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梣兹族(中)
一宿没怎么睡觉的许煜洺被嘹亮的喇叭声吹起来,看看周围,其他人都起床了,他们都在竹屋附近的山脊上往下面的村子里面看。
村民们都围在村口,一个小队伍正从村里出发,最前面是十个梣兹族的战士,皆为男子,和李恒装束差不多,赤膊上身,下身穿兽皮裙,手持长竹枪,肌肉线条明显,他们的身后是几个吹喇叭的男人,边走边吹,再后面是一个没有篷的竹轿子,前后四个人抬着,上面盘腿坐着一个老太太,闭着双眼,嘴里在念叨着什么。
队伍的最后面是两名少女,后背朝下,分别被绑到一根长竹竿上,腰间系着红丝带,嘴里堵着毛巾,就好像祭祀用品一般,前后都有人扛着竹竿,旁边还有两个人扛着一大篮子水果、粮食之类的东西。
“她们这是要去干什么?”许煜洺在一旁问道。
“那个老太婆就是祭司,她们要去祭祀,祈求河神不发洪水决堤,今年洪水尤为严重,算上这次祭祀,已经有九次了,从村里面选未经人事的处女当做河神的妻子献祭。”尹达琪说。
“那村民们就不反抗吗?把自己家的孩子扔到河里?”
尹达琪摇摇头:“村民都认为被选中成为河神的妻子是一种荣耀,他们会为自己的孩子感到骄傲。”
朱尧光按着佩剑的手用力攥紧,他曾经就是从社会最底层摸爬滚打的人,最看不惯的就是恃强凌弱的人,他不能忍受祭司的这种行为,他拔出了剑,顺着山坡走下去。
“尧光!你要去干什么?”冯德夫对着朱尧光大喊,后者没有任何反应,许煜洺也没有任何反应,他最了解朱尧光的脾气,在朱尧光的心中,违背正义的事情,是一定要纠正过来的,即使是他,也无法阻拦。
巴达尔几个大步跑过去就追上朱尧光把他拽了回来,巴达尔是尹达琪的第二个丈夫,他即不是华岐族,也不是梣兹族,而是圣玛族,肤色偏黑,足有两米五的身高,加上他一身肌肉,就像一座小山一样,他和李恒经历差不多,也是偶然间来到这个村子,爱上了尹达琪,就娶了她,其实在梣兹族,已经不能简单地说嫁娶了,可以理解为赘婿。
“这是我们村子里自己的事情,外乡人不能插手。”蹲在尹达琪身边的苏查说道,这个男人是尹达琪的第一个丈夫,身材算不上高大,满脸胡茬。
“嘁。”朱尧光被放下来,收起佩剑坐在地上,看着已经出村的人群。
“昨天谢谢你们的招待了,下午我们准备继续出发,我们想买一些干粮赶路用,不知道能不能卖我们一些?”看尹达琪他们情绪低落,许煜洺赶紧岔开话题。
“没问题,我给你们装干粮。”尹达琪也显得情绪不对,匆匆忙忙地回了屋子里面。
过了正午,太阳开始从顶点落下,许煜洺等人收拾东西出发,大家送了一小段,尹达琪却没有出现,其他人都回去了,尹达琪的第一个丈夫苏查带着他们绕过村子走到官道上。
“你们不要感动奇怪,我妻子受过刺激,她一看见那个祭司,就有些不太正常。”苏查说。
“那个祭司干了不少坏事吧,肯定没少挤兑你们家。”许煜洺说。
“光是挤兑倒还好,主要是那个老太婆杀了我妻子的姐姐。”
“什么!?”
“这件事说起来,也挺复杂,五年前,我妻子那时候十四岁,刚成年,却被祭司选去祭河神,她姐姐大她两岁,不想让她死,就找到了我,我比她大七岁,当时我就二十一岁了,我从小就把她们姐俩当妹妹照顾,她姐姐说让我娶了她妹妹,这样她就不符合祭祀条件,就不用死了,我照做,娶了她,但是祭司觉得,她选中的人不能使用了,是一种对她的羞辱,她就让我妻子的母亲杀了大女儿,她的母亲,连夜把大女儿骗回家,捆住手脚扔进东石河,普天之下竟然有这样的母亲,我妻子就受刺激了,搬到了这里。”苏查说。
“那后来呢?为什么她有这么多丈夫,我听说普通的梣兹族女性一般有两个或者三个丈夫,有四个的就非常少见了,她竟然有六个。”冯德夫说。
苏查沉吟了一会儿,说:“因为我的妻子太善良了,我们两个结婚后生了两个孩子,梣兹族从怀孕到生产也就半年,比较快,有了孩子,我们生活也算不错,但是,一个落难的圣玛人想娶她,她居然就答应了,虽然我们是母系部落,但是我还是不愿意多一个人,把我和她的时间分出去,再后来,村里面有一对双胞胎,没了父母,我妻子一心软,就让他们俩也娶了她,那就是俩小屁孩,今年才十六岁,再往后就更加荒唐,村里面有一个老光棍,四十七岁了,长得又丑,还非常懒,没娶过媳妇,人虽然不坏吧,但是什么活都不干,听说那双胞胎娶了她,他也过来提亲,我妻子又答应了,他也入了我们家门,最让我恶心的是,你们可能不清楚,我们梣兹族,不管有多少个丈夫,每个丈夫都要有一个自己的屋子,而妻子每天只能选一个丈夫同床,那个老光棍就是个下三滥,活了快五十年没碰过女人,刚结亲那时候,从第一天开始,就拖着达琪不让出去,关着门日夜行房,过了有十五天,他身体受不了了,才不那么频繁。最后一个就更可气,达琪就管了他两顿饭,硬是要娶她,达琪都不知道他是从哪儿来的,还是一如既往地答应了。”
山涧到了头,外面是一片开阔地,官道就在不远处,旁边依然是傍着森林。
“您回去吧,别多想了,这几天感想您了。”许煜洺掏出三个银锭,放在苏查手上。
“客气了,你给我我就拿着了,路上小心吧。”
“好。”
六个人拐上弯道,回头看看,苏查的背影快要消失不见。
“还真是奇怪的村子,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风俗。”宁夕玩弄在匕首说道。
“是啊,我父皇说了,世界非常大,还有很多更精彩的事情。”许煜洺回过头说。
天色逐渐暗下来,把马栓在树上,六人在森林里燃气了篝火,噼里啪啦地响着,树上还有奇怪的鸟叫声。
“胡叔,离边境还有多少日啊?”许煜洺刚吃完干粮,一旁的冰儿用手帕帮他擦着嘴边的碎屑。
“还有大概十五日,但是前面的路很不轻松了,连像样的村子都没几个,搞不好就要饿肚子。”胡杰回应道。
“幸好这次补充的干粮还够,我有些乏了,尧光值夜吧,辛苦你了。”许煜洺靠在一棵大树旁,闭上了眼,冰儿从储物箱里拿出兽皮毯给他盖上。
“您放心睡吧。”朱尧光说。
大家陆续进入梦乡,只有朱尧光抱着佩剑,看着噼里啪啦的火堆。
次日清晨,许煜洺皱着眉头起来,尿意让他醒来的,掀开毯子,找了个离得远的树坑旁解决,气温还很低,应该很早吧,除了他没有一个人醒来。
迷迷糊糊回到火堆旁,这里只剩一些焦炭,其他人仍然没有醒,但是好像少了……
“尧光。”
“尧光?”
“尧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