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九章 外面的天空
南宫燕怔住了,其他人也怔住了,紫鸢古井无波的脸上波澜骤起,紫影一闪来到南宫燕身前。
“你叫我什么”
“紫鹃姐,是你吗可是,不可能啊,你”
凝望着那张埋在记忆深处很久很久都未曾想起过的容颜,南宫燕语无伦次,颤抖的手想去摸摸紫鸢的脸庞,却被紫鸢眉头一皱的给闪了开去。
“你认识我”
一贯冷静的声音微微发颤,李初一猛吸一口凉气,起身走了过来。
自从与紫鸢相遇,他便知道自己这个美丽的女鬼姐姐一直有一个心愿没藏在心底,就连修行的动力大部分也是源于这个心愿,那就是她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无巧不成书,人生中从事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意外。他深信将来终有一天,紫鸢可以凭着自己的努力想起自己的曾经,但他却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在今天碰到一个紫鸢的熟人。
不,不仅仅是熟人。
看南宫燕不可置信的激动神态,她和紫鸢很可能是好友,甚至是家人。
“你认识紫鸢姐吗”
李初一的话将南宫燕惊醒了过来,深深的看了紫鸢一样,仿佛要断绝自己的胡思乱想一般,她用力摇了摇头。
“不可能,肯定是我认错人了。抱歉,你和我一位故人长的太像了,是我失态了,还望见谅。”
话是这么说,但越看紫鸢的五官眉脚,她心里的熟悉感便越深。
除了神色冷冰冰的跟自己那位温柔的姐姐很不一样,以及身上那股凝实浑厚的死气以外,二者简直跟一个模子里卡出来的一样,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可是,紫鹃姐已经死了,遗体至今还埋葬在宫家祖地,下葬时也已经历了七七四十九日的超度仪式,绝对没有鬼变的可能。
就算超度失败,她的冤魂还是化为了厉鬼,那也绝对没有逃出宫家祖地的可能,更遑论出现在这里了。所以眼前这个女鬼哪怕再像,她也绝对不可能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人。
只是,真的太像了
“别急着否认嘛,说说看,你认错的那个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小生很感兴趣。”
李初一真想一脚把道士踹飞,这装嫩的老货见着美女又开始口称小生装斯文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小胖子都替他害臊,偏生他自己毫无自觉,对此小胖子只有无语。
不过道士问的他也很想知道,他更清楚紫鸢是最想知道的一个,一贯冷漠的她紧盯着南宫燕的嘴唇,生怕错过了一个字。
被道士另类的幽默感所吸引,南宫燕仔细看了道士几眼,终于认出了他是何人。
刚刚匆匆打量还没注意,此时仔细一瞧,这不正是那位跟天罚打得难解难分的大能嘛,可惜心里的敬畏被一句“小生”给冲得七零八落,她哭笑不得的看着道士,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磕磕巴巴的喊了声“前前辈”
“诶,叫前辈多见外,叫哥哥就行。”
无视小徒弟腻歪得要死的眼神,道士保持着阳光的微笑,柔声道“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
可能是被道士的温柔所感染,也可能是为道士的恐怖实力所忌惮,最有可能的是为了自己心里那份几乎绝无可能的希冀,南宫燕轻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
“事情是这样的”
为了巩固自身的统治,大衍封锁了很多本应是常识的消息。大衍的大部分只知道漠北、太虚宫以及南方妖族的存在,很少有人知道在太虚宫的更西侧还有一片鬼物从横的鬼域,以及世世代代镇守那里的两个家族宫家和封家。
能镇守生与死的交界线,宫家和封家自然底蕴极深。单挑出一个来都是可与四宗相提并论的超级强族,若是两家联合,怕是太虚宫都得甘拜下风。
当初大衍横扫人界,唯独没有动的便是宫封两家。一来是顾忌他们的重要性,有这么两个强族替自己无缘无故的守着生死边界不让鬼族轻越一步,大衍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二来,也是因为这两家自古袭承的家风。
两家的来历已不可考,但有一点确实知情者皆知的,那便是他们的保守。
除了鬼族有异动外,两家自古至今从未有一次参与过人家霸权的争夺,绝对的中立让两家免去了很多灾祸,同时也让很多人的目光不经意间从他们身上溜走,渐渐的将他们遗忘。
只有天下纷争再起、群雄割据的时候,人们的视线才会重新投向他们。虽然保持了千百年来的中立,可谁又敢保证他们会一直如此下去呢
万一他们动了心思,不再墨守于生死交界一域,那么人界的诸雄中顿时便会挤入两条强龙,这是谁都不愿看到的。
可是没有,他们一次都没有。
就连拉拢、结交,甚至只是口头上的简单约定,两家也一概都不接受。他们如此封闭,地位又如此重要,对他们有想法的人也只能表示无奈,最终不约而同的选择了默视。
要说唯一的例外,也就是卧龙之会了。
不知太虚宫的先祖怎么跟两家交涉的,最终约定卧龙之会时双方都会派人参与,同时作为监视者与鬼域的鬼族一同前来。
这可能是两家唯一跟鬼族和平共处的时刻了,作为生死交界的镇守者,两家与鬼族岂能和平。这些年来,不知有多少鬼族高手在他们手中魂飞魄散,同样的,两家也不知有多少天骄俊豪死于非命。如果说生灵和死灵之间是不共在天的死敌,那么他们两家和鬼族之间,则是绵延代代的血海深仇。
按理说,两家都如此强大,联合起来的话不敢说横扫鬼域,但是开疆扩土占去大片鬼族的疆域还是没有问题的。
可奇怪的正在这里,明明坚守着一样的祖训,明明恪守着一样的职责,可是两家之间却老死不相往来。除了偶尔公式化的浅薄交流以外,其他时间两家几乎再无接触。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就连两家的族人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如此,这种老死不相往来的局面像是代代传承的潜规则一样,没有明文规定,却牢牢束缚着每一个人,无人会去探究,也无人会去打破。
直到,两家的两位天骄出现。
八百年前,宫家本家再填新喜,一个女婴呱呱落地,因出生时有鹃鸟缭绕的奇景,因此被其父亲顺势取名宫紫鹃。
宫紫鹃的父亲虽然不是宫家的家主,但却是宫家本宗的一支大系的魁首,在宫家地位极高。
而宫紫鹃生的可爱,小小年纪便是个美人胚子,加之天赋卓绝,对宫家的奇门阵法几乎一点就会,几如神童一般,因此极受宫家家主的喜爱,待之犹如亲女,也因此被宫家的人私下里以公主昵称。
虽然被唤作公主,可宫紫鹃毫无半点大小姐脾气。从不恃才自傲的她待人极为亲切,无忧无虑的烂漫性情感染着每一个接触过她的人。
唯有一点,是让宫家的人比较头疼的。也许天才与常人确有不同,宫紫鹃温柔的外表下,也隐藏着一颗极其旺盛的好奇心。
她对一切都是好奇的,随着年龄增长这种好奇也随之渐渐变成了某种叛逆。对宫家祖传的奇门阵法,她会心生质疑,融汇贯通后便着手加以改进,若非旁人拦着她甚至连宫家的各种镇族大阵都要改上一改。
若是这样也就算了,她对自家的祖训,尤其是那条从不宣之于口的潜规则极为不满。
镇守生死边界,她没有意见。
可是仅仅因为这样就不与外人互通,甚至连近在咫尺的封家也老死不相往来,这是她怎么也想不通的。
闭门造车,是不会有进步的。哪怕底蕴再深,老本也总有吃完的一天。
只有交流互通,才能促进发展,一个人的头脑再好也不如群智汇集来的精彩。
所以,修行仅仅四十余载的她,做出了一件前人从未做过的事。
她走出了宫家封闭的院墙,躲过了北宫家的外围监察网,只身一人来到了镇守北方边界的封家。
登门拜访。
两家皆惊。
据说宫家家主听闻后当场捏碎了自己最喜爱的白玉杯,而她的父亲得知后更是怒气勃发的没控制住炸毁了他最重要的书房。
一场意外的拜访刚刚开始,便草草结束了。
但这场拜访并不是没有任何结果的,小公主结识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个外人。
封家家主的最喜爱的小儿子封子涵。
说来也巧,同样年轻的冯子涵也受不了祖训的古板束缚,有事儿没事儿的就想着往家族外面跑。可惜他没有宫紫鹃的本事,每次都被封家人发现捉了回来。
为此,封家家主头疼万分,想打却舍不得打,每次都是训斥几句让他闭门思过,草草了结。
可闭门思过哪能按捺得下一颗年轻躁动的心,哪怕是打个半死也未必可能,冯子涵还是一如既往的往外偷跑。
就算每次都被人捉了回去,就算父亲的责骂越来越重,甚至有一次忍不住失手打了他,可他始终如一。他坚持着自己的信念,相信外面的天空,一定比院墙里的蓝。
渐渐的,偷跑成了习惯,封家的人都习惯了隔三差五的就抓一回自家的小少爷,此事甚至都成为了笑谈。
封家家主无奈,管教不听,便也任之了。
孩子还年轻,等他长大了成熟了,躁动的心自然也就平静了。再说封家的监察网何等严密,反正这小子也跑不出去,早晚有一天他的叛逆会被一次次的失败而抹平。
但谁都没想到,冯子涵真的成功了。
虽然还是被抓住了,但他真真切切的见到了一个外人,一个美如画、让他心里生出懵懂的火热的少女。
“你好,我叫宫紫鹃,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冯子涵。”
短短两句交谈,只来得及交换了两个名字,两人便被人各自带下去了。
冯子涵为此懊恼了很久,不是因为又被抓了回去,而是因为一向口舌伶俐的自己竟然结巴了,也不知那个女孩会不会取笑自己。
想到那个女孩儿,冯子涵的心里泛点异样的酥麻,这种奇怪的感觉让他迷惑,却也让他甘愿沉沦。
宫紫鹃吗
外面的天空果然很蓝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