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章 压轴演出
“若是我沒有记错的话,”王猛看着眼前这人,冷冷地说道,“青城派号称,心性清静无为,便生有为;心清净无功,便生有功,难不成说,青城派的那一帮道士,也开始如此吹嘘弄假不成,若是按照青城派的门规,就是连在江湖行走,都不得任意杀生,而如今你,居然敢前來行刺天子,真不知道,你师父是怎么教的你,修的是哪门子的道,”
王猛敢这么说,是有原因的,倒不是说这人原本就是他找來的,所以他才知根知底,毕竟如今旁边站着这么多的外人,说话必然是要严谨一些,万万不能让别人听出來什么破绽了才行。
而对于外人來说,王猛的这番话,说得也是在理,青城派,自然是以修道为主,且不说修道之人到底应该如何清净无为,就算是仗义杀人倒也沒什么,可是如今,眼前这人,却是前來行刺大明天子,这就不对了。
而且,青城派门规极严,若不是门下弟子,那是万万不可能习得青城派的武功的,更不用提刚才金虎所说的,那等同于青城派看家本领的松风剑法了,所以,眼前这人,必然是出自青城派门下的。
而王猛这么说,也并不害怕他不承认,毕竟,江湖上,对于门派这种东西,自然是有着最高规格的待遇的,也绝对沒有人敢于欺师灭祖,说出一些大逆不道的话來。
“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果然,虽然沒有正面回答王猛的话,但是那人还是说了这么一番模棱两可的话出來,“我是不是青城派的人,如今看起來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你只要知道,我要杀的是这个儿皇帝,而在场的人,沒人能够拦得住我,如今你來了,刚才那两刀,想來也是你掷过來的吧,倒是不错,只不过你若与我交锋,到底谁胜谁负,那可得比过了再说,”
他的这番话,当真是大逆不道,也是大胆无比,敢于行刺皇帝,本來就已经是一件不得了的事情了,更不用提,他是当着皇帝的面说出來的了,而且,还不仅仅是如此,对于朱翊钧來说,即便是旁人不说他自己也不说,但是几乎所有人全都明白,朱翊钧对于自己的年纪是有怨念的,倒不是因为别的,只不过这么小的年纪就坐上皇位,当真是有些问題,而朱翊钧本人对于“儿皇帝”这三个字來说,也已经算是他的禁忌了,如今却是被这人如此面带微笑地说了出來。
并且,这边可是有着一众大内侍卫,还有郑承宪所率领的百多名后军的将士,而且现在又來了王猛这么一个qiáng援了。
而所有人听到他这么一说,全都是怒目而视,有的人更是愤怒地瞪向了他,之后,又有人偷偷地看了看朱翊钧,也不是是怕他生气,还是希望看到他生气的。
不过,朱翊钧此时面上的模样,当真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对于那人说他是“儿皇帝”,一点点愤怒的模样都沒有,完全就是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甚至于,脸上还展现着笑容。
而且,朱翊钧的脸上,不只是笑容这么简单,只要是在这时候看了朱翊钧的面孔的人,全都可以发现朱翊钧这时候的脸上,更多的,还是一众兴奋的模样。
这感觉,不由得让所有人都心里发怵,若是换了一个人,听到了有个如此武艺高qiáng的人要杀自己,还不得吓个半死,更重要的是,就算是皇帝,会如此担心也并不是什么问題。
然而朱翊钧,却是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似乎对于有人來行刺自己而感到无比兴奋,而实际上,还当真就是这么一回事。
当朱翊钧刚刚从山上下來,见到打斗的场面之时,那时的他仅仅是被场上的打斗所吸引,并沒有想别的,到后來,那人一剑刺向他的时候,他虽然也是有些害怕,但是更多的还是兴奋,到现在,那人亲口说出,他就是來行刺自己的,这让朱翊钧感觉到了完全不同的东西。
在朱翊钧看來,既然是要杀人,那就自然是要有杀人的理由才行,而杀人的理由,不外乎于不满、或者痛恨之类的情绪了,虽然朱翊钧自己是想不出來,自己到底做过了什么事情,得罪了什么任务,需要让那人如此來对付自己,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既然有人回來杀自己,那他就绝对是做了什么事情,虽然说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才会惹來杀身之祸,但是这种感觉,让朱翊钧觉得非常地舒服。
嗯,听起來很是奇怪,甚至于会给人一种变态的感觉,但是朱翊钧就是如此这么一个人了。
而场上……
“大言不惭,”王猛盯着他,冷冷地说了一句,“我就让你多等会,待你恢复了体力,再擒住你,让你心服口服,”
“怎么……”那人倒是沒有料到王猛会如此,不过既然王猛这么说了,他又何乐而不为呢,“难不成我说的不对,我也不傻,行刺皇帝到底是什么罪名,我心里也清楚得很,但是所谓身不由己,想來你也不是不明白吧,我就不信,你就沒有身不由己的时候,你这一身武艺是哪里來的,你又凭什么不在乎那些事情,”
“这倒是要抱歉了,”王猛冷笑着说道,“我王猛,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王猛,也是无门无派,來去自如,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传我武功之人,从未以师徒之分相待,却也不会拘束于我,”
“你……”王猛的话,让那人脸上一滞,别说是那人类,在场的人除了张凡是知道王猛的身世之外,几乎所有人听到王猛的这番话都是一惊,的确,在这个年代,无门无派的人多了去了,但是作为师父,对于徒弟居然毫不约束,当真是从未听闻过的事情。
而那人,对于王猛的话吃惊之余,面上也是毫不遮掩地露出了羡慕的神sè,不管他知不知道王猛的底细,也不管今天的这出戏到底是怎么安排的,他对于王猛是打从心底里觉得羡慕的,而且不仅仅只是这个人,在场的所有人,对于王猛的这种情况绝对是让人觉得羡慕的,谁人不想自由自在的,谁人不想用自己的所学,毫无顾忌地大展抱负,别说是这些习武之人了,就算是官场上的人,哪怕就是皇帝,全都是要羡慕无比的。
“你既然如此,却甘愿为朝廷效力,当真是自甘堕落,甘愿当狗,”似乎是沒有什么说的了,那人只能说出來这么一番算是辱骂的话语來。
在场的人,全都看到了他脸上所流露出來的,对于王猛的羡慕,而这么一來,几乎所有人都明白过來,虽然这人是來行刺皇帝的,不过这绝对不是他的本意,必然是有什么人在背后cào纵他的,而凭着他这么好的本事,如此身手还得接受他人的cào控,必然是因为他有什么把柄被别人抓在了手上了。
不过即便是如此,也根本就沒有人会去同情他,毕竟他现在正在干的,是大逆不道的事情,可怜,或许当真是可怜吧,但是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也是必然的,所以,在场的人,对于这个人根本就沒有任何怜悯之情,不管从什么方面來说,对他的,也就只有仇恨罢了。
“闲话就说到这里了,想必你也已经歇息好了,”王猛说道,“如今天sè已经晚了,陛下也要去歇息了才行,我得速战速决了,”
“哼,有本事就來吧,”面对着王猛,这人不再是一副平静,甚至微笑的模样了,而是主动提起了剑,很显然,即便是他刚才说的再无所谓,但是对于王猛,他还是非常重视的,想來,恐怕最主要的,还是因为王猛之前救驾的那两刀,让他明白了王猛的厉害之处。
这其中,只有他们两人,再加上张凡是最为明白的了,这一出戏,演的非常到位,但是同时,这其中的凶险,也是显而易见的。
刚才,刺向朱翊钧的那一剑,如果不阻拦的话,别说朱翊钧是绝对沒有可能躲过去的,就算是这人,想要撤剑也是绝无可能的,毕竟他飞身刺向朱翊钧之时,已经是以脚发力,身处半空中,就算是想要撤剑的话,也是无地借力,必须得靠王猛掷來的那一刀才行。
而王猛这边也是如此,如果他的那一刀掷的不准,要么就是组织不了他刺向朱翊钧的剑,要么就是他将朱翊钧给杀了,两人能够如此,之前也已经是经过了无数次的演练,坐到例不虚发才行。
如今,两人这般拼杀,倒当真不是演戏了,而是实打实的对搏,绝对是以性命相bī,毫不留手的。
而根本就沒有多会,旁边的人就能够很明显地看出來,那人根本就不是王猛的对手,即便他如今所用的并不是那些江湖上平常的招式,而是不通武艺的人根本就沒有见识过的奇怪招数,但是他依然不是王猛的对手。
看到这里,朱翊钧笑了起來,自己这边,总算是扳回了场子,而且,还是以绝对压倒性的优势,一打一的情况下扳回來的,这一点,才是朱翊钧高兴的原因之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