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沙漠
她头也不回的出了房子。
银色的两人座飞行器悬停在门口，见到边澄出来，驾驶飞行器的大鼻子中年男人微微点头致意。
他说：“31号，快点吧，你可是我接过的出门最晚的选手！”
边澄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迎着朝阳灿烂一笑，动作轻盈跳上飞行器，取出一根五级能量棒塞过去：“对不起，让你久等了，请你吃根糖！”
五级能量棒！
普通的平民哪怕努力一辈子，也无法获得一根。
大鼻子的视线瞄了一眼，再瞄了一眼，最后手还是不受控制的伸了出来，捞起那根能量棒，笑出一口黄牙：“正好没吃早饭，谢谢！”
边澄抓了抓头发，人畜无害的笑了笑。
无论是什么时代，贿赂都是存在的。
不同的就是贿赂的途径和工具，边澄是想要从大鼻子身上得到一些消息，从他那短短的一句话就能判断出，他不是第一次接送选手了，别小看司机，他们往往知道领导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所以边澄因此不惜下重本。
反正这都是范化的东西，她也不心疼。
但是送完东西就开口问，那是最拙劣的手法，这种时候，当然是要等着大鼻子来说。
那项神秘的测试，到底是如何进行的呢？
范化曾说过，这一场测试，任何人都无法走后门，那么如果能提前知道考核到底如何进行，总还是能多一分胜利的把握。
大鼻子男人将能量棒贴身的收好，再转头看向边澄时，目光已经亲切的多，甚至带着丝丝关切：“坐稳了吗？”
边澄含笑点头。
心内却有些好笑，果然花了钱，待遇就不一样，还细心的问坐稳没。她再没经验，也不至于坐个飞行器摔……
想到这，边澄心一惊，难道大鼻子这句话有什么深意吗？
她用目光询问他，大鼻子几不可查的点点头，手指在一个绿色的按钮上用力，嗓音嘹亮：“坐好了，我现在就带你去考核，你先睡一觉，要保持警惕，不要跌倒！”
边澄正想着自己不需要睡觉，飞行器已经骤然加速，如同一艘小型飞船，边澄只看到眼前的事物一闪而过，前方就已经变成了一片银色的流光。
她明明不想睡，但这样的流光看久了，就让人觉得眩晕，她的大脑渐渐变得迟钝，芯片的处理速度开始变慢，渐渐的，意识就开始朦胧起来，她快要睡着了。
身体可以在补充能量后迅速得到修复，精神却不可以。
昨天白天发生的一切都让她应接不暇，昨晚又没有睡好，她的精神是疲惫的。
睡一觉吧，到地方大鼻子肯定会叫醒自己的，他收了自己的东西，总不至于连这点忙也不愿意帮。
边澄缓缓闭上了眼睛。
她又做梦了！
不过这一场梦，跟昨夜的不同，她正快步走在回家的路上。
回第五区那个地下洞穴的家。
她放慢脚步，近乎贪婪的视线一寸一寸看过视野范围内的一切。
这是无数个她熟悉的黄昏，红日与蓝月正要完成交替，天际是无边无际蔓延的绚烂到极致的晚霞。
这条路上，有太多未知的危险，她要忙着生存，在蓝月出现时钻入相对安全的地下，因此总是行色匆匆，从来没有停下脚步好好欣赏过。
她的人生太快太紧凑了，连喘息的机会都很少，今天就稍稍放慢脚步吧！
边澄闭上眼，从白骨森林里刮过来的风，此刻也多了几丝温热。
顺着这条路往前500米，就能到第五区的入口。
通过捉影的扫描后，她就能顺利进入地下，那里，巴格和白兰正在等着自己。
没有热水也没有前世让人垂涎的美味食物。
但至少，有一块软软的毯子，和几句温声的关切。有白兰体贴的笑容，有巴格依赖的拥抱。
她已经满足，不再祈求更多了。
“姐姐，姐姐……”耳边已经响起了巴格略带稚嫩的童声。
边澄知道是自己幻听了，但这样的声音，总是能抚平边澄内心的焦躁。
她这次出去了三天，三天的音讯全无，小家伙想必很担忧自己了，这样的景色，哪天都是一样的，现在还是先赶紧回去吧。
她加快了脚步，第五区的入口已经近在咫尺。
边澄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的笑容，手按在入口的大门之上。打开这扇门，就能见到白兰和巴格了。
然而，她的笑容定格在了嘴角。
因为她捕捉到了空气里，越来越近的沙沙沙的声音。
这噩梦般的声音越来越大，如同炸雷一样在边澄的脑海里轰轰作响。
是电磁蜘蛛！
大片的电磁蜘蛛正在朝这边涌过来。
必须要赶快回去通知白兰和巴格，带上他们一起走，躲到水晶宫里去，那里不会有电磁蜘蛛的踪迹。
边澄这样想着，手下的动作却凝滞了。
电磁蜘蛛，白兰，巴格。
电磁蜘蛛，白兰，巴格。
这几个名字在脑中不断的排列组合，边澄直觉出哪里不对，但一时半会却说不上来，整个人陷入了一种难以言说的迷蒙状态。
不用下去了！
下去也没用，混混沌沌的脑子里，这是仅存的意识了。
求生的本能，让她朝着电磁蜘蛛到来的反方向孤独的奔跑起来，蓝月已经升起，清冷的挂在头顶，如果上帝半开的眼睑，冷冷的打量着世上的一切。
白骨森林里出来的风，冷的刺骨，为边澄的孤独又增加了浓浓的一笔。
月光将她的身影不断拉长又拉长，这是她逃生之旅上唯一的陪伴。
奔跑就像本能，实际上，边澄不知道为什么要跑。
她的脑子里是浑浑噩噩，感觉不到寒冷，也不觉得畏惧，甚至，她无法估算出与电磁蜘蛛之间的痕迹。
跑！
一直跑！
前方，也许就有她想见的人，有她等待的结局。
可是白兰和巴格不是在的第五区的地下吗？自己等待的结局又到底是什么？
这骤然窜入脑中的念头让她整个人都惊醒，后背爬上一层森冷的凉意，周围混混沌沌的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
白兰死了，尸骨无存！
巴格只剩下了芯片。
他们都葬身在该死的电磁蜘蛛腹中。
对了，自己明明是在去参加二轮考核的路上，她要成为月刃战士，只有不断往上爬，才有资格复活巴格。
睡着之前，她明明是坐在飞行器上，为什么现在会到了这里？
思维清晰之后，边澄再度打量四周，就发现已经变得完全不同。
到处都是一片死寂，颓败的气息四处蔓延，红日如血光一样涂抹在粗粝的黑色起伏不平的地面上。
不远处的白骨森林，比之前扩大了许多。
有很多死亡的机器人没有得到及时处理，已经被异化了，舒展成各种扭曲的形状，看上去十分可怖。
空气里飘荡着焦糊的味道，那是部分机器人和电磁蜘蛛的尸体堆积在一起焚烧后，残留的气味。
边澄茫然又沉痛的往前走，四处都有未来得及收拢的断臂残肢，已经无法分辨它们原本属于谁。
经历过那么疯狂的一夜，废弃的机器人像是韭菜一样，被一次性收割完毕了。
不过别担心，水晶宫每年都要处理一大批，这些焦灼的痕迹，很快就会被磨平，这里会再度充满“生机”，那些曾经留下的痕迹，悄无声息的就会被抹杀掉。
白兰和巴格，会从这里彻底的消失。
想到这，边澄的心头就是一恸。
她茫然的一脚踏出，踩在一截已经脆化的断手上，发出清脆的咔擦声在安静的死地中分外的刺耳。
边澄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她的耳边突然响起了细细的声音。
开始是浅浅的一声，到后来就像是无数沙粒汇聚成沙漠一般，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