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生活是路上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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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乔疯了一样揪着我的衣服，连拖带拽地把我拖向急救室。我闭着眼睛，由着他拖拽，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没有半点反应。
围观的人发出阵阵惊呼声。
“快看那个人！浑身是血啊！怎么回事？”
“那男人好凶悍啊！咱们还是躲远点吧！”
“我们要不要报警啊？这样看着真的可以吗？”
不远处传来一阵急速的脚步声，黑子的声音传入耳朵。老乔的拖拉停了下来，两人争吵着互不相让。
浮光掠影中，我又回到和乔燃初见的那天。
那是多糟糕的一天啊！我刚刚亲手埋了老骗子，和现在一样狼狈不堪，像条死狗一样躺在路边无人问询。
乔燃是唯一一个停车下来问候我的人，她就像是一抹阳光，照进我阴郁的生命里。
自那以后，她就像我身后的小尾巴一样，“浮生哥哥”“浮生哥哥”地叫个不停。
这个突然闯入我生命中的小可爱，就这么离我而去。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倒不如就这么死了算了！
“浮生哥哥……”
我猛地睁开眼睛，无限渴望地环顾四方。我听到乔燃的声音了！她在喊我！
咬紧牙关，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视线在周围人身上游走，判断声音的来源。
“浮生哥哥……”
又一声呼唤，我迈开脚步，追寻着那个声音，一路狂奔，拖行出一条长长的血迹。
“浮生哥哥，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浮生哥哥，你快看，这是我小时候的照片，是不是很丑？”
“浮生哥哥，你别丢下我不管，我好害怕……”
乔燃的声音充斥着耳膜，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找她，如同没头的苍蝇一样在人群中乱撞。
空洞的眼睛茫然地盯着前方，黑暗吞噬了我最后的光明。我迷路了，失去方向的我，彻底跟丢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身子晃了几晃，两眼一黑，瞬间失去了知觉。
“浮生哥哥……”
又是那熟悉的声音！
我挣扎着睁开双眼，看到乔燃从一片光亮中向我走来，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
“浮生哥哥，请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五十年……不管多久，我都会等你……”
我伸手去抓她，她突然隐没在光明中。
“医生，我老板怎么样了？还能醒过来吗？会不会变成植物人啊？”
“一切正常，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你们不用太担心。”
“他受了那么大的刺激，会不会失忆啊？啊！可千万别精神失常啊？”
“这个要等他醒来，进一步检查才能确定。”
我缓缓睁开双眼，拔掉手上的输液器，努力了两次，才从病床上坐起来。
“别动！大夫说你失血过多，必须吊血袋！”黑子火急火燎地返回，强行将我按在床上，又按铃叫护士过来。
我阻止了他的行为，让他扶我去看乔燃。
“老板！你现在这身体状况应该……”
“求你了。”
“行吧！”
黑子从护士站借来一辆轮椅，把我推进那个冰冷的房间。
乔燃面容安详地躺在那里，我握着她毫无温度的手，喃喃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老乔回去报丧了，乔家人正在来的路上……”
“让我和她单独呆一会儿，行吗？”
黑子抹了一把脸，扭头离开。
我握着乔燃的手，摩挲着她冰冷的脸庞，回忆着和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长，留下的回忆不多，更多的是她那张天真无邪的笑脸，和她充满爱意的称呼——浮生哥哥。
不多时，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乔英雄第一个冲了进来，扑到乔燃身上嚎啕大哭。那么硬汉的一个男人，竟然哭得像个孩子。
乔司令和夫人互相搀扶着走了进来，乔老夫人进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左右开弓扇我耳光。她颤抖着声音说：“我把乔乔交给你，你是怎么保护她的？你还我乔乔！”
除了“对不起”，我无话可说。
“乔乔！奶奶来看你了！你怎么那么傻？一声不吭地跟着这个混蛋离开家。奶奶对不起你，奶奶没能守护好你！”
“都怪我！如果我当时阻止他们下山……不！我不相信这是意外！这绝对不是意外！”乔英雄突然揪住我的衣领子，质问我：“是谁？谁害死了乔乔？”
我怔住了，乔英雄的话像一记闷雷炸开了我混沌的思维。
仔细想想，我和乔燃出事绝非意外！怎么那么巧？偏偏在那个时候接到梁鑫的夺命连环电话？他在电话里和我告别，说明他知道我会死。他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未卜先知？这只能说明，这一切都是他策划的！他才是害死乔燃的真凶！
悲伤如潮水般冲击着我的内心，扰乱着我的心智，乔英雄的话点醒了我！乔燃不是意外，我要替她和我们的孩子报仇！
“说啊！到底是谁害死了乔乔？”乔英雄又一次晃动着我脆弱不堪的身躯，我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回答道：“这个仇，我自己报！”
不管乔英雄如何拳脚相加逼问我真凶是谁，我都没把梁鑫的名字说出来。我决心已下，这个仇，一定要亲自报！
“老乔说他在楼上看见那辆车疯了似的撞向你们，就知道乔乔的死绝对不是意外。现在，他已经去调查这件事。要是让我知道，乔乔的死和你有直接间接的关系，你也别想活！”乔英雄嘶吼着抡着拳头，黑子过来拦他，俩人差点动起手来。
“够了！别在我乔乔面前胡闹！”乔司令颤抖着声音将我们驱逐出来，我倚着走廊墙壁，大口喘着粗气。
我不能有事，我要活下去！我要替乔燃和孩子报仇！
梁鑫！我要你家破人亡不得好死！
听说乔燃出事，兄弟会的兄弟们全部过来安慰我。从大喜到大悲，我一瞬间苍老了许多，强打精神和他们说了几句话，又把他们都打发回去。
黑子寸步不离地跟在我身边，生怕我再出事。
也不知道谁把这个消息透漏给裴清清，几个小时后，她风尘仆仆地跑来，二话不说将我拥入怀中。
“一切都会好的！你要坚强。”她说。
熟悉的怀抱，熟悉的味道。不同的是，此刻的我，已经完完全全变了个人，心中只有恨意！
没多久，我爸也来了，他看了我一眼，扇了我一耳光，进去和乔司令说了些什么，再也没和我多说一句话。
我随着殡仪馆的车，和乔燃一起离开医院。想着能多陪她一秒是一秒，以后，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我跪在门口，向每个前来吊唁的人虔诚地回礼，不知疲倦地磕着头，感谢着他们能来送乔燃一程。
刚刚参加完婚礼的那些人，换了身黑礼服，再次出现在我面前，和我说着虚情假意的话。这期间，裴清清一直陪在我左右照顾我。对于她的付出，我铭记于心。
后半夜，所有人都走了，只剩下我、黑子和裴清清在灵堂里。
裴清清握着我的手说：“你想哭就哭吧！别憋坏了自己。”
我说：“我也想哭，可眼泪已经哭干了。你瞧，我是不是很没用？连眼泪都离我而去了？”
裴清清哽咽道：“你别这样！我也失去过亲人，知道这份苦楚。相信我，时间会冲淡一切。”
我苦笑着摇摇头，心说乔燃不仅是我至亲的人，更是我的挚爱！失去她，我的天都塌了。我不是没想过要随她而去，可我不能！我还有未完成的事要做！我要替她们母子讨回公道！让恶人有恶报，让无辜的人得以瞑目！
裴清清没再说什么，默默地陪着我度过这难熬的时光。
天亮后，黑子买了早点回来叫我们吃。我吃不下，裴清清劝了又劝，我这才拿起馒头，却怎么也张不开嘴。
上午八点左右，突然从外面闯进来一群警察，他们全副武装，如临大敌地出现在我面前。他们来得如此突然，仿佛从天而降。
为首穿制服的男人说：“你是张赞吧？你被捕了！”
我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料到会是今天。我以为我能陪乔燃走完这最后一段路，谁知道现实这么残酷，根本不给我这个机会。
不！残酷的不是现实！是背后操控这一切的人——梁鑫！
在我被塞进警车里的一刻，我看到他那张令人憎恶的脸，出现在人群最前面。
他冲我挥手，冲我微笑，甚至还冲我作出一个卑鄙下流的动作。
这一刻，他是一个大赢家。而我，输得像条丧家犬。
我爸冷漠地看着我，乔家人冷漠地看着我。除了裴清清和黑子，到处都是冰冷的目光。我的世界，从这一刻起，陷入永夜黑暗。
张赞死了，陈浮生也死了，剩下的这具躯壳只为复仇而生！
这是我的死亡，也是我的新生！既是结束，也是开始！
最后一抹阳光从我眼中消失，复仇之火燃起我全新的生命。
死亡是活过的生命，生活是路上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