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今晚我留在这里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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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楷濯炯然黑眸凝视着前方，娴熟地驾着车在车流中穿梭，红灯也顾不得了，一连闯了好几个。
游以若突然感觉手一热，一只大手敷在她指骨分明的手背上，她怔怔地转头看向宣楷濯。
他快速瞟了她一眼，“不要担心，朵朵会没事的。”他攫紧游以若的纤手，似乎在告诉她，不管遇到什么，他都会陪她的身边一起面对。
一句简单的话语，却给游以若带来一股莫名的暖流，宛若一丝阳光照进她冰天雪地般的心房，乍然心暖。
“以若，你来了。”张奶奶忧心忡忡地徘徊在急救室的门外。
游以若急切地询问道：“张奶奶，朵朵现在怎么样了？”
“还在里面……”张奶奶心痛不已，“以若，都怪我，没有看好朵朵。”
“张奶奶，你不要自责，这事不怪你，只是意外！”
嘶声力竭的哭声源源不断传来，撩乱了游以若的心扉，她痛得心都快要撕裂了。
当年，她怀孕九个月的时候，搬了一桶水，晚上羊水破了，在医院痛了一天一夜还是没有生下来，医生担心宝宝窒息不得不剖腹，时间紧迫，没有等麻醉药起效就剖腹了。那简直就是生剖，血肉一丝一丝隔开的痛楚她至今难忘。可此刻，比剖腹之痛更甚上千万倍。
“朵朵……”游以若不顾三七二十一冲进了急救室。
一群医护人员围着朵朵，她嚎啕大哭，“呜哇呜哇……我要妈咪……呜呜……朵朵，好痛好痛……”
朵朵哭得水灵双眼又红又肿，好像两颗核桃，红扑扑的脸上沾满了泪水，两只小手不停擦拭着眼泪，手上沾染着几滴血水。她一听到游以若的声音，哭得更凄惨大声了，“妈咪……朵朵……痛……”她泣不成声，一边哭，一边哽咽。
游以若一看到全身是血的朵朵，眼泪倏地滚落下来，“朵朵，不怕怕，妈咪来了……”
“家长来了正好，快点压住她，才缝了一针……”
朵朵被护士压住消毒缝针，她嚎嚎大哭，鼻子呛出血水，医生担心血水呛入肺部，先松开她止血。
“妈咪，他们……他们都是大坏蛋，呜呜……朵朵痛痛……”
游以若紧紧搂着她柔柔软软的小身体，“朵朵现在头上破一个窟窿，要缝起来，不然脑子里面的东西要露出来……”
“我不缝，不缝……呜呜……朵朵要痛死了……”
游以若看到她后脑勺的伤口，滋滋血水不断往外涌。眼泪翻涌，泪雨磅礴，哭得比朵朵还凶，“妈咪也不想你缝，但是不得不缝啊……”
医生无奈地看着抱在一起哭得像泪人儿的一对母女，摇摇头，“小姐，伤的是你的女儿，你没有伤到哪里吧？”
宣楷濯剑眉头一皱，拍拍游以若的肩膀，“你先出去，这里交给我！”
“我不出去！我要在这里陪着朵朵。”游以若紧抱着朵朵不放。
“你在这里，她只会哭得更卖力！”
游以若犹豫了一下，水润凝眸注视他，声音哽咽，“看好她。”她咬牙推开了朵朵，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妈咪……我要妈咪……”
朵朵张开双臂想要爬下床追出去，却被宣楷濯拦住，他笨拙地抱起朵朵。
“头痛不痛？”
朵朵抬起小手擦擦眼泪，撅撅嘴，“你头上破个窟窿，不就知道痛不痛了。”
“如果你早点让医生叔叔把窟窿缝起来，现在就不痛了。一直不缝，就会一直痛下去！”
朵朵眨眨 泪眼，濡湿的睫毛如蝶翼般扑扇扑扇，疑惑地看着他，“真的？”她随手抓起宣楷濯的领带，擦擦脸上的眼泪。
“我也被缝过。过来人，有经验。”
“哪里？我要看……”
“肚子上，这里有这么多人，多不好意思，以后给你看。”
朵朵瘪着嘴默默流着泪，喃喃低语，“那还是缝吧，不过一定要轻一点。”
“朵朵真勇敢！”宣楷濯忍不住在她粉嫩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叔叔抱着你，你不要动。”他传了一个眼神，示意医生。
朵朵一看到医生用镊子夹起弯弯的尖针，她哇地一声大叫起来，眼睛紧闭起来--
宣楷濯用力钳制住朵朵，不断鼓励她，“朵朵最勇敢了，忍一下，等一会儿就不会痛了……”
“痛死了，痛死了……要好了吗……”她不停地叫嚷，最后一口咬在了宣楷濯的肩膀上，发出闷闷地呜咽声。
宣楷濯听着朵朵的哭声，心如刀绞，恼怒地督促医生，“能不能快一点！”
游以若怕自己一个不忍心又冲进去，她一口气跑出了医院，双腿发软，她颓然地坐在小公园的木凳上。眼角的泪花闪烁，她觉得自己好没用，一遇到这样的事情，只会哭。自己都不够勇敢，怎么给朵朵勇气。
这三年来，她既当爹又当妈，不管她尽了多大的努力，都无法做到十全十美。
一道暗影突然飘落在她的身上，游以若缓缓抬起头，水眸晶莹闪亮。
宣楷濯嘴角一勾，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西服，“你女儿还给你留了一片，这里是干的，擦吧！”
“噗嗤！”游以若轻笑一声，嚅嚅嘴，“对不起，你的衣服都湿了。”
“习惯了！你女儿的爱好跟你一样，一哭就喜欢把眼泪蹭在别人的西服上，下次我要穿雨衣了。”
“朵朵，怎么样了？”
“缝了五针，刚才去做脑部ct了，看看是否有脑震荡。”宣楷濯拍拍她的肩膀，“放心，朵朵没事的。”
游以若蓦地圈住了他的腰，脆弱无助的时候她多么想要一个依靠，哪怕只有一丝的温暖，对于她而言也是天大的慰藉。
宣楷濯低头凝望着她，手掌轻轻拂过她的长发，沉默不语。
他懂。她所承受的哭和累，他全都懂。第一次遇到她，凄凉的泪水全是绝望，此刻，哀伤的泪水全是辛酸。他从没有想过这消瘦的肩膀竟然扛下了这么多包袱，是他不够体谅。
朵朵需要在医院观察几天，宣楷濯送游以若回去拿一些朵朵的衣物。
宣楷濯第一次踏入她们两个人的温馨小家，老式公寓楼装潢简单随意。沙发上摆满了毛绒玩具，墙壁上贴着大大小小的美羊羊。电视柜上摆满了朵朵从出生到现在的照片，笑靥如花，乌黑发亮的大眼睛，圆嘟嘟的脸蛋，粉粉的樱桃小嘴，宛若洋娃娃。
他在这间小公寓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一件男人用的东西，他不禁高兴起来。
“我收拾好了。”游以若拎了几大袋子的东西从卧室走出来，瞥见他木木地站在厕所里，“你在干嘛？”
“参观，参观一下。”
“参观厕所？”
宣楷濯被她逼问地有些拘措，黑眸一转，指指地上的一匹塑料材质的粉红色小马，“这匹小马很可爱，为什么放在厕所？”
“那是朵朵的小马桶。”
他尴尬不已，轻咳两声，“这个要带去吗？”
“就住几天，又不是搬家。”
“朵朵喜欢粉红色？”
游以若点点头，“嗯！粉红控。”
宣楷濯给朵朵安排一间粉红色的儿童病房，她趴着躺在小床上，头侧着，嘟嘴嗫嚅低问：“妈咪，我头上会不会留疤？”
“嗯！”游以若点点头。
“妈咪，朵朵破相了，不漂亮了……”朵朵嘴一抿，又要哭起来了。
“不会不会！”游以若连忙否认，“伤疤在后脑勺，头发遮住就看不见了。”
“妈咪，朵朵头受伤了，会不会变笨啊？”
“当然不会！懒羊羊被苹果砸中了头，才有了超能力。朵朵撞到了头，就会变得更聪明哦。”游以若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不要问问题了，快点睡觉。”
“我要听歌。”
游以若转头看了一眼宣楷濯，轻啜道，“不许笑哦！”她轻咳一声清清嗓子，唱起来，“树上的鸟儿成双对……”
宣楷濯听到她僵硬颤抖的歌声，抿嘴憋住笑声，但脸上的笑容肆意绽放。
“不对不对！我要听《喜羊羊与灰太狼》！”朵朵手一抬，食指指向宣楷濯，“叔叔给我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