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4章 新年的悲与欢(四)
但从前方迎面而来的女子,走入视线后,蔓雪快到唇边的话,就凝住了。
二人都从彼此眼里看到惊愕,由此确定,此次相遇,确实偶然。
“明夫人,没想到在这里能见到你。”李轻清怔楞后,大方优雅的与蔓雪打招呼,仿佛彼此之间,根本没有不可化解的罅隙。她又看向童雅,礼貌道:“成夫人,你好。”
“你怎么知道是我?”
对于童雅失礼的直接,李轻清依然从容,含笑解释道:“据我所知,明夫人和成夫人乃是至交,这些年来,常常与明夫人在一起的,也只有成夫人。二位的感情,真是让人羡慕。”
李轻清这话,貌似是在夸赞她们的友谊。未尝不是在讽刺蔓雪的朋友少。只可惜,这话说得太漂亮,让人根本没有反嘴的余地。
“我也如此觉得,朋友在好不在多。能够有阿雅这样一个知心好友,此生足矣。”蔓雪淡淡的说。
李轻清笑容一僵,很快就恢复了原本从容姿态。她环视了周围喧闹的环境,貌似久违的朋友一般邀请道:“这里太吵,不方便说话。如果不嫌弃的话,我定了包间,我能有幸请二位前去一叙吗?”
童雅直接拒绝道:“不用了,我担心等会儿我老公回来找不到人,还不知道会怎么着急呢。”
“多谢李小姐,这里虽然吵了点儿,也有别番风景。而且,心如果静不下来,到哪里都是一样的。你说是吗?”蔓雪含笑,礼貌的回应着。
李轻清既然要做有修养、有身份的姿态,她又怎能不做?且不论情敌之间本能的竞争心态,单单就她那副有意无意的将自己抬高一等的模样,也足够让人不悦。
“是么?那我能坐在这里吗?”李轻清也不恼,仿佛预料到了她们的回答。
“恐怕不太方便吧。李小姐不是预定了地方吗?”蔓雪道。
“没事,取消了就好。”李轻清顺着杆子就往上爬,“难道,我其实是不受欢迎的?”说完,她露出一副恍然大悟又委屈无比的样子。
童雅微微蹙眉,这个女人怎能这么厚脸皮?非要让人将话说白了才听得懂吗?
话已至此,再说出拒绝,就是真的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了。虽然彼此都不爽,可没到最后一步,那层窗户纸还是别去撕开比较好。
“如果李小姐不嫌弃这里吵闹,就请吧。”蔓雪道。
李轻清礼貌的感谢了一句后,就坐在了蔓雪的对面。她直视着蔓雪,道:“明夫人不喝点什么吗?”
“不用,我老公已经去准备了。”童雅抢先道。
李轻清无所谓的一笑,从包里掏出一瓶某公司生产的贵族矿泉水,又从一个白色塑胶袋里出去干净的水杯,倒了半杯后,浅浅的喝了一口,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装模作样的喝了水后,李轻清东拉西扯说了好一会儿话。在提及他们购买的东西时,又开始称赞成勋对童雅有多好,多体贴。然后又如同知心姐姐一般,教她们要如何辨认男人对自己的心是不是真的,如何确定他爱的是不是自己,又要如何守好自己的男人,以及如何维系好家庭、平衡公婆、老公和孩子之间的问题,最后阐述了一番自己对这些的看法和做法。
童雅和蔓雪没有插嘴,面面相觑的听着李轻清的侃侃有谈。等她终于“说累了”,闭嘴了后,二人才绝对世界清净了。
对于李轻清一口一个“明夫人”,貌似是在表示尊重,实际上如何,彼此心知肚明。
那声音好刺耳,那三个字,好刺耳。
明夫人……
李轻清是在强调,还是在警告,这三个字,早晚有一天,会成为她的。就如同日子,少活一天,是一天。这称呼,也是少叫一声,是一声。
“……说起来,明先生今天怎么没来呢?”李轻清貌似惊讶的道:“除夕那一日,与明先生小聚了一会儿,非常遗憾新年的时候没有与你拜年,现在能够得以一聚,也算是了了我的一个遗憾吧。在此,我祝二位新年快乐。”
蔓雪脸色顿时白了几分。
童雅恨恨的瞪着笑得明媚的李轻清,双手握成拳。
“李小姐想说的,就是这些吗?”
***
雷蓝端着食物,心情沉重的向别墅最里处的房间走去。一边走,一边叹着气。自从在苏妈妈死去之后,一切都仿佛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苏凛如那些老头子所希望的一样,收敛了轻率与任性,个性也不再那般张狂。但对于亲近、喜爱着她的人而言,却不是什么好消息。真可谓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他这次,是为一个非常可爱的小姑娘送饭。她名唤青夏,寄养在二长老名下,姓曹。别看她是萝莉身型,说话也娇滴滴软绵绵地。实际上,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三十多岁的老女人。
她有侏儒症,因此被抛弃。
曹青夏是是苏爸爸七年前带回来的。
最初,谁也没有在意这个笑得天真无邪的小女孩,心里想这样的孩子除了用来消磨时间和暖床——不要怀疑,斩神里,也不缺乏这样的人——以外,还能做什么?
直到曹青夏在众人面前,以极为熟稔的手法,将一个人活活的肢解,所有的肌肉、骨骼全部被如同零件一样拆卸掉、却还未死去之后,他们不敢再小看这个即使残忍无比却笑得单纯无比的小女孩。
之于曹青夏,所谓的玩乐,就是将人的如同拆电器一样拆开,待到被她拆开的人彻彻底底的感受到什么是地狱之后,才会送他去那名为地狱的天堂。
如若不是亲眼见到,雷蓝死也不相信会有这种手法。避开了要害,将人的骨肉分离,而后不用任何工具,徒手将人拆得七零八落之后,人却仍然活着。
但是,人不如电器,拆开了之后,就永永远远的无法装回。
雷蓝敲了敲门,不见应声,便推门而入。
身着一袭纯白睡裙的曹青夏,松惺着眼,蹲在落地窗前玩着积木。看似是平常人家小孩玩得游戏,可到了曹青夏手中,完全变了质。
只因,平常人家小孩玩得积木,多半是木头或者塑胶制成,而她的积木,却人的骨头制成。
那是被她“拆开”身体的人的骨头。
曹青夏见他进来,咧着嘴开心一笑,而后埋着头,继续玩着积木。那些积木,无论怎么看,都十分的怪异和恐怖。
雷蓝在道上混了半辈子,死生来去数百回,不是没有感受过什么叫做恐怖。可是,这种能将人的灵魂硬生生的撕扯开的恐怖,还是头一次感受到。
再一次,雷蓝认识到,她的恐怖之处,并且,连苏凛那样的人都要将她囚禁起来才敢审问的原因。
“青夏,吃饭了。”雷蓝将食物放在桌上,对曹青夏说。
曹青夏抬起头看着他,眼里尽是茫然。她偏着头,打量着眼前的男人。似乎是在确认身份,好一会儿,才开了口。
“大猩猩,你来了。”曹青夏一笑,眼睛几乎笑眯成了一条直线。
雷蓝嘴角有些轻颤。果然如他所料,在曹青夏用茫然的眼神看着他之时,他就知道曹青夏根本没有记住他的名字!或者说,除了二长老和那个人以外,包括苏爸爸的名字,她都记不得。
上一次是大熊,这一次是大猩猩!而他至少说了三十多遍自己的名字,可是曹青夏仍然没有记住。每一次来,都是不同的叫法,让他倍感无力,久而久之也懒得去与她计较。
之前,他因为一件事,暂时回到总部,闲来无事,就被派去照看曹青夏。在去之前,二长老很明白的告诉他,要他注意两点:“一,必须叫她青夏;二,任何事情都要顺着她。即使她要立刻拆了你,你也不能跑。不然的话,你就会感受到什么叫做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起初他不太明白,但二长老的话是绝对的。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地,他懂得了二长老所说的话的意思。虽然,之后苏凛因此,差点和本就和她关系不太好却掌管着极大权利的二长老闹翻。
虽然曹青夏并没有要拆了他,但并不意味着她不拆了别人。而负责照顾她的自己,则从未缺席,“观赏”了每一次曹青夏的“神之绝技”。
除去这些不说,曹青夏对人体了解的程度,恐怕连那些专业人士都自愧不如。譬如说,她知道从哪里下手,无论多重,血也不会流出来;也知道,女人的盆腔骨比男人的大,可以拿来做大块的积木;还知道,在什么地方,即使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伤,也会致命……
“大猩猩,你怎么了?”曹青夏跳上椅子,蹲在上面,用手抓起菜就往嘴里放,然后扯起袖子,抹了抹嘴角的油,“你脸好黑噢!果然是大猩猩。”说完,曹青夏又眯着眼笑了起来。
“青夏!”雷蓝拿起筷子,打了曹青夏又伸到碗里的手,“说了多少次,要用筷子吃饭!”
“……可是,用筷子好麻烦噢!”曹青夏收回手,摸了摸被打的地方,嘟着嘴,满脸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