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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洁一愣,也一震。
他们身后有人在问:“能不能让一让? ”
高洁才发现她和于直挡住了别人付款。那是一对夫妻,妻子也是孕妇,丈夫一手扶着妻子的腰,一手提着鞋盒。
于直看他们一眼,他伸手环到高洁的身周,停在了离她身体一厘米的地方:“我们先出去吧,挡着别人了。”
高洁默默随着于直走出店铺。他们走过餐饮区时,餐饮区里头有一家火锅店,霸道肆意的香气阵阵袭来,高洁不禁咽了口口水,眼睛不受控地望向火锅店落地窗内的客桌上翻滚着的热辣汤锅。
怀孕以后,她对生活的感官的确变得更加敏感,少许刺激就会令她流连。譬如现在。她对食物从不挑剔,所以也不曾防备,竟然有一天会被火锅的香味吸引这就是她以前从不在意的属于生活的昧道,一阵又一阵,引诱着她的嗅觉和味觉,让她难以抵抗。
于直发现髙洁在走神,也猜到现在她在想什么。其实,他很容易洞察高洁的需要,就像他很容易在人群里找到她,如同本能。
今天是高洁病愈后上班的第五天。实际上,从她病愈后上班的第一天开始, 他就把下班前后一小时的时间空出来,将车停到常德公寓对面的停车场,他并不下车,只是坐在车里静静等待着,直到看到高洁从公寓里走出来。她这些天都会叫出租车等在楼下,这是他嘱咐为她服务的保姆安排的。等出租车启动时,他也启动车,慢慢跟在后面。
但是,,今天他将车开进常德公寓,就看到她过了马路,走进百货公司。
于直在百货公司的停车库里停好车,想了想,下了车,站到一楼商场导航屏前又想了想。高洁不是个对自己生活上有很多要求的人,所以他在导航屏上査了这里的妇婴用品店铺区域,然后没有费多少时间,就看她在这件专门卖孕妇鞋的店铺里头,一个人孤单地坐在人群里。她的身体已经变化到会轻易阻碍她的行动,但她还在逞着强,一如既往并不准备寻人帮忙。
他的行动未容他再想,一个箭步就跨进店内。
他不希望她再遇到什么困难,他也希望能知道她真是的想法。所以他看着望着火锅店落地窗的她问:“想吃火锅?”
高洁被他说穿心事,一下支吾起来,倒不知如何作答。
像个小姑娘,于直在心里想。
高洁的手摸到肚子上,眼睛望着火锅:“可是不能吃。”
于直问:“他喜欢吃火锅? ”
高洁答:“不知道,大概吧。”她仰头对于直一笑,“他不太挑食,让我觉得很多东西好像都很好吃。”
她原本清俊纤瘦的轮廓并未摆脱因为怀孕而起的微微浮肿,眉目却舒扬出 以前所没有的童真。
于直确定,尽管怀孕后的高洁还是有着如从前那般的重重心事和沉沉心机,但她有一些地方改变了。她所掩藏的、或许她自己都未知的本真好像就是现在这个样子用力地在生活。
高洁发现了她面前的于直眼里浮出的柔软,从未有过,毫不掩盖。她心头跟着浮出一片清凉。他们没有这样对视过,没有了烟雾迷障、得失计较,只是不带任何想法地看着对方。高洁的心乱了起来,她移开了目光,落到于直提在手里的鞋盒上。
而于直还在看着她,又是好一会儿。
在鞋铺遇到的那对夫妻路过他们身边。妻子说:“哎,火锅! ”
丈夫说:“辣的太剌激,现在不能吃,咱回家我改良一下做给你吃。"于直好像得了鼠感,看到高洁摸摸肚子,嘴唇动了一动,不禁想,她是在和孩子说话吗?他不止一次看见她抚摸自己的肚子,眼中流露炽烈爱意。她对孩子的爱炽烈到绝不割舍也无法掩饰。在孩子这里,她表达了与之从未见过的激烈外露的情绪。他竟然忍不住羡慕,想着就忍不住问她:”你在和他说话?“高洁被他问住,很不好意思。于直没有猜错,她刚才的确在桐肚子里的孩子交流,她在心里对他说:“现在你和我是不能吃火锅的,虽然很想。这件事情要等你长大些才能做。”这些天真的秘语,她很难向他启齿,便岔开话题,“我得快些回去了。”
她伸手过来想要拿走于直手上的拎袋,于直手腕一动,避开髙洁的手:“一起下去吧。”
他迈开步子,快她颁布,领着她下了楼,走到百货公司门口,又问她:“走回去吗?”
高洁再—次伸手想从他手上拿过拎袋:“从这里走回去只要五六分钟,很快的。”
于直换了一只手拿拎袋,又避开高洁的手:“我送你,也就五六分钟。”
高洁望着他,他对她扯起嘴角笑了笑,有点央她同意的意思。她心头一软,别过脸,往前走了一步,于直跟了上来。
他们很久没有一起并肩走过一段路了。于直还保持着让她走内侧的习惯,将手中物件拿在他的外侧,以前他还会伸过臂膀搂着她的肩膀,现在他们俩保持着一段既亲近又疏离的距离走了一阵。这距离让高洁渐渐莫名安心起来,也轻松起来,但旋即又生出了这些日子以来的忐忑,据量几轮,她开口: “于直, 我现在和我的运营商合作的方式挺好的,他们的客服很负责,我也不准备和他们有进一步的工作。市场的工作我这里有人做的。”
于直问:“那个小编剧? ”
高洁诧异地看了看他,他看着前方,又笑了笑,好像早已洞悉酿她会说的话。 她发了点被洞悉的懊恼,总是这样,他总是能把她的行动和想法了若指掌。高洁忍不住辩解道:“我的团队虽然很多新人,但是可以应付现在的工作。”
于直突然又问:“你想过未来一两年的计划吗?等孩子生下来以后。”
高洁下意识的防备又不自禁地生出,她用手摸着肚子,思忖着该怎么回答于直,走了几步,她决定还是选择坦诚:“我想过的,这几个月做了广告,牌子的知名度已经打开了,流量很稳定。”她抬眼朝于直一笑,“要谢谢你们平台。我自己也积累了一些大客户,目前销售额比较稳定。所以孩子生下来以后,我会先经营网络店铺,停一段时间的定制设计,方便带孩子。等孩子大一些, 那时候我有能力的话,再做扩张品牌的事情。总之我一定会让孩子在一个很好的环境里长大的。”
于直转过头来,温和地说:“好,我知道了。”
他看着她依旧不能掩饰发了急的表情,他一直知道她内心最着急的是什 么,她一定还想急于表达她的决心和信心,她心心念念无论如何也放不下的忧虑还包裹着她,她依旧对他不信任。于直的心被这个因由擒住,隐隐作痛。
果然,高洁没能放下心:“我知道我现在的经济实力肯定是比不上你的, 但我会尽力做好。现在网店每天的流水真的很不错了,我算过的,是足够我和孩子生活所需的。”
于直没有说话。他在提醒自己,他应当谨慎说话,要克制住面对她时的很多冲动,急躁的、不成熟的、带着伤害的,因为孕期的高洁敏感得经不起一点点刺激,只消他轻轻的一个举动,就会引起她巨大的警惕,而他已经给了她很多刺激。
髙洁却因为于直的不回应生出一点儿不安,咬了咬唇,决定还是说出来:“于直,谢谢你给我带来的订单。你们家给我的帮助已经很大了,还给我找了赵阿姨照顾我……这些,我想……”
果然是这样,于直无奈地撇一下嘴角。她依旧在极力撇清和他的关系,心心念念地想把他们之间算个清楚,不愿再有亏欠,也做好偿还打算。他抬起头, 还有十几米就是目的地他们曾经共居的“家”,他好几个月没有上去过了, 他打断她:“高洁,到了,我送你上去。”
被于直打断的高洁,一时语滞,猛地意识到了自己太过于喋喋不休。她想,不管怎么说,今天出现的于直是好意的,在她病后这阵子暗地里为她做了一些事的于直也是好意的,她却还是下意识在第一时间生出莫名忧心和负担。这就是夜宴的后遗症,根本无法刹止。
高洁想得有些伤感,一失神间,猛地近旁的弄堂内冲出一人,险险撞到她身上。她踉跄地往后一退,于直展开双臂将她揽在怀内。他提着怜袋的手往前护上她的肚子,另一只手往前迅速握住那人蓄意恶意招呼过来的手,重重一推, 将他屏退三四步。
这个突然出现的人,确切地说,是一个少年。惊魂未定的高洁—眼就认出他来。上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他,还在两年多前,他是个看上去寡言无措的孩子,站在髙海身后,被高海命令着叫高洁“姐姐”。高洁记得他的名字叫 “高浩” .如今突然出现在面前的高浩,好像髙大了点,但脸上的神情还是有点无措的,是被于直一招屏后的失态和错愕,但更快被愤怒所取代。他的脸涨得通红, 因为近不了髙洁的身,只能伸手指着高洁声嘶力竭地叫道:“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抢走我姐姐哪弄鞥有,害的我家破产,气死了我爸!你的心是什么做的?你的心是黑的!你对得起爸爸吗?”
高洁在于直怀内一震,双手下意识环抱住肚子,问高浩:“你说什么?”
高浩大声吼叫:“爸爸去世了!你高兴了吗?你高兴了吗?”
“爸爸”高洁的声音发颤,“去世了?”
高浩又往前跨上一步,于直狠狠扫他一眼,他看到于直凶狠的眼光,一瞬竟被吓住,但转眼望向高洁时,又气得发狠,伸出手指指着高洁,把眼睛睁得通红:“都是你都是你!”
他的手指几乎戳到了高洁的脸上,高洁恍然未觉,甚至想向着高浩跨上一步,但是被于直牢牢箍在怀内,不得动弹。
她问:“什么时候?”
她头脑里回荡着髙浩刚才声嘶力竭的话语爸爸去世了!
“你不是就是想我们家破人亡?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们一太不要脸了!我诅咒你们没有善终!你们不会有好结果!”
那个人去世了?那个人居然去世了!不可捉摸的凉意,猝不及防的悲伤,各种复杂的情绪席卷而来,让高洁不知所措。她耳畔响着高浩愤怒的咆哮,好像还掺杂了一些围观路人的议论纷纷,但她都听不见了,她只听见自己急促的喘息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她一个人,她的心脏负荷着巨大的压力,压着她呼呼地喘息。她听见自己不住在问:“什么时候?什么时候?”
可是纷乱而嘈杂的世界里,又多了一些人,有些她好像认识的人赶过来, 他们说着话,但她听不到任何人回答她,她被自己越跳越快的心脏撼击着。
高洁整个人都静下来,怀抱着她的于直感觉到了,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 并不是看着他们面前还在激动控诉的高浩。他握紧她的手,她的手很凉,他担心起来,周围的人越来越多,高浩连声的诅咒虽然翻来覆去就那样几句,却追着着他们越骂越激动。
于直抱紧高洁,揽着她,将她带离人群,带入公寓大门,可髙洁在门前停住,好像突然清醒了一样,在于直怀内挣了挣。于直不敢对她用力,竟被她挣开, 就在这瞬间,她已经疾步到追在他们后面的髙浩面前。
高浩仍在咻咻地喘着气:“你太坏了!你害了我们家!你不会有好下场!”
高洁站到他面前去,毫无表情地对他说: “那你想怎么样?”
高浩似乎压根没有想到她居然迎面过来这么问, 下一句诅咒的话一下吞在口中, 一时被她问得愣住。
高洁又问: “爸爸去世了,所以你想我怎么样?”
高浩咬紧牙关握紧拳头: “你要负责!”
“好,你想要我怎么负责?”高洁反问,对着高浩冷冷地笑, “我八岁就没有爸爸了,你今年多大了?十六岁了?你至少还比我多享受了八年父爱。”
高浩又语塞了, 只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高洁逼近一步,将高浩逼后退一步: “我的心很黑,因为我在八岁时就没有爸爸了,你觉得呢?你八岁就没有爸爸的话,会不会也这样?”
高浩喘着气: “你……你……”他梗着脖子吼道, “你害我姐,害我妈l你干了很多坏事!”
高洁惨然一笑,又往前进一步: “我是做了很多坏事,我会对我做的坏事负责。那么,你说你想要我怎么负责?”
一直紧随在高洁身后的于直开始担忧,唤了一声“高洁”,但她浑然未觉。
她好像一簇被点燃的火苗, “噌”地熊熊而起,气势凌人, 一步步逼近高浩,高浩连连后退,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