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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研究于直的状态里吸引过去 .
于直在商业上面触觉一贯灵敏,被言楷的建议醍醐灌顶,但是创意还没想成熟,只说: “确实可以有更深入的合作,我们也能直接给品牌拍广告, 把广告时段拉长, 做成故事。具体怎么做,你们俩好好想想,等我从台湾回来再具体开会讨论。”
卫辙展开双手: “反正你们出市场创意,我管好技术支持。”
他还是想同于直讲点话, 于直已经合上桌面上的手提电脑: “行了我下班了。
卫辙拦住于直,言楷察言观色,趁机离开。
卫辙叹: “你啊你,真厉害,不是娱乐圈的人新闻性还能做得这么高, 把台湾记者的八卦天性,吊起大半,这回再去恐怕会让他们一拥而上。你可一直是我们”路客“的代言人,到时候怎么解释感情问题?”
子直笑得有点无赖: “我以前可一句话都没对台湾媒体承诺过。”
卫撤问: “你打算承认现在这段关系?”
这才能让所有人都看到我的诚意不是?“卫辙表示完败: “算了,说不过你。”
于直和高洁一起从桃园机场下机时,就知道一定会有记者候着。
他在上机之前,就同几位已混熟的制作人和媒体记者通电话约了在台湾相叙的时间,有意无意,就把自己的行程和随行的人给透露了。
他和高家姐妹的传闻拜高洁所赐,早在台湾网络甚嚣尘上。高洁颇为夺人同情的特殊身世背景被台湾娱记挖了个干净。且高海和吴晓慈夫妇又失了早年的大势,尤其是在吴晓慈开了记者招待本会承认设计抄袭后, 就怕没新闻热炒的台湾媒体一度形成一踩百沉的舆论局面,让高氏一家很不好过。
于直根本不介意火上浇一把油,从高洁面对记者的动作来看,她也毫不介意,而且战斗力十足。
这点他们很像,不管手段高低,且把穷寇追到底,才能除掉胸中郁结。
如果他们此刻能彼此坦诚,于直想,他们可能有机会改变彼此的关系, 应当也有机会成为至亲的战友。
但他已经相信高洁始终不会对他坦诚,她带着他去为她的母亲上坟,也能憋住什么都不诉说。
于直看着墓碑上高洁母亲的照片。高洁和她的母亲长得并不相像,她的长相随她的父亲高海,但一副固执神态与她母亲照片上的神态极为神似,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那么这就是刻在高洁骨子里的东西。 于直想到自己的母亲 .这是他们俩都摆脱不了的遗传,且罢且罢,还是个人先计算好个大吧。
于直本来想顺便探望高穂,念头即起即灭,他送给高潓的分手礼物早在几月前就已送抵,高潓虽然服下安眠药,但也无大碍。一切均已成为过去时,,他从不做毫无意义的善后之举。
从前如此, 今日如此, 以后也会如此。
一念就通,于直心安理得地趁着高洁办她的私人事宜时,在台湾见了他所有约见的合作伙伴。
停留台湾的最后一日时, 高洁突然对于直说: “我以后也许很少回来了, 我们去阳明山看落日吧? ”
于直同意了 .最后一日气候也很赏脸,晴空朗朗,万里无云。他们接近山顶,走在漫山遍野的芒草丛中, 天边一线红光衔接着城市和天际,山风如和弦在耳畔呼过。 天大山高,只余他俩。
此景似曾相识,于直想起不久之前的西雅图圣胡安岛的沙滩。
他在那个沙滩上发起天真又愚蠢的念头,被高洁冷静地掐灭。不能重复他从前坚决果断的姿态,是他气馁、挫败,又痛恨高洁的。这无疑证明了他在他们两人的较量中差一点败北。
于直情不自禁捏紧高洁的手。
高洁吃痛,转头看他一眼,用力抽开自己的手。
他有点挑衅:“怎么啦?”
高洁报怨:“你捏痛我了。”
于直说:“嗯,我生气呢。”
“我得罪你了吗?”高洁问,看上去好像紧张起来。
“这么怕得罪我啊?”他弹她的额头。
高洁拉开他的手,凑过来,蹭他的下巴:“谁让你这么小气,稍微不称心就会不开心!”
于直捉住高洁的下巴,凝视着她的眼睛:“你知道我哪里不称心吗?”
高洁的视线从他的眼睛滑下来,落在他的下巴上:“还在生气我没主动让你陪我来台湾?”
于直亲亲她的额头。
何必呢?他在计较什么?话却在亲完她以后这样说出口:“自以为是、自说自话是个坏习惯。”
高洁并不是一个没有脾气的人,甚至可以说她的脾气就蕴含在心头,蕴藏在周身。只是来到上海以后,来到他身边以后,她把它们刻意隐藏了起来,换上了装腔作势的小心。
于直有点儿存心刺激她。高洁也确实受到了刺激,不再讲话了。
他们两人走进阳明山顶上风景最佳的“the top”餐厅,这里的食物虽然普通,但视野很好,可以俯瞰整个台北。
这是高洁推荐的餐厅,她想在这里看落日,可一落座,她就没再管落日,淡淡说了一句,“我随你意。”就起身去了洗 手间。
坐在于直邻桌的是位台湾老绅士,穿了一身周正的西服,一人独自点了一份涮锅。他也许看出来于直和高洁的冷气场,所以颔一颔首,对于直说:“拌嘴了吗?我太太在世的时候常常和我拌嘴,现在我只能一个人来阳明山吃饭,找不到拌嘴的人喽!”
高洁回到座位上时,于直已同老绅士拼了一桌,相谈甚欢。她自然诧异,于直告诉她:“这位爷爷讲了很多你们台湾的老掌故,我们都来听听。”
老绅士却从随身的包里头拿出一台单反,对于直和高洁说:“我来帮你们合个影,太阳就要落下去了,这么美好的时光要和最爱的人一起留念。”
于直的心头被老绅士的话敲动了一下,他不由自主就望到高洁的眼里,高洁眼波一动,低垂下视线,将手伸给他。他们背对着高洁故乡的落日,头一回用相依相偎的姿势留在永恒的影像里。
于直不知道此刻高洁是怎么想的,他想的是,他们一步步你推着我我推着你走到了悬崖边,往前一步是万丈深渊还是康庄大道,恐怕都是彼此无法判断的。
但,退后一步的人生,恐怕是他们俩都不会选的。
到底是他不明白,还是她不明白?
也只好珍重今宵了。
这一轮红日落下,下一轮明月升起。于直想,又一年中秋节即将到来。也许是一个结束,也许是一个开始。
从那一天起,即将破局的棋面就再无停局的可能。
回到上海后,于毅电话通知于直:“穆子昀会先和高洁把股份转让协议签了,她已经明确答应启腾的人了,一切都很顺利。”
于直正在和言楷开会讨论他的短片视频广告计划,接完于毅的电话,他回到会议室。言楷和他领导的市场部同仁已将项目计划的日程讨论完毕,等着于直的最后指示。
于直的思路从刚才接电话后的惘然折回来,他说:“现在大品牌对新媒体的投放方式抱怀疑态度,这次的计划多多扶持小品牌,尤其是电子商务上起来的新兴品牌。”
言楷笑道:“我也是这个意思,电商的那些品牌因为草根运作,所以战略更加灵活。”他说到这里,看出了于直双眼一直往窗外看的心不在焉,便说,“于总,那我们回去安排一下,就可以联系媒体发布了。”
于直摆摆手,所有人从会议室内散去,他还是看着窗外。他的会议室也有一大片落地窗,放眼望出去,是阔旷的中心绿地。会议室的隔断也是大片玻璃,放眼望出去,是开放式的办公区域。
他的这片领地上,没有任何封闭的空间,代表了开放、活跃、沟通无障碍的互联网创业气氛,他对每位来参观的媒体人和同行都这么表达—这些都是冠冕堂皇的话。
他只是不喜欢那个封闭的一平方米。
于直想起来,今晚是中秋夜。这么快就一年过去了,一年的轮回,他只能等待这个结束,和这个开始了一已无别的可能性。
他需要重新回归到他以往的生活里,回归到他以前的习惯里。
于直在这一夜买了一罐啤酒,坐到中心绿地的休息椅上,静静将啤酒喝完。他看着夕阳西下,华灯初上。忙碌的上班族站在拥挤的车站等待归家的车;情浓的情侣相依相假从中心绿地路过,走向另一边的购物中心寻找约会地点;还有年轻的父母接了年幼的孩子放学,放任孩子在中心绿地上追逐打闹嬉笑。
于直不知自己看了多久这一幕幕人来人往,一直到中心绿地上一个人也没有,四周除了车来车往的声响,再无人声,他才站起身来。
除了去年中秋节,自十三岁起每一年的中秋节,他都是这样度过的。找一处空旷之地,一个人,以后他也将继续如此度过吗?
于直回到公寓,看到高洁准备的一桌子菜肴。
他知道她一定会准备一桌菜肴,她一向对以此道研究琢磨他的心、极其用心,她甚至还买了鲜肉月饼。这是她今日为他用尽的心机,也许是最后的心机。
于直是不想试探的,可还是忍不住试探了。果不其然,高洁的话证明了她知道未必会有下一个这样的中秋了。
当言楷讲高洁和穆子昀签的协议的复印件交给他时,他也确定了他和高洁一定不会有下一个这样的中秋了。
他会回到他原来的轨道上,高洁同样会选择如此。
于直打定一个好合好散的主意‘相处—场,各自有各自的欲望,各自有备自的苦衷,各自有各自离开的原因。他们的合作也算愉快,他们的欲望也得以抒解,他们的目的也算达成。
最后一场相交,就在祖母的寿宴上,一切都会尘埃落定。
可是,当他在黄浦江畔这栋百年大楼的顶楼,听到了髙洁和穆子昀的问答。
“洁洁,你不会真的爱于直吧? ”
“绝不”
“我知道你并不认同我,你是迫于形势。我终究和伤害了你妈的吴晓慈没什么两样。”
“表姨,您是不一样的,您受害更深。”
……两岸霓虹辉映,过去和现在影影绰绰地交错,在猎猎江风中,见不得最真切的城市光影。
于直也见不得最真切的人。就在这个瞬间,清楚明白地知道自己心脏中冷如冰霜的一处尖锐悄然生出。
他将高洁带人本来安排做他们休息室的套房,祖母的秘书多此一举还在房门上贴了红双喜。
红色的喜字才是最触目的谎言。谎言中的事实是在这个世界上,从来就只有他一个人。于直想着,吻住了髙洁,有心焦,有愤恨。她为什么偏偏不让他们和睦地到终点?
这一刻,他在她身体上的所作所为,在冰冷的月光下,就像是对镜自残,失心疯—样。
当一切平静下来,于直的打算也被决定下来。
他重新穿好西服,看着高洁重新装扮好自己。
他们两人就像两个戏子,盛装掩去眉目,粉墨登场,扯开一出不过是全剧几分之一的折子戏。没有开始,也不会有结局。
一开始就不该去留恋惋惜。
于直将手里的筹码推到了祖母面前,他疲惫地坐在沙发上,任由祖母苍老的双抚摸在他的脸上,然后他握住了祖母的手。
祖母的手很凉,他的手也很凉。
祖母问他:“你这么做开心吗? ”
于直狡猾地没有正面回答。他提供给祖母的证据就是板上钉,铁证如山,祖母已经不能对穆子晙的网开―面。
林雪收回自己苍老而力衰的手,靠在椅背上,目光放在于直甩出来的证据上,久久沉吟,然后长长叹息:“你们终究是一个个要独立地飞,我挡不住啊! ”
于直说:“奶奶,时代不一样了,大家都要进步。”他从文件中抽出一页纸,是一份演讲稿,他递给祖母,“奶奶,启腾对我们这么用心,相信您也看出来了,因为他们自己就在做视频网站。我想,他们的行动向您证明了我的战略在这个行业里是有价值的,所以我们的速度不能比他们慢。我想得到您百分百的支持。”
林雪冷冷地道:“嗯。”想了想,略带一些嘲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