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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_1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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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雾幕上,打下了一列又一列的字,巨大、肃穆、随着雾气的氤氲而颤动,像是鲜活,生命在字的背面呼之欲出。

那是一列又一列的名字,一组五个,五个人名。

依次排列,像是汉字的自然流变,有篆体、隶书、草书、楷书、行书,都是古体,从前期的古拙生硬,到后期的流畅圆润。

木代的目光落在最末的一列,第一个名字上。

梅花一赵。

——师父,你为什么叫梅花九娘呢?你在家里行九吗?

——不是,是因为从师门第一代算起,我是第九代。各代承衣钵者,都自动往后延续这数字,另加自己的字、姓或者名,再偷懒一点,像我这样,直接叫梅花九娘。

——那开山鼻祖是谁呢?

——叫梅花一赵,这要上溯到明代的时候了。

据说师门的创始人叫梅花一赵,明明身怀绝技,但闲暇的时候,会推个板车,走街串巷的卖花,依着时令的不同,板车上的花种会有变化,春天是水仙、山茶、琼花,夏天是百合、木槿、龙胆,秋天是菊花、桂花、留兰,而到了冬天……

到了冬天,只卖一种:梅花、梅花、梅花。

卖花时从不吆喝,而不管是哪个季节卖花,客人向他求推荐,他永远只推梅花。

试想想,在夏日盛放的、要把人晒化的阳光下,他挥着扇子,跟着推荐:“梅花好啊,要种就种梅花,等到了冬天,我给你捎几枝来……”

木代低声喃喃了句:“猎豹。”

罗韧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你之前跟我提起过,猎豹的祖上是怎么被抓,又怎么逃出了祠堂下南洋的。”

没错,猎豹的祖上住在那个石板桥的小镇,有一年,小镇的水塘子里,接连淹死了七个人。再然后,忽然有一天,镇上来了四五个外地人。

万烽火那边查到的消息,说是“操着北边口音,假作是卖花的小贩儿进的镇子”。

木代颤抖着伸出手去,指向那无数的人名:“这些都是历次收伏凶简的人,上一次,领头的就是我师门的第一代,梅花一赵。”

☆、205|第13章

——如果有一天,凤凰鸾扣又打开了怎么办?

——放心吧,这世上,没有任何人可以打开凤凰鸾扣。

现在看来,这一列列,五人一组的人名,真像是对老子放言的秋后算账。

神棍喃喃:“大圣人也有说错话的时候呢。”

曹严华想不通:“当初,老子既然能封印七根凶简,为什么不干脆毁掉呢,斩草不除根,这世世代代的,太闹心了。”

罗韧说了句:“你们能想到这一点,老子也一定能想到吧——封而不毁,只能说明一件事。”

炎红砂转头看他:“说明什么?”

答的反而是木代,她一直目视列列人名,眼睛里浸着星亮银色,说:“他大概是毁不掉的。”

一时静默,只曹解放无比欢腾,扑着小翅膀飞高窜低地拿鸡喙去啄雾上的亮字,每每啄空——它不了解这只是投影并无实体,小眼睛里满是啄而不得的迷茫。

投影的光字渐渐转淡模糊,像是下一刻就要融进雾里,自观四牌楼处射出的星芒也慢慢熄下,罗韧最先回过神来:“去牌楼那里看看吧。”

走过去的时候,听到曹严华在后头说话:“小师父,你觉不觉得,这些人名,看得人心里毛毛的?”

炎红砂奇道:“为什么啊?”

罗韧莞尔,红砂是一如既往的不喜欢动脑筋,每次讨论什么,她总是眼睛瞪的最大,台词大多是“为什么啊”、“快说啊”、“讲来听听啊”。

曹严华嘀咕:“有点像祭祀死人呢,那种墓碑上,不就会把名字这么列出来吗?”

炎红砂啐他:“他们可不就是死人吗?上一轮收伏凶简,都是明朝时候了,要是活到现在还不死,多吓人啊。”

曹严华不服气:“死是分两种的,一种寿终正寝,一种英年早逝……哎,小师父,我们师门的祖师爷,那个梅花赵,太师父有提过他是怎么死的吗?”

没有回答,一种异样的沉默袭来,罗韧停下脚步,回头去看她。

木代蹙着眉头,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顿了顿开口,说的很不确信。

“我师父没有明确提起过,但我记得,有一次练功,师父惋惜说,门派的很多招式是祖师爷自创的,但是没能琢磨的极致——祖师爷但凡能活的久一点,哪怕是中人之寿呢,也许招式的效果,都会很不一样。”

曹严华心说:那就是死的早呗,太师父说的也太委婉了。收伏凶简,不敢夸说如何伟大,到底也是无私奉献吧,怎么好人还没得好报呢?

事涉师门,这话在喉咙口转了转又吞回去,没敢见天日。

罗韧心里没来由的一沉。

——牌楼,最早见于周朝,最初用于【旌表】节孝的纪念物,多见于园林、寺观、宫苑、【陵墓】、街道。

旌表、陵墓,可都不是让人能够心情愉悦的词儿。

观四牌楼处的星芒掩去,投影的光字消失,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团团的雾气弥散开来,又成了雾罩山谷。

那个匣子已经由倾斜变为正向,仔细看,原本的位置是悬浮在类玻璃体中央的,但现在,已经贴近边缘了。

炎红砂倒吸一口凉气:“会不会再过一会儿,这个匣子就‘噗’一声弹出来了?”

一万三下意识反驳:“不可能吧,这是固体哎。”

讲真,他私心里还没放弃凿一块“钻石”回去的小九九,完全没考虑到这么一大块果真是钻石的话,以钻石的硬度,根本也是找不到工具去凿的。

说完,像是为了佐证,伸手去叩玻璃面,触手时脸色一变,大叫:“软了!”

何止是软了,触感也从原来的冰凉变作微温,像是渐渐加热。

罗韧蹲下身子,提醒大家看观四牌楼的底面。

那个阴阳双鱼太极盘,各自的盘面都盛满了水,非但如此,盘底不断有细小的气泡浮出裂开,这是水渐渐沸了。

更奇怪的是,水理应是流动的、无界限的、无接缝的,但这个盘子里,可以明显的看出,有一道s形的曲线,把盘面的水分开,两边的推力似在互相较劲,两条首尾衔咬的双鱼慢慢游动起来,首上都出现了漩涡状的鱼眼。

推力和抗衡越来越激烈,s形的曲线处出现了锋利的锯齿,像是一边的力量迅速咬进另一边,又像是古战场的战阵,双方从列阵对峙,到先锋搏杀,又到大范围的冲锋陷阵。

没人注意那匣子了,全都屏着呼吸看太极盘里水势的变化,如此相较下去,最后会是怎么样的结果呢?

就在那水再无界限,全盘翻沸的时候,就听砰然一声脆响,像是琉璃碎裂,那一面对着的正是木代,她反应巨快无比,扑地就倒。

那个匣子,竟真的从玻璃体里推射出来,劲力奇大,贴着她的发顶过去,一声闷响,正落在身后十来米处。

手电照过去,那匣子黝黑、敦实、沉默着不声不响、没有挂锁,却迫的所有人透不过气来。

神棍无意间目光收回,惊叫:“这个这个……”

怎么形容呢,那个玻璃体,完全扭曲变异,中央有一道往外弹射的道线,恰是那匣子出来时的瞬间模样,拿手电去敲,铿铿然金石有声,重又冰凉坚硬如初。

七根鲁班造的木件,半露在玻璃体外,伸手去推,似乎还能推的动。

观四牌楼,完全没有锁的形态,却是这世上,最匪夷所思,且完全符合锁的原理的……保险箱。

篆体的“锁”字,左半部是“金”(釒),右半部是上下结构,上面是“水”(氺),下面是繁体的“贝”(貝),用金用水,去藏有价值的宝贝。

这观四牌楼,造在夜半断流,白日却河水潺潺的河底,这类玻璃体,凝时如金,启时如水,简直是个天然形成的,会意而又象形的“锁”。

小细绳,一头拴在地钉上,另一头系了曹解放的腿,让它在外头“有限的自由活动”。

帐篷里外间的拉隔放下,手电吊在中央和四壁,照的帐篷里亮如白昼,所有人围坐成一个大圈,门上的拉链一拉到底,除了透气网孔,里外几乎封闭,河流、雾气还有观四牌楼,瞬间隔绝。

围坐的中央处,是那个黝黑的匣子。

曹严华有点不自在,黑匣子,总让他想起飞机失事后救援人员第一时间寻找的那个东西——这个晚上,太多迹象会引起人关于死亡的不祥联想了。

神棍搓了搓手,伸手去开盖,到一半似乎想到了什么,又缩回来。

木代说:“我来。”

驰送云岭之下、观四牌楼,木件钥匙是交给她的,秘密是师父梅花九娘告诉她的,而上一轮收伏凶简的领头者,又是她师门的祖师爷。

理应是她。

她把左右的衣袖都卷到肘弯,长吁一口气,伸出手去,手指在匣盖旁停了一会,慢慢揭开。

除了罗韧,每个人的身体都自觉不自觉的往后仰了些:谁知道里头会冒出来什么呢?毒雾?暴雨梨花针一样的暗器?或者轰一声就炸了?

其实帐篷窄小,真要中了上述的猜测,谁也跑不掉。

好在,风平浪静。

木代咦了一声:“这么浅?”

神棍之前拿皮尺量过,这木匣的高度在30cm左右,但是盖子一开,深度不过5cm。

下头百分百有夹层。

匣子里,有一块木版,上头密密麻麻,有字有画,而且版面分成了一小格一小格,每格一平方厘米左右,右下角留了个空,方便把字版一块块拆除。

有点像小朋友玩的九宫格拼图,只不过这个版格更多罢了。而木版取出之后,平滑的匣子底面上,出现了两个一平方厘米左右的凹下的方格,凹纹都是鸢图。

又是鲁班手笔?

神棍心中一动,从木版留空的位置,抠了一两块字版下来——并不费力,这每一格的字版都是活动的,背面全是鸢图,但仔细看,并不一样,有的鸢抬头,有的是低首,让人想到卢沟桥上的石狮子,看着雷同,实则无一相像。

神棍兴奋:“我知道了,这像一块活字的字版,每一块都能拆卸,底面有鸢图,要选出其中的两个,摁进凹下的方格里——摁进之后,夹层可能会出现。也就是说,这个匣子里,还是有机关的。”

一万三皱眉,觉得这个鲁班,未免有点太过显摆了:对,知道你聪明,你能不能适当低调点?银眼蝙蝠、观四牌楼搞那么玄乎也就算了,连个木匣子都要机关套机关,至于的嘛?

罗韧忽然想到了什么:“这个活字的字版,有点像活字印刷术啊。但我记得,活字印刷术,好像是北宋的时候,毕昇发明的吧?这跟鲁班的年代,差了近千年。”

曹严华鼻子里哼了一声:“小罗哥,鲁班这个人,你还不了解他吗?典型的关门吃独食啊。他造了个能飞天的木鸢,你见他把技术传给谁了?这活字木版是他先发明的也说不定啊,但他就是不吭气,以至于那么多年之后,毕昇才发明出来——他要是有点共享精神,中华民族的科技水平早突飞猛进了,第一个登月的,怎么也轮不到美国啊。”

真看不出来,曹严华的水晶玻璃心下头,还有颗滚烫的爱国心呢。

说的在理,罗韧苦笑,又提醒神棍:“看看木版上,都讲了些什么。”

神棍嗯了一声,挎着的布袋里翻出一个折叠放大镜来,又推推鼻梁上的眼镜,就着木版看了起来,看了一会,脸色越来越怪,说:“小萝卜,你找纸笔出来,咱们得画一画。”

大概是很难理解吧,出发的仓促,并没有备纸,罗韧从背包里翻出帐篷备用的垫布,招呼大家帮忙展开,又扔了两支荧光记号笔上去。

神棍对眼前的一切置若罔闻,一直皱着眉头看木版,俄顷又仰头看帐篷顶,苦苦思索的模样。

一页木版不长,看的很快,看完了,传给炎红砂,她一见满屏不认识的古体字和蚂蚁爬一样的笔画就发怵,一瞥之下,只看到一个阴阳太极图,顺手就把木版传给边上的木代,向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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