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_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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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琴偏过头去看,没看到那块著名的紫玦,却看到小包胸口的右衽被拉得松开,明显露出了一片白嫩的色泽。他轰的红了脸,慌忙捂住眼睛。
“你,你,你——你知道不知道什么是男女大防啊!”
小包歪着脑袋:“是吃的吗?”
洛琴:“……”
通向村镇的道路芳草茂盛,头顶的布谷也不停地鸣叫着。然而洛琴此刻的心情却异常昏暗。
“如果这样不是大不敬的话。”洛琴压低声音说,“我挺同情你的师尊,魔君陛下。”
寡言少语沉默是金的魔君陛下,懒散傲慢且性格张扬的魔君陛下,风姿卓越优雅迷人的魔君陛下,该如何对待他唯一的这个有些迟钝却天资极好的徒儿?
小包看着洛琴,依旧很疑惑。
???
晚上的弱水的宴会,是每个弟子都期待不已的,宴会不仅可以吃到些平常吃不到地好味道的饭菜,更重要的是,每次不归弟子的宴会上,都会有醉春秋。
醉春秋是烈酒,酒劲极大。每个弟子不允许多喝,但是浅浅的一杯,也能勾得人馋虫乱动。
当然,这个限制并不是针对所有人,坐在自家师尊桌子旁边的小包,自然没有人束缚她,她那初为人师的师尊,根本就是忘了这茬。
醉春秋是仙门的老酒鬼无极上仙所酿,据说当年秦温岭,顾乐安,甚至宁长闲,都有去掺和,酒酿造出之后,老酒鬼无极耐不住,偷喝了一坛,结果第二天就蹲在桃花树下痛哭流涕不止,问其原因,竟是昨夜一梦,梦到了成仙之前的老妻。
怆然一叹,取名为醉春秋。取意于万载春秋图一醉,一梦千年是非休。
人说醉春秋可以让人看到自己最深切的执念。所以此酒酿出后,盛传六道各界。只因为有些愿望即使不能达成,那么醉酒之后怅然一梦,或遇故人,或一煮黄粱,也是幸福。
弟子们开始还有些拘谨,但是因为他们的师父大多都不在这里,就不再顾忌地开始闹腾起来。小包则不一样,有师尊在身边看着,只能规规矩矩正坐着,连话都得少说。
“每次喝这酒的时候总感觉有特殊的味道。”南水说。
湘寺附和地点头:“我的舌头可是能尝出来所有的味道,这里面有初夏酸涩的苹果,刚刚成熟的桃子,仙门薰草叶上新鲜的露珠,人间五谷杂粮,子归的桃花蕊,蓬莱的莲子,昆仑池的水,天池的寒冰,可是还有一种味道,即使品了千遍万遍,却怎么也尝不出来。”
玄予突然听到身边砰的一声,转头一看,竟然是小徒弟的脑袋狠狠地撞在了桌子上。玄予拉着她的后领让她抬起头。顿时一阵后悔。
脸色通红,眼睛朦胧。明显是喝高了。他晃晃身边的坛子,竟然点滴不剩。
湘寺看着玄予脸上的表情,扭过脸偷笑。南水咳嗽一声,出声提醒:“您应该看着她点的。”
玄予一向面瘫的表情出现了裂痕。
“是……”小包嘟囔,“是——”
“是什么?”湘寺好笑地问。
“是情人泪。”小包说完,就抱着自家师尊的胳膊醉了过去。
湘寺双眼震惊地瞪大,他不可思议地举起青玉的杯子,低头抿了一口,眯着眼品位了许久。沉默着垂下了眼睛。
“湘寺?”南水问。
“果然。”
“什么?”
“果真是情人泪。”湘寺探究地看着小包,眼神锐利。
小包脸颊上还泛着红晕,闭着眼睛躺在师尊的腿上,醉得很沉。玄予冷冰冰地看了湘寺一眼,用宽大的袖子遮住小包的脑袋,挡住湘寺探究的眼神。
湘寺失望地叹息:“以前可没发现你这么护犊子。”
魔君陛下眯眼。
“好了好了,我无意对她怎么样。”他摆摆手,“只是好奇。小小年纪为什么会知道情人泪的滋味,而且还能在那么多种味道中下辨别出来,你家徒儿虽天生仙骨,我可不信她九岁的年龄就看透情爱大彻大悟。”
玄予沉默许久,才说道:“醉春秋能昭示人灵魂本相,大概是恍惚间看到了前世今生罢了。”
湘寺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他岔开话题:“魔兵报告说,似乎在幽海看到了顾乐安,但是隔的太远,不能确认。”
“顾乐安。”魔君陛下垂下眼睛,一口饮尽杯中酒,“我知道了。”
☆、恍惚之间
她痛苦地捂住脑袋,感觉有无数的图像碎片再拼命地塞进她的大脑。小包下床赤脚地走到桌子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心不在焉地灌进嘴里,水顺着她的嘴角滑下,小包随意地想用袖子抹去。
就在这时,她把双手身在眼前,一脸不可置信。
这不是她的手。
小包看着修长的手指和修建地圆润可爱的指甲,这不是她那双胖乎乎的爪子,即使颜色很像,但是很明显不是,她的手指没有这么细长,也没用这么多的薄茧。
她茫然起身。
宽大的白色衣袖洒落在桌子上,轻柔地铺了一桌,像月光一样。衣裙及地,随着从窗口吹进的风荡起极小的涟漪,裙角擦地而过,却丝毫不惹尘埃。
这也不是她的衣服。
小包抚着衣袖,眉梢流露出些许的苦恼情绪。
她低着头细细观察,发现腰间坠着她的清欢剑,她这才松了一口气,手指抚摸着玉制的剑柄,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因为喝了太多的酒,她显得昏昏欲睡,晃晃脑袋起身走出房门,想去吹吹风。
这天晚上玄予离席比较晚,因为担心小徒弟被吵着在那里不舒服,就派人先把她送回房,宴会罢席后,他扶着额头来到小包的房间想看看自家徒儿,惊愕地发现空无一人。
玄予皱眉,有些担心。他环视一周,旋身出了房门。
弱水宫比不归要大上许多,这就让有些地方显得异常空旷。特别是接近幽海的地方,大风甚至比不归还要烈上几分。
大风吹着,似乎能吹散月光。
玄予诧异地发现,远处的房顶上,似乎站着一个人。
那人白衣白裙,腰间系着一柄剑,黑色的头发顺风漂浮在夜色之中,玄予看到那人在缓慢地走着,脚尖踮地飞向不远处的一棵高大的榕树。
问还能有谁比他更熟悉那种姿态。
他立刻驾云跟上了她,然而这时候,他突然闻到了身上醉春秋的清香。
醉春秋。
万载春秋图一醉,一梦千年是非休。
当年宁长闲亲自参与了醉春秋的酿制,玄予知道这两句中的真假,一梦千年是非休,醉春秋半酣之间,确实能见自己想见之人,能做自己想做之事。
真真假假,都没有什么借口。
唯一的理由是,他忘不了她。
果真荒唐,然而,却是事实。
玄予脚下呼唤而来的云,就那么停在半空中,不能再前进一步,那个他一直在追逐的身影,在榕树之间若隐若现的身影,像月光一样忽闪着。
这一瞬间,突然辩不分明,什么是醒,什么是梦。
玄予握紧了拳头,继续向前。
小包万万没想到在这里见到师尊,她想上去喊,可是却忽然忆起现在她现在顶着一副自己都不认识的躯壳。她想了想,翻身御剑就准备离开。
“宁长闲。”
小包听到师尊低哑的声音。顿时浑身惊起一身冷汗,她本名确实是宁长闲,家人给她取了小名叫小包,然而自从来到不归山,这才了解到宁长闲是几百年前一位上仙的名号,所以自行隐去,大名就只当宁小包,可是,如今竟然被师尊发现了吗?
“宁……宁长闲。”
又是一声。
小包回头,愧疚地看着师尊。
她似乎看到师尊苦笑了一下。
“何必愧疚,你没有任何愧对我的事情,愧的只该是我,让你走的不干脆。”玄予慢慢接近她,小包差异地发现,她那本来直到师尊腰间的身高,竟然可以不用仰头便看到师尊的眉眼。
“我……”小包张嘴想说什么,但是出口冷淡如水的音调让她皱眉,最终选择闭嘴。
玄予依旧在缓缓接近,近到小包几乎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她驱使着脚下的清欢剑,想要后退,却冷不防被玄予一下子捉住了手腕。
“何必躲我?即便是醉春秋酒力作用,也要这般不近人情?”他冷笑一声,“不愧是长闲上仙。”
小包挣扎不得,想出声叫师尊,却又担心会因为这副皮相引发什么问题,干脆停止了挣扎,无波无情地看着他。
玄予微低下头,用心的看着她的眉眼,眼睛瞪得大而空洞。
直到两人鼻尖抵住,小包才晃过来神,她一把推开师尊,连连御剑后退,看到握着她手碗的手掌,一时挣扎不开,慌忙之间一个风雷手印就结成。
玄予半垂着眼睛,看着自己手背上的鲜血顺着胳膊下流,染红了她的白衣。
“你还要怎样,接着来吧,我忍得了。”他平淡地说。
小包心头却一阵莫名其妙的悲怆,她挥袖拂去胳膊上沾染上的落叶,反倒宁静地站在那里,似乎是顺心而为,她淡然一笑。
魔君陛下沉默地看着他,小包感觉他的头发飘落在她的脸颊上,缓缓抬手要拂去。
“别。”
身子一紧,她感觉自己被抱住。
“求您,先别走。”
小包纳罕,可是嗓子却想被堵住般说不出一个字。
“求求您,先别走。”他的呼吸打在小包的脖子上,小包不由的皱眉。
小包听到师尊的声音里带着些从来都不曾出现过的乞求:“一晃二百九十八年,这是您第一次进入我的梦境,就请您再待一会儿,请求您。”
小包感觉到喷在自己脖颈间的呼吸越来越浓重,一种莫名其妙的意识到不能再拖下去,她抬起右手结印,一阵银光闪过,玄予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小包微微松了一口气。
她似乎很熟练地施展法术托住师尊下落的身子,然后缓慢地把他送到了这棵大榕树的树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