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我们母子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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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
温相柳的话,令楚晚宁的眼眸,一瞬间逼上来一层潮湿的水汽。
小小的孩子,站在她一米处,却又像是站在万丈深渊的边缘,只需要往前再走一步,就将万劫不复。
楚晚宁感觉到心慌。
温相柳的眼睛里没有光,黑沉沉的,遗传了温凤眠的眼眸,沉静的像是能吞食一切的黑洞。
为什么要把他生下来?
楚晚宁试图去想当初她做出选择的那天的心情。
她其实已经记不大清楚了,毕竟,已经快十年过去了,但是有温相柳的日子,却是一日比一日来得温暖。
那么黑暗冰冷的年岁,因为有他的降临而变的柔软了一些。
如果重新让她回到过去,她也依旧会做同样的选择吧。
她是自私的,因为她知道,没有温相柳,她没办法活过这近十年。
他从来不是她犯下的错误,他是她的命。
“因为妈妈需要你。”楚晚宁低声道。
温相柳漆黑黑的眼眸眸光一颤,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女人。
一看到她,他就感觉自己胸腔里这颗小小的心脏难受的厉害。
有些酸,有些涨,还有些疼。
他低下头,用冷冰冰的小手揉了揉胸口的位置,属于儿童的声音清脆而沙哑:“你骗人——”
“你是妈妈的宝贝。”楚晚宁声音更低了一些,她一时苦于没办法形容自己对他的爱,踌躇了一会儿,眼睛更红了一些,“妈妈真的没有想过要骗你——”
“可是他们说,你是为了跟他在一起才生下我的。”温相柳轻抿着嘴唇,精致雪白的小脸看起来有些倔强,“他们都说你喜欢他,为了拆散姜酒和他,你才把我生下来。而且,你也确实成功了。”
在温家的庄园里,当他的身份传来以后,即使他什么都不去听,风言风语也传进了他耳朵里。
他是楚晚宁为了拆散温西礼和姜酒的幌子,他只是为了能跟温西礼在一起才把他生下来的,他是没人爱的孩子。
“你根本不喜欢我。”温相柳小小的声音忍不住哽咽了起来,他还是太小了,没办法维持住冷漠的情绪,他感觉到了委屈,低声跟楚晚宁抱怨,“你明知道那个人为什么讨厌我,却不告诉我他不是我的爸爸,你就是为了你自己,你怎么这么自私啊!”
楚晚宁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她摇了摇头,否认道:“不是的。”
“小柳,妈妈不能说啊。如果妈妈说了,妈妈连把你生下来的机会都没有……妈妈对不起很多人,也对不起你,但是妈妈是真的爱你。不要讨厌妈妈好不好?”
温相柳看她哭了,也忍不住掉眼泪。他抬起手,倔强的把眼泪擦掉,问楚晚宁:“为什么你不告诉我,老师就是我爸爸?如果、如果你早点说,我也、我也不会一直惹他生气……”
“……”楚晚宁安静了一会儿,她不知道温相柳什么时候才能明白,让他如今一个人孤零零的在温家的人,就是他最爱的老师。
她希望他一辈子都不要明白。
温凤眠可能是爱他的,但是最终,最爱的人还是他的弟弟。
就连温相柳也没得到他的一丝偏爱。
温相柳低着头,小声的哭了一会儿。楚晚宁的话语焉不详,但是还是令他小小的心脏,宽慰了很多。
他一直觉得自己被全世界抛弃了,但是如果楚晚宁说喜欢他,那他也不算是孤零零一个人吧?
楚晚宁走过去,在他面前轻轻地蹲了下来。
温相柳抬起头,红着眼睛看着她。
“小柳还是打算要去伦敦吗?”
温相柳抿了抿唇,“要去的。”
这里已经不是他能容身的地方了。
楚晚宁点了点头,伸出手,指腹轻轻地擦过孩子柔嫩的眼角,她轻声道:“妈妈以前一直叫你学习,并不是妈妈太严厉,妈妈是怕有一天小柳长大了,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小柳的容身之处了。”
“妈妈希望小柳以后能变的很优秀。妈妈……是一个没什么用的人,这一辈子最自豪的事情,就是生了小柳。”
温相柳眼睛浮现出一层湿气,他抿紧唇,小脸看起来有些倔强,要哭不哭的。
他还是太小,不明白很多事情,但是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温柔,就跟他记忆里一样,那些曾经对他无条件溺爱的人都变了,就连温夫人都改变了,只有面前的女人还是温柔的。
他太害怕改变了。
他不懂为什么一夕之间,生活就变成了那样,大人像是怪兽,躲在暗处阴骘的打量着他,他感觉到危险。
求生的本能让他试图往外逃。
“妈妈。”
温相柳动了动嘴唇,有些委屈的叫出这个称呼,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字已说出来,就忍不住想哭。
他道:“他们都不爱我了。”
“妈妈爱你的。”楚晚宁伸出手,把他小小单薄的身体紧紧地搂了过来,“妈妈最喜欢小柳了。”
“妈妈不可以跟我走吗?”
楚晚宁身子僵了一下,她松开了他,缓缓抬起头看向他,然后红着眼睛轻轻地摇了摇头。
温相柳:“你不是最喜欢我了吗?你是不是又骗我了?”
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希望楚晚宁也能和他一起去伦敦,没想到竟然被她拒绝。
他一下子伤心了。
“妈妈没办法跟小柳一起生活了。”楚晚宁轻声喃喃道,几欲落泪,“小柳……如果愿意的话,就好好在伦敦发展,妈妈远远的能看到你,就很高兴了。”
温相柳红着眼睛,愤怒又委屈,挣扎着要从她怀里挣脱出去:“你又骗人!”
楚晚宁紧紧搂住他,低低的叫着他的名字:“小柳、小柳……”
她的声音听起来太难过了,温相柳逐渐在她怀里安静下来,他感觉到了脖颈间有温热的液体滴落,他手足无措。
“妈妈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这是,”
“他是谁?”
楚晚宁摇了摇头,吻了吻孩子温凉的脸颊,“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那个男人已经不在了。
但是他的恨还在。
他要她一辈子记住他的存在,一辈子活在他的恨意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