笑为止吧。”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啊？？？
【莫夝欢哭着去挽留霍斯承、最后被赶出来就在几天前，这么快就公开放狠话了吗，这是什么大反转啊？】
【哭成这样了，她真能放下？】
【我不信她舍得把那些礼物撕掉！毕竟这爱情的象征已经绝版了哈哈哈】
【这怕不是直播撕名牌包，是去直播丢人的吧？】
【我出一毛钱，堵莫夝欢是胡言乱语的。倒贴四年，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打脸欢，打脸欢，我早对她的话习以为常啦！】
【可，为什么我还是觉察出了隐隐涌动的王霸之气啊？】
【楼上的，是你虚了，要不买两只王八回去补补肾吧】
网友们全部对这个言论不可置信时，台下观众却集体沉默了。
台上，莫夝欢似乎也看到了弹幕，不过她还尤自掩面做着伤心欲绝的凄惨模样。可不知道为什么，想看她笑话的人，却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了。
总觉得，莫夝欢和从前不一样了。
她这伤心欲绝，真不是装的吗？
前排几个女生小声地交头接耳——
“她真哭了，我反而不觉得爽了。”
“对啊，这是为什么啊？”
“难道是biu地一声后，到来的那种贤者时间吗？”
“不知道，也许我今天的【吃瓜快落份额】已经用完了，看她笑话已经不能再让我笑了。”
“我也是，我这是怎么了？”
莫夝欢装模作样揉了两下眼后，看到除了弹幕，现场观众并没有微博超话广场上网友们对她“伤心欲绝视频”表现出的那种期待感。
反而寂静无声蔓延。
作为一个演员，一个有理想有抱负、想有朝一日也登上话剧舞台的演员，莫夝欢对此表示非常不满！
她正要再接再厉，再凄惨一些，旁边文月突然僵直着舌头开口了：
“欢、欢欢，你……也不要太冲动了吧。”
她胡乱切换了两下幻灯片，指着其中的一个包给她看，“你看，你不是说这个包你最喜欢？还反复晒了好几遍，你真的舍得吗？”
“不如，留着寄托一下思念吧。”
“毕竟，你们也一起度过了甜蜜的四年——”
莫夝欢看了她一眼。正愁没有人对戏呢，这对手戏演员就送来了。
她一把挥手叫停文月，一手掩面，手指上大颗钻石闪瞎人眼，“不了，我是不能看这些的！”
她回忆着刚才弹幕里怎么说她的——
“一看到这些，我就悲痛无比！伤心欲绝！！恨不得，以、泪、洗、面！！！”
“可我眼睛已经这么红了，”她一手指着自己的眼，凄楚可怜地给文月看，“我怕我日日夜夜哭，为霍斯承哭瞎眼啊。”
“那些礼物都是爱情的象征，如今爱情没了，就让它们跟着陪葬去吧。”
“本周六傍晚，大家直播间，不见不散。”
“希望广大网友们能跟我一起，见证这场盛大的祭奠！”
“祭奠我那逝去的爱情，也祭奠那个逝去的渣男。”
逝去的……嗯？？？
文月被莫夝欢扯着，嘴角猛抽了一下，莫夝欢马上停顿，淡定找补：
“哦，对不起各位，忘了说了，他在我心里已经逝去了。”
“那个我痴心一片、却依然不肯看我一眼的他，他已经死了。”
“心里一座坟，葬着未亡人！”
“一想起来，我就伤心欲绝！”
文月目瞪口呆：姐妹，戏过了吧。
刚才弹幕里嘲讽她的话，突然全被她念出来了。
现场对着这一幕，鸦雀无声。
这是什么新招数？讲别人的话，让别人无话可讲？她们暂时还没有想出新的嘲讽台词啊。
社会社会！人美路子野。
在这股死一般的静默里，文月看到莫夝欢径直起身，晃了两晃身上价格不菲的流苏裙摆，而后掩面下台。
——“对不起，我失态了，我实在是，过于伤感！”
放下这句话，莫夝欢径直出去了。
旁边打酱油的顾泽清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里根本没他的发挥空间！
莫夝欢出了演播厅的门，还能瞥到位置靠门的观众们是如何目瞪口呆。
没等她捂着肚子笑出声，突然撞到了一个人怀里。很快地，一只手扶上她腰间。
一个熟悉清淡的嗓音从头话，她也没开口。气氛一瞬间凝滞开。
演播厅观众们的小动静依旧在耳，时间的流速变得迟缓。
莫夝欢咳了声，看向霍斯承，“还有事吗。”
“如果没有，我们先走了。”
今天的节目在她这儿已经算录完。
毕竟，这节目组就是想吸她血的，她要真回去大聊特聊《昨夜星辰》，他们还会觉得自己节目被蹭热度呢。
这种得罪人的事，交给顾泽清来就行了。
莫夝欢嗓音很哑，声调冷淡，霍斯承下意识想叫住她，可没等他斟酌开口，她已经拽着蒋衡往化妆间方向走远了。
“你等下，我包没有拿。”
“用我帮你么？”
“你还是先给他们打电话吧。”
“嗯。”
“我失恋了，他们要开心上天了吧。”
“…………”
一声低沉缱绻的笑，伴着两对交缠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霍斯承眉眼深深，指骨轻蜷，揉上太阳穴。
——什么叫“她失恋，他们就要开心上天”？莫夝欢周围这帮朋友都是这样的？
口袋里手机震动。
与此同时，有助理从电梯出来，“霍总，您怎么在六楼？”
“那个，杂志封面那边还在等，我们……我们要不要现在去那边？”
中途霍总说出来透气，结果就从十三层，透到了六层。
他们当下属的，不敢多想啊。
虽然刚才的确听说莫夝欢今天在六层录节目来着。
霍斯承烦躁地扯开领口两颗扣子，感觉有点透不过气来，“现在几点？”
助理还在走神。
——他中途还用手机看了两眼，貌似莫夝欢在节目上，把自己旁边这位骂的很惨。
——难道霍总也听说了，这么快就杀了过来？
——这面前的情况，账到底有没有算完？
——看这脸色，不会是被那位千金大小姐骂了吧。
霍斯承眉眼凛起，看着神游天外的得力干将，脸庞冷下来：“看什么，我脸上写着时间？”
助理终于回神，“霍总。”
“没有……没有时间。”
霍斯承感觉更郁结了。
助理慌张低头看脚尖。
要说起来，恒信内部素以纪律严明著称，他又是得力干将，前途大好，根本不可能发生上班走神这种事。
可自从旁边这位和莫夝欢分手，这事闹得满城风雨，他们恒信上下就天天吃瓜。
昨天半夜还有同事给他发投票链接，下注哪个咖位比较大。
一个选项是莫夝欢，一个选项是顾真。
他当然二话没说选了顾真，谁知道第二天莫夝欢就官宣豪门了，这竟然是一对表姐妹俩！
他这一整天都在感叹霍总666了，哪里能分清虚拟和现实呢。
就没控制住走神了。
助理看了眼霍斯承那沉浸如霜的面色，自动脑补了一出入赘受气小女婿挨训后的模样。
那可是莫家！那个莫老爷子来，恒信上下一直到董事局，大气都不敢出的那个莫家！
霍总他心里苦啊。谁能想到一直是莫夝欢骑在他头上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