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王与王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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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遗憾的,之后的整整两日,赵弘润都没有逮到机会与六哥赵弘昭畅谈一番。
这让他不由地产生了一种错觉:是不是这位六哥故意在躲着他?否则,怎么每回都那么巧么?
那怎么可能是巧合,毕竟赵弘润每隔一段时间便叫人到雅风阁去探问,按理来说,只要他六哥赵弘昭回过雅风阁一次,就应该不会不知道赵弘润正在找他,希望能与他再彻谈一番。
很有可能,赵弘昭是猜到了赵弘润的意图,因此有意避而不见,借此来向赵弘润表达他的心意:我意已决,你莫要再来劝我了。
见此,赵弘润也没有丝毫办法,毕竟这位六哥,其洞察人心的本事还要在他之上,若是这位六哥当真是有意要避开他,他还真没有办法能逮到这位六哥。
想了想,赵弘润径直往垂拱殿而去。
因为他觉得,似眼下这种僵局,或许他们的父皇魏天子是目前最佳的突破口:若是说服魏天子,使他做出不允许赵弘昭离开大魏前往齐国的圣谕,相信那位自幼得到魏天子器重与疼爱的六哥,断然不可能忤逆他们父皇的意思。
而等到赵弘润来到垂拱殿时,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他父皇魏天子还是一如既往地在殿内的龙案后审批奏章。
不得不说,每日瞧见这一幕,赵弘润便对那个高高在上的位子敬谢不敏:如果当大魏天子就势必得承受这种苦闷而枯燥的工作,成天到晚面对着那仿佛永远也批阅不完的章折,那么这个天子的位置,爱谁谁当,反正他是没有这个兴趣。
“……”
可能是眼角余光瞥见了从殿外走入的赵弘润,魏天子抬起头来瞧了一眼儿子,随即继续将手中批阅了一半章折批完,只是口中淡淡说道:“弘润,有什么事么?朕有言在先,朕今日没工夫陪你胡闹。”
听闻此言,赵弘润微微皱了皱,因为他隐约听出了些什么。
于是,他脸上露出几分笑容,笑着说道:“那可真是巧了,六哥这几日也是忙碌地很呢!”
……
魏天子正在审批章折的手一顿,瞥了一眼那仿佛脸上写着我就在这等你忙完字样的儿子,无声地叹了口气:“去殿外等着朕!”
“是。”赵弘润拱了拱手,临走前,亦不忘与殿内的三位中书大臣与大太监童宪点点头,打个招呼。
只见殿内三位中书大臣们相互瞧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相信他们也清楚这两日里所发生的事,同时也清楚今日赵弘润这位肃王殿下究竟为何而来,毕竟他们乃垂拱殿的内朝之臣,是魏天子最信任的内臣。因此,有时候大太监童宪向魏天子禀告重要事物的时候,往往不会回避他们。
而在殿外,赵弘润也没有走多远,就站在垂拱殿迎面的花园入口,在与附近的禁卫们与郎卫们点点头打了声招呼后,便在那负手而立,等待着他父皇。
他并没有等多久,片刻之后,他父皇魏天子便从垂拱殿内走了出来,跟着其身后的,是随身伺候的大太监童宪所领着的两名内侍监的小太监。
“陪朕到园子里走走。”
魏天子走了过来,在路过赵弘润时,口中丢下一句话。
父子二人迈入走向垂拱殿对过的小园子,而见此,大太监童宪与身后两名小太监远远地跟着,为这对父子二人留出单独谈话的空间。
“父皇,儿臣感觉这几日六哥在避着儿臣。”
一边与魏天子在园子里漫步,赵弘润一边口中说道。
“何以见得?”魏天子微笑着问道。
“待大前日六哥回到大梁,儿臣与他小谈了片刻后,前日与昨日,儿臣想再与他谈谈,却始终是找不着他人……”
“呵呵。”魏天子微微一笑,笑着说道:“弘昭在大梁有众多曾经一同参加雅风诗会的好友,如今他阔别大半年回到大梁,自然要与以往的知己挚友好好畅谈一番,你找不着他人,有什么奇怪的?”
“是这个理,儿臣起初也是这么想的。”赵弘润点了点头,旋即,在瞄了一眼其父皇的表情后,语气莫名地说道:“不过方才在垂拱殿内,儿臣忽然感觉,可能不只是六哥在避着儿臣,似乎就连父皇也在避着儿臣……”
魏天子闻言向前迈步的动作一顿,转过头来瞥了一眼赵弘润,苦笑着摇了摇头:“弘润,你想朕怎样?”
听到其父皇那无奈的语气,赵弘润就知道父皇话中有话,低声问道:“父皇被六哥说服了么?”
魏天子望了一眼赵弘润,负背双手站在院子里一棵苍松树前,幽幽地说道:“为人父,朕又如何会舍得自己的儿子离开家门,前往千里迢迢之外的齐国。可为人君,正如你说言,朕被弘昭所说服了……一个与我大魏世代交好的齐国,朕作为大魏的君王,实在抵御不住这等诱惑呐。”
听到这句话,赵弘润并不感觉惊讶。
因为在大前天听到赵弘昭那句大魏需要一个强大的盟友来协助抵御北方的韩国与南方的楚国后,赵弘润便已经猜到了赵弘昭的意图。
很显然,这位六哥是打算在齐国扎根下来,使姬氏一族的血脉流入齐国,在齐国的贵族间占据一定的言语权,甚至是实际的权柄,而这样做的好处就在于,本来就与大魏不存在什么利益冲突的齐国,与他们大魏的关系会越来越紧密。
甚至于说不定,日后的某一代的齐王,或许其体内还会流淌着姬氏一族的鲜血。
到时候,魏国与齐国,那可就真的是一衣带水的兄弟盟国了,好处不言而喻。
当然,那可能是数十年甚至数百年的日后,然而,就算是如今,睿王赴齐亦极其有利于魏国与齐国的邦交。
就这么说吧,倘若赵弘昭不是赵弘润所敬重的六哥,只是像东宫太子、襄王弘璟这种陌生人般的兄弟,赵弘润反而会对此大力支持。
因为这有利于紧密魏国与齐国两国之间的关系。
然而,偏偏就是这位受到赵弘润敬重的六哥赵弘昭。
平心而论,赵弘润真有心破坏他六哥回到齐国,不过他也清楚,若是他当真做出了这种事,那么,他六哥先前所营造的齐魏和睦的局面,怕是也要被他破坏殆尽了。
这将导致大魏失去齐国以及齐王僖的信任,破坏他六哥好不容易促成的齐魏联盟,白白便宜了楚国。
可若是置之不理,他六哥岂不是一辈子都得呆在齐国,呆在那人生地不熟的异国他乡?
不得不说,赵弘润心中有些挣扎。
似乎是注意到了儿子脸上的挣扎神色,魏天子微笑着说道:“你是在担心弘昭会在齐国受苦么?这一点朕倒是不担心。……在这一点上,吕僖向朕出示了诚意,非但将遗忘最疼爱的女儿许配给弘昭,更扶持他坐上齐国右相的职位……呵呵呵,尚缺一年才满弱冠之龄的齐国右相,而且还是我姬氏王族的宗族子弟,似这种疯狂的事,想来也只有齐王僖才做得出来。……他也不怕我姬氏将他吕氏齐国取而代之,啧啧!”
“以六哥的德品,怎么可能会去夺齐国的基业?”赵弘润撇了撇嘴。
“是啊。”魏天子闻言长叹了口气,语气莫名地说道:“所以世间才引为佳话,齐王僖视人之准,天下无出其右。……他摸透了弘昭的秉性,所以才要着手培养弘昭,叫弘昭支撑齐国二十年……”
“什么意思?”赵弘润困惑地抬头望向魏天子。
只见魏天子脸上流露出罕见的敬重神色,沉声说道:“传闻是真的,吕僖虽乃齐国历代齐王中最是贤明的君王,但帝风却不佳,以往沉醉于酒色,又奢求长生而滥服那些所谓的仙丹,的确已病入膏肓、药石不灵,据齐国的名医诊断,恐怕最多也只能再支撑三到五年……因此,吕僖一直在苦苦寻觅一位值得他培养,一位足以在他亡故后支撑起整个齐国的贤良之才。……而这个时候,弘昭远赴临淄。”
“六哥被吕僖看中了?”赵弘润惊讶道,可一转念又感觉有点不对劲:“不对啊,齐国据说人才济济,怎么可能找不出一个足以支撑齐国的人呢?……比如那田耽,那可是让暘城君熊拓、固陵君熊吾见之色变的人啊!”
“可田耽那是田氏一族的人。”魏天子隐晦地提醒道:“是外人啊。”
赵弘润闻言恍然大悟:“父皇的意思是,吕僖担心有朝一日他不在了,田氏有可能会夺他吕氏的基业?”
“防范于未然吧,终归,目前的齐国,田氏一族的势力太大了。……因此在齐国,没有一定地位的人,是不足以对抗田氏的。而在这一点上,弘昭乃是朕的六子、我大魏的睿王,又是他齐国的王女之夫,他是有资格与能力抗衡田氏的。”
“那父皇口中所说的,吕僖希望六哥支撑齐国二十年又是怎么回事?为何二十年?”
“因为吕僖将最小的儿子公子栾,丢给了弘昭教导。”
这岂不是……
听到这句话,赵弘润亦不由有些吃惊,他当然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想了想,赵弘润试探着问道:“吕僖很看好他最年幼的儿子公子栾么?万一他不成器呢?”
只见魏天子望了一眼赵弘润,语气莫名地说道:“那不是还有一个选择么?比如说,弘昭与嫆姬日后所生的儿子,同样有着一半吕氏的血脉。……更巧妙的是,就算弘昭挡不住田氏,叫田氏当真做出谋国之举,谋夺了吕氏的基业,他与嫆姬所生之子,也可凭借着与我大魏的血亲关系,从我大魏这边获取帮助,复辟吕氏齐国。……那吕僖,可是深谋远虑地很呐!”
……
赵弘润无言地张了张嘴。
他意识到,在魏天子与齐王僖已取得默契的情况下,他是无法说服眼前这位父皇,将他六哥扣留在大魏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