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母子翻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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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扭——”杨平轻轻地推开了门,一声不响地爬上了炕。www.qb5、com
“平子回来了!”香甜說。没有回答。
“平子,你怎么了?”
“我怎么啦?我能怎么啦?”杨平忽然爆发起来,“娘,你能不能别和杨进礼来往?”
“娘怎么和他来往了?”香甜震惊起来,“你听人家說什么了?”
“我没听人家說什么,是我亲耳听到的!”
“哦,你回来很久了?”
“嗯!”
“你都听到了,是娘想跟他来往吗?”香甜披衣下床,来到杨平的床前,抚摸着杨平的脸,“做个好女人真的很难,有时候,往往身不由己。”
“娘,我知道。”杨平說,“可我就是看不惯杨进礼那个嘴脸!娘,你以后躲得他远远的,行不?”
“我能躲到哪里?這件事娘說了能算吗?”香甜幽幽地說,“平子,你记住娘今晚說的话:今生今世,娘心里只有你爹爹,你爹死了,娘也跟死了没有什么两样。你记住:不管以后娘做了什么,都是为了你为了你爹爹……”
第二天,杨平放猪刚走,杨进礼就提着二斤煤油跨进了香甜的家门。
“香甜,看,這是上等的洋油,一般人可买不到呢!”杨进礼讨好地說,“這是前两天我托供销社主任专门留下的,這两天紧俏得很!”
“嗯,小叔,您都给了俺,你用什么啊?”
“没关系,没关系,晚上我很少点灯!哈哈,一个大老爷們,不点灯也不害怕!”
“小叔,要不,你坐着,我去上工了!”香甜站起身,显然在下逐客令了。
“你今天不用上工了!”杨进礼看看香甜想出去,伸出胳膊挡在门前,笑着說,“我已经给小季那小子打招呼了,让他给你记上工分就是!”
“那怎么行?那怎么行?”香甜推推那杠子一样的胳膊,纹丝不动,急得香甜涨红了脸。
“香甜,你就這么怕我,总是躲着我吗?”
“我哪有……”
“香甜,凭良心說话,你是不是听李自强那小子說了什么?”
“没……”
“他是不是說,是我害了思成他們?”杨进礼紧皱着眉头,“我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了這小子,他来到咱們村,就好像是我的天敌,我不明白,他干吗要造谣中伤我……”
香甜只是不语,眼睛怔怔地盯着窗台上那盏油灯出神。這盏油灯是当年杨思成用一个西药瓶子做成的。一个茶色的中型药瓶,瓶口换了一个合适的铁盖儿,盖子中间钻了一个小孔,小孔上穿着一小截用铁皮卷成的小圆筒,圆筒里穿着一根长长的用棉花搓成的焾子。油灯里已经没有洋油了(這煤油,当年在社员們的口里叫洋油,火柴叫洋火,一切都是“洋”的,中国人的悲哀!),只要向瓶子里倒些洋油,洋油便可以顺着焾子传到圆筒的顶部,只要用洋火点一下圆筒顶部的焾子,這星星之灯火便点着了。如果焾子碳化了,灯光就会暗下来,只要用缝衣针一挑,剥掉灯花,油灯就明亮起来了。
杨平买不来洋油,他却买来了,可是,他的洋油,我能用吗?香甜的心里翻滚着,汹涌澎湃……
“香甜,看来你是不相信我了!”杨进礼着急地說,“我以前就跟你說过好几次,可你干吗就是不信啊?我可以对天发誓:如果我杨进礼有半句假话,老天爷就叫我头顶上流血脚底下流脓,天打五雷劈,出门碰枪子……”
“好了小叔,你别說了!”香甜根本没有听清他在說什么,“您的洋油我留下了,当我借您的,等俺买了再还您!”
“值什么?还让你还!”杨进礼笑了,“這点东西算什么。等天我去供销社买十丈布来,你們娘几个都做身新衣服穿!”在当时,布料可是更加紧缺的商品,都是按照人口分配的,每人每年一二尺,购买的时候必须凭布票……谁能有那么大的本事,一下子就可以弄来十丈?只有杨进礼!别人做不到的,他却能做到。
“不用了,俺娘几个的衣服都还能穿!”香甜淡淡地說。
“看看,你那毛蓝褂子都洗得发白了!”杨进礼說,“扔了吧,咱布料多的是,干嘛新的不穿穿旧的!”
香甜沉默了,盯着油灯继续发起呆来。她似乎看到杨思成正在动手做着這盏油灯,那灵巧的双手,黑黑的脸膛,高大的身体,英武得让人心颤。忽然,思成的的手一颤,手指被铁皮盖儿划破了……
“啊——”香甜一声惊叫,一把抓住了那盏油灯。
“你怎么了?”杨进礼关心地问。看着她紧盯着手里的那盏油灯,“哦,這油灯也太土气了,又熏人又不亮,我那儿有闲置的一盏罩子灯,拿来你用吧!”罩子灯?大大的肚子,高高的玲珑的底座,仿佛高脚杯;透明的高高的玻璃罩,刮起风来也不用担心会被吹灭!這样的灯只有在公家上班的干部和工人才能使用,普通的社员家别說用,就是见到也很稀罕。
“别——小叔!您对俺太好了!香甜承受不起!”香甜的声音哽咽了,“我——我——”忽然,香甜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身体晃了两晃,终于软软地倒了下来。
“香甜——香甜——你怎么了?你怎么了?”耳边只听到杨进礼焦急的叫嚷声。
一阵喧闹声使香甜幽幽地醒来。天已经黑了,屋里却意外地明亮,原来窗台上正亮着一盏罩子灯,灯前,放着杨进礼送来的那二斤煤油。
……
“杨进礼,你快给我滚!我不想见到你!”
“平子,你這不懂事的孩子!我不跟你一般见识!”杨进礼出奇地平静。
“杨进礼,你还要不要脸?”杨平生气地說,“你這个不知羞耻的东西,纠缠女人纠缠到了侄媳妇头上!你這个扒灰头!”
“你——你——你给我闭嘴!”谁敢当着杨进礼的面這样羞辱他?没有,从来没有!杨进礼心里的怒火噌地就上来了,可是看看昏迷不醒的香甜,他又忍下来,“平子,大人們的事,你不懂,不要口不择言!”
“我偏說!你這个卑鄙无耻的混蛋,快点滚!别再俺家里碍眼!”“嘿嘿,你的家?你看看這里是你的家吗?”杨进礼终于忍不住
反唇相讥,“這里可是一队的队场!”
杨平一下子就被对方噎住了!
“对,這不是我杨平的家,可是俺的家被你們几个混蛋放火烧了!”
杨进礼心里一惊:“平子,你在胡說什么?你家房子失火,不是因为厨房的火引起的吗?怎么是谁放的了?”
“呸!就是你指使小季放的火!有人亲眼看见了!”
“哦?谁看见了,叫他来对质!”杨进礼說,“平子,你别听他們胡說八道!”
“你才是胡說八道!”杨平大声說,“滚!快拿着你的洋油和破灯滚!”
杨进礼看看昏迷的香甜,无可奈何地离开了房门。“拿着你的灯,拿着你的油!”看看不回应,杨平抓起煤油瓶子和燃烧着的油灯就向杨进礼扔了过去。
油瓶击在杨进礼的背部,弹到地上摔了个粉碎,空气中马上洋溢着一股浓浓的煤油味;紧跟着,油灯砸在了杨进礼的肩头,只听“轰——”地一声,杨进礼的上衣着火了,地上的煤油也着火了,一时间,火头蹿出人多高!不远处就是队场高高的饲料垛,如果引燃了饲料垛将不可想象!
“平子,你小子——”杨进礼“哧啦”一声,撕开了身上的衣服,又蹦又跳,身上的火灭了,他挥舞着衣服,三下五除二又把地上的火扑灭了!杨平站在那里怔住了!
“你小子,哼哼,走着瞧!”杨进礼头也不回地走了。
“啪——”杨平忽然挨了一个耳光。
“娘——你干嘛打我?”
“娘从来没有打过你!可是今天,我要好好教训教训你!”香甜生气地站在门前,“娘晕倒了,你小老爷来好心好意地照顾我,你干嘛要這样待人家?”
“他能有好心吗?娘,你醒醒吧!”
“平子,今天你确实错了!快去你小老爷家给他认个错!”
“我不去,我没有错!”
“快去,要不,你就别回来叫我娘!“
“我不!娘,你知不知道外面的人怎么說你吗?”杨平满眼都是屈辱的泪水,“连小孩都骂你不要脸、坏女人、骚女人!
“啪——”又是一个耳光!“滚——你快滚——”香甜的心碎了……
谁也没有想到他們母子俩翻脸了。杨平跌跌撞撞地奔出了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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