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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雷霆震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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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教官队列中看着文侯在台上不紧不慢地说着心里却只是想着刚才文侯的一席话。

文侯现在说的无非是年年对新学生的训话。军校名义上的正祭酒是太子但实际负责的全是身任副祭酒的文侯我记得我在刚入军校时那时祭酒还由帝君亲自担任在我入学时帝君也哼哼哈哈地说了没几句。后来帝君大概觉得每年都要有两次来军校训话实在太累才把这副担子扔给了太子和文侯的吧。

文侯口才相当好侃侃而谈声音响亮军校里教官和学生共有一千余人人人都听得清楚。只是他的话实在也没什么惊人之处而昨夜太子去和花月春共度**后文侯说的其实也并没有什么不过和我们讨论了一下东平城战守之策。文侯昨夜说得并不是太多大多时候只听着部将们的话偶尔才说上一两句似乎他宁可让人觉得他只不过是个弄臣一类的角色。但是文侯纵然掩藏得甚好在太子起身时他突然说出的那一句话还是让我窥见了他的真实面目。

文侯绝不是个弄臣。

一片掌声打断了我的思绪原来文侯已讲完了。每年军校放完春假和暑假后开学都要由太子和文侯来训话的。虽然是老生常谈文侯所说的也无非是“军人当以‘忠义勇决’为本”之类的话帝君也会说更不用说文侯了但文侯说来倒总有些新鲜之感。

会议散了。会场上所有的教官和学生都向文侯和太子跪下行了一礼然后很有秩序地散去。军校五年每个年级都有八个班每班一律是五十人一共也就是两千人。这些学生绝大多数都是世家子弟也许是因为世家子弟越来越不愿从军因此在我入学前几年才开始招收平民子弟当时每年只招一个班现在已经有两个班了其中一个平民班正是由我教导枪马。

难道文侯真的是要我终老于教官之位么?

※※※

每天在轮到我上枪马课时我便带着全班五十个学生在操场上练枪。这班学生都是平民出身要负担学费也不容易学得相当刻苦尽管考进来时有不少人连马都不会骑但五天过后全班的人都会骑马了让我很是吃惊。我当初入军校算是成绩较好的也还不及他们学得如此之快。

这一天我授完课回到自己住处已是一身臭汗。在井台前洗了个澡我搬了个藤椅躺在晒台上看看书。

这房子是文侯给我们这批单身的教官准备的并不太大不过只有一个人住这间屋子也显得有点空空荡荡了。

我半躺着翻着那本从高鹫城拿回来的书。书里的内容依然看不懂但一拿着这本书眼前又好象出现了在城中那些烽火和刀光。

不可一世的南征军难道真的只逃出我们几个了么?

路恭行昨天已经和二太子出增援东平城了。他走之前我去路府见了他一回听他说南征军没有多少人逃出但肯定还有一些只是可能走的道不对北归的道路已被蛇人遮断直到现在他们还未能回帝都。不过就算都逃回来人数也不会过两千了。

十万人逃脱的已不过两千。路恭行在说起时也不胜唏嘘。这是帝**征战史上从未有过的大败仗以前虽也有失败的但从来不至于会全军覆没这次阵亡之众也是帝国有史以来最多的一次。

不仁者天诛之。

眼睛看着书页我的眼角却已有泪水滑落。

这时忽然听得有人道:“楚将军在么?”

那是吴万龄的声音。我皱了皱眉抹去眼角的泪水道:“吴将军我在上面。”

到军校后吴万龄教导他们队列就在我所教的枪马课上一节但这几天我还没有和吴万龄说过一句话直到现在还是没有忘了他向陶守拙泄密的事。不过他来看我面子上的礼貌总得有。

吴万龄走了上来。他现在虽与我同是教官但官职比我小得多见了我先行了一礼道:“楚将军末将有礼。”

我道:“你坐吧。”

吴万龄坐了下来脸上也有点局促不安我也没有再说什么只顾半躺着不和他说话。半晌忽听得他长长地叹了口气道:“楚将军我知道你还在怪我。”

我把书拿下来道:“吴将军现在我们是同僚请你不要说这等话我可担不起。”

他站起来道:“统领。”

他突然又叫我为“统领”我不禁心也猛地一跳放下了书。他直挺挺地跪了下来脸上已是满面羞惭。我扶起他道:“吴将军你别这样。”

他擦了把泪道:“统领我自以为心思缜密当时又一心想着要留在西府军以至于大错铸成统领吴万龄实是罪该万死。”

他说话一向沉着从容但此时也说得断断续续我听了半天才算明白。

在西府军我去拜见周诺时陶守拙来见过吴万龄这件事吴万龄当时便告诉过我。当时陶守拙告诉他周诺有意留我在西府军让我任第三指挥使吴万龄他们也编入三路军。吴万龄当时已想到过一旦回到帝都她们的事可能会节外生枝也有意留在西府军因此把我们的事全盘托出。后来的事却是在他意料之外了。

陶守拙早在听说我们到府敦城就打定了主意不让我留在那儿吧。即使吴万龄不说他一定还会有什么别的主意的。我走到晒台边看着西边的山岭。太阳已落到山头华表山上的郊天塔正好将夕阳分成了两半边上一些云也映得血一般红。春暮黄昏时还有些寒意风吹来时我身上也不由得有些抖。只是这寒意已如冰水一般浸到了心底。

我一向只是在军中很少碰到过这等勾心斗角的事在高鹫城时苍月公的舍身之计已让我惊愕得目瞪口呆不用说高铁冲这等躲藏得极好的内奸了。而直到此时才现论枪马我未必会输于任何大将但如果论谋略我实在还不算什么。

上将斗智下将斗力。我默默地背着《行军七要》里这两句话。《行军七要》是军校的必读书以前也以为里面不少都是些空洞的套话现在想想却另是一番滋味。

我扭过头长长叹了口气道向吴万龄伸出手道:“吴将军我们曾一同出生入死应该算生死之交吧?”

吴万龄有些茫然地看着我我道:“吴将军你曾经帮助我渡过许多难关希望我们能开诚布公不要再自相猜忌了。”

吴万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统领你原谅我了?”

“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他精神一振伸手握住了我的手道:“统领你的知遇之恩吴万龄时时铭记在心你放心吧!”

我抓着他的手摇了摇只是心底隐隐地总是一丝痛楚。

怪吴万龄是没什么用可是她从此和我已行同陌路只怕我再不能见到她了。

放开吴万龄的手我又转过身看了看西边的华表山隐约中好象眼前又飘过了她的身影淡黄的轻衫如白玉般的手指我强忍着才不让泪水落下来。

吴万龄大概得到我的原谅很有些兴奋道:“统领你觉得文侯这人怎样?他懂兵法么?”

我道:“怎么了?突然想起说这个了。文侯怎么会不懂兵法?他虽是士人出身但一向也带兵当初苍月公攻到大江南边若不是文侯火烧战船只怕叛军早攻破帝都了我们今天哪儿还能这般安稳地在这里。”

吴万龄道:“我听说太子和二太子向来不睦两人为了储君之位以前斗得不亦乐乎太子若不是有文侯坐镇只怕早被二太子掘下来了。”

我道:“咦这些宫闱秘史你倒知道得清楚哪儿听来的?”

“这也不用如何费力帝都几乎人人都知道啊你晚上去茶馆坐坐一听便知道了。”

茶馆?我皱了皱眉。帝都的茶馆流行时间不长也不过这几年在军校时有些同学就常去泡茶馆据说其乐无穷不过我从来没去过。我道:“茶馆里说这些么?”

“是啊什么都说反正谁也不知道谁。统领你没去过么?”

我想了想道:“晚上你带我去看看吧。”

“好说。”他也有点兴奋了又道:“统领这回文侯让二太子做援军大将不免失策。如今太子和二太子两人之间的实力只在伯仲之间如果二太子凯旋归来那太子的风头便要被二太子压住对他保住储君之位大是不力如果我是文侯定要力争带兵真搞不懂他为什么这般轻易放弃。”

吴万龄的话让我也不由一凛。我以前从来没想过这些只是觉得谁带兵都是一样。现在听得吴万龄这等分析我才现此事大是蹊跷。

东平城是之江省府十二名城之一北临大江和对岸的东阳城夹江对峙正如一道锁扣锁住大江下游。东阳城虽然城池只有东平城的一半大但也不算是小城了。正因为有东阳城做后援东平城不必担心敌人由后攻来。而东平城不落敌人绝不敢强渡大江去直取东阳城的。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说东平、东阳两城结为一体后可以说是无法攻取的但如果两个城池分开后刚两城都变得岌岌可危因此有人说虽然东平城名列十二名城东阳城根本排不上号但实际上两座城应该是一个整体。在苍月公叛乱时东平城守将在苍月公大举陈兵南岸时也献城投降但东阳城当时是由文侯手下的风将邵风观把守在苍月公的水军动第一次进攻被他用奇计击退几乎全军覆没后东平城就门户大开无法再组织攻击了以至于苍月公只得在南岸造船准备大举进攻。这也使得文侯有了可乘之机趁机烧尽苍月公的战船大破共和军三十万才能有武侯随后势如破竹的南征之役。可以说苍月公败北的转折点正是源于邵风观的东阳城之战。

邵风观和劳国基是同一年的军校生。那一年军校生中成绩最好的四个学生被称为“地、火、水、风”四将因为劳国基是第一名他的名字中恰好有个属“地”的“土”字。而邵风观那一年是第四名在这四将中排名最末水将邓沧澜和火将毕炜一直跟随文侯身边邵风观则以文侯部将的身份出守东阳城。交战以来曾经被寄以厚望的劳国基在前锋营中一直没什么起色最后只是以性命换来了军功——只是这军功也没人记了。反倒是邵风观东阳城一战后名声大噪由帝君钦点升为东平城守将节制东阳城。

他虽然是文侯的部将但是那天在百香楼里文侯根本没提到过他连与邵风观齐名的“水”、“火”二将也没提起过他好象邵风观只是个外人。而路恭行北归时正是邵风观送来的本来该送到文侯处可是路恭行却是二太子带着。

这些事吴万龄不知道所以他搞不清了而我以前对这事根本不曾想过听吴万龄这般一说那么无疑邵风观定然已与文侯反目了。

如果由太子带兵文侯必要随同一起去而如此一来便要和邵风观面对面。不知邵风观会如何想两军不和之下只怕太子反而要吃个大败仗连东平城都要保不住。权衡之下文侯才让二太子带援军吧。

如果事实真是如此那文侯真是个顾全大局的人。我不禁喃喃道:“不错不争为上策。”

吴万龄在一边被我这句话弄得莫明其妙道:“统领你觉得不争才是上策么?”

我道:“这事文侯定是成竹在胸不会错的我们不必多管。”我看了看天夕阳已有一半没入山后了道:“我们还是快点去茶馆看看吧。”

※※※

茶馆有不少远多于酒楼但战事一起茶叶供应不足日见凋敝。但自从李湍败亡与天水省的交通恢复后京中的茶馆便又纷纷重开此时京中据说有两百家茶馆了。

我和吴万龄换了便装去了一家较近的茶馆。这家茶馆因为靠近军校有不少军校的教官也来喝茶聊天听吴万龄说着实能听到不少小道消息。

如果要成为一个名将那一定要学会敏锐的判断。

刚这般一想心里不禁失笑。我还是没有忘掉当一个名将的志向啊。在沈西平的灵柩前我曾经过这个誓但直到现在我才算有时间想想了。

在茶馆里坐到打二更我们便回来了。帝都每到三更便要禁夜如果三更不回去那便要在茶馆留宿。虽然留宿也并不太贵但我们只是两个没拿过薪水的军校教官实在没办法拿一个月薪水的十分之一去茶馆住一宿。

和吴万龄走出茶馆分手后我独自回自己住处。点着蜡烛我从水缸里舀了些水洗洗脚准备睡下了。从高鹫城回到帝都脚上打起的水泡仍不曾消褪冰冷的水洗着脚时有种刺痛。在周围的一片死寂中我突然心头一疼眼前仿佛又看到了她的面容。

忘了吧全都忘掉。

我摇了摇头苦笑着。烛火忽明忽暗我躺在床上吹灭了蜡烛坐在黑暗中我只觉得忧伤一阵阵袭来。

※※※

军校的生活十分单纯兵法还轮不到我教我只能教枪马。第二天我带着本班学生在操场上操练马上枪法正跑了几趟却听得身后一阵马蹄声这班学生个个都心不在焉的全看着一边。

因为这一班学生都是刚入学的最大的不过十五岁最小的才十三岁都只是些半大的小孩。五年后这批人都将进入军队做上各级军官。天知道他们中会不会出现武侯的后继者可是现在毕竟都只是些孩子而已。

我有点生气正想说两声却听得那些学生惊叫道:“好厉害!”

那边是一批五年级学生在操练枪法。那些高班学生都穿戴着盔甲是在实战预演场中十来个人正团团围着一个大圈攻击这圆圈中的一个教官。这些高年级生的枪法都大有可观完全可以上得战阵了可是当中那个有一部花白须髯的教官却出奇地厉害手中去了头的长枪舞动如风那班学生攻上去却连一枪也碰不到他而每次他攻击却总有学生落马。

是武昭老师啊。

我心头一热好象又回到了我在军校中的生活了。武昭今年六十多了一向有“军中第一枪”之称。据人说他的枪术是近百年来的第一人便是军圣那庭天复生也未必能占得武昭上风。如果单以枪法而论这话我也不觉得是溢美之词。那庭天被人尊为军圣主要是因为他神鬼莫测的兵法论枪术当时的十二名将中还有两三个足以与那庭天颉颃不象武昭是军中上下公认的第一。比枪术的话说不定那庭天真的不及武昭。只是武昭年轻时正值承平时期一手枪术只能在军中比武时才得以显露便是翰罗海贼进犯时他也已经五十多岁了不曾随武侯讨伐。武侯南征曾有人提议起用武昭但他年纪实在太大了比武侯还要大两岁最终此议还是付诸东流。

以他身负“军中第一枪”的盛誉一生不曾上过一回战阵这也算造化弄人吧。

武昭教的都是高年级生的枪术我带的这一班学生连骑马都是刚会现在才开始练马上枪当然没份由武昭来教的。他们看着武昭在人群中来回冲杀如入无人之境一个个都如醉如痴大概忘了现在正在上课。我咳了一声道:“大家快回来上课了。”

我这般一喊大多数人都重回队列却还有一个学生带转马头看着武昭的动作。我道:“那位同学快点过来不用眼热好好学日后你也完全可以有这等身手的。”

这学生虽然一脸稚气长得却十分高大几乎和我差不多了。听得我的喝声他才慢吞吞地带过马来嘴里嘟囔着:“由你教能教出什么样来。”

他说得虽轻我还是听到了。我按了按心头怒火道:“你觉得我不配教你么?”

这学生抬起头看了看我道:“老师我不敢。”

我喝道:“为将之道令行禁止。你们日后都将是帝**中的军官这一条必须从现在就做好!”

我的声音有些大那边的预演也一下停住了一骑马越众而出向我这儿走来正是武昭。还有十来步武昭道:“是新来的楚休红将军吧?”

我催了催马迎上前去在马上向武昭行了一礼道:“武昭老师末将楚休红向老师问安。”

他眯起眼微笑道:“你也是我的学生么?”

我道:“五年前末将曾得以聆听老师教诲时刻不忘。老师近来可好?”

他捋了捋须髯笑道:“听文侯大人说起你说是你勇冠三军路尚书的公子在廷对时也对你颇加赞誉啊。”

是路恭行在帝君询问时赞扬我吧。那天虽然他站在二太子一边而我站在太子一边他却对我颇为称许。那天武昭大概也在班中我倒没有注意。我道:“老师取笑了。”

他看了看我的学生又微微一笑道:“育木易育人难。楚将军你的学生好象不太服你吧。”

我脸不由一红。我从来不曾当过教官也不知如何才能让他们服帖。这帮小鬼头出身贫寒更有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意思。我道:“末将还要向老师请教。”

他摘下枪道:“楚将军你和我玩两手吧。”

我吓了一跳道:“老师这个……”

他象看透我的心思道:“楚将军怕伤着我么?放心吧老朽对自己的枪术还有几分自信来吧。”

我吓了一跳道:“老师这个……”

他象看透我的心思道:“楚将军怕伤着我么?放心吧老朽对自己的枪术还有几分自信来吧。”

他已将枪举了起来我却仍有些迟疑。武昭带的这一班学生在练习击刺之术所以枪头都是去掉了包着棉花和布帛而我在教的这一班因为程度太低尚不能对练所以只用练习枪。练习枪的枪头都是木头制的虽然不是真枪头但以我的力量如果木枪头击中武昭以他的年纪也不一定能受得了。武昭虽然说对自己的枪术自信可是我不论从资历、官职来说和武昭相差得太远实在不敢和他在马上对战。

武昭想必也察觉了我的顾虑笑道:“楚将军若是怕意外那我们用白垩枪吧。”

所谓白垩枪是马上品评胜负时用的东西其实也就是用细布包了一包极细的白垩裹在枪杆头上刺在哪里就是一个白点不会伤人岁考时用的就是这个东西。两人对战完毕后以身上的白点多少、位置来决定胜负。不过这种白垩枪多半是两个实力相差不远的人对练时才用我仍有些迟疑道:“武昭老师这个……”

武昭道:“楚将军不必多想了全当是玩玩吧。来把白垩拿来。”

武昭教的那一班中有个人答应一声便跑了出去。这东西在操场的库房里有不少一会儿他拿了两包来缠好了两枝枪武昭抓过一支却向我扔了过来。

此时我再不能推托了将那柄练习枪扔到一边向武昭行了一礼道:“老师有僭了。”

武昭也将白垩枪托在手中我们带的两班学生登时带马转到一边把当中的地方让出来武昭的学生看着我不少人脸上露出不屑。我刚才教学生的只是些最基本的枪术他们看来那也是简单之极准认为我和武昭比武那是必输无疑的。

我带着马走到操场的另一边心里却不由得有些茫然。武昭到底吃错了什么药非要和我比武?也许他因为久负盛名也有些自大了吧。

枪术一道原不仅仅是枪术精奇就能取胜的那庭天在《行军七要》中也有一段论及枪术决胜负的精义。那里说:“夫枪者百兵之王须以力运枪借以马力如臂使指方能取胜。侈谈击刺之术而未及人马之力终如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殆矣。”武昭的枪术绝对是当世第一但单单有精奇的枪术到底不是全部。我从军以来已是身经百战驭马之术肯定在武昭之上加上年轻力壮那庭天所论的人力、枪法、马术三方面我倒有两样占优武昭和我对敌实在是胜不足喜不胜为笑。

忽然我脑子里一亮。武昭说他是听路恭行讲起我恐怕他是属于二太子一方的人吧?

想到了这一点我身上不由一凛。如果真如我所想武昭是二太子一方的人那只怕是要故意来折辱我的。我因为和路恭行几乎是同时到达帝都一来便分属了太子和二太子两个阵营同时带来蛇人的消息而路恭行因为父亲的缘故一回帝都便大受重用而我虽及不上路恭行也连升了好多级大概在不知不觉间二太子一方的人便把我当成了文侯有意起用的人选有意要让武昭来差辱我一番让我在学生跟前威信扫地吧。

我回头看了看武昭。他在向另一方走出此时我们已快到了正式比武时要相距的二十丈距离了。从他的背影看武昭极是沉稳我也不知他会不会对我痛下杀手。

走一步算一步吧最好是我多心。我叹了口气把马转过来立在起步线上。

正式比武时当然也没有枪头但也没有这白垩枪头两人相距二十丈后由正中之人令两人同时冲锋以将对手击落马上判别胜负。如果两个对手实力相差无几两匹马打个照面后有可能用缠斗半日。用白垩枪练习除了危险性比正式比武时小了许多其它都一样。而我们现在虽然用白垩枪但也无疑是在比试而不是练习了。

正中一个学生一扬手我两腿一用力脚轻轻一磕马的侧身这匹马如箭一般射出。这匹马名叫“飞羽”是匹良种宛马起步极快我在马上也只觉一股厉风扑面而来对面的武昭的身影也越来越大。

三丈两丈一丈……

我们的白垩枪头已差不多要碰到了我盯着他的身形却有点踌躇。如果再这样下去我们要形成对攻之势武昭个子与我相差不多枪身的长度上并不占优势这般硬碰硬地对攻万一我一个失手将他击落马来那岂不是糟糕?

我正在想着此时两马马头相距已不过三尺我是冲向武昭的右侧的这般一分心只听得武昭喝道:“破!”

他的话音刚落我只觉一股劲飞扑而来一个白晃晃的白垩枪头正刺向我面门。我大吃一惊人猛地伏低身体一下贴在马背上。现在只顾着闪他的枪哪里还能还击?

“呼”一声武昭的白垩枪从我头得诚恳之极。看来他们见我能和武昭周旋那么久大概对我的印象已大为改观我不由得一阵苦笑道:“别说话大人们来了。”

操场上现在有五六个班在操练另外几班也都被叫来。军校上下一共两千多人排成整整齐的一个长方阵。我带着自己的这个班是新生班排在最后面了边上几个班的学生不时看看我还交头接耳一番大概我和武昭比试的事一下便已传了过来我这个新来的教官竟然能与武昭斗得旗鼓相当令他们也大为吃惊吧。

太子和文侯进来了。先进来的便是太子那十马所拉的大车文侯跟在他太子车后。军校正副祭酒同时突然来到人们也有些不安不知生了什么事。我当教官还没几天文侯虽然常来军校转转可太子却是很少会来的。

太子的车一停下有人撩起太子车上的车帘操场上的人齐齐跪下行了一个大礼。太子在车上倒是显得温文尔雅。他扬了扬手示意大家起来。

这时文侯带马到了太子车边大声道:“今日殿下来此是因为工部刚呈上新制弓弩。”

新制弓弩?我不禁有点诧异。造出把新的弓弩不至于要如此兴师动众。文侯到底想什么?

这时文侯和太子低语了两句又抬起头大声道:“请工部木府员外郎薛文亦。”

薛文亦也来了?我心头一喜。我到军校后薛文亦和张龙友到了工部这几天也太忙根本看不到他们。

薛文亦坐的是一个轮椅这轮椅很是精巧还是全新的大概也是他自己设计的。他现在是工部木府员外郎做这些自是很方便。他坐着这轮椅倒有几分以前高铁冲的意思了。

他到了太子和文侯跟前行了一礼道:“卑职薛文亦见过殿下。”

太子道:“薛卿吧?你造的弓弩呢?”

薛文亦回过头道:“来把雷霆弩呈上殿下一观。”

两个穿着工部服装的手下过来推着一辆两轮车这车做得也很是精致漆得亮说是车子其实是一把装着两个轮子的大弩。

一般的弩都不大弩不必拉弦准头比弓要好但为了牢固弩机都用铁铸由于太过沉重弦力不够不能够及远。所以弩只能用于近战最远的弩也不过射百步远一般只有三四十步无非为了防身而用。薛文亦将这弩做得那么大不知如何扳起来。

太子看了看弩脸上也没什么表情道:“薛卿你来演示一番吧。”他对这等军器大概全无兴趣因为文侯让他来才只能到一到吧。太子名义上是军校祭酒但与弓马娴熟的二太子相比实是有天壤之别。

薛文亦道:“我想请一位将军帮个忙。”

文侯笑道:“你随便叫个人吧。”

薛文亦转过头道:“楚将军请你来一下。”

我把马缰交给边上人走了过去。走到薛文亦跟前他朝我笑了笑道:“楚将军你试试这雷霆弩。”

我走到那辆弩车边上手试了试弩机只觉沉重非常根本扳不动。我用足力气还是将弩机扳开一半却再扳不上去了。力量用得大了呼吸也急了起来。我不禁诧道:“这么重?”

以前的贯日弓已是强弓了这弩机的力量比贯日弓还要强四五倍一般人根本扳不上就算我能扳开一次也铁定扳不开第二次了。

薛文亦笑道:“楚将军这雷霆弩力道太大得以足帮忙的你试试吧。”

我看了看果然弩车下有一个踏板我一脚踩上手上再一用力这回加上我的体重扳得轻易多了。我叹道:“薛先生你可真能想啊。”

文侯在一边道:“薛员外现在试试箭吧。”

薛文亦道:“是。”他又对边上一个人道:“你去将靶子放到八百步处。”

他话音刚出口周围的人都一阵惊呼。薛文亦倒也没多说什么等靶子放好他又从车下摸出一个木匣道:“楚将军这是箭匣你放在弩车上这个凹槽内便行了。”

我把弩车推到了空处将这箭匣放了上去。在平常弩车的箭槽位置这雷霆弩上是一个大凹槽正好放箭匣我一放上去严丝合缝动也不动。

刚一放好薛文亦到我跟前指指点点道:“楚将军你看这儿这个扳手扳到上面是单扳下来便是连对准后再扳一下这儿便可箭了。”

我将那扳机扳下来道:“现在可以了么?”薛文亦点了点头我对准了千步以外的靶子手一扣扳机弩车一震耳边只听得箭矢破空之声几枝箭如闪电一般疾射而出。

竟然这般快法!

此时操场上鸦雀无声人人都为这雷霆弩的威势所惊。只见那几枝箭远远射去已是看都看不清了也不知有没有射中靶子。好半天才听得文侯道:“来人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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