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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_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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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中。

周子秦将荷包收好,一抬头看见外面,赶紧拉着她,说:“你看你看。”

黄梓瑕看见齐福那群人又在偷偷地藏东西,便随口说:“算了,先找我们需要的东西吧。”

“可我们需要什么东西呢?”周子秦说着,一边漫无目的跟着她翻东西。

黄梓瑕在厚厚一叠文书之中,抽出了一张稍显暗黄的纸放在他的面前,说:“比如说,这个。”

周子秦看了一眼,顿时眼前一亮:“钟会手书?”

“而且,是嘉平元年十二月初九的信,落款是,尚书郎钟会。”黄梓瑕将它放在桌上,淡淡地说,“这应该就是,温阳请禹宣去研究过的那封手书。”

“真奇怪……这东西怎么会在这里呢?这不是温阳的吗?”周子秦拿起来看了看,又伸头去看她手中其他的信笺,“这些又是什么?”

黄梓瑕将那些信在他面前铺开:“洒金纸、薛涛笺、桃花封,你说呢?”

周子秦凑头去细看,却闻到一股脂粉香气扑鼻而来。他迟疑着问:“这些不会是……所谓的情书吧?”

“就是情书,而且,都是风月女子的信。”黄梓瑕说着,抽取一封看了看,上面写的是:

枕上闻鹊喜,懒起看花枝。竟日佳兆临,唯不见相思。

——长春苑娟娟冬日呵手亲笔。

周子秦顿时感动了,说:“虽然诗不见得好,但难得这诗中情意令人感动呀……”

“这种诗,就是她们院中找个粗通文墨的人,然后替每个姑娘都写一首,姑娘们遇到喜欢风雅的恩客,就写了送给他,不过为博一个才女名声而已。”黄梓瑕说着,又取出另外几张纸看了,果然差不多都是这些套路,思郎怨郎等郎盼郎诸如此类,后面落款也都是“兰兰作于午夜梦回时”、“沅沅红烛之下试笔”、“小玉妆成和韵”,一个比一个情真意切,委婉动人。

周子秦叹为观止,又有点庆幸后怕地说:“幸好紫燕没有嫁给这种人,不然岂不是将要来气死。”

黄梓瑕对于他这个妹妹也是有点好奇:“她的准夫婿去世了,现在一定很伤心吧?”

“没有啊,正在积极物色下一个人选呢。”周子秦说着,手中忽然停了一下,从那一叠纸中抽出了一张雪浪笺,“咦……这张倒是有点奇怪。”

黄梓瑕拿过来,发现雪浪笺上印了雅致的蓝色方胜文,比之其他花柳缠绵的信笺,别有一番洗净脂粉的意趣。

她念着上面的文字,发现也与其他不同——

曾为分桃怨,曾为断袖欢。冠盖满京华,公子世无双。

周子秦捂住脸,一副嫌弃样:“这拼拼凑凑,写得也太烂了……干嘛不找个写得好点的人捉刀。”

黄梓瑕指着下面的落款,说:“别看诗,看这里。”

周子秦仔细一看,似乎并没有什么两样:“夜游院松风深慕子衿。”

“夜游院……松风?”周子秦似乎咀嚼出了点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嗯,你记不记得范元龙上次说过的,他去夜游院找过小倌?所以,我想这应该是成都府中一家……南风场所。”

周子秦的嘴巴张成了一个圆型,脸上兴奋得发光:“这么说,我们可以以公务的名义去逛风化场所啦?还是……还是南风啊?哎呀,我爹娘管得严,我可从没去过那种地方,想想就很紧张怎么办?”

黄梓瑕是一点都没从他的脸上看出紧张来,只看到了兴奋与期待。她想了想,放下书信往外走去,说:“我得先回去一趟。”

周子秦赶紧跟上:“回去干嘛?”

她有点心虚地低下头,说:“先去和夔王禀告一声。”

周子秦若有所思地点头:“没错,一个宦官去风月场所,要是不事先对上司说清楚,日后怎么报销公款呢?”

再一想,他又追了上去:“哎哎哎,崇古,不对啊!反正是衙门出钱,还要跟夔王说清楚干嘛啊?”

到了李舒白处一看,场面十分尴尬。

节度府中的一个老管事正带着几个美人儿往外走,一看见黄梓瑕他们过来,赶紧一脸谄笑地迎上来:“哎呀,杨公公,您回来啦?”

黄梓瑕看看他身后的那群美女,立即便知道是怎么回事,只点点头不说话。

“范节度担忧王爷远来寂寞,无人弄琴添香,因此买了几个出色的良家子送来,可王爷似乎看不上眼呢……”

黄梓瑕说道:“王爷素有洁癖,不喜他人近身,在王府中亦是如此,刘管事无需再挑选侍女了。”

刘管事的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我过几日,再找几个长相端正的少年过来。”

“哎,不是这个意思……”黄梓瑕还未来得及阻拦,自以为得知秘密的刘管事已经兴冲冲地带着那队女子离开了。

黄梓瑕与周子秦面面相觑,两人都露出牙痛的神情。

李舒白听他们回来这么一说,也露出无奈神情:“随便他们吧,总之想要在我周身安插人手,也不是容易的事。”

张行英神情庄严地说道:“我虽只有一人,誓死捍卫王爷安全!”

李舒白看了他一眼,平淡地说道:“附近几镇节度使也过来了,今日我会与他们碰个面。里面有几人是当年我曾在徐州指挥过的,自会挑选几个知根知底的人过来,你也不必一力独扛,太过劳累了。”

“属下……”张行英抓着头发,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黄梓瑕知道他是个实心人,平时说话也结结巴巴的,何况李舒白这话中几层意思,他哪里会懂。于是她赶紧出声说道:“下午,我得请个假,和周子秦一起去梧桐街。”

出乎黄梓瑕意料,李舒白居然完全没有反应,只挥挥手说:“去吧。”

她有点踌躇,而周子秦以为李舒白不知道梧桐街是哪儿,便补充道:“就是那个……成都府最有名的风月场所梧桐街。”

李舒白点头,站起来准备出门:“嗯。”

黄梓瑕正在忐忑,观察着李舒白的神情,他却浑若无事,问:“齐腾之死,如今有什么线索了吗?”

“有了一些,但还不充分。”黄梓瑕点头,想起身边还带了之前他们一群人的证词,便拿出来给他看,说:“那天王爷走后,我们将在场所有人都盘问了一遍,口供在此。”

李舒白接过来,一张张十分快速地扫过,每一张都只扫了一眼,然后,他在禹宣那一张上停住了。

黄梓瑕凑到他身边,俯身去看那张口述证词,却没发现什么疏漏的地方,她沉吟片刻,看向李舒白,却发现他的目光,定在供词的最后,禹宣印下的一个掌印上。

按例,与案件有涉人员在问话时,都有专人笔录,写完后签字按手印,以求真实无误,免得有人胡言乱语影响公务。

禹宣的手掌纤长,骨节匀称,是十分优美的一个印记。

她正看着微微发怔,却听到李舒白的声音,轻轻地说着,如同叹息:“这个手印,我曾见过。”

作者有话要说:

☆、十六 桃李秾艳(三)

禹宣的手掌纤长,骨节匀称,是十分优美的一个印记。

她正看着微微发怔,却听到李舒白的声音,轻轻地说着,如同叹息:“这个手印,我曾见过。”

黄梓瑕愕然,低声问:“王爷见过……他的手印?”

“有什么奇怪的,我身兼大理寺卿,虽然平时事务交给纯湛,不太管事,但所有结案卷宗我都看过的。”他瞄了她一眼,然后淡淡地说,“每个人的手印都各不相同,手指的三条主纹路,还有无数细纹路,都是自生下来后就难以改变的。所以律法才规定按手印、掌印,以断绝狡猾生事之徒钻空子的企图。”

“但是……这么多掌印,王爷扫过一眼,便真的能……全部记得吗?”黄梓瑕不敢置信地问。

周子秦因为要去风化街而心花怒放,立即摇着尾巴上来献媚了:“王爷天纵英才,当然记得啦,不信证明给你看!”

他说着,从刚刚那叠李舒白看过的卷宗中抽出一张,遮住了所有的东西,只露出一个掌印,然后问:“王爷可还记得此掌印是谁?”

李舒白瞥了一眼,说:“郡守府家仆,负责洒扫西苑,兼办花匠工具的吴吉英。”

黄梓瑕觉得自己真的好想膜拜面前这个人。就这么刷刷两眼看过的东西,居然这都能记得住,简直是神人啊。

她的目光落在禹宣的那份供词上,踟躇着,问:“那么……王爷见过的,禹宣的手印,是在哪里?”

李舒白皱起眉,片刻思索。直到张行英换好衣服跑来,站在门外等候时,他才忽然轻轻地“哦”了一声,说:“两年前,我刚刚兼任大理寺卿的时候,为了熟悉事务,曾将十年内的所有案卷都看了一遍。他的手印,出现在五年前长安光德坊的一份卷宗上。”

黄梓瑕又问:“其他的呢?”

“他应该不是犯人,但是……我当时没有留意,确实有点不太清楚了。”他看了她一眼,缓缓说。

黄梓瑕若有所思,嘴唇微启,想说什么,但又止住了。

他也不看她,先给案头琉璃盏中的小鱼喂了两颗鱼食,见它吞吃之后在琉璃盏中安静如昔,才说:“我先走了。若有其他线索,我会再告诉你。”

黄梓瑕觉得他并不像是想不起来的样子,但他不肯明言,必定有其原因。

她思忖着,脑中忽如电光一闪,忍不住叫了出来:“王爷……”

李舒白回头看她。

“当初,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在马车之内……”她终于明白了自己心中疑惑已久的事情,忍不住心跳都紊乱起来,“您当时看了我的手掌,便立即猜出我的身份,认出我是……”

李舒白微微一笑,点头说:“很多卷宗上,都有你的掌印。”

黄梓瑕忍不住也笑出来,说:“我就说嘛……一个人的人生,怎么可能真的从掌纹上看得出来。”

他见张行英与周子秦都已走出了门厅,而她近在咫尺,扬着一张笑脸笑盈盈地望着她。

不知是否因为胸口那一股微微悸动的热潮在催促,他自己也不明白的,竟抬起手在她的眉心轻弹了一下,说:“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她抬手按住自己的眉心,“哎呀”地笑着叫了一声。

他们笑着相望,片刻后又忽然像明白过来一般,略觉尴尬。

他将头转了过去,匆匆说:“我走了。”

“是……”她也低着头,再不敢抬起来。

周子秦压根儿没想过,黄梓瑕出了节度使府之后,为什么一直脸颊微红。他如今一心只想着去未知的世界探险,只顾着兴奋地说:“你看吧,我就觉得王爷肯定不会在乎你去花街柳巷的——反正你也就是跟着我去开开眼界而已~”

到了梧桐街,已经是接近晚饭时间,天色稍微昏暗。

周子秦站在梧桐街上,看着头尾望不到边的秦楼楚馆,满街灯红酒绿,顿时惊喜不已:“崇古,你知道吗?我现在的心情十分激动!”

黄梓瑕只能给他一个白眼:“走吧。”

梧桐街的风月场所都是在官府备案存档的,也算是开门作生意的。几个站在街头的老鸨龟公看见他们,更是大大方方地过来招揽他们,夸自己家的姑娘长得多漂亮。

周子秦一身正气地抬手制止了他们:“我们今日是去夜游院的。”

“哎哟……”他们顿时脸都皱成了抹布,“好好的漂亮爷儿们,原来好这一口——喏,街尾巷口种着两棵老桃树的就是。”

出乎他们的意料,夜游院的生意着实不错。他们进去时,只见很多房间内都已经有人在弹唱饮酒了,有几个人歌声十分出众,周子秦还驻足听了一会儿,一副“今儿算见着市面了”的满足感。

黄梓瑕还算正常,问过来迎接的龟公:“松风在吗?”

龟公赶紧说:“在的在的,马上出来,两位……就叫一个人陪着?”

周子秦看了看一声不吭的黄梓瑕,只好拍拍胸脯:“对,我们就……就喜欢叫一个人陪!”

见这两人看来挺横,龟公赶紧通报进去,松风立即便出来了,殷勤地给他们端茶倒水,熏香调琴。待要唱一首“相思调”时,黄梓瑕制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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