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七十四章 回到原点
张居正大病一场不过,在朝中是有了很明显的改变的,而朝中的人也都是能够看得出來的,而对于这些人來说,张居正的这种变化,在一开始的时候的确是会让他们感到惊讶的,不过在惊讶之后,朝中的这些人也是多少能够看得出來,或者说是猜得出來张居正的这种变化到底是为什么的,这种改变,就算是他们这些人并沒有经历过,但是最少也都是能够看得出來的。
但是,在这件事情当中,最为觉得惊讶的实际上莫过于朱翊钧了。
在张居正还沒有病倒的那段时间,他在朝中专权的很厉害,同时,对于皇帝的压制也非常厉害,之前就曾经说过了,如果说张居正反对朱翊钧的提议,那么他是根本不会听朱翊钧的理由,同样他也是不会给朱翊钧解释自己的理由的。
这种方式,虽然非常有助于让张居正控制朝政,但是实际上,不管是对于张居正本人,还是对于他所要做的事情,都无异于杀jī取卵,根本就不是个长久之计。
说起來,张居正去年所生的这场病,也当真是时候,在张居正开始对朱翊钧压制的时候,朱翊钧就很是烦恼,经常找张凡,毕竟,朝中的事情,朱翊钧很难找到人开口诉说,张居正就是那个造成他如此烦恼的人,自然是不提了;而冯宝,虽然冯宝如今对于朱翊钧的态度,相比起來原來,那当真是好的太多了,但是冯宝的改变也仅仅只是态度,甚至于冯宝在朱翊钧的面前,可以说是完全放低了自己的姿态,就是一个服侍皇帝的小太监罢了,至于说李太后那里,虽然说李太后的确是执掌朝政,但是实际上这件事情,朱翊钧明白自己去找自己的母后也沒什么用处,因为如今的朝事上,李太后都要听张居正的。
因此,朱翊钧说到底,也只能够找张凡一个人來说说自己的烦恼罢了。
实际上,这些还是要多亏了张凡的,张凡虽然说不能够解决朱翊钧的烦恼,但是最起码的,张凡能够听朱翊钧诉说自己的烦恼,更加不用提,张凡还能够开导他一番。
不要小看这实际上根本解决不了的开导,这对于朱翊钧來说那可是非常重要的,如果说沒有张凡的开导的话,朱翊钧当真是会对于张居正的那种专权,从感到麻烦而变成感到愤怒,最终化为对于张居正那解不开的恨意。
当然,其实实际上,就算是有张凡的开导,朱翊钧最终也会变成那种心思,但是也正是因为有了张凡的开导,这也是让朱翊钧这种心思的产生是大大推后了,如若不然的话,恐怕在张居正去年的那场病之前,朱翊钧就已经恨上张居正了。
而如今有了张凡的开导,甚至于那段时间,张凡几乎是每天都会花上不少的时间在宫中,听朱翊钧诉苦的同时,也是不断地在开导朱翊钧。
在张凡的开导之下,一直到去年张居正生病之前,朱翊钧虽然说还依然是在为这件事情而烦恼着,但是在那个时候,他也仅仅只是烦恼而已,并沒有开始恼怒,也沒有产生恨意。
而就恰好是在这个时候,张居正生病了。
当时,朱翊钧的心思是非常微妙的,虽然说他还并沒有对张居正产生恨意,可是实际上那个时候,他也是对于张居正突然之间生病而不能來朝中,不会再听到张居正那些让他觉得为难又烦恼的事情而感到轻松不少了,可是也正是因为他还并沒有恨上张居正,所以朱翊钧对于张居正突然病倒,也是非常担心的。
而也可以说,正是因为张凡的开导,才会让朱翊钧如此,而也正是因为朱翊钧如此,所以这才是让张居正,包括他的家人和事业,在将來能够免于一场祸事。
张居正病倒了这件事情的本身,就已经是让朱翊钧对于他的那些烦恼减轻了不少了,甚至于可以说是让朱翊钧开始担心起來张居正了。
只不过,很显然的,朱翊钧的这种担心,这种心情的突然转变,也可以说是这件事情所发生的,一种暂时的情况,而如果说等到张居正病好了,能够上朝了之后,如果说张居正在朝上还是如同以前那样的话,恐怕他恨上张居正也依旧还是迟早的事情。
不过,这一次的情况显然是有些不同的,因为张居正在生病的这段时间里面,是有了一些改变的,不光是因为张居正本身意识到了自己之前所做的那些事情如同杀jī取卵一般,更何况还有张凡在一旁规劝他,所以,如今的张居正,不仅仅是他本人认识到了如今这个情况的严重性,更加重要的是,张凡的话,让他明白了这种严重性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必须要有改变才行。
所以,在张居正病好的差不多了,重新走上朝廷了之后,虽然说他在处理朝政这方面还是一样的,但是有些事情已经是改变了不少,对于下面的事情,张居正依旧是把持的非常严,但是如今,面对下面的那些情况,张居正最起码也是不如之前的态度那么qiáng硬了,最起码有的时候还是能够解释一下的。
或许说这方面,张居正的态度变化的并不算大,但是他对于朱翊钧的时候,这态度的变化就非常明显了。
首先,那种qiáng硬的语气并不在了,最起码,不管是赞同还是反对,张居正如今对朱翊钧说起來话都是轻声细语的,不会在如同过去那如同训斥一般的口气了,当然,事情也不光只是如此,如今的张居正,不管是朱翊钧的提议他到底是赞同还是反对,他都会给朱翊钧解释清楚,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而显然,张居正的解释,那自然是非常到位的,就算是再怎么,哪怕是张居正临时编撰出來的,那些理由也总是会让朱翊钧信服的。
可以说,如今的张居正,既然是已这种态度來面对皇帝的,那么相对的,皇帝面对起來大臣的态度,也自然是有所转变的。
实际上,在张居正病倒的那段时间里面,朱翊钧心里面当真是轻松不少的,但是当张居正重新來上朝的时候,朱翊钧的这心就再一次提起來了。
说起來,对于朱翊钧來说,这件事情也不是沒有解决的办法,若是张居正有了什么决定,但是朱翊钧却是不同意的话,那么很简单,他就算是心中不同意,或者是有什么反对的意见的话,那么不开口就是了,但是实际上,对于朱翊钧來说,不开口的话,这些东西全都积压在他的心里面,还不如说出來,哪怕是得到张居正的反对來的痛快一些,但是显然的,朱翊钧并不是那种会沉默下去的人,不,也不能这么说,实际上,如果沒有张凡的开导,然后这种情况再持续一段时间的话,恐怕就算是他沒有,就算原本不是,也会变成这种情况了。
总之,在朱翊钧看到张居正重新來上朝之后,这心里压力当真是大得很,甚至于,就连他面上的表情都已经是有了变化了。
不过,这一次,张居正沒有再让他紧张,亦或是感到什么压力,就在朱翊钧提心吊胆的对于一项朝议提出來疑问,而他也只不过是想要问问看,到底是为什么张居正会这么做的时候,他原本的心中还是在想,恐怕这一次又要被张居正冷眼相待了。
但是这一次,显然并不是这么一回事,实际上,就在朱翊钧以为这一次有时跟之前一样的时候,张居正却是开口了,而张居正的这一次开口可不是如同以前那样,就是一番回绝的话,而是详细,并且耐心地给朱翊钧解释起來,这件事情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甚至于也问了朱翊钧在这件事情上面的看法,并且也是告诉他,怎么样能做,怎么样不能做,而且,张居正在给朱翊钧解释的时候,这语tiáo也是非常轻松的,不再是如同之前的那种近似于训斥的方式了。
张居正这么做,倒是他自己早就已经准备好的,但是他做好了准备,甚至于就连张凡都已经做好了准备了,可是显然,其他人,不管是朝中的这些大臣们,还是朱翊钧,显然都是沒有做好准备的。
对于朱翊钧來说,张居正能够如此对待自己,显然这都是他所希望的,但是这希望一旦來临了,等到了面前的时候,去又是让人觉得那么的不真实,最起码的,朱翊钧如今就是这么一种想法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最起码的,张居正如今也当真是如此了,而这对于朱翊钧來说,在惊讶了之后,带來的就是惊喜了。
其实说起來,张居正作为大臣,为皇帝管理国家,并且也告诉皇帝,让皇帝知其然,知其所以然,这是他身为一个大臣所应该做的事情,而张居正既然这么做了,也是非常正常的,朱翊钧不应该会有什么“居然”的感觉才对。
但是实际上,朱翊钧会有这种想法,实在是非常正常,而且也是非常对的,毕竟之前他被张居正如此“压迫”了这么长的而时间,而现在,这突然的放松,自然是会让人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而如此一來,朱翊钧会因为张居正的这种变化而感到惊讶,那也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沒什么好惊讶的。
于是,在从张居正带给自己的这种惊讶中回过神來之后,朱翊钧所有的,那就自然就是惊喜了,这种惊喜所给他的程度是非常之大的,甚至于就在这么一瞬间的时间,朱翊钧想从前,张居正所如何对待自己,以及自己所受到的那一系列的不平,以及内心的积愤,全部都在这一瞬间是一扫而空了,留下的,只有对于能够有张居正这样的人辅佐自己而感到的高兴。
这种事情听起來当真是会让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的,毕竟张居正会给朱翊钧造成这种想法,那自然不会是因为一天两天的原因,而是长久以來,许多件事情慢慢积累下來,所造成的原因了,而现在,这许多事情,许多时间所积累下來的烦恼,却是能够在这么一瞬间都消失不见,甚至于就瞬间转变为了惊喜,这种事情,听了的确是会让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的。
不过只要仔细考虑考虑,也就能够发现,会出现这种情况也并不是什么不正常的,甚至于可以说,这很正常。
首先,朱翊钧毕竟是当年隆庆驾崩之时所指定的顾命大臣,是要在朱翊钧登基之后,因为年yòu而无法执掌朝政之时,辅佐他的,而显然,当时的张居正,在最终将高拱赶下台去之后,他的这个顾命大臣,那做的是相当不错的,不仅仅是因为张居正帮助自己辅政,在朱翊钧的记忆当中,自己刚刚登基之后,张居正帮了很多的忙,或许那个时候,到底张居正具体都做了些什么,朱翊钧或许已经是沒有办法想清楚了,但是他却是记得,那个时候的张居正,对待自己的态度,那可谓是相当好的,好的沒有话说,甚至于,如果用旁人的态度來看,张居正对待朱翊钧的态度,都已经有些恶心起來了。
但是之后,情况就渐渐的改变,一直到张居正开始cào劳起來《一条鞭法》的事情,不,正确的应该说,是《一条鞭法》已经开始实施,但是当中遇到了许多麻烦的时候,是这个时候,张居正对待他的态度,这才是有了改变的。
而实际上,这也并沒有太多的时间,相比起來两人的那段“蜜月期”來说,这段时间还要短了不少,也正是因为如今的这段时间不长,所如今张居正突然之间改变了态度之后,朱翊钧的感觉,这才是从惊讶变成了惊喜,甚至于将从前所积压的那些不快之事能够全部放开了。
当然,并不是只有这么一个原因的。
其次就是,朱翊钧也并不是一个只是被推上了皇位的傀儡,朱翊钧本來就很聪明,如今更是有张凡的教导,张凡的教导,实际上帮助朱翊钧在学识上的进步并不大,但是张凡却是教会了他如何去做人,并不只是一个只知道享受的帝皇生活,张凡也是告诉了他民间的百姓们是如何生活的,同时,张凡也是告诉了他做人的道理,也是告诉他,并不是说身为皇帝,就当真是能够靠着皇威來震慑住这些人的,甚至于,对于朝中的那些人,尤其是那些在朝中混迹了十几年,甚至于几十年的人來说,皇威这种东西对他们而言,当真是沒什么约束力的,甚至于这些人早就看明白了,知道该如何來欺骗皇帝才能够不被发现。
因此,实际上张凡交给朱翊钧最多的,就是到底应该怎么來识人了,当然,识人这种事情,或许有专门的学科來学,张凡上辈子上学的时候也是学过的,但是,这种知识可以学,可到底怎么用却是不一定的。
但是,即便是如此,即便是张凡知道,这种事情,很难有个标准,而即便是他教了,朱翊钧到时候能不能活学活用,这还全都要看他自己的领悟了。
而显然的,朱翊钧是个很聪明的人,不只是他在学习这方面,就算是在领悟以及运用这方面,朱翊钧也是相当聪明的。
因此,朱翊钧如今看朝中的那些人说话,虽然说那些朝中的大臣们,各个都是说谎的功力深厚无比的,但是朱翊钧却是多少能够分别出來,他们所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的,当然,并不只是看人就能够知道的,还要听他到底说的是什么事情,然后再加上自己对于这件事情的判断,这三点全都联系起來的话,想要看出來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在说谎,那也就非常简单了。
而那时,朱翊钧从张居正所说的这番话当中,也的确是看出來了一些,最起码的,他并沒有感受到张居正在欺骗自己,他能够感受到张居正跟他所说的话,是真诚的,当然,这也有可能是朱翊钧在识人这方面还不到家,所以是看漏了一些事情,并沒有看出來什么,亦或者是,朱翊钧在这方面已经是很不错了,但是就是因为张居正是深韵此道,因此他的“表演”是完美的,就算是在睁着眼说瞎话,也是不漏痕迹的。
但是实际上,当时,且不管朱翊钧是有沒有看出來,可是张凡是看出來了,而张凡知道,张居正说的是真的,并不是说假话,并不是说张凡就在识人这方面更加高明,能够看得出來,而是因为他了解这前后的情况,所以才敢这么说的。
甚至于,这件事情根本就不用考虑就能知道了,因为张居正如今根本就沒有必要,如果他不想改,那就还是按照以前的方式就行了,但是既然他这么对朱翊钧了,那也就说明他是改变过來了。
而之后,张凡也是跟朱翊钧如此说了,而对于张凡无条件相信的朱翊钧,既然张凡这么说了,他也就这么信了。
可以说,仅仅是这么一瞬间的功夫,张居正在朱翊钧心目中的形象,就从崩坏的边缘,重新回到了以前的状态,而这,不管是对于张居正本人,还是对于朱翊钧來说,都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