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节日（三）

江远在年夜饭前出关的消息，更是使得整个江府喜悦提升到最高点。

樊管家一直忙碌不停，张罗着一年中最重要的一顿饭。

江远更是豪爽，给府中每个下人都发了一个丰厚的大红包，这更使得下人们干劲十足，即便再忙碌也兴奋得红光满面。

年夜饭很快就已经准备好，江远和众人也齐聚一堂其乐融融。

在四个小孩的强烈要求下，江远便没有将王天霸叫来。除此之外，于玲、林雨霖、幽月公主倒是一个没落。

于玲触景生情，回忆起过往和父亲一起过年的时候，不禁黯然泪下。

幽月公主冷清的脸上也多了一份柔色，她也太久太久没有过过年了。

最活跃的反倒是林雨霖，这个树妖还是第一次过人族的最重大节日，饭间叽叽喳喳东问西问，根本停不下来嘴巴。

凑在江远身边的李思妍不断给江远碗中夹菜：

“义父，你都瘦了这么多，得多吃点！”

江远哈哈一笑，毫不客气大吃起来。

在练功房中闭关将近一个月，江远米粒未进，靠的一直是肉身中储存的能量。所以他看上去瘦了一圈，倒也不出奇。

随着肉身越发强悍，江远的饭量也越来越大，即便李思妍夹了再多的菜进入碗中，他也能飞快吃掉。

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谁都没有说不好的事情，谁也不想破坏春节的气氛。

所以一顿饭下来，欢愉的笑声从未停止过。

江远也格外平易近人，无论是对谁都满面微笑。仿佛他不是那个凶戾的妖鬼猎手，不是位高权重的星魔海江舵主，而仅仅只是一个平凡的，略带威严而又充满慈爱的一家之主。

吃完饭之后，所有人有都聚集在院子之中，开始燃放烟花。

天空中响起几声闷响，由官府和星魔海彭城分舵购置的大型烟花已经在城外点燃。

只见一个个烟花带着红亮的火星窜上了天空，几声脆响，夜空绽放出一大片美丽的花朵，闪耀夜空。它们的形状和颜色各不同，有五颜六色的满天星，金黄色的蒲公英、紫色的牵牛花、火红的玫瑰花，绚丽多彩，金光耀眼。

府中下人，街坊邻里，城中百姓，也都纷纷昂首观赏。

大人们的欢笑声，孩子们的尖叫声，汇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四个小孩和树妖林雨霖也没有闲着，他们纷纷点燃府中购置的烟花。

这些烟花虽然不如大型烟花般壮观，但是各种乐趣却只多不少，有飞腾的火鸦、盘旋的蜜蜂、声音尖锐的蜻蜓。

树妖林雨霖更是兴奋大叫：

“太好玩了！我好开心，我好喜欢你们！我要永远和你们在一起！”

她带着四个孩子，每个人手中都握着闪亮的烟花棒奔跑打闹，高声大笑。

望着这一幕，江远也不由得回忆起了自己的童年。

那个时候的自己，也不正是这样围绕着父母欢笑。

江远心中一动，然后猛地抓住身边于玲和幽月公主的手：

“一起来！”

于玲欣喜地直点头。

幽月公主冷清的脸上闪过犹豫，但是最后还是选择顺从。

他们也如同孩子一样，点燃起烟花棒和小型礼花，在五光十色闪耀的夜空下玩耍嬉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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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城，客栈三楼。

三楼视线极好，除了观赏烟花视野开阔之外，连热闹的彭城民宅都能尽收眼底。

陆俊生一个人负手站在黑暗的房间窗边，雕花窗户大开，他昂首静静望着夜空之中升腾爆炸的烟花，深邃的瞳孔中映出那簇簇火树银花。

“柳絮飞残铺地白，桃花落尽满阶红......”

他低声自吟，惆怅满怀：

“......小荷，当年我曾许诺，一旦赚够了钱，就买来最独特的烟花，只为你一人绽放！可......空承此诺，一生也无法兑现了......”

痛苦和悲伤涌上了他的儒雅俊朗的脸，使得表情变得有些狰狞。

他修长的手猛地抓住窗棂，过度用力之下，窗棂在他的手中化为无数碎片。

“妖鬼！就不该存于这个世间！”

他双目通红，其中尽是刻骨的仇恨：

“小荷......我陆俊生立誓，此生定然荡尽天下妖鬼！”

他颀长的身躯微微佝偻下去，只有靠扶在残破窗棂上的手臂来支持。

夜穹中烟花绽放出的色彩，不断顺着洞开的窗户跳入，使得漆黑的房间宛如有彩虹流动。

“吱呀！”

房间门被人推开。

陆俊生微微抬起头，他已经知道了进来的是谁。

银雀宛如珠玉的脸上挂着愉悦，黑暗中，她脸颊有些发红。

她手里握着一束烟花，蹦蹦跳跳几下就来到陆俊生的身边：

“陆大哥，我和谢云买了一些烟花。我们......也出去玩吧！”

陆俊生直起身子笑了笑，此时的他面貌，又恢复成了平日那般温润如玉。

“你叫上谢云去吧，”他温和笑道，“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银雀撇撇嘴：

“那我留下来陪你。”

陆俊生微微一笑，他的视线重新转向了夜穹中盛开的花火。

银雀对他的心思他何尝不明白，只不过，他的心里只装得下小荷一人。

他开口说道：

“银雀，你知道的，我一直当你是我的妹妹。”

有些事情，还是说开得好。否则暧昧不明，于人于己都并非好事。

银雀娇美的脸上一恼：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你不去放烟花我自己去了，一会你无聊了可不要后悔！”

说完之后，银雀哼了一声，扭头就气冲冲地离开了房间。

陆俊生依然望着窗外，自始至终没有回头再看一眼，也没有说一句话。

他还在怔怔地望着天空，手中摩挲着怀中的缺月神璧，通过能够窥视未来的神器，他已经看到了此行想要达成目的的未来和一些东西。

“九死一生......”

他长长叹了口气：

“该找个机会独自离开了，不能再连累银雀和谢云。”

他忽然又想起了江远，那个缺月神璧无法看到的人。

当初在阳城凤翔山庄里，就是因为江远的突然出现，才导致了本该是死局的形势出现了转机。

如果这一次能够得到江远相助，那么或许九死一生的局面便变得不同。

但是很快，陆俊生又微微叹气摇头：

“听闻江兄已经收了义子义女，有了自己的家庭，不像我无牵无挂孑然一身......这事我就与他说一说，如若江兄不愿，不能强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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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城，郊外。

漆黑的荒野之中，阴风阵阵。

无边的阴气和腐臭在黑暗中飘荡，一些狰狞的影子从黑暗中露出峥嵘。

远处的彭城围墙高大，轮廓深沉，在城头垛口后也竖起不少木杆，高挂喜庆红亮的灯笼。

夜空中绽放的烟花映照的荒野之中也不时发亮，也照亮了这些狰狞黑影的面容。

一只獠牙外露，浑身生满绿毛的僵尸抬着头，猩红的眼睛盯着夜空中绽放的烟花。

它的口中发出沉闷嘶哑的声音：

“活人在过节日？今天是什么日子......春节，原来是春节到了。”

一个白色的身影也飘荡而出，她似乎是一个女子，只不过如墨一般垂到脚尖的黑发太过浓密，将她的整张脸都牢牢遮挡住，使得旁人无法从脸庞分别她的那一面才是正脸。

女子冰冷地开口：

“我们先等几天吧，等过完年，再去继续追杀。”

这个时候，却听到一声冷哼传来。

一个灰白色的声影在黑暗中若隐若现，一直躲避着烟花放射出的光亮。

只听这个灰白的身影发出一阵不似人声却能人言的声音：

“为什么活人能过年，而我们只能隐于黑暗？这样一个不重要的城市，即便有监星使也强不到哪里去。我们冲进城去，将那些活人统统吃掉！”

绿毛僵尸闻言嘶哑地说道：

“你的怨念太深，若是不学会压抑怨念，迟早连唯一的神志都会被怨念淹没。”

灰白身影不屑地冷笑：

“荒谬！对生者的怨念如同附骨之疽，除非我们魂飞魄散，否则永远不会消除。即便你能将它压抑而下，但是它一直都存在、膨胀，当它爆发之际，你就有得苦头吃了！还不如如同我们一样，将怨念引导，而非压制。”

黑发女子无意介入二者的理念之争，她冷冷开口：

“在薛国，春节时候入城食人，乃是大忌。公族世家是绝不会允许，我们一旦做了，恐怕很快会被他们追查，到时候别说追杀了，连自己的处境都得要担忧。”

绿毛僵尸听到这话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灰白身影则憎恶地说道：

“我不管薛国的规矩，我只是想要陆俊生的人头！我们千里迢迢赶来，请你们五鬼道和尸神道相助，就必须得杀死陆俊生，并且还要赶在那帮公族世家的前面！如果被公族世家抢先了，到时候你们就别指望报酬！”

绿毛僵尸闻言猩红的眼中凶光闪烁，显然对这话极为不满。

黑发女子则咯咯笑道：

“蛊师大人，陆俊生的行踪不是一直在您的掌控之中吗？更何况，你们的速度和效率也远比公族世家要快，公族世家臃肿迟钝，还被远远甩在后头呢。我们不过是稍等几天的功夫，你放心，误不了你的事的。”

灰白声影阴森地说道：

“最好如此。”

这三个恐怖的身形开始缓缓后退，退出了夜空烟花所能照亮的范围，消失在了无边的黑暗荒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