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贱
袁野赶到海城医大门口的时候很晚了，他一眼就看到了蹲坐在学校门口裹着羽绒服瑟瑟发抖的袁芙。
他大步走上前捞起她，袁芙迷迷糊糊的，心也是大，就在这干等着都快睡着了。
人在这么冷的雪地里坐着打盹，袁芙头晕晕沉沉的，仰着头看到袁野就笑了起来，“哎呀哥哥，我终于等到你了。”
袁野沉着脸，心有肝火却也不能撒，将她塞到车后座里，袁芙问道：“哥哥，你怎么又换车了？”
袁野坐上车，开着车去提前预定好的酒店，说道：“今天初一，你这么跑过来，爸妈会担心的。”
岂止担心，晓得袁芙是来找他的，怕是动怒了。
袁芙缩成一团，她觉得小腹坠痛，难受的紧，额头上冒着密汗，她说道：“我不管，我就要和你在一起。”
袁野见她还是这般不听话，心下烦躁，猛踩油门，车速很快，好在在年关，海城道路上都没几辆车。
自从当年袁野带着袁芙把胎打了，袁野就不大跟袁芙讲话了，见面也更少了，袁芙总理解为，袁野是对她失望了，他是嫉妒成恨，袁芙又喜又悲。
所以她对袁野的执念就更深了，总想着能消除和袁野之间的“隔阂”，她不再交男朋友，在国外留学回来就跟着张琳琳在药企里随便干些工作，和南城的一些豪门太太千金打成一片，她总跟袁野说：“我这是在为我们的以后铺路。”
铺什么路，这丫头疯魔了吧？
袁野更加避着袁芙，更大程度上对袁芙是愧疚和歉意，他从小就该跟她保持距离的，应当对她像对袁家所有人一样冷淡的，那样的话，袁芙不会成这样。
袁芙在后面不停地说着话：“哥哥，我只是想让爸妈都知道我喜欢你，想让他们支持我们。”
袁野说道：“你要我说多少遍，我们不可能呢？”
袁芙还是那句话：“你每次都说我们不可能，可你从来没说过，你不喜欢我，你讨厌我，你从没这么说，因为你说不出口，因为你心里有我。”
袁野顿了顿，却也还是没说话。
还是这样开着车带着袁芙去宾馆，但和上次不一样的是，袁野此刻耳边似乎有顾泉的声音，顾泉总是平淡无波澜的声音，还有她喊他名字的时候。
“袁野。”顾泉每次这么喊，袁野心上就会舒缓下来，会静下心来听她要说什么。
假如顾泉知道他这样冷傲不羁的人，其实有个袁芙这样不依不饶作天作地的妹妹会怎么评价呢？她会一针见血的说出什么呢？她会不会有什么好的主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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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野订了两间大床房，他开了五六个小时的车，也很乏，想要休息。
将袁芙安置好，袁野回到房间里，就接到了养母张琳琳的电话。
张琳琳明显是背着袁培青给他打电话的，声音放很低，问道：“阿芙是不是和你在一块呢？”
袁野回她：“嗯，在宾馆呢，给她订了个房间，待会就休息。”
他伸手将房间的窗户打开，总觉得xiōng口闷闷的，像是被一个巨石给压住了。
张琳琳听到这句话，心里犯嘀咕，也没忍住，问了句：“你没和她一个房间吧？”
袁野道：“没有，她是我妹妹，睡一个房间像什么话。”
他这话反倒是在反击张琳琳的思想龌龊，张琳琳一时有些失语，只是“哦哦”的表示知道了，但也还是没挂断电话，说道：“袁野，年前阿芙说的话，我们做家长的，都可以当做没听过，但你现在和阿芙在一块，还是要注意分寸……”
袁野应下声来，说了句：“妈，你放心。”
年前倪家跟原和药企有商务物流方面的合作，倪梵一也跟着来了，袁野也就顺势招待了下她，倪父对袁野印象很好，和袁培青聊起来倪梵一和袁野的事，袁培青对袁野的婚事都无所谓，但却也想试探下，想知道袁野是什么态度。
于是在一个晚上四口人一块吃饭的时候，袁培青说起这个事，问袁野：“你愿不愿意和倪家的那个女儿试试看？”
袁野还没来得及表态，袁芙就摔了碗，说道：“哥哥不愿意！”
袁培青不悦道：“我在问你哥哥，你怎么这么不懂规矩？”
袁芙漂亮的脸蛋上是不容分说的qiáng横，说道：“当然关我的事！我喜欢哥哥！”
她直直的看着袁野，继续将大家都能看出来的事情公之于堂，撕破了所有人维护着的面子，说道：“哥哥反正也不是袁家人，我喜欢他，让他娶了我，爸爸你把原和药企给我们，肥水不流外人田。”
在袁培青和张琳琳的震惊之中，袁野从容不迫的擦了擦嘴，仿佛是个局外人一样，站起身，礼貌的说道：“我吃好了，爸妈慢用。”
……
袁野挂断张琳琳的电话后，想从口袋里掏烟，忘了带，他又穿上大衣下楼去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烟，看了眼冰柜里的冰淇淋，嘴角不自觉的勾起笑，他买了一个可爱多，付了钱，一边回酒店，一边吃了起来。
他掏出手机，点开顾泉的对话框，这个小姐姐连问都没问一句，袁野有些不甘心，给她发了消息，说道：“我到海城了。”
才零点，顾泉不可能睡，她自从养病了，生物钟却也没tiáo整到正常作息，反倒是天天上了床，能看到凌晨一两点。
顾泉还算给他面子，回了个“哦”。
顾泉躺在靠枕上，有点闷闷不乐，袁野走的时候她还有些气他的态度，想着不理他了，但袁野发消息来，她又忍不住想回，这样就打开了聊天窗口，能够说些话。
袁野发了个图片过去，是咬了一口的可爱多。
“想吃吧？”袁野忒贱的发了句话。
顾泉：“……”
昨天中午袁野陪顾泉去超市，顾泉看到冰柜里的冰淇淋，直接就拿了一桶八喜，想着回去一边看电视剧一边吃，贼爽，袁野看见了，不容分说的夺过，放回到了冰柜里。
他眼底是讥诮，“都这样了，还吃什么冰淇淋？”
顾泉想着也许是那桶八喜太多了，于是指着那个小点的可爱多甜筒，仰着头有些可怜巴巴的，“那……我吃个可爱多？”
袁野轻笑，然后仗着顾泉不能走路，推着她的lún椅离开了冰柜区。
顾泉那个记恨。
……
袁野又咬了一口，又拍了个照片发给顾泉：“这个口味挺好吃的。”
顾泉道：“袁野，你太贱了。”
床铺上的顾安宁翻了个身，房间灯还没关，她睡得不安稳，小声说了句：“姐，你还不睡啊？”
顾泉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了，这才意识到都这个点了，袁野还出去买冰淇淋。
……肯定是和哪个女生滚完床单了，女生要吃冰淇淋，所以袁野去给她买吧？
顾泉相信袁野是这样的人，因为袁野当初也能半夜跑出去给自己买卫生巾，他对待炮/友其实还是挺贴心的。
她看着袁野那个宇航员头像，恨不得冲到屏幕那头质问他，不是说海城有急事吗？原来你的急事就是和女生约炮啊？
大年二十九那天，袁野才缠着她一夜贪欢过，这才刚过初一，就能转头约上另外一个女生。
袁野又发消息说道：“不逗你了，等你腿伤好了，我把你家冰箱都塞满冰淇淋，什么口味的都有。”
但顾泉却不理他了，一句话也不说了。
袁野习惯了顾泉的冷淡，正好也回到了宾馆，只见着前台小姐见到袁野就表情急切的说道：“袁先生你总算回来了！袁小姐您房间门口敲门，都把好多客人吵醒了，怎么劝也不行……”
袁野拧眉，立马坐上电梯上七楼。
电梯门开，他便看到袁芙站在他的房间门口，敲着门，喊着：“哥哥！你出来！你是不是丢我一个了？！”
她身边是两个值班的服务生，都在礼貌的劝着她先回房间休息，别的房间的有人站在门口看着情况，头发凌乱，表情不悦的说着：“大半夜的嚎什么啊？！”
袁野走过去，脚踩在红sè的地毯上，没有声响。
袁芙偏过头，看到袁野，就熟练的抱住了他，小声哭着：“哥哥，我还以为你又丢下我一个人了。”
一旁的服务生总算松了口气。
袁野感觉到了袁芙颤抖的身体，手掌在她的背脊抚顺，让她放松，而后低声道：“我出去买包烟而已，没丢下你。”
他将袁芙带回到她的房间，让袁芙躺在床上睡觉，他坐在床沿，一张俊朗英挺的脸面无表情，眼底却有波涛汹涌。
袁芙拉着他的手不肯松，侧过身子看着他，白润的脸上总算有些红晕了，她笑了起来，说道：“哥哥，你在我身边的感觉真好。”
袁野看着袁芙那张美艳中带着些娇艳的脸，一瞬间觉得有些陌生，突然看不懂她。
袁野淡淡道：“快睡吧。”
“你别走！”
袁野道：“好，我不走。”
袁芙还是不肯闭眼，自顾自的说起了当年袁野带着她去打胎的事情，袁芙当时醒来以后，看到的不是袁野的脸，而是她当时的男友的脸。
“哥哥，你怎么可以丢下我一个在医院？我刚醒来，那么疼，最想见到的人是你，不是别的男生……”
袁芙就是那个时候形成的应激反应，哭喊着要见袁野，袁野只得匆匆的从学校赶去医院。
袁野垂眸道：“是我不对，我没什么好解释的——快睡吧。”
袁芙拉着他的手，扣在一起，好像真的就分不开了，她声音甜甜的，说道：“没关系，我怎么都不会怪你的，只要你以后都陪在我身边。”
袁野心里突然闪过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袁芙直视着袁野说道：“哥哥当初来海城读书的时候，我说过，你不要走太远，我会追上你的，但这些年，哥哥走的太快了，我追不上，所以我打算，也来海城，跟你在一块，抛弃南城的一切。”
袁野扯了扯chún角，有些无语，最后却只是说道：“阿芙，你该找点你想做的事，这样就不会把所有jīng力都放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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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芙还是很快就睡着了，袁野坐在床边的小沙发上，脚搭在小圆桌上，他担心回自己的房间睡觉，袁芙又要闹什么脾气。
还没睡着，手机震动了，有微信消息。
袁芙眼皮子动了动。
袁野打开手机，看到是顾泉发来的转账，是他昨天给顾家长辈买的滋补品的消费金额。
袁野没收，发了个问号过去：“？”
顾泉道：“算清楚一点，以免到时候又和你产生了金钱纠纷。”
袁野怎么可能不晓得顾泉这是什么意思，付款的时候没说要给，现在倒是转账过来了，女性怎么这么喜欢出其不意的作妖？
他心上不爽，揉了揉头发，站起身，走去洗手间，打了个电话过去。
顾泉躺在被窝里，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想要拒接的，却一个哆嗦，接听了过来。
袁野压低声音，语气里有着暗含的不悦，带这些冷意：“顾泉，你在想些什么？”
顾泉愣了愣，语气平淡的说道：“下午的时候，莫莉把赔偿金给我了，我就算了下，这些日子你在我身上耗费的钱，数额太大，微信上给你发的是昨天你买东西的钱，医疗费之类你垫付的，我回头发到你支付宝上，支付宝就是你手机号对吧——”
袁野捏着手机的手指骨泛白，他打断她：“算这么清楚是吧？好，那我给你算算，老子伺候你爽了几次？你让我爽了几次？那你欠我的，是不是得多开几次房才能还清？”
顾泉气得坐直了身体，咬着牙说道：“袁野，你……你……”
都不知道找什么词来骂他了。
袁野狠狠的说道：“顾泉，我告诉你，我和你，我想怎么算才能怎么算，你还是收好你的钱想着怎么多生点利息吧。”
顾泉的xiōng膛剧烈起伏的，袁野就是这样无赖，的确还是这样qiáng势，但是……他怎么可以这么不公平呢？
顾泉不会没看出来袁野在撩她，不止是身体上的，还有感情上的，顾泉觉得她像是站在悬崖上，面对着面前的野狼，只能不停后退，她的心理防线快崩塌了，她要坠崖了。
所以她想及时止损——对的，和袁野，这叫及时止损。
但他凭什么要将这段不明不白的关系的终止权都要握在手里？
太不公平了。
顾泉刚想说什么，便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娇软甜腻的女声，在跟袁野说话：“哥哥，在和谁打电话啊？快回床上睡觉啊。”
顾泉也不晓得自己是什么表情，挂了电话，一句话也不想多说。
她果然没猜错。
而另一边的袁野听到袁芙的声音，先是一愣，而后便是从心底蔓延上来的慌乱，在转而，耳边传来电话挂断的声音。
袁芙站在卫生间门口，一双黑sè的瞳仁定定的看着他，说道：“哥哥，听你和那个姐姐讲话，我好羡慕。”
话虽然是糙了点，但确实一个男人该对一个女人说的话。
袁野眼眸转深，听到袁芙幽幽的说道：“你平时跟我讲话，要么就是敷衍，要么就是一个哥哥对妹妹说的话……”
袁野冷着脸，说了句：“我非常不喜欢别人听我打电话，并且还在旁边chā嘴。”
对的，就是chā嘴，袁芙那点小心思，袁野一眼看穿。
“别人？”袁芙自嘲的笑，“我是别人吗？我明明该是你内人。”
她留给袁野一个暧昧的笑，小泡芙长大也经了人事，知道什么眼神很勾人。
“我回去睡觉了，哥哥你也快来睡，床够大。”
袁野看着她走出卫生间，沉着脸将门锁上，然后发消息给顾泉，“刚才是我妹妹。”
自信于男女之事的游刃有余，却也犯了个错误的认知，解释就是掩饰，比起女人亲耳听到的声音，解释的文字太过苍白。
顾泉闭着眼躺在床上，心里酸酸的，袁野的解释她不相信，他有什么值得她相信的？他连撩人都是假的。
“骗子，无赖，流氓。”
她小声骂着，要让大脑记得更清楚些，她要守住她的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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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袁野给顾泉发消息，顾泉一个字都没回，朋友圈也屏蔽了袁野。
顾安宁察觉到姐姐的状态不对，问了她两句，顾泉简单说了下，顾安宁皱着眉，说道：“姐，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啊？”
顾泉冷笑：“疯了吧我，喜欢他？”
她喜欢过苏泽，所以觉得对袁野，不是喜欢，只是一种习惯性依赖罢了。
顾安宁帮顾泉理着手里的毛线，说道：“就是因为在乎，所以你才会对他屏蔽朋友圈的啊，这招好多女生都用过，到最后不还是又解除屏蔽了？”
顾泉不解：“解除屏蔽干嘛？”
顾安宁笑道：“你想让他知道你过得怎么样，又不好意思发消息给他，就发朋友圈呗，那肯定要让他看到的啊。”
“姐，你明天不是高中同学聚会吗？和你的哪个男同学来个合影，发在朋友圈里，看他急不急。”
顾安宁很是自信的给顾泉出主意。
顾泉愣住了。
她想到了当初和苏泽在一起的时候，生怕袁野会晓得，因为她当时忌惮他，并没想过拿和别的男生的接触来刺激袁野。
可当顾安宁此刻出了这个主意后，顾泉竟有些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