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6 剑往
“应该就是这个地方吧。”
轻微的震动与微光的闪烁成为了提示，两个人沿着魔法师圆盘的指引找到了这片圆拱形废墟的某个角落，布满苔痕与刀剑痕迹的破落石柱也在段青与雪灵幻冰的面前左右倾斜，与倾倒在这个地方的残垣断壁一起堆砌在勉强可以分辨而出的台阶石梯上方。环顾着这里的左右，捧着圆盘的灰袍魔法师眼中闪烁的光芒也开始变得犹如星辰般明亮，而一直跟在对方身侧的雪灵幻冰此时也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取出自己身后背着的那柄血色的长剑递到了对方的面前：“这里——”
“没错，这里应该就是我当初找到这柄剑的地方。”
将圆盘表面愈发强盛的闪烁微光压下了少许，段青叹息着回答道：“或许与我的记忆有一些出入，但既然连我手中的圆盘都这么‘说’，那多半应该是没错了。”
“是艾依娜在帮我们吧。”点了点自己的头，雪灵幻冰随后将目光放在了相同的地方：“这么强大的神器级武器，而且还有可能寄宿着那位芙蕾女帝的灵魂……不太可能是某位玩家丢弃在此的。”
“在艾依娜奉献自我送上天空之城之前，我们姑且可以认为没有人登上过这座漂流在高空中的城市，即便是自由世界的原住民都没有。”段青则是伸出了自己的手：“也就是说——”
“这柄剑就是芙蕾大帝留在这里的。”
斑驳的青黑色与纵横交错的裂纹在石阶与倒塌废墟之间共同堆砌出了岁月的痕迹，于段青手指指向的中心位置汇聚出一道宽约三指、深不见底的剑槽模样，轻轻触摸着周围的他随后强行摇头驱散了自己脑海中盘旋不去的大量涌现的回忆，将目光集中在了身侧同样蹲下身来、近在迟尺的女子身上：“怎么样？有什么感觉？”
“……没有任何感觉。”雪灵幻冰闻声摇了摇头：“也没有出现什么‘回忆画面’之类的信息——是地脉连接中断的缘故么？”
“地脉的连接应该是没有中断的，这不是主要原因。”手指的尖端燃烧出了一瞬间的魔法火焰，段青的脸色也在这抹微光的闪烁中明灭：“应该是过去长久时间的荒废与最近这段时间的连续高强度战斗将这片区域的魔法回路摧毁得差不多了，即便我们刚才修复了一部分，这里的连通率应该也难以恢复到你所需要的感应水平。”
“说到底，我的感应与那些‘回忆画面’的出现是否有必要的联系，这一点现在也没有查清。”雪灵幻冰则是继续摇着头：“从信息的内容推测，我能想到的也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出现那些信息的地方，极有可能是芙蕾曾经到过的地方……要不要将剑重新插回去试一试？”
“你确定？”
眼中明显闪过了一丝犹豫，段青按着嘴巴沉吟道：“如果芙蕾曾经的佩剑是引发‘什么’的钥匙的话，那我当初拔剑的时候就应该出现什么异常才对……咳咳，难道我就这么不受她待见吗？”
“传女不传男懂不懂？高贵的感应属性懂不懂？”回答他的是雪灵幻冰的一记白眼，以及她强行挤过来的纤细腰肢：“闪开闪开，我要物归原位了。”
“等，等等。”袭入感官的女性香气被自己强行屏蔽开来，段青连忙举着双手阻止道：“先别急着试啊，万一——”
“万一出现了什么意外，那就拜托你来守护我了。”动作干练无比地反手握起剑柄，雪灵幻冰下意识地挡在了段青的身前，准确无比地将剑锋捅入了剑槽内：“当然，从现有的线索和我的感应状况来看……”
“没有结果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
剑锋没入石阶顶端的景象引动了一瞬间的刺耳嗡鸣，清脆的鸣响声很快就消失在了不断经过此地的高空强风当中，四周还在修葺战后废墟的维扎德玩家与法师议会魔法师们也只是将目光向着发出鸣响声的这个地方偏转了一瞬间的视线，很快就在两个人挤在一起的尴尬表情里各自忙碌去了：“嘁，现在的年轻人啊……”
“咳咳，我就说吧。”推开了段青因为想要阻止自己而贴在自己身上的胳膊，雪灵幻冰半红着脸发出了一声冷哼：“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应。”
“有没有反应又不是我能看出来的，可能会看到‘回忆’的人是你。”蹲在石阶一旁的段青则是苦笑着摇了摇头：“不过也好，没有反应就没有反应吧，本来就是你突发奇想跑过来实验的，无果而终的结论也算是意料之内了。”
“是不是你记错了啊。”嘴角撇过了一丝不甘，重新转过头来的雪灵幻冰指着竖立在前方的落阳长剑问道：“之前你也说过，这地方的景象与你曾经拔出长剑的位置有所不同，你……你再好好回忆一下？”
“法师议会占领这座城市之后，这座城市被开发的面积已经扩张了很多了。”
依旧举着双手摆出投降的模样，段青的语气却是随着自己的话音而变得低沉起来：“包括曾经的中央广场和内城区，以及我曾经击败那个古代机械守卫的大门，现在都已经快要辨认不出来了，更不用说当时的情况无比混乱，还有你——呃。”
“还有我和一系列势力正在追杀。”收起了自己威胁的动作，雪灵幻冰的表情也逐渐变得暗澹：“那是我记忆中最为黑暗的一段时间，也是最模湖不清的时候，愤怒和仇恨驱使着我的内心，让我做出了很多平时根本不会作出的举动和选择……”
“别想了，那不是你的错。”急忙将白发的女剑士拉回到了自己怀抱中，段青拍打着对方的后背，试图将那浮现在自己面前的暗澹面容消融在温柔的安抚之下：“而且你看，我最后不还是成功把你‘救’回来了吗？”
“你还好意思说，我都差一点再也见不到你了。”做出用力捶打的动作，雪灵幻冰的急促话语随后也变得更沉重了：“若是我的性命需要用你的性命来救，那我宁可不要，这样的‘拯救’根本没有任何意义，我也根本没有这样的价值——唔。”
“‘价值’这一词，可不适合用在这样的地方。”
用嘴唇堵住了对方的话音，段青半晌之后才松开了自己的双臂，他无视了四周不断传来的隐约视线，只是将眼前双目迷惘、眼角还隐隐含着雷光的女子深深地印刻在自己温柔的视线之中：“虽然不太想承认，但对那个时候的我来说，把你从那种境地中拉出来可比什么都重要，我可是拼了老命在行动呢。”
“那，那这把剑又是怎么回事？”雪灵幻冰的脸已经变成了通红，不知落在何处的视线也最终落在了一旁的落阳长剑上：“你为什么要留给我？难道你当时就已经想好要，要——”
“当然是想好了。”段青又一次止住了对方的声音：“我的情况你又不是不清楚，当时的我肯定是‘没救了’，与其抱着自己手中的那些东西和我一起删号，还不如把这柄神兵留给你呢，就算你最后依然还是一个‘坏女人’，这么好的东西也不能浪费啊。”
“胡说什么？”他的这番话果然引起了雪灵幻冰的强烈反弹：“我，我——”
“行了行了别激动了。”
拥着对方不断安抚着怀中女子的情绪，灰袍的魔法师半晌之后才带着两道身影一起坐在了石阶之上：“忆苦的环节到此为止，你看我现在不还是好好地站在这里吗？逝去的‘陌上青山’就让他逝去吧，就像我过去已经抛弃很久的过往一样……嘿。”
“与其沉溺在过去的悔恨中不可自拔，还不如好好抓住现在呢。”说到这里的段青用手指挠了挠对方有些红肿的鼻子：“要不是我决意舍去过往，你现在说不定还是没有机会，不信你去问问楼语殇，三年前的我那可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有钱多金还是个虚拟世界中的王者，身边不知道环绕着多少花蝴蝶呢——哎呀呀呀疼疼疼疼疼！别咬了别咬了！”
“咬死你。”恨恨地松开了自己的嘴巴，雪灵幻冰望着眼前被自己咬出血痕的肩膀满意点头出声：“而且我还要把你五花大绑，谨防你再招引更多的蝴蝶过来……就算是楼家的大小姐也不行。”
“好好好，楚家的大小姐。”揉着肩膀的段青随后也收起了自己一脸无辜的表情：“说起来，那女人自从回到虚空图书馆之后就一直没有出来，说是也在查找什么东西……你们两个难道是商量好的吗？”
“我跟她没有关系。”瞪着眼睛望着对方的脸，雪灵幻冰没好气地回答道：“而且我查证的是芙蕾大帝的过往资料，她楼语殇怎么可能用得上这些资料？难道她还敢跑过来抢我的剑吗？”
“如果是三年前我认识的那个楼语殇的话，这种事她说不定真做得出来。”段青苦笑着摇了摇头：“当然，现在的她就算做不出来，恐怕她的心里也早就计划好什么奇怪的歪点子了，那个女人纵使收敛了手段，本性也是收敛不了的。”
“她敢。”狠狠地挥了挥自己的拳头，雪灵幻冰冲着段青威胁道：“她要是敢……要是敢……我就跟她拼了！”
“楼家虽然不是楼语殇原来主持的那个楼家，但楚家现在也不是你所所在的那个楚家了啊。”段青适时地提醒着对方：“我们还想着靠这一次的机会，好好地帮你处理一下你的本家存在的那几个威胁呢，这个时候去招惹那个女人可不好。”
“我不会给她卖人情的机会，楚明清的问题，我也一定会亲手解决。”
眼中闪过了一丝坚定，雪灵幻冰的表情也终于恢复到了一贯的清冷模样：“不管他和他背后的联盟，还有那个徐良宇究竟在用什么卑鄙的伎俩，我都不会让他们得逞，就算是直接干扰虚拟世界数据，想要间接控制我的那些手段……”
“为此，我一定要变得更强。”说到这里的白发女剑士深吸了一口气，再度望向了倒插在一旁的血剑：“虽然不知道芙蕾大帝的上古血魔法是否奏效，但它本身就具备强烈的驱魔之力，只要修炼到位，应该可以对付那些精神控制类的手段吧。”
“这个嘛，我也不好说。”段青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样本太少，目前无法得出相应的结论，而且想要收集齐芙蕾大帝的全套装备，现阶段恐怕也是跨着三个版本的难度在做啊——我说，你在虚空图书馆就没有找到其他更多的线索吗？”
“当然也有一些其他的线索，现在不是先来这里试一试吗？”雪灵幻冰不满地都着嘴：“那些线索远没有眼前的这个线索可靠，本以为有你在，天空之城曾经的‘佩剑存放处’会有什么大发现来着——”
她说着这样的话，同时起身想要将自己身后的血色长剑拔出，不断散发着血色红光的长剑却是在雪灵幻冰握住剑柄的那一刻喷薄出了强烈的能量，将包括段青在内的四周瞬间包裹了起来。手中的魔法师圆盘骤然闪亮，挥手撑起魔法护盾的段青也急忙将近在迟尺的雪灵幻冰保护在了其中，不断明灭的光辉随后也在一段时间的闪烁后渐渐变得稳定，在两个人的面前渐渐汇聚成为一片充满雾气、昏暗无比的空间：“这是哪里？”
“我们被传送了？你的落阳长剑什么时候还有这种功能了？”
“等一下，这里有可能是某种异空间，与芙蕾大帝非常有关系的那种！”
“奇怪，那为什么之前插进去的时候没有发生任何——”
“这里不是芙蕾大帝的异空间。”
一道女声出现在依旧警惕环顾的二人耳侧，原本清晰的声音也因为空间的回音而变得模湖了几分，透明的投影随后也伴着段青手中圆盘的亮起，渐渐稳定在了他们的面前：“是另外一个地方。”
“艾依娜？”段青惊讶地问道：“你怎么——”
“我又不是真的虚弱不堪，我只是不想出来而已。”
拧着自己的鼻头，被称作艾依娜的投影随后也将自己娇嗔的声音收起：“这片隐秘的空间，我也算是寻找了良久。”
“今天终于被我找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