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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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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点五十五,怀远汽车站一辆开往m市的大巴驶出。

车里的人很多,不但座位全部满座,走道里还添了几个小凳子,靠后的一排座位上有两个男人。

相貌硬挺的男人眼中有着迷惑,“我们去哪?”

“睡醒就到了。”

江余撇了眼自从离开jīng神病院就异常配合的男人。

他们是在半路下车的,走的时候还顺便刮走了宋主任钱夹里的一点现金。

之后就换车去了比较偏的汽车站,买了几件衣服换掉,又在车站边的小超市里买了一把水果刀。

如果王琪给出的信息没错,以宋主任好面子的程度或许不会报警。

那么只会是安逸醒来才会发现他们的失踪,这就有足够的时间给他们。

江余忽然脸sè一僵,他快速拿出司机发的塑料袋放到嘴边吐了起来。

等他把胃里的一点食物清的差不多了,抬头喝水的时候就察觉右边的人正在直勾勾的看着他,“你怎么还没睡?”

张释盯着他的嘴chún,“我还要玩亲亲。”

亲亲?什么鬼东西?

江余花了好一会才搞明白,他口气冷硬,“不玩。”

张释周身的气息瞬间就变了,大有一种随时都会发病的趋势。

江余面sèyīn沉的与他对视,敷衍的擦了一下,“再敢说一个字,我就把你扔了。”

张释抿嘴,舌尖在里面舔了一下,脸上露出愉悦的表情。

大巴到达m市,江余和张释又坐上一辆车,兜兜转转,颠簸的越来越厉害。

晚上八点多,浑身酸痛的江余站在偏僻的乡村小道上,两旁都是杂草树林,迎面的泥土气息扑了一身。

身边的人突然开口,“蚂蚁全死了。”

见江余看向自己,张释苦着脸把手在他面前摊开,上面躺着蚂蚁的尸体。

十只,不多不少。

江余拍掉蚂蚁,拉着张释的手往前走,路上除了两人的脚步声还有张释的懊恼声。

蚂蚁死了,不知道还会不会给他打飞机。

这会已经累的口.干.舌.燥jīng疲力尽的江余要是知道张释在纠结的事,估计会气背过去。

借着皎洁的月光,江余带着张释找到门口有口井的老屋,木门上的锁早已锈迹斑斑,很轻易就弄开了。

这副身体的主人大部分人生都是在jīng神病院度过的,单tiáo的记忆里除了他的父母,就只剩下一间老屋模糊的lún廓,唯一印象深刻的是一口井和歪脖子柳树。

江余把门全部打开让光线亮一点,屋子里到处都是灰尘和蜘蛛网,很多年没人回来过了。

见身边的男人蹲在地上使劲戳门,玩的不亦乐乎,他用脚踢了一下,“跟我去打水。”

来的路上看到一条河,就在屋子前面,一个来回也用不了几分钟。

张释委屈的噢了声,跟着他出去。

简单收拾了一下屋子,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两人都饿的两眼发晕。

屋里的灯泡坏了,只能靠窗外的月光才有点光度。

江余坐在有点晃的木板床上,把路上买的两包吃的打开,递给张释一袋子面包和牛nǎi。

“吃完睡觉。”

张释指着江余手里啃了一半的面包,固执的说,“我要吃你那个。”

江余在他的面包上啃了一口,“好了,这个也是我的。”

张释看看面包上的缺口,又看看江余的嘴chún,他看了一会就张嘴把那个缺口一口咬下去。

填饱肚子后江余已经困的眼皮打架了,他把身上的衣服拉拉就躺下来睡觉。

还坐着不动的张释兴奋的盯着江余,“打飞机。”

江余继续躺尸。

张释熟练的放出大兄弟,一脸期待的等着接下来的飞机起飞,可是他等了很久,飞机都变小了对方都没过来,他愤怒的去撩江余的衣服。

肚子上一凉,江余把被掀起的衣服重新拉下来,沉着脸在手心里涂了点唾沫,随意搓搓,“好了。”

张释的呼吸有些粗重,他死抓着江余的手不肯罢休,“飞机还没起飞!”

江余太阳xué疼了,飞个pì。

将近一个小时后,一架大飞机终于成功飞上天翱翔,张释爽翻了,江余累趴了。

重新躺回床上,江余顾不得去擦手上残留的东西,实在是累的不想动,他觉得这下可以睡了吧,谁知张释突然开始胡言乱语。

“你到底睡不睡?”江余额头的青筋都蹦出来了。

张释点头又摇头,他睁着眼睛,浑身紧绷着,看起来情况非常差。

片刻后江余心里有了眉目,张释跟他不同,是真的jīng神有问题,在医院里平时都是在药物的催眠下安睡,这次没有吃药,夜晚带来的恐惧根本无法控制。

张释显得极度焦虑不安,一会起来走走一会又躺床上翻滚,眼睛不停的四处转动。

仿佛周围有什么东西会伤害到他。

江余额角抽.动,他狠狠的捋了把头发,起身准备出去走走,但是刚走两步袖子就被一只手拉住。

“你去哪?”张释低头,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别走,我害怕。”

江余冷哼,“一边去。”

最后江余还是没走成,他被力气惊人的张释当大枕头抱的紧紧的,勒的连呼吸都不顺畅。

半夜里江余起来撒.niào,没发现张释的身影,他眉头一皱,摸黑出去,就看到一个人背对着他站在小院里。

如果不是对方那身衣服是他自己亲自掏钱买的,还真能吓出一身冷汗。

张释恢复正常了。

这是江余第一时间感觉到的,他把手放进裤子口袋里,指尖碰到冰冷的水果刀,慢慢收拢,面上破有耐心的等着对方开口。

大家都是聪明人,世上没有免费的事,救世主可能存在,但是没人见过。

所以谁也不会吃饱了没事干闲的去拿自己的生死开玩笑,更何况是两个原本没什么交情的人。

以张释的性格和现在的处境,肯定会怀疑他如此大费周折的目的是什么,搞不好还会以为他是在觊觎张家的庞大财产。

张释转过身,声音沉稳,“你的目的?”

江余耸耸肩膀,“还没想好。”他的视线在张释身上扫了几眼,带着一些深意。

张释眉锋轻蹙,“我对男人没兴趣。”

“我倒是只对男人有兴趣,不过……”江余嗤笑,“你除外。”

两人目光对视,暗流涌动。

半响,张释平静的说,“你不是江余。”

并不意外他的问题,江余回答的模糊,“是也不是。”

又是一阵怪异的缄默。

张释突然向江余走了过来,在离他两步的距离停下,“你是怎么知道安逸身份的?”

“猜的。”江余chún边勾出清晰的弧度,有几分轻挑。

这人很狡猾,张释默默的想。

不管怎么说,他能出来,是面前这人的帮助。

“你应该对你自己的病情很清楚吧?”江余倾身向前,chún几乎贴在他的耳边,暧.昧的吹了口气,“晚上是我开着你那架飞机起飞的,忘了问你,感觉如何?很爽吧?”

这人品性恶劣,张释又默默的想。

“既然你恢复了,那就麻烦你离我远点,别跟没有断.nǎi的娃娃一样。”

满意的捕捉到张释那张面瘫的脸上出现一丝变化,江余在原地仰头放肆的哈哈大笑。

后半夜江余睡的很好,没人跟八爪鱼一样缠着他,浑身血yè通畅。

白天两人各干各的,很少交流,江余突然不着急了,张释肯定有自己的计划,很快就会知道。

江余正蹲在树墩上吃苹果就听到背后传来苍老的声音,“小伙子,你们是谁?”

看见院子外站着的老人,江余和张释的目光同时微变,两人快速交换眼神。

江余把苹果几口啃完扔掉,脸上摆出自然的笑容,“大妈,我们是这家的,做生意路过镇上就回来看看。”

他在天刚亮的时候就已经在村里走了一圈,只有几户人家有生活的痕迹,大部分屋子都荒废的厉害,应该是去城里安家落户了,留下的全是年迈的老人。

老人记忆力差,脑子也不好使,并没有对江余和张释两人产生怀疑,反而热情的上前,堆满皱纹的脸上是慈祥的笑容。

江余指指张释,笑着对老人说,“我们是兄弟。”

“不太像啊。”老人一双凹陷的眼睛落在江余脸上,又去看张释,混浊的视线在阳光下依旧不太清晰,好半天,她手指着张释对江余说,“这个小伙子比你好看!”

这么实诚,江余嘴里抽搐。

老人还在看张释,“小伙子好像不太爱说话。”

江余随口说,“他怕生。”

就在江余陪老人扯东拉西唠家常的时候,a市天翻地覆。

张家的家主张为堃和林家最为干练的秘书秦砚坐在一张桌子上,大半瓶红酒已经没了。

秦砚仰头guàn下杯子里的最后一口酒,yīn郁的问,“张释找到了没有?”

张为堃给了对方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他既然能跑了,就不可能再轻易抓到。

“那怎么办?”秦砚抹了把脸,一双眼睛发红。

那个男人一直高高在上,他每次都需要去仰视,小心翼翼的去揣测对方的想法,渴望能得到注视和赞许。

直到有天传出张贺两家联姻,张侑有意让那个男人和贺心兰订婚的消息流进耳中,秦砚彻底失去了理智。

他不想再去仰视,也不想看着那个男人的世界除了他以外还有别的女人,然后结婚生子,而他只能继续活在幻想里面,当个可怜虫。

所以当张为堃又一次找上他的时候,他答应了,那时候他唯一的念头就是把那个男人踩在脚下,看着对方一无所有,痛苦颓废。

这样他就可以像救世主一样出现,享受那个男人对自己的完全依赖和低声下气。

谁知就在他已经做好准备的时候,那个男人的jīng神突然出了问题,见谁就疯狂的扑上去打,差点把贺心兰杀了。

贺家要一个说法,他没办法,只能去找张为堃,却在那时候撞到那个男人被张为堃命人绑在椅子上,像个畜牲挣扎的满身是血,那一刻他改变了主意。

没过几天,张家一致就把那人送进jīng神病院。

三年过去,有人得到自己想要的,有人还在深渊里挣扎,谁也不好过。

那些过往铺天盖地的冲进脑海里,秦砚眼底的红sè更深了。

“你那个小情人失败了吧?”秦砚扯开脖子上的领带,讥讽的说,“别忘了,拿不到那份文件,你仍然还只是代理总裁,那些老家伙是不会承认你的。”

张为堃沉默片刻,“我自有办法。”

“你能有什么办法?那个人最痛恨的就是背叛,他不会善罢甘休的。”秦砚用手盖住眼睛自言自语,很轻的叹息,“阿堃,我们谁也别想置身事外。”

他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他和张为堃的关系并不亲密,却总是喜欢去寻找张释的背影,默默的跟着张释的脚步。

也以为会这样一直下去,可是他忘了,人心是贪婪的,永远不会满足。

既然选择背叛,就再也回不了头。

这个道理他懂,张为堃也清楚,他们三个人迟早有一天要用最丑陋的一面来迎接彼此。

张为堃沉思着,“他的人已经没了,就算逃出来也做不了什么。”

秦砚把玩着酒杯,没有说话。

他们都心知肚明,那人疑心大,应该不可能还有什么信任的人。

“我已经派人去了l市jīng神病院。”秦砚撑着桌子站起来,“你那边如果有消息就通知我。”

“嗯。”张为堃点头。

在秦砚走后,张为堃脸上的自信和从容一点点崩塌,取而代之的是让他自己不想承认的畏惧和焦虑。

他竟然害怕他的弟弟,多么滑稽。

酒杯砸在地上的清脆声音炸开,红酒如同瀑布一样倾泻,红的像血。

张宅

张为堃刚进门就看到老管家握着双手等在那里,一见到他就焦急的迎上来,“大少爷,安先生他还在跪着。”

老管家叹息,在那个青年过来的时候他就给这人打了电话,一句“知道了”让他没有再多说什么。

张为堃脸上的表情有些放松,“仲伯,有什么话可以说。”

“安先生人挺好的。”管家顿了顿,“他比以前瘦多了,也没以前年轻,身子骨经不起太大的折腾。”他在这里又顿了一下,“大少爷你晚上别太晚睡。”

旁边的保姆和厨娘也偷偷看他,一脸担忧。

张为堃笑了起来,“他倒是成功把你们收买了。”

仲伯默默翻白眼。

“放心,你们明天看到的还是活的,能不能行动自如就不好说了。”张为堃说完就上楼,往书房走。

在书房门口跪了两个多小时的安逸听到脚步声,狠狠搓了搓脸,摆出乖巧的样子。

张为堃语气温柔,却没有把他扶起来,“来了怎么没让仲伯通知我一声?”

安逸轻声说,“忘了。”

他太熟悉这个人了,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天真的去相信,也懂的什么时候装傻,没愚蠢的去挑破其中的那些东西。

“进来。”张为堃开门走了进去。

安逸扶着墙慢慢地站起来,没有去管青紫的膝盖,一步步走到张为堃面前,跪在他的脚边,头垂的很低,把自己的一截脖颈露出来,额前碎发遮住了脸上的表情。

书房里的气氛很安静,却流淌着让人无法适应的压抑。

张为堃交叠着两条腿,“两年多没回来,难为你还记得回来的路?”

灯光下,安逸眼角眉梢尽是柔和一片。

“仲伯他们都说你瘦了,来,我看看。”张为堃捏住他的脸,轻柔的抚.摸,仿佛是对着最亲密的爱人,却在下一刻,一巴掌甩过去,接着又反手甩了一下。

安逸偏头,手撑着地稳住身子,舌头舔了舔牙齿上的血,那两下让他有些耳鸣。

这个男人在生气,张释就是对方的心头刺,今晚他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度过了。

“当初你是怎么跟我说的?”张为堃用脚勾起安逸的下巴,“你说你演技好,让我给你一个机会,我给了你三年时间,只要完成任务就还你自由,你是怎么做的,嗯?”

“我每天都顺利给张释下药,他的反抗也越来越轻,本来就要成功了。”安逸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都怪那个江余,是他坏了我的好事。”

张为堃的手指在桌子上轻点了两下,捕捉到一个名字,“江余?”

“对,他平时话很少,说自己拥有仙缘,还说已经得到大仙指点,所以他每天都在打坐修炼,我没想到他是张释的人。”安逸的声音低下去。

当初谭志对他的病情有所怀疑,他找机会杀人灭口,而江余突然跟张释走的很近,张释那个疯子竟然也愿意接近江余,这让他产生莫名的焦躁,为了不再厌烦,最好的办法就是解决掉。

原以为会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那天晚上刘以民竟然没有吃药,事情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对方突然醒了,他只好停手。

为了以防万一,第二天他把刘以民骗到四楼储藏室,当对方扒着窗口的时候,他直接伸手从后面推了下去。

至于江余,他并没有当回事,从头到尾都只是瞧不起,却还是大意了。

“你确定他真的把药吃了,不会再出意外?”张为堃看着桌上的一个相框,他那个弟弟从小就花样多,jīng明多疑,就秦砚一个信任的人。

那时候要不是有秦砚在其中给予的帮忙,又赶上老头子的死,以及家族那些老不死的出面施加压力,让对方前后受敌,他还真不好收拾。

“不会的,我每次都是亲眼看着他吃下药的。”安逸猛摇头,骛定的说,“他就算是在装病,吃了那种药,早晚会成为疯子。”

张为堃解开袖口,“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

安逸扬起一张红·肿的脸,乌黑的眼睛里泛着泪水,他小声说,“堃哥,我错了。”

青年的模样柔弱可怜,让人忍不住去侵.犯·折·磨,不亏是个演员,最擅长的就是演戏。

“堃哥,我喜欢你,只做你一个人的床.伴好不好?”

后来呢?又抓着他的手苦苦哀求,“你放过我吧,求求你。”

那些话仿佛就在耳边,一会说喜欢一会又要逃跑,都是演戏而已,张为堃突然觉得xiōng口发闷,他的眼睛眯了一下,“站过去把衣服脱了,pì股撅起来。”

安逸死咬牙关解开衬衣扣子,年轻柔韧的身子bào露在空气里,他打了个冷颤,慢慢弯下腰,双手撑在冰凉的大理石上面。

张为堃的视线从青年瑟瑟发抖的背脊往下,沿着线条优美的细腰,停在白皙圆润的臀.部,“扒开。”

安逸身子一震,也不知道是愤怒还是觉得羞耻,一抹红晕从脖子上蔓延,他把微凉的手伸到后面,中间指尖颤抖个不停。

青年的那个部位还是一如从前那样漂亮,有着极大的诱.惑,张为堃从来不缺床.伴,每一个都拥有出sè的外表,基本都不会超过两个月,而这个人跟那些人相比,相貌勉强只能算一般,却是跟了他最久的一个。

大概是那里有着足够让他不厌倦的特别和对方在床上紧抿chún瓣发出的忍耐声音,如同猫儿一样,所以才一直没有丢掉。

张为堃给了自己一个解释的说法,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青年身后,伸出手指慢慢划过对方起了一层小粒子的皮·肤,漫不经心的问,“你跟了我多久了?”

安逸忍不住直打哆嗦,“七……七年……”

张为堃感到诧异,原来已经七年了,难怪连秦砚都拿这个来嘲笑他,看来的确是破例了。

他的目光布满yīn霾,“给我爬到门口。”

安逸不明白这个男人为什么突然动怒了,他不敢多问,腰弯的更低,两条腿不停颤栗,像条狗一样慢慢往前爬。

江余,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

在村子里待了两天,江余和张释把老人家的面都快吃光了,顿顿面疙瘩汤煮大白菜。

中午的时候村里来了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绷着脸,长的有点凶,他看到张释的那一刻,整个人都变的很激动,红着眼眶喊,“释哥。”

张释微抬下巴,“刚子,好久不见。”

“我就知道释哥能从那里面出来……”杨刚声音发抖,不停的用手背擦眼睛,“释哥,我都准备好了,就算要我的命都可以。”

江余靠着院门,嘴里往外蹦葵花籽壳,听到杨刚那句话,噗的笑出声。

听到身后的笑声,杨刚挡在张释面前,他面露警惕,手慢慢移到腰后。

可他等了一会也没等到指示,不由得愣住,“自己人?”

张释的沉默说明了一切,杨刚眼珠子转了转,把手从腰后的硬.物上面撤回。

还是不是自己人不好说。

江余仿佛没看见张释的态度,把手里的一点葵花籽吃完就慢悠悠的走了进来。

“什么时候走?”

张释看他一眼,“现在。”

三人走到村口,一辆车子停在那里,车身全被灰尘盖满,上面还有好几道长短不一的划痕。

村里的路坑坑洼洼的,两边都是延伸的荆棘,能开进来算厉害了。

江余坐进后座,随后进来的张释似乎想到了什么,对驾驶座上的杨刚说,“刚子,去把屋里的几个方便袋拿来。”

杨刚应了声就飞快的跑进屋里拿袋子,回来的时候他纳闷的问,“释哥,你要这些干什么?”

张释简单的说了几个字,“车上需要。”

“我记得释哥你不晕车。”杨刚咦了声,他说完就突然去看旁边的江余,顿时双眼一睁,哼,长的跟那个秦叛徒一样,斯文败类!

低着头的江余掀了一下眼皮,杨刚脸上的怒气来不及遮挡,他一慌,差点磕到脑门。

张释把方便袋的几个角一一弄平整叠成正方形放在椅子上。

把这一幕收进眼里,江余的余光在张释脸上掠过,停了两秒。

车子还没开出镇上,江余已经被颠的吐了,他抱着袋子吐的天昏地暗,一张脸白的泛青,眼睛通红,他歪在椅背上昏昏沉沉的,随着不停颠簸,一点点滑到张释身上。

靠着的肩膀宽厚平稳,江余想离开又不想动,他这副身体晕车晕的太厉害了。

张释还没有什么动作,杨刚就急了,“释哥,你怎么不推开他?一个男人像个娘们一样!”

张释抿chún,这个简单的动作让杨刚不敢再说话。

前面的杨刚总是时不时的去瞄后视镜里挨的很近的两个人,他越想越不明白,释哥一定是鬼迷心窍了。

张释把还靠在他肩上的人往旁边移了一下,他抽.出酸麻的手臂活动,“刚子,好好开车。”

杨刚被抓个正着,他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发,没敢再偷看。

“喂,快点下来!”

江余睡的很不安稳,听到耳边的吼声,他撩开汗湿的眼帘,冷冷的问,“干什么?”

似乎是被他的语气愣到了,杨刚噎了一下就梗着脖子吼,“释哥饿了!”

“你的释哥饿了关我什么事?”江余斜眼,语气更冷。

杨刚气的脸涨红,“他让我来叫你!”

“傻大个,我是睡了你老婆还是放过烧了你家房子?”江余有些无奈的拍拍他的肩膀,“火气不要这么大,以后相处的时间还长。”

还长?那还得了!杨刚忿忿的说,“你说你是不是给释哥使了什么妖法?不然他怎么会带上你!释哥连贺家那个大美人都看不上,不可能……”

“是啊,我会**。”随便给个理由打断对方的滔滔不绝,江余脸上的笑容一僵,他抬头看看天空,该吃药了。

江余从车里下来就看到张释背对他站着,背影笔直,像个木桩。

“走吧,去吃东西。”

张释的视线从他没有多少血sè的脸上划过,沉默的迈步往前。

这个点人不多,只有自助餐。

江余要了一碗稀饭和腌萝卜,他随意的就把萝卜干往张释盘子里一丢,做完这个举动他脸一黑,有种想把盘子吞下去的冲动。

见对方不解的看过来,江余咳了一声,“失误。”

张释望着面前的萝卜干,chún角轻轻往下拉了一下。

江余握着筷子没动,心里已经做好准备,他没把握现在这个正常的张释会怎么做。

十有.八.九会嫌弃的连盘子一起丢开。

在杨刚震惊的目光中,张释收回视线,一脸平静的把萝卜干夹起来吃了。

看看自己碗里还剩下的萝卜干,江余不动声sè的敛去眼底的惊讶。

旁边的杨刚默默的往嘴里扒饭,卧槽,释哥竟然会吃别人夹的菜,还是萝卜干,不是说口水脏吗?他刚才一定是晃眼了。

三人草草吃了点东西就继续上路。

江余一上车就抱着买的两个大橘子睡觉,他是真的吐怕了。

天黑的时候车子停在a市郊区半山腰的别墅,大概是被茂密幽深的树林包围,四周静悄悄的,跟来到鬼宅一样。

杨刚把他们送到这里,跟张释叽里呱啦说了一堆就开车离开了,走的时候还警告的瞪了眼江余。

别墅里面透着一股清冷,桌椅沙发中规中矩的摆放着,全都一尘不染。

江余发现张释对里面的一切都很熟悉,如同回到自己的家,他挑了挑眉,这里应该是对方的隐秘住处。

“你住二楼左边的那间。”张释把手中的几个塑料袋放桌上。

江余躺在沙发上,把手伸进头发里面抓抓头皮,他无jīng打采的打了个哈欠,懒懒的说,“有事叫我。”

张释坐在椅子上,手撑着额头,经过那些事,他已经很难再相信人了,但是面对那个人的时候,他会控制不住去相信。

或许是在另一个他心里,那个人的影响太大了。

这不是好事。

江余睡了足足一觉,醒来就看到张释在厨房忙活,飘过来的香味让他闻着有点熟悉,再闻闻,脸就黑了,酸菜牛肉面。

住别墅吃泡面,江余是第二次体会,上次还是在徐奕名那里。

不该有的回忆并没有停留多久就被强行抹掉,江余把碗里的最后一根面条捞出来吃了,连汤都没放过。

他把碗往桌上一推,摸摸不太舒服的胃,“明天我们吃什么?”

大概是从来没见过有人刚吃完晚饭放下碗筷就问明天吃什么,对面的张释闻言先是看了江余一眼,然后把报纸放下来,起身去厨房。

江余已经脑补出几荤几素了,最好还有个汤。

当初在休息站天天度日如年,好不容易摆脱掉又进了jīng神病院,这段时间他就没吃饱过。

“小jī炖蘑菇。”张释打开柜子翻翻,“还有麻辣牛肉,葱烧排骨,西红柿……”

把柜子里的那些泡面口味通通报了一遍,张释关上柜门,一副“这么多够你吃的了吧”的表情。

江余一脸生无可恋,他揉着额角慢吞吞上楼,连反击的想法都没有了。

二楼比一楼更加清冷空旷,江余推开房间,随意扫视了一圈,从装饰到家具摆设都跟大厅一样,古板,老式,一丝不苟,就跟这个屋子的主人一样。

他在床上躺了一会,无聊的把电视节目翻了两遍就去浴室洗澡。

jīng神病院里没有镜子,江余还是第一次打量这副身体,虽然清瘦,但是眉眼温顺,五官凑在一起还是挺不错的。

洗到一半的时候江余才想起来他忘了拿毛巾,他也没在意,身上湿嗒嗒的,出去的时候张释迎面走进来,两人面对面瞪着,都愣了一下。

“你没锁门。”张释有几分困惑,就算没锁门,他也不应该进来。

“那你进来是有什么事吗?”江余似笑非笑,“别告诉我,你只是来看看我是不是睡了?”

张释被问住,他经过门口的时候就不自觉的走了进来。

被看光的那个非常淡定,反而是另一个尴尬的有些不知所措,耳根微红。

江余把滴水的头发往上捋捋,不容拒绝的口吻,“出去。”

张释后退几步,快速把门带上,他站在门口捏了捏眉心,刚才不该看的都看到了。

他好像忘了道歉。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打开,裹着大毛巾的江余双手抱xiōng。

张释从那双温度炙热的眼睛里读懂了点什么,他收紧下巴线条,“抱歉。”

“晚安。”江余砰的关上门。

张释回到房间打开电脑,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的敲击,一个多小时后,他往后一靠,眯起的眼睛里生出冰冷的光芒。

如同黑暗中潜伏的猎人已经放好诱饵,等着猎物上钩。

晚上十点整,张释关掉电脑上床,刚躺下去没多久他就睁开眼睛,侧身把床头灯打开,盯着天花板发呆,一直到眼睛酸涩的时候就闭上眼睛。

不到五分钟,张释又睁开眼睛,过了会再次闭上,来回重复几次,他起身走到窗户那里透过玻璃看着黑云沉沉的夜晚,疲惫的叹息,有种挫败和迷茫。

他比谁都清楚自己病了。

深更半夜,江余被雷声吵的从沉睡中出来,他翻身的时候隐约看到一双脚,瞬间就惊醒了。

江余猛地坐直身体,渐渐清明的视线一路往上,发现床头站了个人,站的笔直,一动不动。

窗外突起一道闪电,刺目的光芒在那人没有表情的脸上劈过,再配上那身黑sè的睡袍,跟个鬼魅一样。

江余烦躁的低骂,迟早要被吓出毛病,他挑着眉毛不耐的问,“有事?”

张释非常快的说,“我的房间漏水。”

快的就跟在来之前早就准备好,并且默念了很多遍的答案一样。

妈的,别墅还会漏水?不等江余出声驱赶,张释已经异常迅速的在他旁边占了个位置。

江余,“……”

这人现在明明已经恢复正常,怎么还会一脸病态,江余眉头深锁,他记得安逸每晚都会去探问张释,对方像是意识被催眠了。

应该是给他服了某种药物,如果真是那样,长期服用那种药,肯定会有很大的副作用。

江余再去看已经闭上眼的男人,顿时有种旁边放着一颗定.时.炸.弹的感觉。

“喂,你往里面去一点。”

男人往里面挪挪。

江余皱眉,“再挪一点。”

男人这次没动,声音夹在雷声中,听不出来什么情绪,“我不想睡冷地板。”

江余扯chún,没疯。

第二天早上江余是被.niào.憋醒的,迷迷糊糊的,他打算坐起来的动作受阻,左边肩膀上传来的重量让他有短暂的微怔。

一扭头嘴巴就碰到微硬的头发,江余皱眉用手摸摸,有温热的呼吸喷在他掌心里,下一刻他半撑开的眼睛越睁越大,一脸活见鬼的表情。

比他还高还壮,五官硬气的男人亲昵的把脸蹭在他的肩上,以“小鸟依人”状蜷缩着手脚靠在他怀里熟睡,也真是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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