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惶,都怕这件事悬而不决,会变成连环杀人案。
不过,司徒槿知道,自己这样闷闷不乐,不是因为这个。事实上,因为若娴成功地摆脱了嫌疑,而她的水殿中所有其他的人,包括她自己都有不在场证明……她是松了一口气的。
她这样不开心是因为……
跟星夜靡已经好几日没见了。
元老院的会议她只是一周去一次,到明天才可能出席,而她早已写好了要交的报告,准备好了自己要讲的发言稿,只需等着时间过去而已。
她也不是完全没有耳闻……星夜靡这几天都在冰玉那里。虽然消息只是道听途说并不真切,但司徒槿觉得,他应该都在雷殿过夜了。
其实司徒槿也觉得自己是有点主观了,自己总认为如果星夜靡不是留在冰玉那里过夜,便应该晚上回到她司徒槿这里来……其实星夜靡就算不去宠幸别的女人,也没有非要寻了她的床来睡觉的。
可笑的是,她之前还一直为星夜靡过于纠缠自己而烦恼……到现在,他一连几天不出现在她的面前,她竟觉得自己突然少了重要的依靠一般,日子过得东倒西歪的。
尤其是,想到他这一次,是跟与她司徒槿一样名正言顺是他王妃的美丽女人,可能非常火热地拥抱在一起,激情无限……司徒槿就觉得浑身似乎有数千只蚂蚁在啃着自己的神经和肉体,令她疼痒难忍,禁不住滚下泪来。
虽然想要装作不在乎的……虽然她的确在他的面前一直伪装出冷淡的面孔了,可是其实,他在她心中住着的那一个地方并没有挪过窝,他仍在她心底最深最柔软的地方呆着,轻易就可以刺伤她的感觉,让她的心淌血……
司徒槿的眼睛一眨,怆然的泪滚下白皙如玉的脸庞。
每次一有这样受伤的感觉,寻求依靠的灵魂,便不由自主地想起远方的子言卿来。他仿佛就是她心中的一道圣光,总是鼓励着她,安慰着她,告诉她一切都会好的,然而,她却连他要的一点点的温情,都不曾给予过他,就这样离开了他,来到这远远的乌孙。
思念昊月的情绪日日堆积,更是令她不堪重负,令她无比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决定离开自己可爱的儿子。她到如今才知道天下的母亲对自己的孩子是多么牵肠挂肚的……简直日日都在想着他,想要看一看他天真无邪的面孔,想要听一听他咿咿呀呀的声音,想要抱一抱那个温热的身体,想要跟他玩幼稚的游戏……
“公主,公主,不好啦!”
陪嫁来的祁胤小宫女惊惶的声音传入耳中,司徒槿下意识地拿衣袖拭了泪,茫然地转过脸道:“怎么了?这么吵吵嚷嚷的。”
那个宫女额角一片打湿的汗水:“若娴姐姐她……她……跑去跳崖自杀了!”
“什么?!”
司徒槿惊得从地上一下子跳了起来。
一直等到天黑了,司徒槿才终于等到若娴的消息。
原来,她并无大碍,只是受了轻伤,如今正在盖亚的地方疗伤中,明日才能回到内城中来。
而盖亚也受了伤,而且是比若娴要严重得多的伤,星夜靡派了最好的圣医去镇住局面,生怕这名爱将有什么不测。若娴自己的伤不重,之所以留下,是为了亲自照看盖亚,看来,两个人的感情,似乎已经不在靡靡了。
令司徒槿觉得意外的是这两人受伤的原因。据说,他们在山中偶然遇见了可怕的黑熊,而那只黑熊正要袭击几个上山采药的孩子。于是,两个人拔刀相助,齐心协力之下,竟然将一只凶猛的黑熊活活地杀死了,自然,也受了伤。
司徒槿听得大眼瞪小眼的若娴明明是出去寻死的,盖亚大约一直在盯着她的行踪,跟了去也不奇怪,可是大约也就是一个骂,一个劝,拉拉扯扯就是了。怎么会变成两个人神雕侠侣地杀死了邪恶的大黑熊,救了无辜小孩子的侠义故事?
百思不得其解。
她只得随若娴去,准了她在宫外留宿,自己静静地度过一夜,等着若娴第二天回来,跟自己详细说说事情的经过。
这个女人,竟然都有空去照料别人的伤情了,莫非那块心病居然好了一些了不成?
司徒槿心里禁不住嘀咕着嘀咕着,这一夜倒是少想了很多杂事。她在书房稍微看了会儿书,便伸了个懒腰,准备到浴池去泡一会儿澡,回房好好睡觉了。
谁知,她才刚一走入浴池所在的走廊,便开始闻到一股异样的味道。
愈往前走,那味道愈发地浓郁……闻得司徒槿下意识地蹙紧了眉头,脚下也警觉地愈发放慢了。
掀开浴池的帘子,忐忑不安地往着又浓郁了一倍的空气里迈出步子。司徒槿绕过那道石墙,抬眼往浴池四周望去。
只见在房间一角的地上,伏了一具身体,一动不动……虽然灯火飘摇,仍看得出来,那个女人裸露的手臂透出一种格外不同寻常的青黑,她手中装油的瓦罐已经在地上摔得粉碎,油,漫了一地,只差一点点火星子落在上面,就是一场彻底的大火。
藩王篇 第三十三章
“这……”
司徒槿望着那个一动不动的躯体,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又一步……眼睛迅速地四下扫视起地面的各个角落来。
终于,她发出一声尖利的惊叫,掉转身飞快地跑出了浴池,大声喊道:“来人哪,快来人哪!有人在浴室里……死了!”
外面,马上传来一阵忙乱的喧哗之声……
乱。
脑子乱哄哄的。
司徒槿望着面前摇晃的人影和灯火,只觉得那些各色的诡异气味随着乱糟糟的人声,搅得她心里乱七八糟的,难受得很。
她本想合了眼睛,任那几名圣医怎样摆布自己,只盼着这检查赶紧过去。可是一闭上眼,那个泛着诡异青光的身体便仿佛扑倒在自己面前似的,吓得她又急急地将眼睛睁了开来。
不久之前,她在水殿的浴室发现打扫浴池的女奴倒在地上,死得跟具长年的干尸一样黑乎乎的,自然吓得不轻,急急地奔了出去呼救。
很快,尸体便被搬出了汉白玉浴池的房间,细细检查。圣医们发现这名女奴全身发黑,渗入毛细血管,显然是剧毒致死的症状。女奴的脚旁有蛇咬一般的痕迹,于是便被初步定为是毒蛇作乱。
一时,宫内大为紧张,处处打着火把寻找蛇的踪影,尤其是发现死者的水殿之内。
雄黄撒了一地,用来防蛇。
司徒槿则很快地被一群圣医围了起来,说是遵了昆莫大人的命令,确认右夫人并无中毒的痕迹。他们将她全身上下都细细检查过了一遍,又是把脉又是看脸的,整的司徒槿一个要命。
其实发现尸体的一瞬间,司徒槿就已经吓得够呛了,后来房中做了那么多的保护措施,又有这么多人在她的眼前晃来晃去,便更令她感觉紧张和疲劳,甚至有点不堪重负了。
好容易那些人总算闹腾完了,司徒槿也已经累的发慌,根本不想听什么检查结果,挥挥手叫他们去跟星夜靡报告,就此打发了他们出去。接着,她吩咐周围服侍的人也都退出房去,自己揽了床上的抱枕,就想要好好休息一下。
渐渐便放松了下来。
本来还是有一下没一下地合眼开眼的,迷迷糊糊地躺了一会儿,睡意自然袭来,司徒槿终于迷蒙地坠入梦乡。
梦中,小竹马的声音传来
驾,驾,快跑……
“她中毒了?……怎么可能?”
雷殿的大厅中,星夜靡蹙紧了眉道。
地上几名圣医静静地伏着,带头的一名直起身来道:“……千真万确。夫人脉象时急时缓,底气不足,是十足的寒毒之症。”
“寒……毒?”星夜靡一字一字地重复道,“跟那名女奴所中之毒一样吗?严重不严重?”
圣医迟疑了一瞬才答道:“夫人所中之毒……与那一位死于非命的女奴不同,而是另一种寒性的毒。这种毒毒性并不烈,若控制在如今这个程度,除了令身体变得过于偏寒之外……基本无害。”
“身体偏寒,就是手脚冰凉,血气不足而已么?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后果?”星夜靡沉思地道,语气中透出担忧的意味来。
“事实上,对右夫人这样,生来就有点血气不足的人来说,寒凉乃是身体本来的体质,自小到大早已习惯了的,即使再寒凉一点,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不适之处。只是……只是……”
“只是?”星夜靡见那圣医话到一半又卡住不说了,不由得有点不耐烦地道,“别给我支支吾吾的,有话快说。”
那圣医伸手抹了把汗,这才颤悠悠地道:“只是……若寒毒渗入心脾,导致通身偏寒的话……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右夫人从此,可能会很难,甚至无法怀孕……”
星夜靡的心一凉,手攥紧了椅子的扶手,沉声问道:“有多大的可能性,是有人故意下毒?”
那名圣医思索了半天,犹豫地道:“这种毒源自一种特别的花,不是寻常饮食可以攒起的毒素,与其说可能是有人故意下毒,不如说肯定是有人下毒。”
星夜靡的双眼,一瞬间闪出剧烈的火花:“你再说仔细一点。”
那圣医抹了把汗道:“这寒毒中得很浅,却渗入经脉,看起来并非是一朝一夕的投毒,倒像是……长时间从平日饮食中,持续微量饮毒而成。奇怪的是,负责为右夫人试毒的侍女,却并未出现这样的脉象,所以很可能是另外更巧妙的下毒途径。
星夜靡的眉愈发地拧得紧了
他根本没有想到司徒槿竟会中什么寒毒。
他三年前为司徒槿设法弄到了千年良药,一来是为了补一补她因为流产而损伤了的元气,二来是防备再有人下毒害她。照理说,那蟾蜍胆的功效不只是两三年的功夫,怎么到如今,那功效竟完全自她体内消失了?莫非司徒槿在中原的时候,竟吃了什么比蟾蜍胆更厉害的药,将它给化掉了不成?他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不止如此,虽然面上不动声色,但其实,司徒槿见过后宫阵营之后,便很小心地在防备着的事实,他是看在眼里的。她身边的宫女都很忠心而且细心,即使有人想要下毒,瞒过了他星夜靡的眼睛,也很难瞒得过那水殿里的那么多双眼睛。
除非,对方是一个高手中的高手。
那个想要谋害司徒槿的人,该是嫉妒之心,看不得司徒槿这样独自受宠,更害怕这名新来的右夫人先一步怀上皇嗣……
“那毒是来自哪里的毒?”星夜靡思考至此,又再问道,“既然是来自花草的毒,这花草的出处有什么讲究没有,又或者,什么部族的人喜爱用这种毒?”
“这……”那几名圣医互相望了望,犹豫了半天才禀报,“这种花,其实不是西域的花……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该是中原的交趾一带漫山遍野的伯到花上采集而来的毒。这种花喜湿热的气候,北方完全没有,就更不用说我们西域地带了……这毒,也通常是中原人才会用的毒。”
“大胆,莫非你是想要诬陷说,右夫人自己给自己下毒吗?!”星夜靡一声冷哼,重重地拍了一下椅子的扶手。
“臣不敢,臣不敢!”那几名圣医吓得蜷做一团,急急地道,“臣等只是说了实话……右夫人怎么可能给自己下毒,这一定是有别的因由在……”
星夜靡沉默了,一双闪烁的蓝眸,缓缓地自那些圣医的身上抬了起来,穿过无数的石墙与花园,望向了远在中宫另一端的水殿。
耳旁,那些杂乱的求饶之声倏然远去,被一种沉重的耳鸣声所代替。
星夜靡的手,紧紧攥了石椅的扶手。
他攥得那么用力,手指简直都可以刻入石头中去一般……
“艾果。”
半晌,他往身后命令道。
“艾果在。”艾果忠实地在身后马上应了声,一如既往。
“替我去将‘那个人’带来问话,”星夜靡的声音低得只有他和艾果两个人听得清楚,“她如今应该在盖亚那里……”
司徒槿做了梦。
梦里,她见到小昊月骑着小竹马,在那里哼哧着装作马上的英雄,高举着小木剑冲锋杀敌……
可是虽然伸了手,却怎么也够不着就在咫尺之遥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