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敞心扉再定鸳盟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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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原靖宇再次留宿衡香苑。
熄灯以后，易轻颜正要离开，原靖宇忽然出声道：“轻颜，你觉得有必要吗？”
“什么？”
“我知道你只注重事实而丝毫不在意名分，既然如此，你又何必一定要离开？如果你不愿意，难道我还能强迫你不成？”
易轻颜正准备打开窗户的手慢慢缩了回来。原靖宇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反正他们也没什么，她为什么一定要离开？既然愿意给他也是给自己一个尝试的机会，那么在临走前与他亲密一点，多一些了解也是很有必要的吧？
原靖宇脱掉外衣上床躺好，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个奸计得逞的笑容。然后他又起身坐起来，正色地说：“轻颜，要不你睡床，我睡地上好了！”
“不用。”轻颜想起外间有一张躺椅，虽然已经八月了，但晚上并不冷，只要盖一条薄毯就可以，她就在外间将就一晚吧！
眼看轻颜取出薄毯往外走，原靖宇急了：“轻颜，夜里只怕有些凉，不如我们一起睡吧？我保证不会乱来！”
轻颜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不作声，径直往外走。
“轻颜，我只是想抱着你睡，真的！就像昨晚，抱一下又有什么关系？”原靖宇继续努力。
轻颜不说话，已经在外间的躺椅上躺下。
“轻颜，你怕我吗？还是担心你自己把持不住？”原靖宇不死心。机会难得啊！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激将法用在这种地方不管用！”易轻颜忍不住回了一句。
“轻颜，我知道，其实你心里也是有我的，所以你才会担心自己把持不住……”原靖宇话虽说得漂亮，其实对她的心并没有太大把握。毕竟三两分真情与八九分真心差别还是很大的。
“闭嘴！”轻颜低吼一句，然后起身抱起薄毯走了进去。不就是抱着睡吗？也没什么吧？又不是没抱过。反正……反正不管他能不能通过考验，以后他们都是要做一段时间的夫妻的……
原靖宇得意地笑了，赶紧将身子往里面挪了一下，将自己睡热乎的被窝让给她，满脸惊喜。
轻颜瞪他：“你高兴个什么劲儿？”
“本王找到了最称心如意的女子做妻子还不值得高兴？只可惜目前还有名无实……”原靖宇装模作样地重重叹了口气，眼角余光却始终注视着易轻颜脸上神色。今晚有可能名至实归吗？她的考验一定要那么久？
“说好了，不许乱来！”易轻颜红着脸不放心地再叮嘱了一句。心中却想着如果不是还有大事等着去办，他若真的想要她，她能拒绝他一次两次，总不能拒绝他十次二十次，说不定很快就真的遂了他的心愿。
原靖宇笑着眨眨眼睛：“在你这样的高手面前，我这点三脚猫功夫还能做什么坏事？”
易轻颜想想也是，于是放心地上床。
“轻颜，睡进来一点，不然一个翻身掉到床底下去了……”
易轻颜衣袖一挥，屋子里的灯火便灭了。“别废话了，睡吧！”
她努力平缓自己的呼吸，竭力不去想有个男人睡在自己身边，但终究无法自欺欺人，心中紧张又羞涩，毕竟是第一次与男子同床共枕。
“轻颜，我抱着你睡好不好？两个人靠近一点暖和……”原靖宇感觉自己的心被一股幸福和满足感填得满满的，他知道轻颜既然肯与他睡一张床，至少说明她心里已经认定他了。
鼻间敏感地闻到她淡雅的体香，原靖宇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脑子里一个万分期待的声音在叫嚣着——说不定她也隐隐有那个意思，不过女子脸皮薄罢了，不然能答应跟他睡一起吗？他是不是再试探一下？他这个当夫君的总不能让自己的女人失望啊！而且，裕阳确实迫切需要有个继承人稳定人心。他既然放弃了崔瑞瑶的孩子，就只能寄希望于轻颜了。
而后，他思绪又一转，想着从今往后无论做什么都会有个人陪在身边，无论幸福快乐还是痛苦磨难，都能与她一起分享一起分担，即便是烽烟战场，她也将与他并肩同行……
他觉得，人世间最大的幸福也莫过于此了吧！
非常突然的，他就想与她分享自己的过往，分享自己的骄傲和梦想。
“轻颜，你知道吗？我三岁就没了母亲，父王也在我六岁时去世，只留下大哥和我两个健康的儿子。尽管当时大哥已经成年，而且顺利继位，王太妃还是一直想除掉我免除后患……好在大哥心胸开阔，处处维护于我。为了让我平安长大，大哥让我长期居住在舅父家中，只在节庆时才回王府。因此，我拜师学艺的事也无人知晓。直到大哥突然辞世，裕阳即将陷入内乱，我才匆匆赶回王府继位……”
轻颜听他说起幼年往事，这才明白他骨子里的倔强和坚持与自己几乎如出一辙。他们都是没有母亲的孩子，又从未享受过父爱，在嫡母的打压中长大，因此特别渴望通过权势来证明自己。所幸她还有一位待她如亲身母亲一般的师傅，而他还有一位舅父可以依靠。
忽然，轻颜猛然想起，他的舅父，不就是简王妃的父亲么？他们青梅竹马的感情，到如今也不过如此。那他对她的感情，又如何能信？
轻颜默默提醒自己，以后一定要守住自己的心才行。
却不想他随后便说起了简王妃：“我七岁那年遇到了师傅，便离开舅父家外出学艺，其实我也是在江湖中长大的。十多年来，也只在过年的时候回一次王府向大哥和王太妃请安。外面都说我和王妃青梅竹马，其实不是。若不是我能继位为王，她才不会想嫁给我。我后来才知道，她原本就是跟别人定了亲的，只是成亲前两个月，那个男人得病死了，所以就有人传她命里克夫。因此，她一直在家等到二十岁也没嫁出去。我在成亲前就明白告诉过她，她不是我理想中的妻子，我永远不会爱她。可是她和舅父一起哀求我，说她自幼与我钉下婚约。说她心里一直念着我，死也不会另嫁他人，又说她只要个名分就好了……”
啊？轻颜震惊，他居然是被人骗婚兼逼婚的？他一直没有喜欢过王妃吗？
停了一会儿，原靖宇又继续说道：“舅父毕竟是我生母一母同胞的亲哥哥，我没有办法，只好答应下来。成婚三个月，我们都没有圆房。后来有一天，我无意中听到她哭，才知道她因为无宠无子，在王府中得不到尊重，日子过非常辛苦。我一时心软，就原谅了她的欺骗，与她圆了房。后来，她生下两个孩子都没能带大，便开始为我纳妾，我要是不去，她就满脸委屈，好像我多么对不起她一样。当时我以为，她真是贤惠，就算在其他方面差一些，至少能做个贤妻良母，让我后顾无忧，对她倒是越来越信任，没想到……”
没想到，所有的一切都是欺骗，就连他听到她哭，只怕都是算计好的吧？轻颜暗想。
“轻颜，你永远不知道我在王府里第一次见到你时的惊喜。当时我就忍不住想着，老天到底对我不薄，我终于找到我梦想中的妻子了。”
轻颜没有说什么，只是细细思量他的话。他说的这些，到底是真是假呢？
原靖宇看她不说话，只好自己继续说下去。
轻颜听他感叹道：“轻颜，你能体会那种心灵的孤独么？天下虽大，却连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
听到这句话，轻颜不禁心神一震，仿佛找到了知己。他说了那么多，却只有这句话最打动她。她轻轻叹息，转过身想看看他，却一下子被他抱住揽到怀里。
“别动！就这样让我抱一会儿，我不会乱来的……”原靖宇温柔地搂着她的腰，下巴搁在她的头顶，鼻间闻着她秀发的清香，心中仿佛注入了一股暖流，浑身都感到暖洋洋的，舒畅至极。
“轻颜，你是懂我的对吗？因为内心里我们都是一样的。你知道我有多么期盼明天吗？期盼着我们并肩前行的日子……”
易轻颜轻轻闭上眼睛，鼻间萦绕着他男性的阳刚气息，带着淡淡的杜若的熏衣味儿，闻起来竟然很舒心……这个男人，会是她孩子的父亲，至于他能不能成为她的终身伴侣，就留待以后再看吧。
“轻颜，也把你的故事讲给我听好不好？我想要了解全部的你，你的过去，你的喜好，把你开心和不开心的事情全部都告诉我吧！”他轻轻在她头顶吻了一下，心中竟觉得无比的满足舒适，那种感觉比以往一场酣畅淋漓的房事更加让人感到轻松和满足。怀中的这个女人，将是他后半生的伴侣啊！无路荆棘或风雨，他们都是携手并肩一起面对……
“我的出身你应该都知道了吧？母亲在生我的时候难产，父亲说保大人，母亲却非让大夫保孩子。结果就是我的生带来了母亲的死亡，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吧，父亲从小就不同我亲近。我童年的记忆很模糊，哥哥大我六岁，是不跟我一起玩的，倒是叔父家的三个堂兄还有点印象，似乎小的时候曾一起玩过，但他们总是欺负我没有娘亲……后来，就遇到了师傅……”她忽然停了下来，似乎正在回想当年与师傅的相遇。
原靖宇静静地凝听，没有催促，也没有安慰，只是温柔地抱着她，轻柔地抚着她的长发，静静地等待她说下去。他们的身世和经历是何其相似啊！
“跟师傅在一起的日子是我二十多年来过得最幸福的日子。在我心里，师傅不仅仅是师傅，她还是我的母亲，除了生命，我所有的一切都是师傅给我的……”
原靖宇轻抚她长发的手不知不觉中停了下来，她比他幸运，有个如母一般的师傅。不过，他的师傅对他也很好，是他辜负了师傅的培养。
“在凌霄阁，我们除了要练武，还需要学医，要到各地去采药，要去给百姓义诊，虽然辛苦，但我感觉很快乐，因为我的辛苦能带给别人幸福。其实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的愿望都是走遍天下，为有缘人治病……”轻颜忽然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那个愿望，终究不过是梦幻泡影罢了。
听到这里，原靖宇忽然抱紧了她，却只是单纯地想要给她温暖，给她依靠。
“轻颜，你是我的妻子，你的心愿我会竭尽所能地为你达成，但是现在我还不能给你承诺。尽管我有万丈雄心，然而当今天下局势复杂，瞬息万变，我还没有确胜的把握。而且，即便将来天下平定了，我也不敢保证自己能抛下那份至高无上的权势与尊荣与你一起游历江湖……但是请你相信我，我们想要平定天下的愿望是一样的，我们可以相互依靠，共同前进，我一定会努力将一个安定的天下留给我们的孩子……”他们会是并肩前行的伙伴，一直走到生命的彼端。
易轻颜反而因为他的坦白而安心。无论如何，他们的目标总是一致的。此刻，她是信任他的。“我就相信你一次，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原靖宇激动地握着她的手放到嘴边吻了一下，撑起身体慎重看着她的眼睛说：“轻颜，相信我，对你，我是真心的……”
易轻颜看着他眼睛里炽烈的感情，疯狂而认真，野性尽展。她忽然有些害怕，这样的一个男人，她真的可以完全掌控吗？
原靖宇笑了。她回避他的眼神，不就表示她看懂了他的心？于是，他霸道地宣誓：“轻颜，我想要你，全部的你，你的一切！”
轻颜的心因为他这句霸道的话猛然颤动了一下，一时间竟然让她完全无法思考，呆呆地望着他好一阵才想到开口问他：“你又能付出多少？”
“我，全部的我，我的一切！”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是那样的疯狂而认真。
两个人的目光都紧紧锁着对方，好似要看进对方的灵魂里去。他们挨得那样近，鼻间尽是对方温暖馨香的气息，他的一只手还紧紧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依旧放在她头顶……不知不觉中，他看她的目光有了变化，那么灼热，燃烧着熊熊欲火。他的头慢慢低下，离她的嘴唇越来越近……
她能相信他吗？能吗？男人的话能信？可是他的神情为什么那么认真？他到底是一方藩王，说过的话，总要有些担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