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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_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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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到了自己手心沁出冰冷的汗。

她迅速转身,躲到了一棵高大的合欢树后,强抑自己身体的颤抖,凝望着他。

那个男子慢慢行近,他不言不语,却自有一种水墨般雅致深远的韵味。如同新月银辉,淡淡照亮别人,既不刺眼,也不黯淡,恰到好处的光彩。

他似乎感觉到树后有人,于是,在万千花树之间,他抬起头来,用一双几乎可以令世间万物沉醉的目光,远望着她所在的方向。

而她不由自主地将自己的背紧贴在树干上,仿佛生怕被他看见。她努力压抑自己的呼吸,仿佛怕自己一呵气,有些东西就忍不住要在她心中决堤一般。

禹宣。

他怎么会在公主府中?

而且,是在这样的清晨,公主与驸马分居的时刻。

脚步轻声响起,青草悉悉索索。

他走到她藏身的树后,声音温柔:“这位公公,你是否不舒服?需要帮忙吗?”

她这才发现,自己露在外面的衣服,因为自己极力的压抑而微微颤抖,就像是身体不舒服一般。

她赶紧扯过自己的衣服,背对着他,勉强摇了摇头。

他还是有点担心,关怀地问:“真的没关系吗?”

黄梓瑕一咬牙,快步向着前方走去。

她的身子一动,让他脸上的微笑顿时僵住了。他定定地看着她的背影,在她脚步惶急之时,低声叫她:“阿瑕……”

这两个字,传入她的耳中,恍然如梦。他的声音似隔了久远的时光而来,水波般在她耳边响起,久久不能平息。

她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呆呆地站立在那里。许久许久,她转过身,看向后面的禹宣。

而他定定地看着她,他的面上不仅仅只有恨,还有一些更复杂的东西。他看着她,像是看着自己已经死去的梦想,看着自己曾经亲手呵护开出的花朵腐烂成泥。

她望着他,许久,轻轻地叫他:“禹宣。”

这空无一人的林中,合欢花下。夏日炎热的风拂过树梢,落花如雨,他们两人都是一身旖旎的粉色花朵,如丝如蕊,拂之不去。

黄梓瑕披着满身的花朵,静静望着他,仿佛望着自己永远失去的少女时光。

“公主命我……查探府上两桩疑案。”

他望着她,目光中满是似远还近的疏离,似有若无的哀切。他沉默许久,终于咬一咬牙,面上挂上一丝冷笑:“不错,杀了亲人之后,如今还能混老本行,赢得众人拥戴。”

“我会回蜀郡,就在……公主府案件结束之后。”她强行抑制住自己胸口涌上的苦涩绞痛,辩解道,“夔王已经答应帮我,不日我将启程回去,重新彻查我一家的案情!”

他愕然,直直地盯着她:“你……会回去?”

“为什么不?我不但要洗血我自己的冤仇,更要彻查我一家满门的血案!”她将手按在自己胸前,心跳得狂乱,她几乎无法压抑自己的激动,她用力呼吸着,良久,才能将那含着泪的一字字从肺腑之中挤出来,“我一定会,亲手揪出那个凶手,为我爹娘,为我哥,为祖母和叔父报仇!”

站在她一丈之遥的禹宣,定定地望着她,听着她的誓言,眼中翻涌起巨大的波澜。只是他终究无法在一瞬间接受她的辩解,他垂下眼,缓缓地往后退了一步,低声说:“黄梓瑕,你当初杀害亲人,证据确凿,我……不愿信你!”

心脏在这一刻仿佛停止了跳动。周围一切落花如雨,美好景象,尽成虚幻。

但黄梓瑕站在他的面前,在他这样决绝的话语之前,在全身冰冷的颤抖中,她却忽然笑了。合欢花且开且落,纷纷如雨,她站在一丈之外看着他,笑颜一如当年。

她笑着,说:“放心吧,禹宣,我会揪出幕后凶手给你看的。我面对的案子,从来没有破不了的,而这一件,我赌上自己的命!”

她明明笑着,眼中却泛起泪光来,她却毫无察觉,狠狠转过身,向着前方,大步穿越合欢树而去。

她越走越快,到后来,几乎变成了疾步狂奔,头也不回地逃离了他。

直到奔出合欢树林,她茫然驻足仰望。透过头顶稀疏的树枝,她看见他正在慢慢地走上高台。

风动衣摆,飘然若仙。那种舒朗姿态,无法描摹、无法言说。

他心中,到底有没有为他们的重逢,涌起一丝波澜呢?

她移开目光,仰头望天。碧蓝的天空高不可攀,明亮而刺眼,她原本灼热的眼中,泪水终于涌了出来。

黄梓瑕仰望长空,咬着自己的舌尖,让恍惚的神思在尖锐的疼痛中迅速聚拢。

她用力地呼吸着,努力让自己的胸口剧痛平静下来。

一遍又一遍地在脑中想着,魏喜敏的死,驸马的坠马,公主的梦,黄梓瑕竭力寻找这三者的共同点,以求让自己的注意力从禹宣的身上转开。

沿着合欢树小径走到月门时,她已经平静下来——至少,外表已经完全如常。

垂珠正在月门口等她,笑着迎上来道:“驸马爷住在宿薇园,我引公公过去吧。”

“多谢,劳烦姐姐了。”

垂珠抿嘴一笑,在前方袅袅婷婷带路。走到一座门前时,她正想推门,又赶紧将手垂了下来,领着她往另一条较远的路上走。即使是不知府中院落分布的黄梓瑕,也知道她分明拐了一个弯。

她回头看看那座锁上的院门,假装不经意地问:“那边是什么地方,怎么锁着呢?”

垂珠踌躇着,迟疑道:“那是知锦园,里面种了许多芭蕉鸢尾,夏日避暑本来最好。但前个月开始,那里便有人半夜啼哭,大家都说——”垂珠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才低声说,“都说有不干净的东西呢。公主便命人请了道士来做法,并将院门锁上了,据说里面怨气要净化十年才能再开呢。”

黄梓瑕自然不信鬼神,不过她还是遥遥望了一眼知锦园,将这个院子放在了心上。

驸马居住的宿薇园,里面遍植紫薇,正值花期,开得累累垂垂,一片热闹景象。

驸马正与崔纯湛相对谈笑,看见她被侍女引进来,韦保衡笑道:“杨公公!我们正在说昨天那场球呢!你身手真是不错,哪天有空我们再战一场吧?”

黄梓瑕笑道:“哪里,驸马才是挡者披靡,令人敬服。”

崔纯湛则不敢置信地打量着黄梓瑕:“什么?杨公公击鞠这么厉害?真是看不出来。”

“人不可貌相吧?”韦保衡笑道,“本来王蕴请我出场时我还说,周子秦完全外行人,那个大个子张行英家里连马都没有,还有一个杨公公,我就算一个人对他们三人也是仗势欺人啊,居然还和王蕴联手,简直是恃强凌弱了!哈哈哈,没想到最后却终于输在他们手中了。”

崔纯湛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昨日那场球不是由于你的马出了意外,所以中止了么?”

“哎,输就是输了,而且夔王都上阵了,我还敢打下去?”他说着,朝黄梓瑕笑道,“说起来,杨公公你面子真大,京中能召集三位王爷替你打比赛的,你算是第一位了。”

“哪里,几位王爷也是因为知道对手是驸马,所以才肯下场的,我哪有这么大的面子。”黄梓瑕赶紧说道。

“唉,可惜我这回丢脸丢大了,居然中途坠马,多年英名一朝丧啊!”韦保衡说着,却毫无懊恼的模样,笑嘻嘻地卷起自己的衣袖给他们看,“瞧见没有?身上最大的一片伤痕,长二寸,宽半寸,擦伤。”

崔纯湛又好气又好笑,一巴掌拍在他的手肘上:“去去,堂堂男子汉,破这么点皮好意思擦药!”

“公主说了,身上破那也是破,破了相,就当不了驸马了。”他振振有词地说着,又对黄梓瑕说,“杨公公,你说这事吧,我昨天也想了许久,可就是想不明白。你说我随手牵的这一匹马,到底什么时候被人动的手脚?我思前想后,似乎别人不可能有下手的机会。”

“我如今也尚无头绪,此事大约还需要我们再继续调查。”黄梓瑕说着,又问,“不知驸马身边可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人,或者值得注意的事?”

韦保衡皱眉想了许久,说:“好像没有。”

“嗯……”黄梓瑕还在沉思,他忽然又一拍桌子,说,“有!最近认识了一个人,真是咄咄怪事,难以言表!”

“什么?”黄梓瑕与崔纯湛赶紧问。

“一个小宦官,长得清清秀秀纤纤细细的,打球却比京城防卫司一群大老爷们好强悍,这就是我最近遇见的最大的怪事了!”

“驸马爷,您就别开玩笑了吧!”黄梓瑕苦笑,站起来在屋内走了两步,看到墙上挂的一幅字画,艳红的一枝豆蔻,似有若无的两抹绿叶,旁边写的是杜牧诗意——

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

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

黄梓瑕看到落款,不由得赞叹道:“驸马爷真是书画双绝。”

“什么书画双绝,我在国子监的时候,天天和周子秦一起逃学去爬树抓鸟。”韦保衡挥手笑道,“还不都是我爹逼我的,唉。”

崔纯湛则说道:“这首诗也是我心爱啊,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豆蔻梢头,真是青葱水嫩,格外迷人啊……”

韦保衡翻他一个白眼:“尊夫人年岁?”

“咳咳……比我大三岁。不过她在我心中,永远都是青葱水嫩迷人的小姑娘!”

黄梓瑕没理这两个男人,只看着画说:“驸马爷的豆蔻画得好,这一整首诗中,写得最好的两个字,也是豆蔻。”

韦保衡面容涌上一丝暗淡,但终究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又是4千字,好像一写到与案件有涉的就文思泉涌了……

因为我是感情苦手啊,泪

☆、七 豆蔻韶华(二)

崔纯湛说道:“杨公公,你的书画造诣也不错,眼光这么好。”

“也是被我爹逼得,稍微学了两年。”黄梓瑕说着,保持着三人中唯一的敬业态度,问,“请问驸马熟悉魏喜敏吗?”

“哦,你说遭天谴的那个?”韦保衡随口说,“我认识,天天跟在公主身边,个子本来就矮,还每天唯唯诺诺弯腰弓背跟条狗似的。不过倒有个好处,主人让咬谁他就咬谁,听话极了。”

黄梓瑕听他口气如此不屑,便又问:“听起来,也算是能办事的,能干的人?”

“是能干,能干得让人没话说。”韦保衡冷笑道,“这不前个月还有件事,我估计你们一打听也就知道了,所以干脆我现在就跟你们说了吧。那事要不是我跑各大衙门给压下去了,公主和公主府的名声那可算全完了!”

黄梓瑕与崔纯湛对望一眼,崔纯湛赶紧问:“是什么事情?”

“这事吧……看起来和本案应该没什么关系,又似乎和本案有点关系——如无必要,请两位先不要外传,毕竟此事,于公主府名声有损。”韦保衡说着,又皱眉想了想,才说,“府里的蜡烛,一向都是吕氏香烛铺送来的。上个月吕老头儿好像有事,叫他女儿送蜡烛过来,结果小门小户的姑娘不懂规矩进退,居然没有及时避让公主,踩脏了她的披帛。”

崔纯湛随口说:“这种小事,驸马又何必挂在心上?”

“本来是小事,因为那个魏喜敏,可就成了大事了。公主下令让教训魏喜敏那个姑娘,但这个魏喜敏啊,为了让公主高兴,将那个姑娘直接打得昏死过去,随便就丢在了街角。结果后街那边有个无赖,叫什么来着……”韦保衡不太确定地说,“好像大家都叫孙癞子,四十多岁一个老光棍,满背烂疮,谁见都讨厌。结果看见那小姑娘不省人事,就把她给……”

韦保衡一脸同情,崔纯湛目瞪口呆,只有黄梓瑕冷静地皱眉问:“吕氏香烛铺?”

“对,据说那个吕老头向来轻贱女儿的,此事闹得满城风雨,他觉得家族蒙羞,把女儿给赶出了家门。听说那小姑娘现在已经死在荒郊野外了,唉……”

黄梓瑕微微皱眉,问:“那个吕老头呢?”

“说起这个,幸好碰上这胆小怕事吕老头儿。我跑了各衙门把这事压下,又给吕家送了百两银子,还叫人把那个孙癞子打了一顿,吕老头感恩戴德,就风平浪静,再不提这事了。”

崔纯湛感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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