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大江东去 第十章
第十章:祸事萧墙起,一箭身难防
就在何瀚文装模作样而李凊暗自腹诽的时候,袁绍先被感动了。他家虽然是士族门阀,权势滔天,宾客遍天下。然而,抛去所有的家世光环之后,他也只是个庶子罢了。
或许,正因为是庶子,所以他们才比嫡子更出息些。不过,袁绍与何瀚文的不同之处在于,袁家嫡子袁术虽是嫡出,却并非长兄,乃是袁绍从弟。至于最长的从兄袁基,则是个不争的性子。如今更是已经举了孝廉,在朝中为官。至于庶兄袁遗,则与袁绍要好,只袁术多与袁绍矛盾。
袁术随时从第,却是嫡子,自然受到宠爱。袁术自视甚高,尝尝看不起袁绍,私下里骂他作“白面皮”。要知道这可不是什么好话,是称呼那些俊朗的小男人的,侮辱性很qiáng。
袁绍虽然仪表堂堂,但是身材却高大,心气也高傲,他哪里受得了这个,自然要骂还回去。不过其生父袁逢早已去世,袁绍乃过继给同宗袁成为养子的,袁成自然偏袒袁术多些。若闹到一发不可收拾,也只是轻轻斥责袁术几句。
因此,袁绍听到何瀚文的际遇,就像是又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难免不动恻隐之心。况且袁绍能与曹cào为侠,便可知也不是那些迂腐之人,又常常有惊人之举。所以,当何瀚文哭泣的时候,袁绍便一下子离开席位,来到何瀚文的身边坐下,抚其背,令其少歇,全然不顾什么礼仪了。
袁绍的这一番举动倒是让何瀚文没有想到,因此他吓了一跳,不小心咬了嘴chún,嘴chún内侧顿时就肿胀了起来,这下可是真的疼的何瀚文眼泪鼻涕横流。
何瀚文本以为袁绍定要表面上安抚几句,顾全自己的面子罢了,他没想到自己真能打动袁绍,这与他所了解的袁绍的历史形象完全不同。
其实,这也并不能怪何瀚文,自然,那些撰写和记录历史的人也不应该背锅。这么久的历史传承下来,有失真之处是必然的。再有,人都是复杂的,哪里有标签化的人呢?
何瀚文心里一想,倒也是如此。袁绍其实本就是重情重义的人,对于感情,他甚至看的比建功立业还重要。你可以说袁绍不是一个成大业者,因为成大业者哪个不是铁石心肠。但是,在此刻的何瀚文看来,袁绍倒是当真当得上是英雄了,岂不见有诗曰: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连绵无绝期?
何瀚文一想到袁绍今后的那些对朋友、对妻子、对子嗣的爱,他便也就将脑子里面那些刻板的形象完全丢掉了——即使袁绍最后因为“爱”这个字而不得好死,但真性情才显得英雄的形象更加丰满,它在何瀚文心中不再是一个历史形象,一个符号,而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
何瀚文原本穿越过来之后,总是有一种格格不入的疏离感。他深深地感觉到自己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他感觉自己被排斥在了天地之外。不过此时,他倒是将这种隔阂感拉近了许多,他开始认真的投入到自己的新身份中去了。
何瀚文,而不是何瀚文。是南阳何氏的何瀚文,而不是前生那个设计师何瀚文。
在这一瞬间,李凊感觉何瀚文好像变化了。那种孤悬天外的气质减弱了:棋手亲自下场了。
见何瀚文情绪安定了,袁绍抓着何瀚文的手腕说道:“叹之!吾和孟德二人今日与叹之相识,真乃天命也!今后若有困难处,尽管来寻吾与孟德!绍定当全力相助!”曹cào这时候也站起来,亲自倒了一杯酒,递与何瀚文,言道:“本初所言甚妙!”
何瀚文心中窃喜,于是赶紧用力点头,然后接过酒樽,郑重的一饮而尽。
袁绍见此,便击掌唤来一小厮,命重新上菜上酒,歌舞尽去,三人便聊起理想来。
“不知二位兄长今后有甚打算?”何瀚文问道。
袁绍便先对曹cào与何瀚文拱手,后曰:“吾家四世三公,绍虽非嫡子,也想得入朝为官,当辅佐皇帝,治理天下,也成一世功业!孟德意欲何为?”
只见曹cào放下酒樽,然后捋了捋褐sè的胡须,言:“尚未举孝廉,cào便在此间为侠,岂不快意?若能有幸入朝为官,愿做一能吏,使百姓安定一方,如此而已。叹之有何打算?”
何瀚文一时语塞,他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稍微利用自己对历史的把握而透露一些情报。他有心利用这些历史知识,却又小心翼翼的裹挟着。如果这些东西真的从他口中公布于世,那么三国的历史是不是就要改变的太早了?
如果三国历史走上了完全不同的路线,那么依靠自己的本事,在这个风雨飘摇的年代,还能生存下去吗?这显然是一个没有答案的疑问。
但是,何瀚文本就是谨小慎微的性格,他不喜欢用任何东西去赌博,他喜欢以五年、十年为单位进行长远的谋划,他喜欢在所有的情况下都能谋利。
但是,这并不是说何瀚文是一个野心庞大的人。他自己对自己的评价其实真的就是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随着岁数见长,他已经不再想能够建立不世功勋,甚至统一天下,他只想做个王佐之才。
何瀚文此次出行,也抱有结交洛阳城内贵胄的心思,他要看一看,有什么人是值得自己选的老板。在他的想法中,统一天下难度太大,就算是争霸一方也过于困难。
何瀚文的穿越优势在哪里?在熟知历史大事啊!为什么不利用这些东西,为自己谋取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呢?这实际上在地位上已然非常崇高了,但又用不着去担负那些实际上的统治者所需要承担的责任,实在是一大快事啊!
所以,他思忖一阵,便决定先言志,再透露一些细枝末节的风声出去。他已经想好了在这几年如何利用好袁绍和曹cào。袁绍和曹cào在历史上都是支持党人的,他们对宦官专权十分不满。所以,何瀚文打算现在就促成党人联盟,今早让曹cào与袁绍联盟党人甚至八厨,也说不定之后能够救了自己的便宜老爹一命,省的他横尸当场。
此时何进已经官至虎贲中郎将,秩比两千石,持符,统领虎贲骑兵。何瀚文知道这虎贲中郎将乃是汉朝的禁军统领,这已经算是较高的官职,地位可比太守。
于是言道:“二位兄长,瀚文虽为庶子,可也心系天子。瀚文无二位兄长之才,只愿将来能辅佐一雄主,使天下安定,百姓安居乐业。然瀚文见当今朝堂,宦官专权,甚至有买卖官爵发生。朝中大夫,实在是鱼龙混杂,有些人道貌岸然,实则为国家蛀虫。宦官结党,蒙蔽天子,而士大夫却多遭受打压。瀚文认为这正是因为像二位兄长这样的大才没有进入朝廷。若有幸同朝为官,瀚文定效死力,排除贼宦贼臣!”
李凊此刻早就大快朵颐,蜷缩在何瀚文案下,凑着暖和气儿打盹。被何瀚文慷慨陈词的一打扰,便也醒了,不满的用尾巴拍打何瀚文的膝盖。
曹cào见何瀚文如此壮志,称赞道:“叹之虽年轻,却有如此大志,与那些戚戚小人想必,真丈夫也!”
三人互相聊着,却没有想到危险悄悄地靠近了黑夜中的小楼。
※※※
“确定了么?”一个身着暗服,遮着脸的的男人问道。
“确定了,三个目标全都在,倒是省去了我们一个一个寻找的功夫。”另一个公子哥儿打扮的人回答道。
两人一点头,然后便各自分开:那公子哥儿打扮的人带着几个杀手伪装过的小厮,径直冲着观沧楼而来,而那个黑衣人,则来到山坡下的一棵大树旁边,向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道士汇报。
“道长,已经安排好了。曹孟德、袁本初皆在,那个灭世之星也在。”那黑衣人汇报到。
“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如此甚好!曹孟德和袁本初若能杀死便杀死,若叫逃脱了,也休得追赶。但是灭世之星必须杀死!我再问一次,你确定了吗?天道有lún回,我们可不要错杀了好人!”那老道士再次询问道。
“我们在观沧楼安了个钉子,看的真儿真儿的,那小儿脖子上有黑星一道,正暗合天谕。”
“功德无量天尊,此子于人世间走一遭,望其归于黄土,lún回于天际,转世为功德人。”那道长一甩拂尘,兀自祈祷后,从背后抽出一把符签,掷于地上。
“杀。”
※※※
李凊突然闻到了一股陌生的味道,这种味道让她觉得浑身不舒服——是那些太平教的道士。
太平教是一个极端维护人类统治的教派,这个教派中对于任何妖、鬼、兽、仙,都十分抵触,经常组织暗杀和狩猎,不少同伴都死于其手。
李凊立刻机警起来,她可不希望那些来杀自己的太平教道士将何瀚文害了性命去。
楼下突然传来一阵sāo动。
“老子又不是不付钱!为什么不让上二楼啊?”一公子哥儿打扮的人做醉酒状,抓住糜庄的衣领,作势要打。
“贵人!二楼已经被包下了!若不嫌弃,可于一楼宴饮。若贵人愿意,明日再来,二楼必然腾出,小人给贵人免单。”糜庄陪着笑,与那公子哥儿周旋到,却又不敢得罪死。
“贱民!知吾身份否?吾会赖你区区些许酒钱?速速开了二楼,迎本公子上去。。。”
楼下的sāo乱声越来越大。袁绍和何瀚文却没怎么在意,继续喝酒聊天,曹cào却打了个冷战,酒顿时醒了一半。
袁绍唤来一小厮,问道:“楼下何事?”
那小厮刚要回答,只见曹cào严重寒光闪过,拔出佩剑,一剑刺入那小厮xiōng膛。那小厮左手握住曹cào的佩剑,放在衣襟中的右手甩出来,匕首掉落到地面上。
“喵!”李凊突然bào起,往何瀚文身上一扑,将他扑的向后倒去。
就在这时,一只暗箭带着破空声,穿破了屏风,避过何瀚文原本头颅的位置,射中他的左膀,死死地钉在案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