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
《眼底是卿卿》
我此生饮过最烈的酒,
是你动情时低头浅笑的温柔。
2018/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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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辞走出办公室,一路下到地下停车场取车,电梯门打开,她将手机扔到包里,再抬起头,眼前滑过几张满是愠怒的脸。
停车场光线不佳,只有顶层悬挂的白炽灯因老旧失修明明灭灭落下细碎的光。
原本人际寥寥的停车场被这群手拉横幅像是要来宣战的姑娘们占据,她们在看清温辞的脸之后扔出手中紧握的物什。
破碎、溅开。
空气也随之停止流动,每一口呼吸都变得清晰拥挤,鼻腔中充斥的是一股难以言明的腥味儿。
温辞垂眸看了眼湿哒哒不停滴落蛋清的衣服,情绪忽然躁动起来,这种愠色让她寡然的脸终于有了几分生气。
迷妹a摇旗呐喊:“就是你,号称什么‘青年新闻人代表’,新闻人就可以随意诬陷造谣生事吗?”
迷妹b咄咄逼问:“如果不是你的手笔,秦煜就不会背上艹粉的臭名声,你的职业道德是不是太偏颇了些,没用弄清事实真相前急于把新闻曝光,这与狗仔有什么区别。”
她们的话语成功燃爆寂静冷清的停车场。
秦煜,又是秦煜。
温辞蹙眉,早些天因为他的原因自己被调离社会版,今天又是因为他变得狼狈不堪。
如果现在说自己没有诬陷这位影帝分毫,估计又会被这几位小迷妹当众嘲笑一番:泼完脏水就跑路、装无辜的大白莲——净是粉丝们惯用的嘲讽说辞。
她沉吟片刻,尽量保持微笑:“如果你们没有看过最初报道,就不要以讹传讹,某浪的娱乐大v习惯改编我们的稿子博取热度,你们维护偶像的名声我可以理解,但不要借此侮辱新闻人这个名号。”
几位粉丝已经失去理智,将她所有的辩驳视为躲避灾祸的说辞,甚至有人又从包里掏出鸡蛋和水瓶。
温辞早已料到她们的举动,却来不及躲闪,以为要挨上时,突然被人牢牢的遮蔽起来。
耳畔是鸡蛋破碎的声音,她几乎整个人僵住。
眼前的男人微微弓起身子,抬起头,缓缓开口:“傻站着等挨打啊?”
他说话带着南城当地的儿化音,尾调上扬,满满的调侃戏谑。
男人的速度太快,等他闪身挡在温辞面前,粉丝无法阻止扔出去的物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鸡蛋与他坚硬的脊背碰撞、继而破碎,滑腻的蛋清与蛋黄混杂起来的颜色实在称不上好看,粘在他灰色卫衣上,更是突兀的要命。
tico没拦住秦煜,直接倒车来到他们面前,从半落的车窗呵斥出声:“狗仔马上到现场,我们得快离开。”
温辞没动,掀了眼帘瞧他。
她实在弄不明白,造成她一身狼狈的是他,救她的也是他。
自相矛盾的两件事让这位影帝做起来,没有丝毫不妥,反倒又从粉丝心中树立起“善良、宽容”的好形象。
挣开他的手,绕过他们走到自己车前,拉开车门坐进去的同时,秦煜也拉开副驾的门躬身而入。
温辞手搭在方向盘上,淡声道:“下车。”
秦煜扣好安全带,轻飘飘的瞥她一眼,“tico的车狗仔们都认得,不安全。”
“你会怕这个?”她嗤笑,当是还他人情没有再赶他下车,挂挡启动离开车位。
秦煜没应答,搭在膝盖上的手轻敲几下。
他身形高,坐在车里遮住半盏厢顶灯,垂下来的光线跃过发顶削减了原有亮度。
忽的,他敏锐的捕捉到由右前方闪过的微光,菲薄的唇因警觉紧紧抿起,眉宇间的倦怠与漫不经心一扫而空。
“停车,换位置。”言罢,秦煜伸手解开安全带,不等温辞反应过来推开车门。
温辞猛踩刹车,“车没有停稳——”
然而,话语未落,身侧的男人就极快的躬身下车。他一边掩住脸,一边用那双漆黑的眸子梭巡。
十点钟方向、三点钟方向。
藏在两辆面包车里约莫共六人。
他散漫的挑起眉头,绕到驾驶座拉开车门,言简意赅道:“下车。”
温辞下意识环视四周,没发现任何不妥,“理由呢?”
“你想和我一起上花边新闻?”他轻靠在车门旁,不动声色的以颀长的身姿遮挡住面包车伸出来的长镜头,“三秒钟,不下车我抱你下来。”
他的语气颇有种说到做到的郑重。
温辞抿下唇角,利索的解开安全带,要从车前头绕到另一侧时,被他抓住手臂。
“走后面。”
温热的指腹间有轻薄的茧子,按在她裸露在外的皮肤上,触感分明。
温辞微愣,目光触及他认真的神情,不自觉点头答应。
车厢里白松木的清新剂夹杂鸡蛋的腥味,称不上好闻。
秦煜打方向盘的姿势不像是开过车的人,温辞不由得认为他是不是想带她一起送死。
远处面包车里的人察觉到他们的动向,不依不舍的追上来,秦煜低咒一声,将方向盘打到最大的角度,车尾顺势甩出去——
温辞没抓住扶手,身子甩到车门,撞得五脏六腑跟着晃荡。
“你会不会开车?!”她恼怒的喊出声。
他余光瞥她,狭长的眼眯起,口吻稍显抱歉,“好久没开车了。”
她的情绪缓和下来,揉着撞疼的肩膀嗤声:“您刚才那架势我还以为是开飞机呢。”
秦煜确定甩掉那群难缠的人之后,放慢车速,饶有兴致的侧目,“还真是,我开飞机比开车稳当的多。”
温辞怔愣片刻,撇撇嘴,飞机是你想开就能开的吗,好大的口气。
进入滨海大道,秦煜极有目的性的从主干道驶离,绕到通往城西的干道,一路向西。
直到他把车停到温辞的小区门口,才慢悠悠的开口:“我家回不去了,那些人追不上我们估计是到楼底下蹲点等我回去。”
她自动接上他的后话,“所以来我这避难?”
指挥他停靠到车位,解开安全带,温辞后知后觉的睨他,“你怎么知道我家的地址,调查我啊?”
秦煜不置可否,似笑非笑道:“我这人有个毛病,遇到感兴趣的人就喜欢查一查。”
他说得直白,她问的也直白,“查出来什么了吗?”
秦煜拉住车门的手顿住,笑了笑,“暂时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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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卧室内,仅开一盏昏黄的壁灯,光影低垂,细碎的光揉搓着他线条深刻的侧脸,使原本的棱角顷刻转为朦胧的柔和。
他伸手捻住衣领,利落的脱下粘有污渍的上衣。
温辞垂眸看他,目光依次梭巡过他的胸肌、纹理分明的腹部,以及隐隐没入长裤里的人鱼线。
秦煜抚上裤腰,轻佻意味十足,“还要脱吗?”
她警告性的斜他一眼,却没有收回视线。
男人健硕的腰腹处有一方伤疤,狭长的延伸,隐没于裤腰处。
三寸的长度,刀伤。
她从地上拾起他的上衣,试探地问:“没进娱乐圈之前是街边的小混混?”
秦煜哪能听不明她话里的讽意,“干架从没输过。”
“德行。”她嗤笑。
温辞走到盥洗室,把两人的衣服一并扔到洗衣机里。
靠在琉璃台上,倾身拧开水闸。
待注满水,她转身离开,经过侧卧没见到秦煜的人影,狐疑的走到客厅,闯入眼帘的裸着上身的男人站在露台抽烟的身影。
推拉门没有关严,秦煜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转过身唇边涌现出笑意,脸上的表情格外耐人寻味。
他无声的念叨两个重叠的字眼,连续不断,像是要逼迫她承认什么。
是轻轻、清清还是——
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