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三章 各怀鬼胎
顾清临说完这些话后,便眼中带笑,懒懒散散地步下了马车。
本就一肚子火气的顾言看见他这副形容散漫不羁的模样,更是气的不打一处来,当下便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下石阶,上前一把抓起顾清临的耳朵。
“你这个孽子,现在还敢顶嘴了?真以为老子怕你是吗?你别忘了,陛下管的再宽,也管不着老臣子宅子里的事!”
“更何况老子教训儿子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你胆敢再和老子双摸做样,小心老子就家法伺候你!”
微微踮着脚的顾言一手拧着顾清临的耳朵,一边口不择言地辱骂着。
本已经抬脚迈上台阶的顾清临听到这些咒骂后,脸上挂着一抹冷笑,缓缓地收回了脚步,却并未挣开顾言的手。
只是这么站在那里嘴上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眼中的目光却变得有些阴沉。
他本想先稳住顾言一些时日,想要闹翻至少也要等眼下这桩桩件件事了,毕竟现在就和顾言闹翻对他而言是没有任何好处的。
因为他占用了其子顾清临的身份,那么和顾言便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脉至亲。
凭借顾清临此人多年来的隐忍,便能看出来,他虽然对顾言乃至顾家心中失望至极,但却从未想要脱离开顾家。
他未做的事原因有多种,而他不能做,则是因为他选择顾清临这个身份时,便知道顾言于那件事有关联。
虽然现在他知道顾言在这件事中所起到的作用不过是微不足道,甚至他完全有可能是被有心人所利用了,但眼下已经不容他抛开顾清临的身份,再去选择一个更加合适的人选。
顾言虽然没有直接的参与那件事,但顾言与轩帝之间,也并不是帝王和臣子那么简单,从那些常年不断供应的云台山云雾茶便能看得出来。
具体是不是有利益牵连他还不清楚,但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匪浅是必然的。
否则又怎么会连瑞王都视若珍宝的云台山云雾茶,在顾府中却算不得稀罕物呢?至少他所在的淮清院里是常备着的。
顾清临本就喜好云雾茶是一种缘由,顾府二位夫人又格外疼惜顾清临,好东西紧着他也算是在常理之中。
可他这半年喝下去的云雾茶没有一斤也有八两,一年不过产三斤左右的云雾茶,只怕连皇后娘娘那里都不足半斤。
他顾言就算有再大的恩宠,又能得到多少?
心里在不断谋算的顾清临就这么一直微微俯首盯着顾言的脸看,而微微踮着脚的顾言一手拧着顾清临的耳朵,也沉着脸一直在看顾清临。
顾言看似阴沉暴怒的脸面始终没有缓和下来,就这么与顾清临僵持着,实则现在的他也不过是有些色厉内荏罢了。
他微微眯了眯眼,心中升起一股没来由的憋闷感时,又同时升起一股令他一场恼火的无力感。
虽然他知道二子清临早就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且又是心机深沉之人,可像今日这样与他针锋相对的势头却是头一遭。
顾言看着顾清临眼中隐忍着怒气而渐渐发红的眼眶时,蓦地就开始有些松动起来。
说到底,今日是他错怪他了……
他的二子什么性格他清楚,远远没有他想的那般不堪,他之所以会误认为……不过是关心则乱,且又是聂海阁那个老匹夫有意误导。
这才酿成了现在的局面,他千算万算,却没想到有朝一日会着了一个老匹夫的道!这才让他们好不容易刚刚修复起来的父子关系又一朝回到从前,更甚至是险些反目成仇!
可他毕竟是长辈,就算是错了,又怎么可能低头向一个小辈认错呢?
那他身为父亲的威严何在?
紧紧是顾言瞬间的松动,一直在思量的顾清临却清晰的感受到,且同时他也察觉耳朵上的那只手也收了几分力道。
“父亲,您何必如此大动干戈?清临自认虽不是正人君子,但行事向来行得端坐得正,若是有哪里不妥您直接指出来就是。”
顾清临阖了阖眼,散去了眼中方才凝聚起来的阴郁之气,随后略向前迈了一小步,颇为亲密的拍了拍顾言的肩膀。
仅仅只是一个极为寻常带着些许亲昵却又不甚严谨的举动,霎时间便让顾言有些红了眼眶。
他缓缓地松开了拧在顾清临耳朵上的手,收回了有些发僵的手臂,同时轻轻地喟叹了一声。
虽然拍肩膀这个举动有些不合父子间的礼法,但只要清临能够放下心中的芥蒂,愿意与他这个父亲重归于好,他便不会再去计较。
清临恣意张狂惯了,莫说和他在一起,就是和陛下在一处相处时,也是时常没大没小。
而这一点也恰恰能看得出来,清临愿意亲近他,且正在慢慢地重新接受他这个父亲。
长子从云已经被他变相的舍弃,赶到了老家祠堂,此时若是他再与二子清临势同水火,不仅仅会让他失去一个儿子的心,而很有可能是同时失去了两个儿子!
幼子从风还太小,不足以扛起整个顾家的重担,而他拼搏谋划了多年才到今天的地位,又怎么会拱手让给顾家的旁枝?
他就是要让那几个老不死的看看,他顾言一脉虽然自他父辈是庶出,而如今再也无人敢低看他们一眼,嫡出的那一支还不是早就学会了夹紧尾巴做人?
只要他们这一支无人能扛起这杆大旗,那他们祖孙几辈所付出的努力便全都付诸东流,而他更是这一脉的罪人!
他是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今日是为父过于心急了些,又着了小人的道,这才误会了你,是为父不好……”
顾清临已经率先说了软话,而心中有所计较的顾言便也不在端着长辈的架子,难得地说了句不像软话的软话。
听到顾言这样像是辩解一样的话,顾清临心中不屑地轻嗤一声。
老狐狸即使认错,也不忘把自己摘个干净,把责任全都推到了聂海阁的身上,让他要怪就怪聂海阁的有意误导,还真是够狡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