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十年灯·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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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嘉楠现在穿的比以前好多了, 没穿校服的时候，他都穿着干干净净的白t牛仔裤，提着东西和叶尘站在一起，低头说着话。顾嘉楠就比叶尘高一些, 和同龄男生比起来算不上高, 养了一阵子养出肉来，才没像最初见到时那么瘦小。
张山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敢确认那个说着话的人是顾嘉楠, 可的确长得太像了，他想了想，就跟了上去。
看着顾嘉楠跟着叶尘进了一个高档小区, 张山这才确定, 这是顾嘉楠。
虽然长胖了些，换了个发型和衣服，可是那板着脸的神情，走路的姿势，他太熟悉了。
而且顾嘉楠本身也是会说话的，只是小时候因为有次说错话被他毒打了一顿后，从此就不说话了。所以顾嘉楠和叶尘说话, 也不足以打消他的怀疑。
他在公寓外面蹲守了一晚上, 期末考试后两人就放假了, 叶尘睡到自然醒后, 穿着睡衣走出来, 揉着眼睛同正在厨房里做饭的顾嘉楠道：“顾嘉楠, 我想吃油条豆浆，不想吃鸡蛋饼了。”
昨晚说好让顾嘉楠早上坐鸡蛋饼的，顾嘉楠习惯了她一会儿一个主意，点头道：“我去买。”
每个月叶尘都会从自己巨额的零用钱里给顾嘉楠拨一部分款出来，她爹太阔，给她零用钱太多，于是叶尘只是随随便便给出一部分，都是好几千。
顾嘉楠把钱都存着，每个月就拿出几百块出来，和一个普通的学生一样，没有什么区别。
他把火关了，便下楼去买豆浆油条，刚走出小区，一个熟悉的声音便叫住了他：“顾嘉楠！”
顾嘉楠身形一僵，巨大的恐惧瞬间笼罩了他。他故作镇定假装没有听见，转身往回走。
然而张山却是直接冲了过来，一把抓住他，顾嘉楠厉喝出声：“你做什么！”
“顾嘉楠你他妈少给我装！”张山压低了声音：“跟我走，不然我就站在这里把你和那个小姑娘同居的事情抖出来！”
顾嘉楠瞬间变了脸色。
他们还都是学生，虽然他和叶尘各自分房住着，可如果这件事传了出去，叶尘要面临怎样难听的话，顾嘉楠想都不想也知道。
他冷静下来，同张山道：“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张山也不想再小区门口同他说话，两人一拍即合，顾嘉楠带着张山到了一个没有摄像头的小巷子里，张山见四处无人，一脚就踹了过去，骂骂咧咧道：“你可以啊，这么小就会勾搭富婆当小狼狗了？那小姑娘挺有钱吧？你从她哪里赚了多少钱，快交出来！”
顾嘉楠被张山踹到地上，他没有说话，脑海里瞬间有了无数念头。
“说话呢！”张山再次踹到他肚子上，怒道：“你他妈不说话是吧？我现在就去学校把你们的事儿说出来，我看那婊子……”
“我晚上给你钱。”
顾嘉楠直接开口，张山愣了愣，随后听他道：“你要多少？给了这笔钱后，你不要来找我了。我们从此两清，行不行？”
“行啊。”张山张口就道：“给我五万，从此我就不找你。”
“好。”顾嘉楠开口道：“晚上在家里等我，我回来做饭，带钱过来。”
张山应了声，看着倒在地上的顾嘉楠，心里冷笑着想，小孩子还是天真，他要是真的能给他五万，这种摇钱树，怎么可能放过他？
顾嘉楠没有说话，他垂下眼眸，冷道：“我要回去了，晚了她要怀疑的。”
“去吧。”
张山欢喜出声。顾嘉楠挣扎着爬起来，走出去，到油条摊上买了豆浆油条。有一个和他身形相仿的少年正在吃油条，顾嘉楠扫了他一眼，从对方的衣着神态，迅速看出来这是个缺钱在外打工打惯了的人。
于是他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
“兄弟，兼职吗？”
对方愣了愣，抬起头来，顾嘉楠坐在他身边，小声道：“很简单的事情，看一场电影，送一个女孩子回家，我给你三百块报酬，怎么样？”
对方抬起头来，果断道：“干！”
顾嘉楠买了油条回来，便进去换衣服，叶尘在外面吃着油条道：“嘉楠，来吃东西啊？”
顾嘉楠碰了碰自己淤青的地方，脸色一片阴郁。
他不会让这些人渣毁了他的生活。
绝对，绝对不会。
“宿主注意。”
系统冷淡出声：“顾嘉楠的黑化值提高了。”
一般系统只会在一个任务完成后总结性的发一下任务进度，然而目前数值出现了明显偏差，它不由得提醒道：“顾嘉楠黑化值已经到了85%。”
“卧槽怎么回事？”
叶尘赶忙放下筷子，一把推开了顾嘉楠卧室的大门。
顾嘉楠正在换衣服，两人愣了愣，叶尘一眼就看到顾嘉楠肚子上的淤青，瞬间反映过来：“是不是那个人渣来找你了？！”
“没有。”
顾嘉楠果断开口，叶尘咬碎了牙，转身就往外去：“我去找他。”
“系统，给我开个武力值提高的功能。”
“这个可以有。”
听到系统的回复，叶尘安下心来，一心一意想要去砍死张山。
顾嘉楠急急忙忙冲上来，拽住叶尘：“不用了，他已经走了。”
“王八蛋……”叶尘继续挣扎，推攮着他道：“我要去打死他。顾嘉楠你不要管，我去找他麻烦！”
叶尘手劲儿很大，眼见着就要挣脱出去，顾嘉楠怒冲中起，一把将她拉到怀里，死死抱住了她，怒道：“你给我停下来！”
boss发怒自带气场，叶尘瞬间就怂了，乖乖趴在顾嘉楠怀里。
顾嘉楠这才注意到他把人拉到了怀里，赶忙放开了她，红着脸道：“我让他走了，真的没事。”
叶尘不说话了，她也不可能真的打死张山。
她转过头去，思索着办法。
不能让张山一直缠着顾嘉楠，她得找人去逼着张山和顾嘉楠他妈把顾嘉楠过继出来，找个人收养顾嘉楠，然后她亲自照顾。
那对夫妻是个贪财怕事的，只要能找到一个镇住场子的，吓一吓他们，然后再给点钱，这事儿应该就成了。
可镇场子的……要找谁呢？
叶尘认识的都是些狐朋狗友，一群小混混，明显吓不住张山这种老混混。叶尘又不可能找自己老爹帮忙，她父母除了金钱，什么都不想给她，而且她要是当着众人的面给顾嘉楠投入太多关注，似乎也不太好……
叶尘左思右想，终于想起一个人来——周玉承。
周玉承这种随身携带保镖的红贵子弟，拿出来镇场子太合适不过了，到时候周玉承带着保镖们直接过去往那里一坐，张山夫妇肯定动都不敢动。然后再随便找个可靠的人收养顾嘉楠，这就可以了。
而且周玉承其实也是猜出她和顾嘉楠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的，也不用对他偷着藏着。这样一想，叶尘便决定了，立刻从电话号码簿里给周玉承打电话。
结果……完全打不通。
这个号码是“叶尘”千辛万苦搞回来的，肯定是对的。打不通很可能是因为……被拉进黑名单了。
于是叶尘把顾嘉楠的手机直接拿过来，随意道：“借你手机用用。”
顾嘉楠应了一声，她拿着手机拨通了周玉承的号码。
“周玉承。”
“叶尘？”
周玉承有些意外，因为这是顾嘉楠的手机。之前顾嘉楠在球队训练，作为队长，周玉承存了对方的号码。
叶尘应了一声，吃着葡萄干盘腿坐在飘窗上，大大咧咧道：“周玉承同学，你是班长，要为班上同学负起责任来对吧？”
听到这话，周玉承低笑起来，立刻明白叶尘是有事相求。
他观察叶尘近一个学期了，早就发现叶尘现在似乎……十分有趣。
于是坐在椅子上，转着笔道：“我不对全班负责，我只想对你负责。”
“咳咳……”
叶尘被周玉承吓到了，葡萄干卡在嗓子里，急促咳嗽着，周玉承低笑起来，慢慢道：“以后说话还拐着弯说，就别怪我吓唬你。”
“对不住……”叶尘缓了口气，赶忙道：“我的确是有事来求你，我想请你帮个忙。”
“说吧。”
叶尘迅速把事情捋顺，周玉承应了声，听完所有事后，他的确有些诧异。
他知道叶尘性子改了很多，没想到居然是改了这样多，换做以前，顾嘉楠这种人，她根本不会管。
“你这么积极帮他，是做什么？”
“我……”叶尘哽住了，片刻后，找出一个正当理由，直接道：“他长得帅啊！”
周玉承：“……”
从未见过如此坦白的颜狗。
“好吧，”周玉承回过神来：“那我凭什么帮你？”
“人情往来，”叶尘直接道：“你考虑一下呗，你帮了我，以后我也会帮你的。虽然我现在爹不疼娘不爱，可我也是叶家大小姐嘛。”
“行吧。”周玉承本来也不打算为难叶尘，对于他来说，这事儿就是举手之劳：“你把他资料给我一下，我刚好有个叔叔没有孩子，想收养一个，就是他年纪太大了，不知道我叔叔愿不愿意。”
“你叔叔是谁？”
“科学研究院的院长，言良。”
一听这个人，叶尘瞬间亮了眼。言家也是和周家一样家大势大的军政大腕，言良这个人一心醉心学术，早年没有结婚，婚后也一直没要孩子，到了近五十岁的年纪，终于想起找个孩子来养老了，就想收养一个。没有其他要求，就是要喜欢科学，这样方便继承他的衣钵。
叶尘迅速把顾嘉楠的电子资料打包了过去，包括他私下写的一些小论文笔记想法的扫描版，激动道：“周玉承，事成了之后我一定给你个大红包。”
“红包不用，”周玉承懒洋洋道：“你答应我三件事。”
“你说。”
“第一件，不准化妆上学，找个时间把你头发染成酒红色，大波浪。”
叶尘：“……”
周玉承的审美还是可以的。
“第二件事……”周玉承拖长了声音：“算了，以后想起来再说。答不答应？”
“答应答应。”叶尘赶忙道：“只要不违背我原则就答应。”
“放心吧。”
周玉承笑了笑，顾嘉楠在外面敲门：“叶尘。”
“怎么，你们同居呀？”周玉承听到顾嘉楠的声音，调笑出声来，叶尘赶忙道：“我不和你说了，我去开门。bye。”
说完就挂断了周玉承的电话，开了门。
顾嘉楠将目光落在自己的手机上，叶尘赶忙还了他。
“下午电影换成3d的吧，我想看3d的。”
“啊？”叶尘呆了呆，随后点头道：“好……”
顾嘉楠点了点头，转身离开。然后他打开手机，看见了通话记录。
二十分钟，周玉承。
他心里像被针扎一样，密密麻麻，呼吸都不能了。
他迅速把自己关进房间里，叶尘知道他喜欢搞各种实验，专门拿了一个房间给他做实验室，里面放满了各种器材。
在面对这些冰冷的器材时，顾嘉楠才能感觉到一种安全感。他低头做着实验，等到下午，到了电影时间，顾嘉楠上了白t 牛仔裤，带了个墨镜，同叶尘一起去电影院里去看3d。
电影开场没有多久后，顾嘉楠就去上厕所，叶尘没有在意，十五分钟后，顾嘉楠回来，叶尘一抬头，兴奋道：“这剧情……”
话没说完，她就愣住了。
面前的人带着3d眼睛，穿着顾嘉楠的衣服，身形与顾嘉楠相仿，可叶尘却一眼就认出来，这个人，不是顾嘉楠。
她心中一凛，立刻明白是出事了，她克制住自己，冷静道：“他人呢？”
“他让我和你看一场电影，你什么都不用知道，把电影看完，正常回家就好了。”
叶尘深呼吸。
这个电影院是顾嘉楠定的，如果是打出租车，到顾嘉楠的家不超过五分钟。
也就是说，此时此刻，顾嘉楠已经在顾家了。
顾嘉楠大概是从未见过她清奇的女子，一时什么反应都给不了。
大概是吃人的嘴短，顾嘉楠沉默片刻后，什么都没做，转身走了。这似乎是一种默许，叶尘赶紧跟上去，叽叽喳喳道：“嘉楠你回家啊？我送你回去吧？你要不要我帮你提书包啊？要不我请你吃饭吧？”
顾嘉楠没有理会叶尘，叶尘一路跟到顾嘉楠家门口，那是一个老式小区，狭窄的巷子走进去密密麻麻全是楼房，楼与楼之间几乎没有任何间距，巷子里挂满了衣服。
顾嘉楠终于停下来，他静静看着叶尘，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叶尘也清楚知道，他是在让她走。
叶尘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道：“那我走了……明天我再给你带早餐吧，你想吃什么？”
顾嘉楠没说话，他转身走了。叶尘看着他走远后，立刻又远远跟了上去，猫着腰蹲在台阶后面就看见他进了一栋平楼一楼一间屋子，那个屋子是破旧的木门，上面到贴着一个泛白的福字，叶尘确认了他住哪里后，便走出巷子，系统忍不住感叹：“宿主，你真像个变态跟踪狂。”
叶尘：“……”
她不搭理系统，直接去餐馆里炒了几个菜，挑拣了肉和菜加上米饭一起放在一个饭盒里，这才悠悠折回去。刚走到门口，叶尘就听到屋里男人暴躁的叫骂声和鞭子的声音。
叶尘愣了愣，她抬头看了一眼福字，确认这是顾嘉楠的大门。
里面男人的打骂声还在继续，却没有听到任何被打骂那个人的声音传来，过了一会儿，一个女人不耐烦的声音响了起来：“别打了，你输了这么多钱，打他也没用，先把饭吃了。”
男人总算是停了手，骂骂咧咧声中夹杂着吃饭的声音，叶尘抬着手里的盒饭，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想了想，绕到房子后面，找到了这个房子的窗户，从窗户里可以看到，这是一个很小的房子，里面被各种东西堆得满满当当的，破旧的沙发，很多年前的旧电视，水泥地板，用报纸张贴着掉漆的墙壁……
吃饭的两个人被墙壁挡到无法看到，刚好能看见顾嘉楠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地上有血流出来，他似乎是痛急了，蜷缩着弯在地面上。
“还不起来滚进去？！”男人大骂出声：“再装死老子就打死你！”
顾嘉楠听到这话，终于动了动，他捂着肚子，艰难将自己撑起来，刚刚站起来，他就看见站在窗口的叶尘。
叶尘静静看着他，目光复杂，她没有了平日那股子调皮劲儿，就这么静静看着他，似乎是在做什么决定。她身后是夕阳，是霞光，照得她整个人暖洋洋的，仿佛是她早上给他那碗粥，也仿佛是她手里那盒饭。
顾嘉楠垂下眼眸，准备往她看不到的地方去，叶尘突然就学了一声猫叫。顾嘉楠抬头看她，叶尘朝他招了招手，顾嘉楠站在原地，片刻后，他终于还是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他走得很慢，似乎是痛极了。他停到她面前，她将盒饭递给他，顾嘉楠摸着那还有温度的盒饭，摇了摇头。
屋里藏不住东西，他不能接她的东西。叶尘似乎也是知道，并没有强求。她放下盒饭，从书包里翻出纸笔，写了一行字：“我会一直在能看见你的地方，晚上他们睡下后，你打开门，我带你走。”
她将纸条撕给他，抱着盒饭离开了窗口。顾嘉楠拿着这张纸条，一时之间，垂下眼眸。
他想扔掉这张纸条，可他一想到早上那碗粥，一想到每天的饥饿和毒打，他就觉得，他已经熬不下去了。
这张纸条似乎是他唯一的救赎，他蹲坐在地上，摩挲着那张纸，看着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迹，安静抱住字迹，将那张纸贴在心口。
他要离开这里，他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离开这样的生活。
叶尘晃到不远处的台阶上，坐在台阶上看着窗口里的人，打开盒饭自己吃起来。
“宿主，你打算带他去哪儿啊？”系统有些忧虑的开口：“你要考虑，你还是个未成年……”
“先藏起来吧。”叶尘有些无奈：“他不能再在这里呆着了，不管是谁过这种日子，也会做出和他同样的选择来。”
叶尘说着，扒了一口饭，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里闷闷的。
她看着那个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就回想起世界线里那个冰冷的青年来，后来那样强大，足以灭世的人，此时此刻居然是这样狼狈的样子。
叶尘叹了口气，饭都吃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