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无名下将、沈威
“好啊，”小萝莉乖巧地点了点头，然后笑盈盈地看着沈思诚：“哥要谁的？”
嘶……
沈思诚心里不自觉地抽了抽。
眼看沈薇一身甲胄，倒是颇有美少年的风范——虽然矮了点……
但阵前取个人头也这么风轻云淡的，果然是个狼人妹子。
“一会儿对面谁出阵就拿谁的。”沈思诚定了定神，点了点头，接着嘱咐道：“别用弓箭，让哥看看你使槊的手艺。”
“好，哥哥为我掠阵？”沈薇毫不犹豫地应下了。
沈思诚点了点头，然后很有默契地接住了沈薇抛过来的战弓。
试着满了一弓——好家伙，十五力的，简直可以抛射标枪了！只要箭矢合适，寻常甲胄根本不堪一箭。
收了力，又对替沈薇保管装备的家将下令：“取两壶上好的'三不齐'来。”
三不齐竹箭可是箭中的奢侈品。
以沈思诚目前的弓术水平，如果想在连续射击中保持极佳的精度，好箭必可不少。
好箭，就意味着箭与箭之间的重量、重心合适且偏差小，直度也够高。在天然材料、传统工艺的前提下，想要好箭，就只能从一大堆性能不一的箭里慢慢挑选，找出一致性最好的。
再者，三不齐竹箭的制作要比一般竹、木箭麻烦得多——需要把竹片劈开、加工，再粘合、打磨、缠丝，这样一来，箭支的直度、一致性要比粗加工的竹、木箭强很多。
加了配重的三不齐，不但重心更合理，而且增加的箭重也能更有效地发挥强弓的威力。
即使如此，每一批一致性良好的好箭，性能都不可避免地有所差异……
好在优秀的射手只需要试射几箭就能适应。
家将从沈薇的驮马上翻找了一通，然后取了两壶递给沈思诚。
沈思诚看了看箭壶上的标识，正是标号为“丙寅年十月、甲”的甲级三不齐配重竹箭——战前他也试射过，配上十五力的战弓颇为合适。
虽说在这种小战取用三不齐有些奢侈，但为了周全地援护沈薇，几壶好箭又算什么呢？
如果弓术达到了妹妹的水平，那就真的可以不挑箭了。只要箭不至于太离谱，靠逆天的技艺足以感知到偏差所在。
就在沈思诚试弓的同时，亲卫也为沈薇的战马装好了鞍具。
罗宪、赵沫眉来眼去、眼神交流了好一阵之后，二人才小心翼翼地来到沈思诚身边，罗宪小声请示道：
“主公，让薇公子上，真的……不要紧吗？”
赵沫也跟着附和：“是啊主公，还是让末将去吧？”
沈思诚淡淡一笑，摆了摆手：“你们就好好瞧着吧，我妹妹可是比我还厉害的战将。”然后又举了举手中的战弓：“再说，还有我掠阵呢！”
罗宪和赵沫愣了愣，看了看沈思诚，又相互对视了一眼，仿佛在说：我没幻听吧？
沈思诚的箭术，他们是信的……不过真能靠那副弓箭护住沈薇？沈姑娘都能轻松上弦的弓，得有多软啊？
二人的怀疑都写到脸上了，沈思诚当然能看见，不过也没再解释什么，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等我的命令就行了。”
“是！”
二人再怎么心存顾虑，也不会挑战少将军的权威。
战马已经就绪，沈薇轻轻地抚了抚战马的面部和脖子，然后走到一侧，轻盈利落地翻身上马，朝着替她保管武具的家将喊了一声：
“槊来！”
家将闻令，立即将她的马槊奉上。
沈薇取了马槊，又向沈思诚拱了拱手，随即纵马驰出了军阵。
为沈薇暗暗担忧的沈氏家将可不少，不过既然是少将军的命令，谁又能去质疑呢？
只能在心中默默为沈薇祈祷。
“我没看错吧？”
看着沈家军阵中驰出的这员小个子战将，骑马立在阵前的刘陆失笑道：“沈家的来斗将的……竟这般矮小？”
一身甲胄远看着倒是挺贵气的，不过体格上……真不堪入目也！
一旁的王小河也狐疑道：“应该不是沈无敌家的崽子吧？听说那厮挺健壮的。”
“管他呢，既然是送来首级的，你只管取了便是。”刘陆笑着说道。
本来还准备派几个神射手潜入林中，必要的时候尝试狙击，不过现在看没有必要了——这孩童，分明是被沈家小儿逮着机会推上来送死的嘛！
“来将通名！我兴义虎·王小河不斩无名鼠辈！”
听闻敌将竟是王小河，赵沫、罗宪心里不由得一紧——这可是兴义军中小有名气的少年英豪之一啊！
转眼又看了看自家主公——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主公啊！你妹子要羊入虎口了，您就一点儿都不急的吗？
想要再劝，却不敢犯了主公的权威——主公都说了，听令就好，不让哔哔……
“沈家子·沈薇在此！谁要来斗将？我家哥哥要我取他人头。”
沈薇当然不知道自家两个“姐夫”的内心戏，一边说，一边用轻蔑的眼神在二人之间扫了扫。
虽然嗓门儿挺大、中气十足，但架不住音色是调门颇高的“萝莉音”啊。
“哈哈哈哈，沈威？真特娘的威风啊！”王小河顿时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被挤出来了，“毛都没长齐吧，还取洒家人头？”
刘陆也忍俊不禁：“沈威小儿，你哥想害你，知道不？这里是搏命的地方，把枪弃了，下马给爷磕几个头，爷饶你一命。”
“挨个来还是一起上？”沈薇压根不理会二人。
“哟，这大将风范的戏，你小子唱得还不错哟？”王小河戏谑地笑着说，“长得倒是挺俊俏的，是颗好头，合该我来取了。”
说罢，王小河就催马向前。
刘陆也哂笑着摇了摇头，心下嘀咕着：这沈威看着挺俊俏，奈何脑子不好使，注定要折在这儿，“威”不起来了。
二人心中已然笃定了：这个还没变声的、称沈思诚“哥哥”的小朋友，要么是因某种不可说的原因，被沈思诚忽悠过来送命的；要么也是个被惯坏了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朋友，正跟同样年少无知的沈思诚扮家家酒，还要演个先锋悍将，替他家哥哥取敌将首级。
后者的可能性更大，毕竟沈思诚也是个年少无知的主儿。
他们打死都想不到，这小个子美少年本质上是个狼人妹子。
重庆府的石柱伯·秦良玉虽说也是女中豪杰，但总归罕有。十三、四岁的将门小子跟着军队出征，感受战阵氛围倒是常有的事儿。
眼看王小河拍马挺枪而来，沈薇也提起马速，迎面驰去。
王小河完全没把身材娇小的沈薇放在眼里，竟然还起了些小心思——要是先把这少年郎打下马来，然后一边欣赏少年的绝望，一边慢慢地割断他的脖子……
光想想就觉得有些……愉悦！
随着二人的距离急速缩短，沈薇清秀的面容越来越清晰，王小河也越来越兴奋了。
真是颗上好的头颅啊！话本里那些总是被书生各种不可描述的俊俏童子……大抵就是这类模样的吧？
眼前的敌将明明是个少年郎，怎么心里却有些辣手摧花的……愉悦感呢？
该使多大劲儿、从什么角度出枪，才能恰到好处地把这个矮小的少年郎拍下马来，王小河心里早已有数。
眼看即将错马，到了该出招的时候，少年郎也没什么动作，王小河心下大定——果然是个狷狂的少年，反应如此之慢……于是按着心中的剧本骤然出枪，只等少年郎被打下马去。
然而，不想少年郎的马槊却后发先至，一股巨力瞬间打在了王小河的右肋上，王小河踩着马镫的双腿顿时失了力，反被打下马来。
重重地摔在地上之后，王小河强忍剧痛、试图起身，却惊恐地发现身体有些不大听使唤！接着又感到喉头一甜，忍不住咳了几下，顿时被血沫呛得狼狈不堪。
沈薇在错马而过之后熟练地转向、驻马，将马槊往地上一插，便抽刀朝着王小河走来。
兴义军的所有人心里都有和王小河类似的剧本——不同之处只在于沈薇会怎么死、几回合死。
如果超过两回合，那一定是王小河想多玩玩。
眼前的一幕，根本不在任何人的预期中，兴义军的众人错愕地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情景，一时间竟无人回过神了。
不仅兴义军看不懂，赵沫、罗宪也怀疑自己眼花了——坠马的真是敌将？那个小有名气的兴义虎·王小河？一个照面就没了？
待到沈薇已经下马，刘陆才第一个反应过来，朝着身后仍在发呆的军汉们大喊：“快！救王队率！”
其他人这才如梦初醒，几员骑将立即催马向前。
然而已经太迟了。
惊恐而狼狈的王小河根本说不出任何遗言，就被沈薇提了起来，干脆利落地一刀枭首。
兴义虎·王小河就此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