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六章 女巫（二）

头戴羽冠，面戴青铜面具的女丑，缓缓从青铜棺内走出，围绕着江远充满兴趣地打量：

“拥有始境实力，却又作出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你是在拖延时间，等待强援吗？”

“拖延时间？”江远笑道，“我还用不着！”

说完之后，江远摊开手掌，一簇炙热鲜红的火焰从中跳出。

女丑先是兴趣索然地看了一眼江远掌心的火焰，但是随后注意力被很快吸引，随即又变得有些疑惑和凝重。

她忍不住又再度打量了江远一番，才开口说道：

“神奇而违背常理的力量……我从未见过……”

江远继续说道：

“缺月神璧的主人，就在阳城之中。你若是愿意为我解答疑惑，我一会可以带你去见他，依靠缺月神璧你想要逃过你的这次劫难会很容易吧？而如果你不愿意帮我，那么你不仅再也见不到缺月神璧主人，甚至你的劫难会提前到来！”

说完之后，江远掌心紧握，那一簇火焰在掌中被捏碎成无数火星飞舞，消散在空气之中。

女丑一双美目之中浮起怒意，她似乎权衡了一阵，继续说道：

“天地之始，万物之初，世界本是虚无，这片虚无称之为“太一”。

随后，太一生水，水反辅太一，是以成天。天反辅太一，是以成地。天地复相辅也，是以成神族。

第一个由天地孕育而诞生的神族，便是烛阴。随后又诞生了神族伏羲和女娲。再随后，便是远古洪荒之中的各种生灵。

烛阴一派神族，与伏羲和女娲一派神族，分歧渐生，大战顿起。人族便是在这样的背景之下，作为众神的兵器诞生。

女娲模仿神的面貌、灵猿的身躯，取各种生灵魂魄碎片融合而造人。然而其中绝大部分人，并不能达到神预期的结果，他们孱弱而无能。而当中却也有一小部分最为完美的人，令众神能够满意，这便是巫觋。

巫觋能够借用神的力量，降神而强，祭神而智。巫觋的神通法术，也并非普通的人所能掌握，这是天赋使然。”

女巫女丑说道此处，面带笑意地望着江远：

“故此，我之神通法术，你学不了。”

江远听到这里有些失望，如果真的如女丑所说，那么自己还真的没法学。

如果把人比作神制作的产品，那么巫觋就是精品，而普通人则只是残次品。

可是，如果连人都仅仅是神的产品，那么人又如何能够抵抗神族？

江远转念一想，忽然又冷声说道：

“你骗我！”

他可是记得，陆俊生曾拜女丑为师，既然为师，那定然就有传道受业解惑。

当即江远上前一步，凝视女丑说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要收缺月神璧主人为徒！传授你的法术神通！”

女丑微微摇头：

“缺月神璧主人如今还弱，我可以教授他一些普通的法术神通让他快速强大。但是这些粗浅秘术，对于如今拥有始境实力的你，还有必要学吗？”

江远对此将信将疑，不过他也不会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暂时将这个问题放朝一边也无妨。

他所最关心的，是另外一个问题，于是他开口问道：

“那你可知道，在极西之地有一片沼泽，沼泽中有一座金属神殿……”

说道这里江远顿住，望向女丑。

女丑面上终于露出惊异：

“你说的是那个神术！莫非……你是从神术之中而来的人？！难怪……并不该有人在这个时候唤醒我，我的筮卜之术，也未算到会有你……那么在另外一个时空，我和你又有过怎样的联系？”

江远怔了怔，凝神问道：

“那神术真的能够时空逆转？”

女丑反问道：

“你认为时间是怎么样的？”

江远不耐烦地回答：

“时间如线，亘古向前。”

女丑继续笑问：

“如果时间的形状，不是‘线’呢？”

江远冷哼一声说道：

“如果不是‘线’，那它难道还是……”

说到这里，江远却忍不住停住口来。

他忍不住想到，在自己原先的世界之中，普通人喜欢用空间来描述时间。

最常见的，就是利用一维空间，来描述时间。

一维空间，是指只由一条线内的点所组成的空间，它只有长度，没有宽度和高度，只能向两边无限延展。

而时间就如同这样一条长线，它从过去的方向朝着未来的方向不断流动，在上面有着无数个时间点。

人的一生，就如同这条时间线上的一小段，稍纵即逝。

可如果时间不是线状，那它就不是一维，而是二维！

如果是二维的时间，那么每一个时间点，都能延伸出无数的时间线来。

也就意味着，每一件事，都有着无数的发展方向。

凡事，皆有无限可能。

而江远自己的一生，是各种因素导致的一种可能。

那神术如果真的能够让自己回到某一个时间点，那自己一生，就会走向另一种可能。

也就是江远自己由于神术，已经回到了太平镇上的时间点，而现在所处的时间线，已经走向了另一条。

要想回归自己原本的时间线，只有重新回到自己进入神术的那个时间点。

想到这里，江远不由得心底一沉：

“我……还能回得去吗？”

只要时间是流动的，那么理论上来说，想要回到自己进入神术的那个时间点，简直就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回去的过程中，只要稍微误差一秒、一分秒、一毫秒、一微秒、一纳秒、一皮秒、一飞秒、一仄秒、一幺秒、一渺秒，自己就将进入另一条时间线。

只要有误差存在，那么自己就永远无法返回！

这个问题，使得江远深深吸了一口凉气。

不过他又很快释然：

“这……又有多少关系？”

自己可以回到一个和原来时间线很相近的时空，与原先时空相差并不大，甚至其中的差别自己可以忽略不计。

这样的话，对于自己来说本就没有差别。

如果误差的时间小，那么自己回去的时候，正好可以看到另一个“自己”正进入神术。

但如果误差大，那么自己甚至就可能要不得不面对另一个“自己”。

不过到时候难免又要打一场，按照自己的个性，一旦出现另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定要杀之而后快！

“自己”定会杀死自己，而自己也是同样念头！

他不会允许有另一个自己存在，“他”也一样！

“不！似乎不是这样……”

江远忍不住蓦然想起，自己来到这里，也并未面对这个世间点的“自己”。

他就仿佛，自动将另一个“自己”替代，当时那背上的竹篓，那被套在外层的衣物……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远一时间难以想清楚，如果自己回去的时候也是这般，那么他倒是希望误差能够大一些。

否则误差很小，正巧回去的时间点在自己进入神术的那一刻，那么自己不得不面对一个死循环。

“或许……神术能够消灭误差……可如果连误差都能够消灭，凡事完美无瑕，那么恐怕也只有真正意义上的神才能做到的……”

江远晃了晃脑袋，许多问题想不通，那么干脆就不要多想。

只要眼下自己活得好，只要自己能够好好活着，其它的一切又有什么关系。

不过这些发现，却让江远越发认识到了神族和神术的强大。

无论是造人，还是转换时空，神族的能力都已经完全超出了江远的想象。

而能够和神族并肩站立于巨洞另一端的邪魔，恐怕实力也不会弱于神族。

尤其邪魔之中，还有着自己的死敌。

究竟要如何才能战胜这样强大的死敌，江远不得不认真思考。

江远的视线转向了面前的女巫，他开口问道：

“要如何才能杀死神魔？”

听到江远的这个问题，女丑却并未当即回答，而是以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了江远半天。

直到江远快要不耐烦的时候，女丑才放缓语气问道：

“你想要杀死神魔？”

江远说道：

“我有一个对头，是个邪魔。”

女丑越发惊异：

“能被邪魔仇视，而还能活到现在……你还真是让我意外。除非你的力量，已经能够和我们巫觋比肩……”

说到这里，女丑又微微摇了摇头，似乎在否定这种说法。

随后，女丑才直视江远说道：

“你无法杀死神魔，神魔是不可战胜的。我们所能做的，就是阻止神魔的降临。”

江远继续追问：

“我的对头，可是一直想要降临。你告诉我，要如何阻止它们降临？”

女丑回答道：

“建木已经被毁，神魔是不可能回来了。”

江远张了张嘴，正要说出还有建木存在。

但是他转念一想，把这件事继续隐藏心中。只是轻声笑道：

“你既然知晓神魔的强大，就能确保神魔不会想出另外的办法降临？”

女丑沉默下来，江远的话似乎戳中了她的痛处。

过了一会，她才说道：

“阻止神魔降临，是我们的责任。你没有足够的力量和知识来承此重任，你若是想要阻止神魔降临，最好的选择就是帮我！”

“想拿我当刀使？”江远冷笑道，“恐怕不能让你如愿了。”

女丑摇摇头：

“你很特殊……虽然我未能确认你的特殊之处，但是我能感觉到。你或许会成为一个变数，神魔意料之外的变数。你帮我，就是在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