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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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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他没有出汗,才拉过被子将两个人一齐裹严实了。

小家伙吸了吸鼻子,依偎在哥哥身侧,觉得特别有安全感,连空气都是甜丝丝的,“哥哥,雷声好大,震得我耳朵痛,睡不着。”

东宫抱着卷成一团的y弟,轻轻摇晃,“嗯。睡不着的话,大哥哥教你背诗好不好?”

小家伙不想背诗,转过头去把耳朵藏好。

东宫叹气,深凝的杏眼慢慢浮起难得一见的宠溺和温柔,自顾自轻轻的念,“一夕骄y转作霖,梦回凉冷润衣襟;不愁屋漏床床s,且喜溪流岸岸深;千里稻花应秀se,五更桐叶最佳音;无田似我犹欣舞,何况田间望岁心。这是曾j的《苏秀道中,自七月二十五日夜大雨三日,秋苗以苏,喜而有作》……彦儿,蒙州大旱,已经g了六个月,那里的人,天天盼雨,天天盼雷呢。”

小家伙露出两只黑亮亮的眼睛,“那就让蒹葭姨姨去下雨呀。”

“蒹葭姨姨又不是司雨的,”东宫轻笑,揉揉弟弟柔软的发心,“就算她司雨,天人之力也不能永久依靠,总还是要咱们自己想办法的。”

“想什么办法?”

“修运河、调漕运……”东宫顺便就给弟弟讲了讲农事。一字一句,细细认真,刚讲到太牢、少牢的区别时,小三皇子就开始揉眼睛打瞌睡,把打雷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大哥哥……嗷!”小家伙张嘴突然惨叫了一声,小脸皱的和酸橘子一样,张嘴吐出了一颗米粒似得雪白玩意儿。

“唉,牙掉了。”东宫立刻伸出两根指头来伸进弟弟嘴里,微微掰开那柔n的小嘴巴,“来,大哥哥看看,你是掉了上牙,还是下牙?”

是下牙。米粒珍珠一样,还沾着点血。东宫命人来把那颗小牙用杏hse绸子包了。

“搭个梯子,把三殿下的落齿放到屋檐上去。等三殿下的新牙长出来再取。”

把弟弟拍睡了,东宫走出殿门,站在屋檐的滴水下,亲自看着宫人把那颗小牙放好了。大雨骤歇,深夜的凉气雾一样蒙在清瓷般的肌肤上,傅开书看过去,那小少年侧面的线条温柔的不可思议。

清晨,宫门开了,傅开书在庭院里头跪了一夜,膝盖y的打都打不直。

既然已经注定要低头,那就g脆低的彻底一些。傅开书在见到东宫的时候,整肃衣冠行了君臣拜见的大礼,“c民回家,定然向老爷子转达千岁钧旨。不管老爷子什么态度,c民都任凭殿下差遣。”

“你倒也通透。”东宫点头轻笑,走过来“听说,你曾是旧南楚的新科状元?留在家也可惜,来本宫身边做个洗马(正经官职。不是给马洗澡的!)罢。”

傅开书立刻领命谢恩。东宫笑意加深,亲手扶起他,“如此,本宫日后便也要称你一声傅家哥哥,从此以后就是肝胆相照的兄弟,你也不必在本宫跟前拘礼。”

傅开书苦笑。东宫千岁之尊,跟下人嘴巴上谦和,那是做样子。他要是头脑不清把这话当了真,那就是自己作死不长眼。眼前的这一位,不久前还威胁着要封了傅家,活活饿死他们满门,转头就亲亲热热的称兄道弟……敢信吗?

皇帝要会说话,臣子也要会听话。谁家臣子也不敢听两句好话就飘飘然,不把皇帝当外人。这东宫,也一样是个惹不起的主。

故此傅开书一点礼数也不敢省,趴伏在地上行九叩大礼,正式定下了君臣名分。

东宫知道他是个心里有数的,淡淡颔首,不再多言,“去办你该办的事吧。”

……

朝y照亮了s润清凉的地板,傅开书的背脊都被夜晚露水蒙s了,他挪动着僵y的双膝,转身一步步走向宫门。

汴梁宫里的青c还如旧时离离,然而触景生情,再也不是当初模样。朝y照的白云浅红se的霞云,宫人们忙了起来,从他的身侧小跑着流过,宫墙一溜被雨水打的殷红,还是南楚时候的精致繁华,兴庆湖流沙湖堤,白鹤咽泳。

傅开书从没有一刻如此清晰的认识到,江山易主。

宇文氏的时代已经结束,云浮名散,这是一个海清河晏的时代,是属于沉家的天下。

不久,朝中就传来了消息。傅家长孙,南楚时代的新科状元出任东宫洗马,代表傅家上书,对周天子俯首。

很快的,皇上御旨再下。这一次,傅老爷子打开了府门,颤巍巍的来到天子面前三拜九叩,接受了文书院编修的职位,终生兢兢业业的为大周编纂修书。

大周朝开国的这一次小事,就如同水沫一样在历史中湮没了,谁也不会在乎风云激变中一家书香门第的浮沉。能在青史上留下一个名讳,就已经是无上的荣幸。

傅开书一生都是沉乾的近臣,克勤克俭,毕恭毕敬。

他不仅在朝中遵沉乾的命,在朝下也一样。

东宫留在汴梁治楚,他跟着呕心沥血;东宫扫荡逆党,他一起跑前跑后;东宫理政,彻夜不眠灯火不熄,他就静静躬在门外;东宫闲了赏玩字画,是他去古玩街寻找稀世的孤本……

然后,眼看着东宫长大。亲眼看着他和另一个人抵死纠缠;看他满城大索,倾巢而出捉拿那人;为他一马当先,冲散了那人的喜堂;在他大婚的时候,亲自在内务府张罗安排,力求尽善尽美。

傅开书算是东宫的近臣,但他明白,自己并不是东宫心里信任的人。东宫不会拿个小小的洗马当回事,只不过觉得他养的熟,用得顺手罢了。所以,他一辈子的职位也没有升的很高。

细细想来,他这一辈子对东宫说的最多的两个字就是“遵命”。

不过,唯独一件事,他对东宫说了“不”。

东宫为了平衡势力收拢人心,曾让他去娶青州盐商家的nv儿,为盐课改制而铺路。他这辈子就这么一次,拒绝了东宫。

东宫不以为意他傅开书不愿意,多得是人愿意。

……所以其实,有些坚持,只不过是他自己一个人的罢了。

人生路走到最后尽头的时候,家里的人问傅开书,他死后想要在碑上刻些什么,傅开书只是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说。

最终留在石碑上的,不是傅开书的官位,也不是他的名号,亦不是他的传记,而是一p空白。

这一生,有人尊他为鸿儒,也有人骂他骨头软。有人敬他才大如海,忠心耿耿辅佐主上,也有人骂他旧国才破,便转头对大周摇尾巴,当新皇的走犬忠狗,毫无读书人的气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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