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坦心扉各进一步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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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回去重新梳洗，吃了早饭，便一起过去幽澜水榭。

应原靖宇的要求，轻颜没有像昨晚那样化妆，只直接穿了男装，将头发像男子一样束起来，稍稍把面色弄黑了一点。这样，但凡长了眼睛的，仔细一看就能看出来她是女子。

来到幽澜水榭，原靖宇先带着轻颜参观了整个小岛，哪里是放什么的，哪里有些什么防卫等等。轻颜了解了个大概，知道他这片坦诚的心意便也就够了，并没有多问。

来到原靖宇日常理政的地方，原靖宇让轻颜在自己对面坐下，将幕僚初步审阅后批注了意见的折子推了些给轻颜自己看，他便抓紧时间打开折子看起来。

轻颜挑挑眉，暗忖：他倒是真的不防备她啊。看了两三本，她忽然觉得这些折子放得有些乱，便主动说道：“我帮你把这些折子理一理吧，这也太乱了！”

原靖宇抬头对着她一笑，点了点头。

轻颜心中有了主意，打开折子匆匆扫了一眼，了解了大致内容，便按照轻重缓急分成四类，最后趁着他批完一份折子之后给他介绍道：“这第一类，是我认为事情很重要又比较急的；这第二类是不太重要但急着等批复的；第三类是我认为比较重要但不算紧急的；最后这些是不太重要又不算紧急的。你看看我分得对不对？”

原靖宇满眼惊喜地看着她，笑道：“女人就是细心，这才这么一会儿，就发现问题了。我以前也觉得看这些折子东一件西一件的烦得很，倒也没想过分一分。”说着，他又将自己批复过的折子递给她看，说，“这是我批复的，你也看看，一来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妥当的，二来也顺便了解一下我们裕阳的情况。”

事实上，以前是有人帮原靖宇整理这些折子的，他今天带了轻颜过来，故意没让幕僚将折子分类，就是想看看她能不能发现问题，发现了会不会告诉他。而轻颜的表现让他惊喜。她不但敏锐，最重要的是，她愿意将自己的看法坦诚告诉他。

轻颜倒是没有想这么多，他既然让她看，她就认真看起来。不得不说，通过看折子了解裕阳的军政，真的是一个快捷的办法。

忽然，原靖宇将手中的折子递给轻颜道：“轻颜，这个你看过了？有什么想法没有？”

轻颜接过来一看，原来是裕阳西部边境与苗人发生冲突的事情，当地驻军的尤将军请求支援的折子。这就是既重要又紧急的事情了，轻颜刚才就留心了。不过，下面幕僚们的建议似乎都不太好？

折子上写得很简单，只说七月初，裕阳西部边境驻军与摩昌族村寨发生冲突，摩昌人善用毒，又居在瘴气毒物甚多的密林之中，使得西部驻军伤亡极大，因此赶紧快马上报原靖宇。

但裕阳对摩昌人的政策一直是安抚为主的，为何会发生这样强烈的冲突？

轻颜见幕僚们的建议是尽快从附近抽调军队增援，同时让附近州县都进入战备状态做好迎战准备。幕僚们的意见是不能放任摩昌族壮大，既然冒犯了裕阳，就得将其打趴下才成，不然以后裕阳若想有个什么发展，只怕摩昌族会在后方拖裕阳的后腿。

幕僚们的意见也不是没有道理，但以轻颜对边疆各族的了解，他们并没有野心要占领中原人的地盘，他们所求的不过是能在自己的山林里自由的生活。只要中原人不要总想着去奴役他们，他们就很满足了。对于这样的民族，如果没有原因，他们是不会主动挑衅中原驻军的。

轻颜没有急着发表意见，而是仔细询问了当地驻军的详细情况以及原靖宇对摩昌族的态度立场。

原靖宇沉思道：“我自然是希望能一劳永逸最好，但事实上不可能。而且，边境上也不止摩昌族一个夷族，如果可以，暂时还是以安抚为上。”

轻颜暗自点头，他倒也坦诚，而且很能看清形势。就目前来说，裕阳是不适宜与周边夷族发生大规模战争的。她仔细盘算了下，而后慎重地站起身来，说：“王爷如果信得过，就给块钦差令牌，让轻颜替你跑一趟吧！”

原靖宇看她如此认真的样子，知道她不是开玩笑，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她既然敢开这个口，自然是有个七八分把握的。但他还是公事公办地问道：“你打算怎么做？需要多少人？”

轻颜见他问得认真，不由微微一笑道：“就依王爷的意思，以安抚为主。我以前曾随师父游历各方，西南夷族也曾经去过，王爷也知道摩昌族的药很好，而我们凌霄阁本就是以医药见长的。所以，由我做这个中间人了解详细情况以后再看吧！”

说到这里，轻颜略微停顿了一下，接着又极其严肃地说：“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要想把这件事情处理好，我就得做到真正的公平。如果此事是摩昌族挑起的，我必让他们知道厉害，老老实实呆在山里不敢妄动；但如果是裕阳这边的人挑起的，我也绝不会包庇，该打就打，该杀就杀！”

原靖宇看着轻颜身上猛然散发出的冷冽的杀气，也不觉呼吸一滞。他这才想起，她虽然是个年轻美丽的女子，却也是当世少有的高手。

“好！”原靖宇起身道，“我就给你临机专断之权！”说着，他就亲自写了手令，盖了印章，郑重地递给她道，“你看看，还需要什么，我立即让人帮你准备。”

轻颜看过手令，小心地折起来收好，又取了他的笔，抓过一张白纸写了十几味药材递给他道：“摩昌族的毒我大致知道解法，这些药都是用得着的，你让人下去采买，然后尽快送到驻军那边去。我先赶过去看看。”

原靖宇点点头，立即叫了一名亲随进来，将事情和药单子一起交代下去，而后回头对轻颜道：“真的不要援兵？”

轻颜再仔细地想了想，摇头道：“不用。就算要对摩昌族动手，原来的驻军也够了，只是需要更多的药材做解毒之用。但能不动手，我还是不想动手。在我了解的摩昌族，并不是一个喜欢挑事的民族。”

“那什么时候走？我让人替你收拾行李吧！”原靖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她永远不会知道，认真的她，自信的她，更让他心折。他真正想要的，就是这样一个能够站在自己身边，无论风雨坎坷都能陪着他一起面对，一起前行的女人啊！

轻颜轻笑道：“不用，行李我自己回去收拾就行了。我常年在江湖中跑，这些事情也不习惯让别人动手。如今天气这么热，我等傍晚暑气散一点动身吧！夜行晓宿，估计快马只需五天就能到了。”

“我派两个人跟你一起去吧！到了驻军那边，也能省些麻烦。”原靖宇点点头，本来他建议她明日一大早走的，但仔细想想还真是不如今天傍晚出发好。兵贵神速，这件事情拖不得，她早到一刻，自己就能少死好些人呢！其实他也舍不得她出去吃苦，但一来可以让他了解她的能力，二来此事她确实是极好的人选，便也只能让她去了。

轻颜明白他的意思，没有拂了他的好意。

见过人，发现不过是两个年轻少年，看年纪不过二十来岁，一个叫闻昭，一个叫邹诚，都是平日里经常跟在原靖宇身边办事的，虽然人很年轻，但功夫也不错。轻颜心里也很满意，她简单吩咐了几句，就回去做准备去了。

轻颜离开后，原靖宇又交代了闻昭和邹诚几句，便让他们下去准备，说好傍晚酉时正在西城门外汇合。酉时前，原靖宇陪着轻颜早早在王府里用过晚饭才送她离开。来到城外，原靖宇指派的两名长随，八名护卫已经准备停当等候在路边了。每人两匹马，马上带着干粮帐篷常用成药等物。轻颜叶带了两匹马，但另外一匹是原靖宇的座骑，如今暂时憋屈成了驮东西的驮马。

一行人夜行晓宿，两匹马换着乘骑，五日后终于到了裕阳西部边境的西陵县。轻颜拿着原靖宇的手令来到军中，先为中毒的士兵解了毒，又下令驻军暂时回营修养不得擅动，留下闻昭和四名侍卫随时联络情况。而后才带着邹诚和其他四名侍卫亲自去摩昌人的山寨了解冲突的原因，商量解决的办法。

摩昌人对敌人凶狠不畏死，对朋友却真诚热情不吝啬，轻颜几年前来过摩昌族的山林里采药，与好几个部落的人都熟识，倒也顺顺利利就进了山寨，了解了事情的起因。

原来是因为边境上一名炎族青年在山中打猎时与一摩昌族女子相识相恋，男子去摩昌族山寨会情人的时候不意被毒虫所伤而亡。男子的父亲在边境颇有些势力，便鼓动边境守军前去攻打摩昌族山寨为子报仇。于是，事情越闹越大，到最后爆发了大规模的争斗，摩昌人武器不精，正面交锋不敌，于是放毒，而后躲入山林。

轻颜了解了情况，又有了处理这件事情的打算，这才以裕阳特使的身份正式拜见族长。

族长看她年轻，本来不将她放在眼里，然而，轻颜先取出了原靖宇写给她的有“临机专断”权的手令，随后就代表裕阳王向摩昌族道歉，而后又分析了此次冲突的经过，将责任全都放在裕阳这边，摩昌族人的火气立即就下去了。

接下来，轻颜围绕着摩昌族的幸福安定款款而谈，每句话都从摩昌族的利益出发，让一屋子的摩昌族人听得很舒服，不知不觉中就接受了她话中暗藏的意思——只有与裕阳保持和平，才能取得最大的利益。

而后经过详细的磋商，双方歃血结盟，永结兄弟之好。摩昌族名义上归顺裕阳，每届族长由摩昌族内部自行确定，然后上报裕阳王，赐下金册即可。摩昌族每年用药材与裕阳交换生活必需品，与山下炎族和平相处，互不干涉。

临走的时候，族长还托轻颜给裕阳王带了礼物。轻颜也邀请族长去滋阳，说王爷定会以上宾之礼待之。族长一笑带过，显然心中并不完全信任炎族人。轻颜也不强求，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裕阳王是什么样的人，她现在都不能保证，又何况摩昌人？

回到裕阳王府，原靖宇兴奋地想抱着她转两圈，当然只能在心里想。但轻颜能在短短十几日内处理好这件事情，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也不知道她是怎样取信于那些夷人的。这件事情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让原靖宇意想不到的是，她能处理得这样好、这样快。如此可见，轻颜的能力确实非同一般，至少不比自己最看重的谋士差。

此后，原靖宇心里对轻颜更是敬重，也更加志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