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零九章 尽心尽力
天色渐明时,那笼在山峦间的雾气似是更加浓厚了些许,就连丈远的距离想要看清楚,都变得有些困难。
帐子也被笼罩在一层浓浓的雾气中,只能隐约看见一个大致的轮廓,就连那烧了一整夜的火堆都似是被笼罩了一层雾霭,变得有些模糊起来。
赶车的侍卫正靠坐在车轮上闭着眼睛假寐,他怀中一柄修长的剑格外引人注意,再远些便是趴在那里吃着青草的马儿。
这个有些寒冷的清晨,却又处处透着静谧。
帐内的闫卿之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呓语,似是梦魇了一般,帐内轻微的响动让靠在车轮上的侍卫飞快地睁开眼来。
侍卫动了动怀中的剑,目光看向帐内的目光停留了须臾后,便看向了一片雾蒙蒙的远处。
朦胧的雾气中有细微的声响传出,侍卫眼中视线徒然变得有些凌厉起来,手也搭在了剑柄上,一柄利刃似是随时可能出鞘。
侍卫目光凌厉的双眼却是一直没有离开那处传出细微响动的雾气,而帐中的闫卿之低低的咳嗽了几声后,便又打起了细微的鼾声。
“咯吱——咯吱”枯枝断裂的声响在这静谧的清晨里听得分外清晰。
一手持剑的侍卫已经缓缓站起身来靠近了些许帐子,但看他轻手轻脚的模样,似是没有打算叫醒闫卿之的模样。
声音渐渐逼近,侍卫的眉目也越发地严肃起来,剑也提到了腰间,大有严阵以待的架势。
却在这时,一道灰影从林间雾气中窜了出来,侍卫似是没料到窜出来的会是一只野兔,稍有怔神后,他手中的剑便脱手而出。
剑柄直直地飞落在地,把那只不小心闯入的野兔给钉在了地上,野兔身上的皮毛很快便被鲜血浸染,它的口中也发出几声惨叫。
侍卫见状飞步上前直接拧断了野兔的脖子,野兔只蹬了蹬腿便惨死在侍卫手中。
帐内的闫卿之口中发出轻微的鼾声,却是已经睁开了眼睛,仰躺着的他目光有些直愣愣地看着帐顶,却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利落地抽出插在兔子身上的剑,又在兔子身上擦了擦剑刃上的血,一手提着兔子一手拿剑的侍卫微微拧眉看了一眼帐子。
“先生自己小心些,我去下坡溪边把兔子处理一下。”
闫卿之听得这话后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抬手在半空中虚画了几下,这才低声应道:“侍卫大哥也小心些才是。”
他并没有听到侍卫的回应,脚步声却是越来越远。
“嗤。”闫卿之口中轻嗤一声,他就知道他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这个侍卫,这侍卫便是那人的一双眼。
一双紧紧盯着他的眼睛。
他能在这种环境下酣然入睡,说起来倒也是有些没心没肺的……
闭上眼睛把整个人都紧紧缩进被子里的闫卿之口中低笑出声,虽是宿在荒郊野岭,但这一夜好眠,却是他许久未曾有过的。
似是看淡了生死,他便放下了心中的结。但也许,仅仅是因为回到了这里而已。
被子里的闫卿之一脚踢开被子边上的匕首,低笑声却是不断地响起。
如今,他倒是希望有人来杀了他,那样他也就不用作恶多端。
多年前他便已经体会过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绝望,想不到多年以后的他,如今又再一次深有体会。
他曾以为,一切都已经变得和过去大不相同,却不想,除了鲜有人知道他的不堪过去以外,一切都没有什么改变。
变了的只是他自己。
侍卫的脚程快,手法也快,不过片刻,便又提着已经洗净收拾好的野兔回来。
只少许地在野兔身上撒了些佐料,便架在火堆上烤了起来,渐渐地,香气便变得有些逼人,而侍卫的目光更是紧紧地盯着野兔。
昨夜里他并没有喝下那加了药的浓汤,只吃了烤干的干粮果腹,有些寒冷的清晨里能吃上烤兔肉,对于他来说简直是再美不过。
再喝上一口柳林烈酒,便足以抵抗这寒冷。
想到这些,侍卫一向清冷的眼中便带上了些许的满足。
这整个期间,闫卿之待在帐子里始终没有出来,更没有和侍卫说话,只静静地躺在那里看着帐顶。
当太阳渐渐升起的时候,雾气缓缓消散,昨夜那些被笼罩起来的或墨绿或金黄或紫红的树木也都显露出来。
野兔已经被烤的表皮金黄,浓郁的香气勾的人口舌生津垂涎三尺,侍卫已经有些双眼放光,闫卿之也不例外,早早地便从被窝里坐起身来。
利索地穿好了厚衣裳,又披上狐裘大敞抱着手炉的他却是没有走出帐子,而是坐在了帐门口的小木凳上。“
守着野兔的侍卫取下匕首后,麻利地片下数片后又从怀里取出瓷瓶,倒在手里几粒后用指尖把药丸碾成粉末均匀地洒在兔肉上,这才若无其事地唤了一声闫卿之。
“公子,野兔烤好了,这会儿雾气也散了,吃完正好赶路。”
“有劳侍卫大哥。”闫卿之脸上带着淡笑,应了一声后才缓步走出营帐。
已经心知肚明的闫卿之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脸上带笑地接过侍卫递过来的木盘。
盘中便是码放整齐且香气四溢的烤兔肉,目光只在兔肉上稍作停留,闫卿之便把目光投到了劈啪作响的火堆上。
“夜里有劳侍卫大哥,卿之倒是一夜未觉得寒冷。”
“先生您客气了,照顾好您是主人交代的任务,属下自是会尽心尽力,不过是烧火做饭,实在当不得先生的谢。”
咕噜了一大口酒的侍卫面色如常,但眼中神色在见到闫卿之吃了兔肉后变得有些和缓起来。
这一回闫卿之却是没再说话,只是笑笑便专心地吃起了盘中的兔肉。
他倒是有一个发现,每一次这侍卫暗中放了药以后,话似是比从前多了不少。许是心中有愧?
不过倒是可惜了这一盘兔肉,无端端地沾上了血腥味,没咽下一口,都让他有些隐隐做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