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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7章 多事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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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宁宫里满是春.色,而皇宫另一角的望春楼却是两个极端。高美人在被太医诊断出来有孕并且孩子也难呢过保住后,满心的激动与兴奋。

夜晚,高美人半卧在寝塌上,由着贴身宫女一勺一勺的喂药,尽管那药苦涩难以下咽,但她心中却犹如吃了蜜糖一般。

直到碗中见底,千水给主子擦拭了下嘴角,抿嘴笑道:“主子,您终于是苦尽甘来了,这下看那沈嫔还怎么张狂。”

作为从宫外跟着高美人一起进宫的宫女来说,主子到底有没有纵火衍庆宫,她最是知道的,原本就是被冤枉,如今有了孩子,至少不会再去那冰冷的冷宫。

高美人微微一笑颔首道:“沈依云那贱.人一定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对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掉了吗?”

千水稍稍一愣,低眉顺眼,道:“奴婢小心打听过,沈嫔的孩子没事,至少短时间内都要卧床休养,就算是好了也不能再随意出门,一直要等到生下孩子。”

高美人闻言,心里陡然生出一丝不甘,咬着牙她便听千水劝道:“主子,您现在的身子切莫大喜大悲,一切要以腹中的小皇子为要。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凭借主子的相貌,等诞下皇子,皇上一定能再次宠幸于主子您的,到那时,沈嫔不足为患。”

听闻,高美人也静下心神气平和,悠悠道:“你说的对,一切都要以孩子为重。”她眉目间涌出感激的神色,朝着千水道:“千水,谢谢你,进宫后也没让你过上什么好日子,可你却还是对我不离不弃。”她移了移身子,伸手让千水扶住她的手,慢里斯条道:“若不是你,我现在身边怕是连个知心的人都没有。”

千水将手中的药碗放下后,轻声道:“主子说的是什么话,奴婢伺候主子是应当的,奴婢只是后悔,没能一直跟着主子。如果沈嫔欺负主子时奴婢在旁边,主子您或许也不用喝这么些汤药了。”说着,她还眼眶泛红,泪水刷的流下。

高美人心头一暖,感动的说到:“傻丫头,你不必自责,这本就与你没有多大的干系。”

沈嫔那边,因她怒火攻心,直到此时此刻都还在昏睡当中,可尽管如此,伺候她的宫人也不敢怠慢了,全是怕吵醒了主子,遭罪的都是他们这些伺候的人。

凤仪宫里,皇后对着近期一直发生的一些烂事也是焦头烂额,某种程度上,她该感谢万昭仪的,要不是她及时过去请了太医,沈嫔与高美人肚里的孩子怕都是保不住了。可是一想到万昭仪腹中的孩子,她就不得不为此筹谋。

一干奴才下去后,皇后的寝宫变得异常清静。对着铜镜,皇后看向青芜:“望春楼那边安排人了吗?有两位有孕的妃嫔,一丝一毫都马虎不得。对了,万昭仪那边如何了?太医去看过吗?也别疏忽了。”

另一个大宫女青原有点不解:“望春楼里太医都守在那儿,咱们的人也在,一有什么事情就会来报,不过娘娘怎么会突然问起万昭仪?”

皇后露出淡淡的笑容,笑意却没有传到眼底,放下手中的金钗,道:“宫里三位妃嫔有孕,当中两位都出了问题,这件事让皇上已经对本宫有诸多不满,万昭仪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儿出事了。”

青芜机灵的问道:“娘娘是怕有人浑水摸鱼?”

“多事之秋,总有人会动心思。”皇后说着,又执起手腕上的玉珠串把玩起来,又笑了笑,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从欣嫔开始,虽然近日发生的事情都各不相干,可本宫总有一种是冲着本宫而来的感觉。”

青芜闻言吓得一惊,侧头看了眼边上的青原,小声说道:“娘娘怕是多心了,若真要如此,此人的布局该有多缜密,简直是滴水不漏。”

青原听闻,不由得点头道:“是啊,娘娘别胡思乱想了。”

皇后也惟愿是自己多想了,可最近一段时间,事件连续不断的发生,而且都是莫名其妙,都令她有些心力交瘁了。

翌日请安时,凤仪宫里又是热闹非凡,万晴空总憋在清宁宫里不大痛快,也一早就来了。

昨日发生的事情自然是满宫里都传遍了,因皇上和皇后出手打压,明面上还不敢有人说,但暗地里都是议论纷纷。作为昨天亲眼见证过那血腥场景的人,她一来凤仪宫,就有许多妃嫔都来探她的口风,想打听明白昨天到底发生了何事。只是万晴空的嘴又岂是旁人能撬得开的,来探知了人均是扫兴而归。

皇后出现时,满脸都是疲惫,估摸昨天也没能睡个好觉,加上事物繁忙,脸色十分不好。看到万晴空,她还是提起精神关心问道:“万昭仪昨日也受惊了,本想着免了你的请安,哪只昨天事情太多,一下子给耽搁了。万昭仪可还好?”

万晴空浅浅一笑,道:“多谢皇后娘娘关心,臣妾一切都好。”

皇后看她如此,脸上也露出了几分笑意:“女人怀孕有时候难免会不舒服,若是来不了,直接遣人来告知本宫一声。”

万晴空谦恭的说道:“谢皇后娘娘体恤。”

两人的这番你来我往自然吸引了旁人的所有注意力,有哪个女人不想子嗣傍身,皇后对万晴空这一细致关怀,无疑激发了旁人对万晴空的嫉妒心。万晴空浑然不在意,她也不去猜想皇后这般讨好是有何目的,反正她在宫中女人中的仇恨值已经很高了,不怕这点。

冯昭容食指轻轻的沿着衣袖的边纹抚摸着,淡淡一笑对万晴空说道:“昨日沈嫔与高美人双双出了意外,万姐姐还是当心着点好。”

万晴空掩去眼中的冷意,笑着将话挡了过去:“劳烦冯昭容关心了,不过高美人昨日是出了意外才被查出有孕,差一点孩子就没了,可真是马虎啊,连有孕都不知晓。”她突然低声‘啊’了一声,看向冯昭容:“不知冯昭容近日传了太医诊脉没?可别像高美人一样给疏忽了,也不是所有人都有高美人的好运气的。”

这话一点不假,只要去太医院稍稍一打听,就知道高美人保住这孩子时运气有多好。

冯昭容听了,抿了抿嘴儿,便回过头道:“不劳万姐姐关心,我身体好得很,万姐姐……”

皇后一直没出声,此时她放下手中的茶盏,打断冯昭容的话道:“看到你们相互关怀,本宫很高兴,大家都是姐妹,合该如此,大家其乐融融,皇上见了也高兴。至于沈嫔和高美人,她们如今都已无事,但需静养,这段时间你们都不必去探望了。”

这就是明晃晃地警告了,冯昭容脸色一白,心中有些懊悔,她还想着去见一见沈嫔呢?正想着,便一咬牙起身行礼:“是臣妾莽撞,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万晴空低头注视着衣袖上的花纹,嘴角露出一丝讽意。

此后皇后不轻不重的说了几句,才让冯昭容重新入座。

一直闷声不说话的林昭媛突然笑意盈盈的说道:“马上就是中秋佳节了,这还是臣妾第一次在宫中过中秋,不知宫里的中秋是不是如传闻中那般精彩缤呈。”

听到林昭媛土包子的话,玉妃冷嗤了一声,柳眉一横:“那林昭媛到时候可得好好看看。”

“那是自然的。”林昭媛温婉的笑着。

玉妃见状,白玉的脸庞逸出一丝讽笑,还想再说多几句,皇后却是脸色一沉,制止了两人的还未扬起的硝烟。

“今儿就这样吧,各位妹妹若是无事,都散了吧。”皇后也烦了,挥挥手,让满屋子令人堵心的各色女子退下。

妃嫔们按照位份一个个走出凤仪宫,位于众妃之首的玉妃似乎还有什么事情一般,没急着离开,反而站在凤仪宫宫门口,转身对静立在冯昭容身后的林昭媛道:“素闻皇上对林昭媛颇为怜惜,林昭媛又娇俏可人,如今都还没有好消息,本宫对此还真是颇为期待啊。若是林昭媛有个一子半女,皇上定是龙颜大悦啊。”

众人都不知道为何玉妃会突然对林昭媛发难,平常也不见两人又什么嫌隙,怎么今日会争锋相对?

万晴空却是隐隐能猜出一些的,玉妃本就与皇后交好,自打中毒后没了皇上的宠爱,更加要巴着皇后,只是皇后从来都是对林昭媛和颜悦色,方才又间接的帮了林昭媛,想必她是有些心气不爽了。

林昭媛福了福身子,脸色挂着淡笑,平静的说道:“女子有孕都是上天赐予的福气,臣妾福薄。”

这话说得软绵绵的,可却让在场人都对林昭媛刮目相看,谁都知道玉妃不能生育,这不是明晃晃的讽刺玉妃没福气嘛。

玉妃怒极反笑:“难怪林昭媛得皇上垂怜……”

话一出口,玉妃就觉得这个话题太过了,急忙刹住了下面的话,她后面的春草也借着她停顿的半响,恭敬道:“娘娘,今儿风大,您的出来时穿得单薄,奴婢去给您拿件披风吧。”

玉妃睨了春草一眼,一声冷哼,转身走向自已的轿撵,道:“回宫吧。”

玉妃走后,一时间原地无人说话,秦修仪似笑非笑的说道:“林昭媛说话还真是大胆。”

林昭媛闻言,一幅‘我不明白你说什么’的样子,道:“秦修仪此话何意?”

冯昭容横了秦修仪一眼,秦修仪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没什么,随便说说。”说完了这句话,她同冯昭容一同朝万晴空颔首,也转身,在宫女的陪伴下,坐着轿撵离开了。

万晴空见没戏看了,也坐着轿撵离开,只是还没回到清宁宫,就在路上遇到了一路狂奔而来的点点,早前万晴空已经告诉过点点她有孕,不能在向以前那样往她身上乱撞。点点有一定的智商,本来明白了万晴空的意思后,还消沉了一段时间,觉得主人有了孩子就不要它了。

后来还是万晴空费力给哄回来了,而它觉得主人除了不让它在她身上乱蹦跶之外,顺毛、每天好吃的、讲故事、遛弯等等一个都没少,就暂且原谅了她,并对她的肚子万分好奇。加上万晴空总会跟点点一起同肚子里的孩子说话,点点也渐渐的不排斥未出生的孩子,同时还有些期待。

点点冲到万晴空的轿撵前一个急刹,轻盈的跳上了轿撵,窝在万晴空脚边撒娇的喵喵叫。

言笑福了福身子后,不免笑道:“还说这小家伙怎么突然横冲直撞,原来是闻到主子的味儿了。”

万晴空将点点抱起放在大腿上后,一遍给它顺毛,一遍说道:“怎么这个时间带它出来了?”

点点每天遛弯的时间都是固定的,每天只要一到那个时辰,它就会在门口蹲着,等着人带它出清宁宫,不拘去哪儿,反正就是要放放风。

言笑道:“本来奴婢同它在玩耍,可它突然闹了起来,非得出来跑一跑,左右每天都有跑那么一次,奴婢就带着它出来了。”

听闻万晴空轻笑道:“不安分的小家伙。”说着还敲了下它的额头,惹得它委屈的喵~了两声。

万晴空也只是同它在开玩笑,并非真的责怪,瞧着它那张小猫脸,萌得万晴空一脸血,也没同它再说下去。

自打怀孕后,万晴空对自己的身体格外留心,尽管有智能世界,孩子不用担心,但她还是要保证自己的身体健康,母体对孩子来说还是非常重要的,是以她每天也会适量的出来走走,若是懒了,就直接在清宁宫里散散步。

想着点点要遛弯,她便下了轿撵,秀春也适时的接过点点放在地上,一行人往御花园走去。

“主子,王嫔和柳美人在那边。”刚走到一丛茂密的翠竹后秀春便低声说道:“主子,她们还没看到咱们,咱们要过去瞧瞧吗?”

“在这儿等等。”万晴空笑了笑,心道:还真是走哪儿都有戏看啊。想着,她便招手让言笑过来小声道:“你带着点点去别处。”

原本点点就跑了很远,发觉万晴空没跟上来之后,回头一看,之间万晴空对着它挥手,微微一歪头:神马意思啊瞄~

直到言笑过来对着它低声了几句,它才有些好奇的跟着言笑离开。

再等万晴空探头一看时,那柳美人已经跪在地上,清秀的面容上有着明显的泪痕,而梁美人则站在王嫔的身边,脸色有些不忍,可却是低头不语。

没等万晴空理清发生了什么,便听到王嫔轻笑道:“见过林昭媛,林昭媛姐姐和赵婕妤也来御花园散心啊,还真是巧了。”

梁美人也连同伺候的宫女太监向林昭媛福身请安,林昭媛温和一笑挥手让他们起身,只有柳美人还跪在原地,她看向柳美人,秀眉轻皱:“柳妹妹这是怎么了?王嫔妹妹,发生何事要让柳妹妹跪在此处?”说着,林昭媛便让身后的宫女去将柳美人给扶起来,只是柳美人颤颤的看了眼王嫔,依旧不敢起身。

王嫔‘嗤’了一声觉得柳美人还算识抬举,道:“林昭媛姐姐可别见怪,方才柳美人冲撞了梁妹妹,妹妹正好教教她规矩。”

“原来如此啊。”笑着对王嫔说了这一句,林昭媛脸上的露出一个秀气而又带点爽朗的微笑:“不懂规矩确实该好好教一教,只是这御花园人来人往的,王嫔妹妹还是给柳妹妹留几分面子吧。”

听到林昭媛的话,柳美人心下一喜,垂下头,面上却还是虚弱的惨白。

“柳美人撞到了梁美人,事后不但不知悔改,反而还恶言相向,梁美人与柳美人位份平齐,不好做声,我看不过去,便让她跪在这儿忏悔。”王嫔眉一挑,星眸轻横,脸上透着说不出的倨傲:“既然林昭媛姐姐觉得有些不妥,那姐姐觉得该如何教导柳美人呢?”

林昭媛朝梁美人看过去,发现她一点事情都没有,完全看不出是哪里冲撞了,便道:“王嫔妹妹自是礼仪周全的,只是皇后娘娘今日还说了大家同为姐妹,应融洽相处,我想梁妹妹看到柳妹妹悔过,一定会原谅柳妹妹的。”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看向一直未曾言语的梁美人,道:“梁妹妹,你觉得如何?”

王嫔冷哼一声,厌烦林昭媛打着皇后的旗子‘警告’她。梁美人见状,忙走近两步道:“林姐姐,臣妾觉得柳妹妹已经悔过,下次不会再犯了。”说着,还感激的对着王嫔道:“方才多谢王姐姐替妹妹做主,妹妹感激不尽。”

她与王嫔进宫就认识,王嫔的性子也知晓几分,之所以没劝阻,就是不想和王嫔撕破脸,现在林昭媛来了,这事儿就更不好闹大了。她作为当事人,闹大了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

王嫔也不是真的想为梁美人做主,她老早就看不惯柳美人一副献媚的样子,现在也教训了,她心里也爽了,也就顺势而下:“柳美人,既然林昭媛姐姐为你求情,梁妹妹也原谅你了,你就起来吧。”

“谢林昭媛姐姐,谢王嫔姐姐。”柳美人脸色苍白,但仍然坚持着对王嫔行完了一个礼,又对梁美人挤出一丝笑容道:“多谢梁美人了。”然后在宫女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站着,低垂着脑袋不甘多说一句话。

王嫔没了游园的兴致,跟林昭媛客套几句后,袖子一甩,朝着林昭媛快速的福了福身子转身就走了。

林昭媛看了看两人远走的背影,转过头,对柳美人道:“王嫔妹妹性子爽朗,疾恶如仇,柳妹妹可千万别心生怨恨。”

柳美人脸上闪过一丝不甘,她咬了咬下唇,道:“昭媛娘娘教诲,臣妾自当谨记。”

林昭媛没有为难她,温婉的笑着说道:“本宫见柳妹妹身子单薄,还是赶快回去加件衣裳吧。若是有空,也不妨来我永和宫坐坐。”说完,不再看柳美人一眼,径直把左手搭在身后宫女伸出来的手臂上,悠悠然地离开了。

赵婕妤也初次开口笑吟吟的同柳美人说了相似的话。

原地,只留下颤抖的柳美人,她眼中尽是屈辱,想到王嫔的作为,她心中满是野心和对地位的强烈渴求。而今天,她不仅记住了王嫔,也记住了林昭媛。

“王嫔看着倒是挺倨傲的,奴婢以前就听说过,这位主儿得宠之后见了谁都是眼缝里看人。”柳美人离开后,言思说道。

“后宫中,得了一点宠爱就张牙舞爪的人,是死得最快的。”万晴空凉凉说道。

王嫔、柳美人、梁美人都是她们这批新进的秀女之一,自从沈嫔、高美人‘出事’之后,她们就等待机会开始冒头了。大概是觉得前面没有阻碍,所以才敢教训柳美人,根据观察,王嫔是冯昭容那条船上的,也不知道冯昭容容不容得下她这样的张扬。

冯昭容对王嫔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从凤仪宫出来后,她便直接去了太后的慈宁宫。

作为慈宁宫的常客,又是太后的侄女,嬷嬷满面春风地迎了上来,笑着对冯昭容道:“几日没见到昭容了,昨日个娘娘还在念叨,未曾想今日昭容就过来了,跟说好了似的。”

这嬷嬷跟了太后一辈子,冯昭容不敢对她傲慢,笑吟吟点头,进去后向太后福了一福身子,便道:“姑姑今日气色真好,臣妾看了也高兴呢。”

太后慈爱笑道:“瞧你也满面春风,是遇上什么好事了?”

听着这话中有话,冯昭容笑道:“臣妾今日特意来看姑姑,外面那些事儿不提也罢,免得令姑姑也烦心。”

太后微微扬眉,抬眼淡淡看着冯昭容:“哀家虽一直在慈宁宫,可外面发生的事情也有所耳闻,终归不与你相干,你也不必烦心。”

冯昭容低首敛容,静静回道:“姑姑说的是,可臣妾身在后宫,后宫又乃多事之秋,臣妾想不闻不问怕也是做不到。”

太后打量冯昭容一眼,朝着屋内的人使了个眼色,待闲杂人等都出去后才道:“衍庆宫走水一事有你的手笔。”

冯昭容心下一紧:“臣妾不敢欺瞒,当时臣妾只是想拉拢沈嫔,太后耳聪目明,定是知道的,沈嫔与臣妾曾有过一些嫌隙。”

太后‘嗯’了一声道:“你打的好主意,可却没想到高美人死里逃生,还有了身孕,现在来见哀家,是想让哀家怎么帮你?”

冯昭容踌躇了半响,道:“沈嫔与高美人均动了胎气,此时都在望春楼静养,原本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可臣妾怕高美人尚在,皇上和皇后会重新彻查此事,毕竟高美人现在有了筹码。”

太后身形未动,懒懒道:“既然第一次皇上和皇后就没牵扯出你,你又何必担心第二次呢。”

冯昭容心中一惧,咽了口口水道:“沈嫔行事莽撞,臣妾怕……”

太后微眯了双眼,浑浊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而清明,冷然的打断她的话,道:“既然无法收好尾巴,当初又何必起那鬼心思!”

见太后动怒,冯昭容慌忙伏在地下,叩首道:“姑姑,臣妾也是迫不得已啊,进宫后皇上就一直冷落着臣妾,眼见着宫里多位妃嫔都有了身孕,臣妾怎能不心急?”

太后抬手抚一抚鬓发,似笑非笑地缓缓道:“你既唤哀家一声姑姑,可曾想过在行事之前问问哀家?”太后目光如剑,语气微妙而森冷:“沈嫔怀有身孕,确实是个砝码,可你有没有想过沈嫔那德行是不是能随便拉拢的?!”过了会儿,她脸色稍稍柔和,语气缓和了些:“皇上冷落你,哀家也明白你心里的苦,可你也不能因此投鼠忌器。”

断断续续说完,太后也不叫起来,须臾,唇角缓缓拉出一丝弧度,神色也温和了许多:“你知错了吗?”她说得不疾不徐,仿佛是在闲话家常一般。

“臣妾知错。”纵然太后没有说出什么刻薄的话,但冯昭容脸上依旧泪痕交错。

太后横目向她,不带丝毫感情:“把脸擦干净,赶紧起来吧!”凝神片刻,再出声时已经是慈爱和蔼的口气:“你先回去吧,不要再想着去见沈嫔了。”

冯昭容离开后,太后身边的嬷嬷刚准备开口,就见太后挥挥手:“去仔细查查,若是发现疏漏,给她善后。”

嬷嬷也未多言,静静的退了出去。

而在望春楼里,高美人的一番哭诉,也让皇后对衍庆宫走水一事产生了怀疑,她没有明面上答应高美人重新查这件事,只是嘱咐高美人好好养着身子,便离开了。可高美人已经知道,她翻身的机会有了,哪怕是很渺小,但也比现在背着罪名过活好。

沈嫔和高美人的事情在刻意的压制下,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翻篇了。而今宫里万晴空怀了孕无法侍寝,风头正劲的莫过于碧月居的王嫔。万晴空想着王嫔那性子,有些感叹皇上口味真重。

中秋节本是好玩的时候,可是万晴空觉得人多对她挺不妙的,想想除了听听戏,看看跳舞也没别的事情,就以身子不适为由给推脱了。只是没想到他们自个儿在宫里过中秋也是有滋有味。

清宁宫里,柳贵妃正抱着点点,轻轻的给它顺毛,眉眼微挑,看向刚刚说完话的贾全:“你说皇后还在查衍庆宫走水一事?”

这件事万晴空早就知道了,所以语气还算得上平稳。

贾全想了一会儿,说道:“奴才也是偶然中打听到的,只是奴才没打听到具体的状况。”

万晴空挑了挑眉,随后笑了出来:“这件事到此为止,左右也不关咱们的事情,免得打听的多了,倒沾上脏水。”

贾全躬身道:“主子说的极是。”

万晴空一边轻抚点点,一边问道:“近来宫里还有什么趣事儿吗?”

言思笑了笑,回道:“都是些妃嫔争风吃醋的事情,不听也罢。”

万晴空‘呵’笑了一声:“还是王嫔吗?”

言思点点头,意有所指的说道:“如今主子闭门不出,那王嫔自然也是逮着机会就嚣张起来了。宫中许多人都不喜她,可她偏有皇上的宠爱,其他妃嫔也不敢妄动。”

点点头后,万晴空也没继续问下去。

又隔了几天,皇后派人来请万晴空,所是明日的请安尽量到场,说是有事情全部,万晴空想不通是什么事情,便应下了准备去瞧一瞧。

次日,到了凤仪宫门前,万晴空刚下了轿撵,便见到王嫔远远的挺着胸.脯走了过来,这种小角色她也没当回事。四周来了不少低位份的妃嫔,原本是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说话,见万晴空下了轿撵纷纷恭敬的转身行礼。

王嫔今儿穿了件鹅黄的宫装,衬得她鲜嫩婀.娜,满面春风的样子看得不少人羡恨。

“臣妾以为自己来得已经很晚了,未曾想万姐姐也是才刚到,莫不是……”王嫔带着身后的两个宫女,直接走到了万晴空的面前,语调张扬的瞟了眼万晴空的肚子:“说起来也许久未见万姐姐了,万姐姐可得调养好自己的身子,若是实在起不来,臣妾想皇后娘娘仁德,也不会在意这每日的请安。”她下巴轻轻扬起,眼眸中带着微微挑衅的意味,就连行礼也只是晃了下膝盖。

这一番景象自然也没逃过边上其他妃嫔的眼耳,她们这些日子早就见惯了王嫔的嚣张,只是位份不到,加之王嫔如今得皇上宠爱,她们也‘无法计较’。可现在就不同了,万昭仪乃是九嫔之首,后宫妃嫔除了皇后和玉妃,就属她最大,而且万昭仪现在还怀着龙胎,王嫔这简直就是作死的节奏嘛。

在王嫔那不善的眼神瞟向她腹部的时候,万晴空便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嘴角含着一丝冷笑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轻轻哼了一声:“王嫔今日穿的可是鹅黄,本宫怎么瞧着王嫔的做派像是穿着凤袍似的?何时王嫔有了这么大的权利,可以代替皇后娘娘免去本宫每日的请安!”

见王嫔张口要反驳,万晴空侧首问向一旁的秀春:“自打有了孩子,本宫的记忆力就不大好,秀春,宫中低位份的妃嫔见到高位分的妃嫔,应当如何行礼?”

“回主子的话……”秀春立刻会意,轻轻扬高了声音,确保四周关注这里的人都能听见。

万晴空十分满意秀春的回答,不由得抬起手背瞧了瞧手指上的宝石戒指,脸上的笑意却越发冷冽,道:“方才王嫔见了本宫,不仅态度轻慢,出言不逊,而且见礼也只是草草了事,如此不将宫规放在眼里,不将本宫放在眼里,秀春,你说根据宫规王嫔应当如何惩处?”

边上的妃嫔们均瞪大了眼眸,好整以暇地看着这边的战场,内心纷纷暗笑王嫔这次是踢到铁板了。

站在她对面的王嫔,银牙暗咬,眼眸中火花四溅。偏生此刻面对万晴空的质问,她又想不出反驳的词来,只能生生地忍着。而近日皇上的宠爱令她大了胆子,她没觉得自己没有错!

万晴空冷哼了一声,似笑非笑的扫了王嫔一眼,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王嫔怕是进宫多时,连规矩都遗忘了,言笑,你示范一遍,教教王嫔见到比自己高位者当如何行礼,免得王嫔在皇上面前犯错,遭人笑话。”

言笑丝毫不敢怠慢,快走了几步,转过身面对着万晴空,正好就站在王嫔的斜前方,一板一眼地讲述着。最后还颇为恭敬的说道:“不知王嫔娘娘看全了没,若是没有,奴婢可以再示范一次。”

只是还不待言笑再蹲下去,那王嫔怒极攻心上前跨了一大步,直接一巴掌忽煽过去:“贱婢,你以为你是谁!”

王嫔这猛然的举动惊到了周围的人,站在万晴空身后的言思连忙护着住万晴空,眼神一错不错的盯着王嫔,只待她一有动作就冲过去拦截她。而被‘赏’了巴掌的言笑踉跄了两步被秀春给拉住勉强站稳的脚步,只是生生受了这一巴掌,让她眼眶泛泪,却是一句话不说就走到万晴空的身侧,一则怕王嫔再做出疯妇般的举动伤了主子和小主子,二则她相信主子会为她讨回公道的。

“万姐姐,你位份虽在臣妾之上,可这宫女只是个被人使唤的玩意儿,在这后宫她好歹也视臣妾为主子,方才那贱婢口出狂言,姐姐纵容奴才爬到主子头上,恐怕着实不妥吧。”王嫔的情绪十分激动,她身边的两个宫里都极力的扯着她的衣袖,脸上也露出几分惶恐的神色。

边上的人也没人敢掺和进来,不过她们都已经想到王嫔的后果了。

万晴空面色铁青,言笑从小就跟着她,哪怕是她都没碰过言笑一下子,而王嫔的屡教不改已经令她大为光火,从牙缝里硬逼出一句话来:“王嫔,本宫念着你初次犯错,本想放你一次,岂知你屡教不改,三番五次冲撞本宫!你还真当本宫是那软柿子,任人揉捏?!”她的语调轻抚,声音却犹如寒冰,透出一股子冷冽。好像天生就是上位者一般,不怒自威。

王嫔原本因为近来的风光有些头脑发热,此刻听着万晴空犹如冰霜一般的斥责声,竟是吓得一哆嗦,那眼角偷偷朝她瞄过去。

“王嫔以下犯上,藐视宫规,赏二十掌以示训诫!”万晴空扬了扬眉,示意言笑过去。

想着方才无故被打,又听到主子的命令,言笑紧了紧拳头,颇为有礼的先是朝着万晴空福了福身子,又朝着王嫔福了福身子。王嫔身后的两个宫女见情况不对悄悄上前了半步想护着点主子,只是万晴空又示意身后跟着的宫女去擒住王嫔,那两名宫女也无法,只能退下。

王嫔被人突然擒住双臂,怒目看向万晴空:“万昭仪,你不能动用私刑,这里是凤仪宫……”

万晴空轻哼着打断了王嫔的话:“本宫当然知道这里是凤仪宫,你要知道,若是皇后娘娘在此,可就不会只赏你二十巴掌了!”

趁着王嫔楞神之际,言笑扬起手就挥上了那张面目可憎的脸蛋。有了方才的被打,此刻言笑手上也毫不马虎,用尽了力气,‘啪啪啪’的声响令周围的人都跟着心肝一颤一颤的,万晴空素来张扬,还是第一次如此蛮横,旁人见了只会退避三舍,哪里还有功夫来给王嫔求情。

言笑心里那个痛快,虽然手上有些震的疼,但是心气爽了,别的什么都不重要,她还分心想着,回去得在身上带上夹板,免得下次赏人巴掌又得用自己的手。

言笑两只手左右开工,一下子二十个巴掌就打完了,她冲着王嫔福了福身子,便又退回到万晴空身后站立,心潮澎湃得连手心的麻木都顾不上,心跳也止不住的狂跳。她这番异状还惹得言思和秀春偷瞄了她两眼。

此时王嫔的脸上红肿一片,那手掌印记清晰可见,旁人瞧了都心惊胆战,唯恐这场面发生在自己身上。都暗暗想着,以后得远离点万昭仪,免得成了第二个王嫔。

万晴空依然冷着脸看向王嫔,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真当自己有了皇上的宠爱就一步登天了。凤仪宫宫门口又如何,皇后此时巴不得有人替出来教训王嫔,虽然替皇后当了次打手有些许膈应,可王嫔也确实令人心烦了。

“怎么回事儿?怎么闹哄哄的?王嫔,你的脸是怎么回事儿?”突然,皇后颇具威严的声音响起,还带着几分惊诧。看到王嫔脸上清晰可见的巴掌印,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眼神下意识的就飘向了万晴空,眼眸却划过一丝喜色。

就在此前,玉妃、冯昭容和林昭媛她们一行人也来了,林昭媛见到王嫔的脸,同样是惊讶不已:“王嫔妹妹,你的脸怎么会如此?”她当然猜得到这是万晴空的杰作,心中隐隐有些恨意,万晴空能随着性子掌掴比她位份低的妃嫔,而她却只能好言相劝,同为九嫔,为何差距这么大!

冯昭容也是皱了皱眉头,不过她只是扫了万晴空一眼,并未着急开口。但王嫔的行事她是知道的,现在帮王嫔说话,无疑是让自家也陷进去。

“参加皇后娘娘。”万晴空等人转身见了皇后连忙福身行礼,她神色自然,带了几分慵懒,仿佛方才让人掌掴王嫔的不是她一般。

王嫔双颊已经疼的麻木,她不敢拿手触碰,羞愤抬起头,眼眶泛红,跪在地上朝皇后哭诉道:“皇后娘娘,您一定要替臣妾做主啊!万昭仪的宫女冲撞臣妾,臣妾只是小惩大诫,可万昭仪不问是非就让那宫女打了臣妾,臣妾大大小小也是个主子,如今被一个奴才爬到头上,这让臣妾以后如何见人啊。”

宫门口发生的事情她早已知道,见王嫔不顾仪态的喊‘冤’,皇后的眉头皱得死紧,她下意识的扫了眼底下的妃嫔,低声喝斥道:“王嫔,你先起来说话,若是你真有委屈,本宫一定会为你做主!万昭仪并非不明事理之人,要是当中有误会,你也莫要紧抓着不放。”

“皇后娘娘,臣妾实在冤枉,皇后娘娘……”王嫔听皇后这话是要息事宁人,便哭得更加凄厉。万昭仪现在怀了孩子,皇后定是不会对万昭仪放心,她就不信皇后不会偏帮她。

“皇后娘娘,王嫔怕是气急了胡言乱语,还是进去宫内好好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吧。”林昭媛见王嫔脸颊红肿,嘴角还有些血丝,心下微微不忍她边说还边让宫女扶起王嫔。

万晴空见林昭媛此番作态不由得在心底翻了个白眼,林昭媛还真敢,冯昭容如今还没支声儿呢,她就敢下手。

“先进去再说吧。”皇后被王嫔呱燥的声音吵得有些头痛,挥了挥手,转身后脸上露出少许厌烦的神色,一闪而过。

进入凤仪宫内,皇后也命宫女拿来了膏药,王嫔一直哭哭啼啼,完全没有面对万晴空时的嚣张,众人都默默不语,等着接下来的发展。

“万昭仪,你来说说王嫔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皇后问道。

万晴空刚准备起身,皇后便阻拦了,让她坐着说,她笑了笑,看向王嫔,王嫔触到她的眼神时身子一抖,她这才道:“这事儿说来也简单,臣妾与王嫔在凤仪宫门口相遇,她冲上来就语带挑衅,连行礼的规矩也忘了,臣妾想着王嫔犯错,臣妾既为昭仪,就有必要为她纠正错误,只是王嫔太过嚣张,完全无视臣妾昭仪的身份,还打了臣妾的宫女,臣妾这才让人赏了王嫔的巴掌。当时凤仪宫门口站着诸多姐妹,她们都可以作证臣妾所言非虚。”

“可真是难为万昭仪了,怀着孕呢还教训妃嫔,都已经到了凤仪宫门口,不管何事都该禀告皇后娘娘,而不是擅自做主。”冯昭容这会儿也回过味来了,王嫔嚣张她早有耳闻,可是不管王嫔怎么不中用,这件事利用好了,也能踩一踩万晴空。

万晴空挑眉看向冯昭容道:“冯昭容说的是,此事皇后娘娘已经知晓了,那么臣妾就请皇后娘娘定夺了。”

冯昭容被万晴空的话噎了一下,她人都打了,此刻还想让皇后娘娘定夺,没搞错吧!

王嫔一瞧冯昭容帮自己的话都被万晴空给顶了回去,便又开始梨花泪雨的哭了起来,摆足了一副‘我是受害人’的模样。

“王嫔妹妹,可别再哭泣了,刚刚才涂抹的药膏,当心泪水流过,损失了药效,到时候留下疤痕就不好了。”一直看戏的李嫔假意关心道。

这一关心像是拧水龙头似的,吓的王嫔不甘流泪,开始光打雷不下雨的抽泣着。

皇后原本也只是想警告一番王嫔,如今效果已经达到,她自然不会再做坏人去惩戒王嫔,只是关心加训斥的说了王嫔一番,然后命人送王嫔回宫了。

王嫔走后,这场闹剧也完结了,殿内的气愤也安静起来,毕竟方才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此时也没人敢先出声。

“沈嫔先前因为有孕不好挪动,是以一直在望春楼安胎静养。”皇后用绢子拭了拭刚喝完茶的嘴角,又道:“昨日儿个太医来报,沈嫔的身子也好了些,可到底望春楼住在两位有孕的妃嫔,总有诸多不便,孕妇最要仔细调养,受不得一点纷扰。本宫想着玉仙宫那里环境清雅,最适合安胎静养,所以想让沈嫔迁过去了。”

众人听得一怔,玉妃自从被自己的利爪伤了之后,再没得到过皇上的宠幸,玉仙宫也确实够清幽,只是这时候将一个有孕的妃嫔塞到玉仙宫,皇后的心思可谓的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啊。

玉妃眼里划过些许苦涩,心中却还是有些高兴的。

万晴空的脸色却有点不好看,一直挂在嘴边的淡笑带了些僵硬。慢慢的抚摸这肚子,心道:皇后这是在给玉妃增加筹码嘛,已经要开始筹谋了吗?给玉妃增添筹码,拉拢深居简出的曹充容,皇后还真当沈嫔和已经妖魔化的高美人是好拿捏的主儿。

沈嫔笑得有些牵强,站起身对皇后一福身:“臣妾遵旨,谢皇后娘娘恩典。”

皇后仍然一副雍容大度的气派,继续道:“不过这样一来,望春楼只剩高美人一人。”皇后话峰一转,对准了曹充容:“曹充容,你是宫里的老人了,高美人的望春楼离你的重华宫近,她那儿,你定要多加照拂,高美人顺利诞下皇嗣,皇上也高兴。”

曹充容挂着淡淡的浅笑道:“请皇后娘娘放心。”

高美人有些怯怯的,简洁谢恩后并未言语。

“恩。”皇后点了点头,瞄向曹充容的眼神不禁带了些许深意。

皇后环视了一周屋里神色各异的妃嫔:“本宫昨日去给太后请安,太后听闻沈嫔和高美人都好得差不多了,就说想见一见几位有孕的妃嫔,想着你们也甚少能去给太后请安,是以今日叫你们无事都过来了。”说着,她便站起身,对纷纷从座位上起来的众人说道:“走吧,随本宫去给太后请安。”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慈宁宫而去,很快便到了,待到众人行完礼并叫起后,太后并没有先问沈嫔和高美人的事,反而看了一下那些妃嫔,然后看向万晴空,招手道:“好孩子,过来给哀家瞧瞧,给昭仪搬个绣墩过来。”

万晴空微微一福身,微微笑道:“臣妾参见太后,太后金安。”礼毕,她便在太后跟前的绣墩上坐下,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太后‘恩’了一声,拉着万晴空的手说道:“看着还没显怀,不过快到冬天了,天气渐渐变冷,你可得仔细着点。”说完后,又朝着下面肚子已经起来的沈嫔和高美人道:“沈嫔和高美人虽然已经度过了最关键的头几个月,但也不可马虎了,这月份越大,也是越危险。”

沈嫔和高美人此刻也从队伍中走出来,脸上带着谦恭的微笑,老老实实地跪下给太后行了大礼。特别是沈嫔,脸上的笑尤为耀眼,虽然比不过万昭仪,但在太后面前还不是连其他人都压下去了,只是有点令她不爽的是身边的这个女人。

太后神色淡色的打量了她们一眼,脸上不喜不怒,只是点头道:“都是好孩子,瞧着你们气色极好,哀家也放心了。快起来吧,怀着孩子呢,瞧哀家这记性。”说完等她们起身后,太后又分别赏赐了许多东西给她们,令边上的人羡慕不已。

“哀家听说你怀孕后身子一直都挺好,太医可还有说要注意什么地方?”太后朝着万晴空问道,语气比刚才亲切了不少。

“回太后的话,太医说臣妾的胎一直很安稳,只是说让多走动走动。”万晴空带着一抹浅笑说道。

太后点了点头,道:“也确实如此,哀家也听说过多走动有利于生产。”

万晴空点点头道:“是,太医却是说过这样的话呢。”

太后又闲闲的问了几句,然后又赏了一些药材和绸缎给三位有孕的妃嫔。

紧接着,太后又问了皇后关于沈嫔和高美人的安置问题。一直作为壁画的皇后恭敬回道:“宫中有生养的妃嫔太少,玉妃和曹充容都是宫里的老人了,是以臣妾让沈嫔挪到了玉仙宫由玉妃照料,而曹充容也离高美人的望春楼近,让她就近照顾着点。”

“既然已经安排好了就好了,不过还是要注意一些,以免再发生一些不必要的事情。”太后徐徐的说着,手指漫不经心的拨弄着缠在手腕间的佛珠。

“太后说的极是,臣妾会注意的。”尽管太后话中带有训诫的成分,皇后笑容依旧不变的说着。

太后停下拨动佛珠的手指,好一会儿,她才道:“好了,几位有孕的妃嫔想必也出来多时了,哀家也累了,都散了吧。”

闻言,皇后与众位妃嫔忙起身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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