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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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瑶做好了一切准备,然而她万万没有想到一切事情竟会如此顺利,顺利得有些不可思议。她依照计划,直接找上巫族族长。虽说她如今只是新进来的巫族子弟,但多亏之前的铺垫,她要见到巫族族长并不难。
她先是半遮半掩地与巫族族长提起施家,随后表达对皇帝的怨恨,最后再说起鬼神托梦一事。
巫族族长对她说:“初五子时,东南阁楼。”
之后,巫族族长便没有说其他,悠然离去。施瑶只觉微妙,好比如你知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然后你告诉某人,某人却轻描淡写地说一句嗯,非但没有惊讶,甚至连打探也没有。
施瑶摸摸下巴,问方槐:“莫非我长了一张谋反的脸?”
方槐的嘴角微微抽搐。
与施瑶相处的时日一多,他真真觉得她是个奇女子。不仅仅临危不惧,而且还能谈笑风生,也不知施家到底是怎么养女儿的。皇帝之前查过施瑶的,方槐有份参与其中。
然而得到的却是施家幼女沉默寡言,不得族人喜欢。
如今一瞧,就像是在说不同的人。
不过方槐自是不知如今施瑶性格的形成,与过去的几年脱不了关系。做了那个太过真实的梦后,施家便被流放边疆,彼时她还是不到二八的姑娘,除了恐惧和害怕之外,还有面对残酷现实后被逼迫出来的胆量和睿智。她也不想自己面对一切困难,她也想个人为她遮风挡雨,可是没有,能帮到她的人只有自己。她只能被迫成长,被迫学会冷静和淡定。也因为如此,那时的她才会有了渺小的渴望,只希望可以平平静静地活下去。再到后来,她被掳到墨城王府,认识了谢葭。不得不说,她是极其感谢阿葭的,在阿葭身上,她看到了许多自己不曾有的东西,比如周游列国的那份胸怀,还有闯荡南北的那份豪气。
她羡慕阿葭,甚至有点妒忌,仿佛有些人天生便有了自己努力一辈子才换得来的□□。但是施瑶也知道,羡慕妒忌没有用,唯一有用的是把自己变成自己羡慕的人。
所以施瑶才会去追求自由,追求那一份洒脱,也会在跳崖之后毫不犹豫斩断一切。归根到底,不过是想要追求她心中所望。
而对她影响最大的人自然离不开谢十七郎。
对于施瑶而言,谢十七郎可以说是她人生的老师,他在无形中逼迫她不断地成长,应付一切以往她不愿面对的困难。同时,他博学多闻,足智多谋,尽管他有很多缺点,可瑕不掩瑜。
她会喜欢上谢十七郎,也许是命中注定。
或许他不像是她最初所憧憬的闲王那般温文如玉,可他愿意为她改变,就如同山中的巨石,在慢慢地打磨,最后出来一块只属于她自己的原玉,它有棱角,可是却甘愿为她收起,不知不觉中温柔了她的整个世界。从此,她可以任性,也可以坚强,因为有他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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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瑶让白丰去告诉谢十七郎,巫族族长初五那一日让她去东南阁楼。虽有密室,但施瑶也怕方家安插了巫族的人手,所以也不敢与谢十七郎见面。且谢十七郎如今也鲜少得闲,她打入巫族内部,是为了与谢十七郎里应外合,他还有许多事情需要仔细部署。所以这段时日以来,她大多借白丰之口与谢十七郎传话。
白丰的忠心,她是绝对信得过的。
不久后,白丰回来,说:“郎主让属下转达,小心为上,恐有诈,”顿了下,他面容扭曲地说了句:“还有,郎主想你了。”
施瑶不禁失笑,说:“瞧瞧你家郎主,真是个不正经的,哪有人当着下属的面说些话呀,也不怕让别人当笑话看了,”微微一顿,又说:“你也转告泽郎,我也想他了。”
白丰面色青白地爬窗离去。
这两位祖宗没有一个是省心的,如今硝烟已起,两人还有心思*,也不难为他一个大男人说出这些害臊的话。
施瑶不由笑出声,瞧白丰这般神情,想必内心很丰富。不过她很快便收起笑意,与方槐商量初五那一日的应变之策。巫族族长这句话说的太简单,她摸不清他话中含义到底有多少,唯一能做的是想好每一个应变之策。
方槐披了方鹭侍婢的脸皮,声音也学得惟妙惟肖。
她不知道方槐到底藏了多少张脸皮,只知道依靠这个本事,他可以出入皇宫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正因为如此,皇帝才会派他来相助。
到了初五,施瑶与以往并无不同,她依旧早早去了巫族的宅邸,与新进来的几位师兄师妹听巫族里年长的老妪说课,老妪在讲与巫族相关的事情,几位师兄师妹听得认真,施瑶也佯作认真的模样。
本来当了巫族子弟该住在巫族里面的,一个月才能出去一次。不过这里头也有大多子弟是平民百姓的缘故,他们住的远,自然不能时常回去,而施瑶住得近,又有族长允许,因此可以时常回方家。
上完课后,施瑶又与几位师兄师妹闲话家常,一天眨眼间便过了。子时一到,施瑶如约而至。如今已是半夜,周围都是静悄悄的,偶尔有夜风拂过,撞响了长廊竹帘下的青铜铃铛。
东南阁楼安静得似是带了分诡异。
外头仅仅有一小童,见着施瑶,上下打量好一会,他才抓起门环,轻轻地叩响,足足叩了十八声,黄桐木大门才缓缓打开。东南阁楼足足有三层高,巫族族长并没有明示是哪一楼,而小童似乎也没有领着她进去的打算。
施瑶见状,索性独自进去,刚跨过门槛,黄桐木门缓缓关上,发出老旧的吱呀声响。
她暗自心惊。
巫族族长说了初五子时东南阁楼,却也未具体说明是哪儿。如今她准时来到,这个漆黑一片的阵仗又是何意?她轻轻地喊了一声:“族长可在?”
只不过没有人应她。
她迈步前往,同时从袖袋里摸出一颗夜明珠,幽幽的光芒照亮了周遭。
她很快就寻到桌案上的烛台,点亮后,她才发现阁楼的一层是堆满了竹简。她又喊了声:“族长可在?”依旧没人应她。施瑶想着莫非这是一次考验?思及此,她不慌不忙地在阁楼一层打转,又随手拾起一卷竹简,展开一看,发现是记载巫族的各类事宜,这些说课的女先生都有讲过,施瑶并不感兴趣。
她很快又放下了。
她又拾起另外一卷竹简,是记载巫族族内的大小琐事,写得倒是有趣,施瑶借着光,看了大半卷又放了回去。
这时,她又喊:“族长?”
同时的,她又嘀咕一声:“莫非我记错日子了?还是族长记错日子了?”她捧起烛台,拾梯而上。阁楼的二层比起一层东西倒是少多了,仅有角落里的几张桌案,看起来像是废弃不用很久了,因为角落里结了几个蜘蛛网。
施瑶又上了第三层。
第三层是阁顶,与一二层有些不一样。
一二层的楼梯是内嵌的,而第三层楼梯的尽头是一扇门。
她轻轻一推,门并未锁住。
第三层地方不大,周遭也只是普通的家具。她委实有点不解,原以为今夜东南阁楼会险境丛生,会遇到许许多多的刁难,岂料半个人影都没有。
施瑶又待了会,便准备下楼去问问小童。
然而门被锁住了,任凭她如何推都开不了。
她冷声喝道:“谁?”
就在此时,外面忽然亮起一道耀眼的火光,照亮了夜空。施瑶暗自惊诧,连忙推开窗子,往下一看,下面竟然有几十人,纷纷举着火把,而领头之人正是巫族族长。
只见巫族族长面容冷肃,而他身后的一人高喊道:“方氏,没必要做挣扎了,我们已经知道你是细作。”
施瑶一愣,顿时背脊冒出冷汗。
东南阁楼里头半个人也没有,小童引她进来是为了请君入瓮?
只听楼下的人又喊道:“说出幕后主谋,我们给你一条全尸。”
白丰一直跟着施瑶,当她进入阁楼后,他便无法再跟,只能徘徊再阁楼之外。他并未想到忽然间会来了这么多人,如今的白丰正躲在不远处的一颗树上,他仰望着顶楼的施瑶,暗自咬牙,今天就算是拼了老命也要把王妃带回去。
他打量着周围,在寻找一个可以迅速攀爬到顶楼的方法。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发现施瑶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尽管距离有些远,可是他可以确定王妃就在看他。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似乎在示意他莫要轻举妄动。
白丰按捺下躁动的心。
而此时,施瑶忽然高声道:“我不是细作,你们不信我,可我知道鬼神信。”底下有人嗤笑道:“这种时候你有何颜面提起鬼神?”
施瑶咬住下唇。
只见她四肢并用,有点笨拙地爬出窗子,站在窗沿上。
她道:“我若跳下去不死,便证明是鬼神庇佑。鬼神庇佑之人,尔等岂敢不信?”
话音一落,她纵身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