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_4
的背影,垂眉思考着什么,然后摇摇头,转身走向他刚刚给她指的那个院子,因为没有注意到,直到突然啪地一声,似乎踩进了水里。她这才低头往下看了一眼,发现院子里的水一直漫到了脚脖子,她看着远处的房屋,除了从这里过去,根本没有别的路。
她蹲□脱了鞋子,赤脚走进水里,看到屋子的后边有一个巨大的湖泊,湖心不停地往外涌着水,屋子建造得很高,没有受到水的影响。
可是,这么多水都留到哪里去了?院子里的桃花树和竹林为什么没有被淹死?无数的问题绕着她,可是只能撇撇嘴放弃。
那个师尊是绝对不会回答他的。
小包很小,但是就像秦歌所说的一样,她长了一双让人恐惧的眼睛,她能看清人心底的魑魅魍魉。也自然知道,那个所谓的师尊对自己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喜爱。
他偶尔注目她,眼底隐藏最深的情绪是厌恶。
她趟着水走向那个房间,偶尔用小手捞出几片竹叶和桃花瓣,用脚趾头逗弄水里那些奇异地不怕人的小鱼。
心情波动极少的小包,也忍不住一阵兴奋。
送衣物上来的顾倾怀,他一看到小包,眼泪就忍不住冲了下来。
“你真么搞得么?怎么会闹成这样,以后该怎么办,还不如被那几个小宫人欺负呢,那样我还能帮帮你,现在……现在……”他抹了一把泪,“现在怎么办?!”
小包递给他手绢,小声安慰:“没有关系的,真的没有关系,我会好好护着自己的。”
“每次都这么说,每次都这么说。”倾怀夺过她手上的手绢,看了一眼没舍得用,用袖子擦了擦脸,“还不是每次都受欺负,现在,你跟在魔君陛□边,万一……万一……”
小包只摇头:“他是陛下吗,应该不会跟我这小人物计较,倾怀,不要这样,脸都花了啊……”她呆呆笨笨地安慰着他。
“说的也是。”倾怀破涕为笑,“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夕云后殿不比别的地方,我不能随便进来,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魔君陛下不用吃饭,但是你一定要按时去吃饭,如果他忘记了,我会留给你,你去点将台等我就好。”
小包眯着眼睛抱了抱他。
“放开我,快放开我!”
???
魔君陛下的收徒大典可谓盛大,到场的都是些千年老妖怪,甚至一些从不出席这些场合的堕仙人也来此祝贺一番。
小包垂眉看着自己的脚尖,偶尔抚平衣服上的褶皱,她跟在魔君陛□后,心情有些复杂,她知道魔君陛下无意收自己为徒,她甚至不知道他的目地究竟是什么,如今真是茫然到不知所措,然而更多的,则是一种莫名其妙的烦躁。
这种情绪让她感觉很新鲜。
烦躁,为什么烦躁?
玄予坐在殿中,沉默清冷的态度与周围热闹的场景格格不入,他撑着下颚,脸颊边落着几缕散发,垂眉深思的模样宛如画中人。
他偏着头看着到一直规规矩矩站在自己旁边的小徒弟,似乎心不在焉般地挥了挥袖子,小包满身的黑色衣饰瞬间变成了纯白,小包压下心中的烦躁,眯着眼睛笑的很开心,然而殿内却一片哗然。
赫赫有名的南海堕仙人乐安皱了皱眉头。周围来自妖界的几个家伙也显得非常吃惊。三魔使之一的南水的酒杯打翻在地,白玉杯啪的一声裂成了碎片。
她一直感觉那个小丫头有些不顺眼,可是偏偏不知道是哪里。
不管是她眯着眼睛笑的时候,还是谦恭地给自己行礼的时候,总是感觉不顺眼,格格不入地不顺眼。
如今玄予当着众人的面讲她一身黑衣变成了完全相反白色,她才恍然悟出,那孩子眉宇间太过从容淡薄,对人虽然温和有礼却仿佛没有任何感情,心湖就像没有波动一样一片宁静祥和。
竟然是天生仙骨。
玄予他要收下的徒儿,竟然是这一号人物吗?
顾乐安忽地从原地站起身:“陛下,不可。”
玄予看了他一眼,冷冽的视线让他劝说的话停在喉咙里,顾乐安知道他心意已决不容辩驳,只能叹息一声:“……造孽啊。”
仙门数百年潦倒,自长闲天劫,夭卿殒命,他自己也堕天后的,仙门所有派系弟子不过寥寥数万人,仙骨已成者的更是不足百人。玄予将一个天生仙骨的孩子带入魔界,绝对是断了这孩子的前程。
这个梳着两个包包头的小女孩如果进入仙门,未来定然前途不可限量,然而一入魔门,前途忐忑不说,违背运数,命途该是无比多舛。
乐安看着殿上那个鼓着包子脸微笑的小女孩,几分愧疚。
如果他还是仙门的乐安上仙,他定然就在这殿上抢了她便离开,亲自好生教导,也不算辜负了上天恩宠,可惜,他只是一堕仙人。
小包和乐安对视,她弯弯嘴角,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笑容。然后,小包收回视线,继续看着前方,眼角一如既往的温润平和。
乐安的手指突然没有控制力道地陷进了木桌里。
“乐安?”同行的另外一个堕仙人询问。
“无碍。”他说。
那人叹息:“这个孩子?”
顾乐安抚平衣角的褶皱,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如若天生仙骨,能够挺过这些磨难,也是好处,如果不能过了这一道坎,不如在这里毁了,否则留在仙门,也是祸害。”
“你说的对……可是……”
乐安将杯中酒仰头饮尽。
可是,可是在魔界的君王亲自的教导下,挺过来的可能性又有多大?
又或者,殿上那个沉默冰冷的魔君陛下,本意就是要毁了那孩子的仙骨。
命数,皆是命数。
???
宴会结束后,顾乐安在夕云后殿听云台找到了宁玄予。
魔君陛下席地坐在台子上,宽大的袍袖猎猎飞扬。他秘银色的头发用玄色绸布松松挽住发梢,垂着眉眼凝神静思的模样。
顾乐安皱眉看着他,袖下的拳头松了又紧,“宁玄予,有句话我憋了快三百年,今天一定要问出个所以然。”
魔君陛下扬扬手臂。
“二百九十八年前,阿闲天劫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眼角缭绕的堕仙纹隐隐开始泛红。
魔君陛下睁开了眼睛,看着听云台下翻滚的云海,嘴角苦笑。“你不配知道。”
顾乐安眼角的堕仙纹彻底成了朱红色,“阿闲怎么可能抵不过那场天劫,她根本就是自己放弃了,我在那之前认识她二百多年,我从来没见过她悲哀慌张成那副模样,子归唯你腻着阿闲,在那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或者你对她做了什么?”
宁玄予再度闭上了眼睛。隐藏在黑色广袖下的手握成拳头,指关节惨白。
“混账!”顾乐安愤然转身离开,白袍擦过玄色大理石带起一溜飞扬的桃花瓣子。
☆、波纹不惊
玄予对于小包的教导,与其说是自生自灭,不如说是诱其入魔。
入魔道因为执念,贪嗔痴恨,人人都有,然而倘若太过执着,那么沾染一条便不得超生,玄予扔给小包让她自学的书,便是想诱其贪念。
那些书的内容说是博大精深,不如说是妖言惑众。
用法术禁咒当作诱惑,魔君陛下的第一步就是毁了她平淡从容的心境。
小包直接盘腿坐在屋外的地面上运气,只觉得胸口微微发热,便就此停下了,她合住那本书扔在一边,撑着下巴看着院子里源源不断的流水发呆。
脱下鞋子扔在一边,她学着书上所讲提了一口气,颤颤巍巍地走进流水里。本来以为会扑通地一声栽进去,却没想到真的踉踉跄跄地立在了水面上,她开心地走了两步,果真可以像在平地上一样行走无碍。
由于太兴奋,一口气没提上下,她一下栽倒在水里,浑身上下湿了个透,提气从水里浮出来,她盘腿坐在水面上,轻轻呼出了一口气。
远远地用隔空取物,刚刚被她合上的那本书回到了她的手心,她就这样坐在水面上,专心致志地练习着书上的心法。
这天,湘寺接到玄予魔君的命令,立刻来到夕云后殿与他汇报关于子归和蓬莱的一些事务,他径直走向玄予的房间,偶尔一瞥,竟然看到了那个玄予刚刚收下的小徒弟。
小女孩扎着两个包包头,穿的是白色的衣物,两个包包头用粉白色的布扎住,留下一串流苏,她眉眼之间似乎沾染了水汽,看不分明,可是小家伙的衣服倒是被完全浸湿,滴滴答答地往下滴着水。
湘寺看到此景,摇头苦笑。让自己还照顾不好自己的玄予照顾这么个孩子,真是个大麻烦。他弹指挥去了那孩子身上的水汽,免得她隔日生病。
小包抬头,看到院门外一个穿着藏青色衣饰,清朗俊俏的身影,仰头感激地冲他微微一笑。
湘寺挥手示意她继续练习,然后回身准备进入玄予的房间。然而,刚刚踏出一步,却蓦的想起了什么。他不可置信地回过头。
刚刚因为她浑身上下往下滴着水,所以没有看清,但是他已然去除了她身上的水汽,此刻看得再清楚不过。提气身轻这点小法术,几乎刚刚接触过法术的人都会,然而身轻的程度,是由心而定,他湘寺如果站在那片水上,脚下的涟漪必然一波接一波。
然而这孩子。
她身下的水面平如镜,根本不起一丝波纹涟漪。
常言心静如水,然而心湖平静到那种地步,竟然能做到比水更宁静?湘寺四百年寥寥岁月,如此情景,只见过一次罢了。
小包抬头看到他还没走,偏偏头露出询问的表情。
湘寺僵硬地回给她一个笑容。
他昏昏然进了玄予的房门,看到玄予正坐在窗台下自己下棋,黑如子夜的眸子微睐,过膝的银白色长发也被扎起甩在身后,那份逼人心魄的美消散了很多。
“陛下。”湘寺干巴巴地开口,“你那新徒弟,资质非常好。”
玄予中指食指夹起一枚棋子,慵懒散漫地问:“恩?”
湘寺重新想了想,决定不把这个话题进行下去。
“没什么,还是说说那蓬莱吧。”
???
小包在夕云后殿,很少听到关于外界的消息,偶尔耳闻,也是倾怀怕她无聊说给她听的。
比如魔君陛下收徒大典那天那个出声阻止的堕仙人乐安,堕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