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_163
竟是如此狭獈,只是以个人视天下而不知以百姓视天下!”萧雪空的冰眸中已现冷淡,“再且,我主英仁,惜才如宝,不以国偏论,但凡有才知之士皆量力而用,这东陶野陛下爱其才怜其忠骨多次愿不计前嫌招之入朝,但其冥顽不灵,不知悔改,屡杀朝官屡率众生事,害无辜性命扰国之安宁乱天下民心,此等人,便是陛下要饶我也不留!”
最后一语冷厉无情,瞬间刺伤了琅华的一颗心。
“东陶野之忠心我感同身受,是以我不趁他之危也不以计相害,但是……”萧雪空郑重道,“请姑娘转告,他是东朝的抚宇将军,我是皇朝的扫雪将军,今夜……就如两军阵前交锋,我与他离芳阁外一决生死!”
话音落地之时他已转身离去。
“等一下!”琅华急追上,一颗心惶惶的。谁对谁错她无法分清也不想分清,她……只要他活!
“姑娘还有何事?”萧雪空站住不回头的问道。
“若是……若是他以后不再……若是他以后销声匿迹不再出现你还定要与他生死作决吗?”
萧雪空回头,昏黄的灯下那双眼睛却是雪似的亮,“姑娘认为他会肯?”冷淡的语气中有着一丝毫不隐藏的嘲讽,“他若肯便不会有今日。昔日的墨羽风云大将他们哪一个不曾与陛下对敌,可今日他们是威名赦赦的皇朝六星将。不怕告诉你,祺帝乃是被风王送往浅碧山隐遁起来,那里还有丰国昔日的军师任穿雨、‘穿云将军’任穿云两兄弟,陛下清清楚楚的知道,但他未动他们分毫!对于前朝君臣陛下已仁至义尽。”
琅华脸色煞白煞白的看着前方的人,似无法承受那样无情的冰语她踉跄后退几步,“不要杀他……你们不能杀了他,他……他……”不能杀他的理由有千百个在脑中滚动,可出口的却是,“他是好人,不要杀他。”
“好人?”冰雪似的容有一丝恍惚,半晌后才沉沉叹出,“这世间,好人也有必死的理由!”
“必死?”一瞬间坠入寒潭,周围都是冰冷刺骨的水,绵绵的灭顶而来,“为什么……为什么……”
茫然的呢喃着。
为什么……
这一生并不长,可生死成败悲伤哀乐却已历尽太多,她不解的事很多,她要问的因太多,问出时,又盼望得到哪一个答案?
“世间生生死死何其多,有几个是以好坏来定?姑娘又以何定人好坏?”萧雪空再看一眼琅华,转身,“姑娘自己保重。”
“一晚好吗?”微弱的祈求轻渺渺的飘来,“让我们好好过完今夜好吗?”那是卑微的绝望的祈求。
很久后,久得琅华都要窒息时才重重落下一个字,“好”。
雪似的将军也随即融入夜色不见。
琅华原是瑶台品(五):
“谢谢。”琅华对着黑压压的夜空道。
长廊空寂灯火昏暗,杏眸失去光采的盯着头顶的那盏宫灯,夜风拂过,笼中的烛火便无助的摇摆着,就如此刻的她,随时都有湮灭之危。
回想起萧雪空刚才那惊讶的目光紧皱的眉头,不由恍惚的笑了。
他也失望了吧?他想不到曾为一国公主的人会说出那样的话来。狭獈?呵呵……若是风惜云在此会如何呢?呵……应该是大义凛然吧,又或根本不用萧雪空出面,她就会亲手杀了东大哥,只因……风王心为苍生!呵呵……又或是萧雪空低首向她祈求呢,她那样的人又怎么会如无能的她一样卑微的向人祈命呢,她只需长剑在手便自可护得重视之人的周全,岂会如她……岂会如她……
哈哈……琅华无声的笑,脸上是狂肆的却又凄凉的笑。
可她白琅华不是风惜云!苍生在她眼中有若虫蚁,她要护的只有东大哥!无论对错无论成败她只护他。为他,她也生死可抛!她这一生,只有东大哥……
抬步回走,烛火在摇晃,长廊在摇晃,极目,是无垠的黑暗,就像她的这一生。可她只能走着,一步一步的走过……岌岌可危顷刻倾覆的一生!
梦游似的推开园门,关上。
梦游似的推开房门,关上。
挑帘,点灯,那人正摩沙着手中画轴望着窗外出神。
灯光将那人自沉思中拉回,转身,明亮紧定的眸子移到她身上,温暖的笑浮起:“琅华,你回来了。
“嗯。”轻轻应一声,温柔的笑浮起。
“琅华,今夜的舞我至死不忘。”他再次开口,温暖的笑不变。
“嗯。”依轻轻应,温柔的笑。
“琅华。”他移步走到她面前,抬起右手轻柔的抚上她的脸,“琅华……”他轻轻的唤着。
“嗯。”她痴痴的应着。
从额头到鬓角,从脸颊到青丝,终忍不住将她紧紧揽入怀中。
“琅华,我必须走了,他们已经来了,琅华……”闭目,掩起眸中所有的情感,压住胸口澎湃的激情。
“为何刚才不走?”若舞时从大堂逃脱还有机可乘,可此刻……他们早布好网了罢。
“琅华,我不会不告而别的。”
拥紧的臂又紧了几分,紧得发疼。可琅华却恨不能再紧些,再紧些,可紧入骨血,可以连体,可以生死与共……生死与共!
“大哥。”很久后,琅华抬头,“你要去哪里?”
东陶野放开她,举起左手中的画轴,目光沉沉的穿透前方:“我要去风州,这画是陛下画的,是从风州传出的,陛下可能在风州,我一定要找到他。”
风州……
轰隆!猛然响起惊雷,屋外的风有些急了。
琅华看向窗外,轻轻的道:“要变天了。”
“嗯。”
“大哥。”琅华对着黑沉沉的夜空,“你要如何离开?”
东陶野不答,只是虎目中闪现刀锋似的光芒。
“大哥,你要找的人在风州,可他们也知道,你去了那也会……”琅华咬住唇。
“我已死过很多回了。”东陶野却淡然道,手紧紧一抓画轴,“这条命本就是陛下的。”
一阵急风从窗边掠过,琅华一阵瑟缩,秋风似乎有些凉了。
“大哥,你带我离开好不好?”极轻的问着,风吹过,便散了。
东陶野沉默不语。
“大哥,你带我离开好不好?”琅华回转身定定的看着他。
东陶野不出声,只是目光穿越她落在窗外的夜空,雷声隐隐,风急尘扬,要下大雨了。
“不好。”很久后,东陶野的回答清晰的响在风中。
琅华慢慢转身,关起窗,那雷声风声便小了。
“大哥嫌弃琅华?”
“不!”很快很坚定的回答。
“那为什么不愿意?”琅华移步走近他。
“我不要你死。”东陶野抓紧画轴。
“死?”琅华偎近东陶野,目光迷蒙,“什么是死?什么是生?”
东陶野垂目对向那张近在咫尺的娇容。
“大哥要琅华死在离芳阁吗?”琅华忽然浅浅的笑开,无忧无怖。
东陶野沉沉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动摇。
“大哥便是死了也不算死。”琅华把头贴近东陶野的胸膛,闭目倾听那沉稳的心跳,“可琅华……活着已死了很久。”
东陶野落在身侧的手慢慢抬起。
“大哥,你要琅华孤伶伶的死在离芳阁吗?”平静的轻淡的却在瞬间击垮坚盾。
手终于稳稳的落在琅华的背上,合拢双臂圈起一片温墙,“琅华,我带你离开,一生护你宠你不离不弃。”平静的轻淡的承诺。
“好。”怀中的人露出淡然却满足的笑,一滴泪顺着眼角鼻梁流至嘴里。
夜更深了,风更急了,月早掩入黑云,除偶尔响起惊雷,天地再无声息。
手紧紧握在一起的人穿过长廊穿过花园穿过大堂,仿佛是御风归去的仙侣,雪白的衣裙在风中飞掠,紧缠着一片黑色的袍角。
踏出门外,长街空旷,夜风急掠。
才转过一个街角,夜色中走来一道人影,雪似的容发在黑夜中散着晶冰似的冷芒。
握在一起的手彼此握得更紧了些。
那人影在离他们三丈外停步,手轻轻搭上剑柄。
“你答应的。”琅华前踏一步。
萧雪空眉轻轻的一皱。
“一个晚上。”琅华的拳紧紧握起,“萧将军,琅华只要一晚!”
目光相碰,祈求的坚定的凄切的,那冰冷视线动了一下,转向另一双眼睛,无畏的警剔的。搭在剑柄上的手落下了,没有言语,一个转身,如来时般突兀的消失于夜色中。
无需多言,他们只是握紧手飞奔,奔过长街,奔向城门,门竟是开的,无暇多想,只是前去……时间不多,他们要走的路还长还远。
奔过了宽敝的大道又奔过崎岖的小路,也不知多久,终于到了一处山下。两人停步稍作喘息,抬首望向那黑幽幽的山林,只要翻过这座山便离了华州进入地形复杂的云州,他们要追来便不是那么容易了。
“雪菩萨真没叫错了他,老是这么心软。”一个很精神的声音划破夜风击碎他们的希望。
两人同时一惊,转身,黑暗的树林中缓缓走出数条人影。
“东陶野,本王在此候你久矣。”皇雨的声音很轻松甚至带着笑意,可黑夜中闪着光的眸子冷得令人胆颤。
“你是……”东陶野逼视夜色中那道挺拔双从容的身影,神经崩紧,手搭上了背上的长剑。
“本王是昀王皇雨。”皇雨很客气的答道。
“昀王皇雨?”琅华不由自主的抓紧了东陶野。
“正是本王,这位想来就是琅华公主了。”皇雨转向琅华,“公主的舞真是美呢。”
“你……王爷,萧将军答应……”琅华急切的道。
“他答应可不是我答应。”皇雨打断她,依是很客气的,“公主现在是要回离芳阁还是要随我们回帝都都可以的,只要放开手走开就好了。”
“不。”琅华想也不想的答道,转头看着东陶野,黑夜里看不清脸,可是看得到他那双闪亮的眸子,“我和东大哥在一起。”
“如此……也算是英雄美人……真是可嘉又可惜啊。”皇雨很是遗憾的摇头。
东陶野拔出长剑,将琅华轻轻推向一边,“等我。”
“好。”琅华点头。
皇雨目光盯着东陶野,道:“东将军当年一人尽败华国三位公子,真是英雄了得,本王一直以未能与将军一战而遗憾。”他缓缓抽出长剑,“若本王今夜死了,你们便带东将军回帝都。”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