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天地的道，世界的真相
已是入夜，天地陷入深邃黑暗。
阴月崖，一处干涸山涧平地中。
噼啪！
地上一堆篝火燃烧着，明亮火焰跳动，带着炽热火光，照亮了周围。
程远和书生围坐着篝火。
书生在静静看书。
“生了这堆火，确实好得多了。”程远遥望着夜空、四野，没有一丝光亮，仿佛永夜。
黑暗世界中，一堆火红炽烈的篝火燃起，有着别样的暖意。
“毕竟天人也是生灵，在这幽墟中长久了，确实有些不舒服。”
书生抬起头，轻声道。
程远点点头，看向眼前篝火，似乎出神。
忽然，他皱眉，侧头疑惑问道：“书生，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火光映照书生的脸庞，一双眸子似乎在黑夜中熠熠生辉。
他往篝火中扔了块柴，温和淡然道：“那里不对劲？”
“猎杀的鬼物太多，太轻松。”程远皱眉：“光我们这七八个时辰下来，除去休整、转移地点和探查的时间，少说也杀了两千之数的冥鬼。”
“光我们这队，一天能杀两千。陨魂城别的队伍实力差点，可加一起，猎杀的鬼物数量那绝对是海量。”
“幽墟这里，光我知道的，天人数量至少数十万、或者更多。天兵、天将都不少。”
“这么多年下来，幽冥鬼物真就这么多？怎么杀都杀不尽？”
程远盯着书生，眼神疑惑。
书生神情一怔，火光映照下，看不清他眼神。
半晌后。
书生语气有些飘忽，侧头示意远处：“你看那山涧方向。”
程远闻言转头，那里黑暗死寂。
“有没有觉得，那里阴冥之气浓郁了很多？”书生轻声道。
“今天光在那里就杀了七八批冥鬼，那些鬼物残骸消散枯朽，自然阴气就浓了。”程远随口道。
“是啊，阴气浓了......”
书生点点头：“它们从幽冥中来，无论横行人间还是被斩杀枯朽，体内的阴冥之气，不都是已经成了这片天空一部分？”
程远闻言，猛地蹙眉。
书生继续轻声说着：“你没觉得，我们的人间世界，已经变得很奇怪了吗？”
“哪里奇怪？”程远皱眉。
鬼物的出现，不是因为幽冥入侵？
除了鬼物，这方世界还算正常。
“难道不奇怪？阴气浓郁，就能诞生出山鬼、游煞之类鬼物，不奇怪？”
“生灵尸骸受到阴气侵蚀，就会化为鬼物，不奇怪？”书生连番反问。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程远疑惑。
阴气与山野煞气、瘴气结合诞生鬼物，侵袭尸体产生鬼物，这都是凡人也懂得的常识啊。
“你不明白。”书生眼神变得锐利，盯着程远：“我问你，阴气浓郁，便能凭空诞生鬼物。那天地精源、灵炁充沛之地，怎么不见凭空异种生灵？”
“凡人尸骸，受阴气侵蚀，变为鬼物。”
“你用充沛更胜百倍的真源、精源去贯注，能让尸骸复生、变化么？”
宛如一道惊雷在程远脑海中闪过。
“这......”
“不对！”程远连连摇头。
“阴气是阴气，真源是真源，怎么能混为一谈？”
“阴冥鬼物诞生，这是天地法则，涉及生死轮回。哪能这般简单对立？”
书生凝视着程远，：“没错，这就是天地的法、天地的道。”
“阴气能诞生鬼物，天地精源、真源却不行。这是法，是规则！”
“那你说，这样的人间界，真的是人间界么？为什么，它就不能是冥界呢？”
他眼神深邃，深深看着程远，嘴角霍然勾起冰冷笑意：“我们，或许本来就是生存在冥界中。”
程远脸色难看，心往下沉。
他感觉正在逐渐接近这方世界的恐怖真相。
越是思索，越是想反驳，越觉得无从反驳！
可深思，却又隐隐有些不对。
......
篝火依旧炽烈燃烧着，不时噼啪作响，火星炸裂。
书生继续低头看书。
程远皱眉苦思。
遥远处，隐隐传来鬼物嘶嚎。
这里，却寂静一片。
咯吱。
不远处，铁裴罗等人休息的几座小木屋，其中一座打开。
张凤生摇晃了两下头，样子还有些困乏，从其中走出。
程远警觉，从深思中脱离，抬起头疑惑看着他：“凤生兄弟，还有两三刻钟才换人，你起早了。”
天人对于时间是很敏锐的。
“不早，我都猜到他这会儿要起来了。”书生收起书，眼带笑意看向张凤生，整个人已经再度恢复温和。
“嘿嘿。”张凤生冲两人灿烂笑笑，揉揉脸，活动身体。
程远疑惑看向书生，眼神示意——怎么回事儿？
书生冲程远一挤眼，眉尖挑动，意外的有些猥琐。
他轻声道：“凤生跟玉瑶一班守夜。”
程远不懂，继续摇摇头，眼神疑惑追问。
“提早起来醒神，显露自己精神抖擞的样子......没听说过雄孔雀开屏吗......”书生凑过头来，声音越压越低，只剩气音，越发猥琐。
程远惊讶瞪大眼，不知怎么，忽然涌起格外强烈的好奇心。
他低头，回以窸窣气音：“他们，差不少吧？”
程远说的是年龄。
张凤生看上去就十六七岁样子，刘玉瑶应该二十六七的大姑娘了。
“可不是，全队都拿他当弟弟，就他想当人夫君。”书生悄声叹息：“那咋整，我们也只好能帮哪儿算哪儿。”
“可惜啊，玉瑶有点明白他心思，一直避着不谈。”
程远转头，看着不远处，正在活动身体、运转真源的张凤生，顿时感觉他着实任重道远。
“哎，书生哥，你跟程兄弟说啥呢？”张凤生似乎察觉，回头冲他们问道。
“总结一下程兄弟加进来之后，我们今天的战阵配合是否有问题。”书生端正坐直，神色温和从容。
“那你们咋那么小声？我也听听啊。”张凤生饶有兴致的过来，坐下。
“只是随便谈谈。今天你只是用三尊重铁傀儡顶着冲击，跟我们的战阵配合没关系。”书生淡淡道。
“哦。”张凤生有些失望。
“对了，程兄弟，今天你斩了多少冥鬼？”书生忽然问道。
程远一怔，手在腰间一抹。
碧色金光闪过，修长狰狞的御罗斩横在他双膝之上。
随意感应下刀柄内储冥珠，他微微思索便道：“储满了两颗绝品储冥珠，这颗里还有一两千份。一头冥鬼差不多三十份冥神力，算下来估摸着斩了七百余头冥鬼。”
“七百头！”张凤生猛地瞪大眼睛，惊呼道。
书生眼中也闪过惊讶之色。
他知道程远斩杀冥鬼最多，但也没想到能有七百头之数。
程远、铁裴罗、书生、剑客、刘玉瑶、张凤生六个人中，程远身具攻杀神通和圆满境法身秘法，杀戮鬼物最多。
而铁裴罗拥有攻杀、护身两大神通，杀戮鬼物其次，有近五百头。
然后书生、剑客、刘玉瑶收获差不多，各约三百头。
至于张凤生，机关傀儡以真源石驱动，里面也有储冥珠，同样可收获冥神力。
但他那三尊重铁甲士只是用来抵御冥鬼冲势的，偶尔也能凑巧毙杀一两头冥鬼，一天收获最多一二十头。
不过，小队其他人回去后，还是会分一部分收获给他的。
毕竟那重铁甲士作用其实很大，扛住了冥鬼最猛的冲势。
而且，张凤生还有别的机关傀儡，各有用途，今天暂时没使用罢了。
咯吱！
不远处，那几座小木屋，其中一座打开。
刘玉瑶身着黄衫，神色沉静柔丽，从其中走出。
张凤生眼睛一下就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