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道歉
!
清早夏盈澜来找夙溪的时候,夙溪已收拾好一切,马上便要出发去玄灵山了。
夏盈澜得知夙溪因为昨夜的事,很可能被翎海的长老批评惩罚,心里过意不去,想要一同前往,正要犹豫着开口,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夏姑娘还是留在棉城吧,谁知道是否还会有妖过来,你道行高深,能保一方周全。”牧崇音晃着扇子从楼上走下来。
夏盈澜听见这话,顿时身体僵住,夙溪回想起昨夜那女子的辱骂,顿时明白此刻夏盈澜面对牧崇音的尴尬,于是劝慰道:“嗯,我本也打算回海角天边,今后见面恐怕少了。”
又或许,再也不见。
夏盈澜听她这话,张了张嘴,声音却卡在喉咙里,也不知是否因为牧崇音在,她的话语变少了,整个人浑浑噩噩的,直到夙溪他们走了之后,才恍然惊醒,苦笑着回了客栈。
乘凤凰去玄灵山要不了多久,等到了玄灵山脚下,也不过才是午饭时刻左右。
几人在玄灵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庄里随便吃了点儿东西,便徒步上山。夙溪让隆遥在山下等着,他是妖,去玄天若被人发现定然不好。
玄天的山门与翎海的不同,若要入山必经一个巨大的鼎,所有人从鼎下穿过,过鼎时能听见鼎内传来的一阵阵风声,回荡在耳边,非常震撼。
那层层阶梯上,通往的便是玄天派的大门,玄天门派人员已经凋零,如今整个山路,仅有两条守山的神犬还在,那两条犬一个活了四十多年,一个活了五十多年,按人的时间来算,已经是几百岁的老人了。
整个阶梯走了大约有一个时辰,夙溪本身就不擅长爬楼梯,走到一半的时候,宿无逝愣是把她背起来了。
人都说,到了修仙的门派,哪怕你道行再高,也不可飞身上去,更何况是玄天这种根基颇深的三大门派之一,为了表示对玄天的尊重,一行人总算是累了一头的汗水,爬上了山顶。
两只神犬一左一右,伸出长长的舌头看向几个人,等到见到夙溪时,突然弯下了腰,做了个鞠躬的姿势。
夙溪知道,自己一向颇受动物欢迎,也就见怪不怪了。
神犬有了反应,养犬的人便从云霄之上飞身下来,是位佝偻着背年纪苍苍的老人,那老人的目光在他们之中扫了一圈,随后颔首:“跟我来吧。”
夙溪对后来出现的人物都没什么印象,接下来的剧情,她也无法估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玄天的人主要要见的还是卞舞华,夙溪与宿无逝不过是临时拉过来,卞舞华他们去了主殿见玄天的掌门,夙溪与宿无逝则是去客房住处,去见师叔。
玄天待客的地方倒是很简陋,布置还没有醒世山庄好,整个玄天看上去都异常素雅,绿瓦灰墙。就连他们弟子的服饰都是清一色的月白色,腰间配剑,头上插了一根桃木雕的簪子,仅此而已。
玄天的弟子大多都不苟言笑,夙溪也在翎海待过一段时间,比起翎海走几步便能看见几位弟子嬉笑打闹的场景,玄天可谓是清静得很,只有偶尔走过长廊,才能看见一名玄天弟子,或而低头看书,或而习武,也不与人打招呼。
夙溪从主殿的方向一直走到待客的翠宇庭,一路上也就见到了三名弟子,多是书生气十足,倒是与李南栎那家伙有几分相似。
到了翠宇庭前,领他们过来的那名弟子便不声不响的离开了。翠宇庭内中满了竹子,这个季节,翠竹正是茂密,湿润的土地里还冒出了不少竹笋,叶繁枝茂,微风刮过沙沙作响。
“无逝,夙溪,进来。”
里头长者的声音传得很远,夙溪叹了口气,与宿无逝一道跨进去。
推门而入,坐在屋内正中间的是麟、岳两位长老,麟长老到是比较好说话,为人非常和善,只是岳长老比较严肃,打从夙溪进来了,眉头就没松过。
“师叔。”二人还算恭敬。
麟长老眯着眼睛:“这些日子去了哪里?”
“妖界。”夙溪老实回答。
以往这种时刻,都是由宿无逝来接话的,不过今非昔比,宿无逝那张脸比她的还冷,对待两位师叔,好像也没什么感情。
“去妖界做什么?”岳长老听见这话,眉头更紧了。
“领羽族攻打兽族,短时间内,妖界应当不会来犯。”夙溪不客气地将功劳背在身上。
“难怪……”麟长老点了点头,难怪方才这两人进门时,总觉得有一股邪煞之气,原来是去过妖界了,又难怪近来玄天边境安生许多。
正因为玄天近来无什么妖,故而他们昨夜告别了玄天掌门,准备离去,却没想到苍冥的女弟子连夜赶上了玄灵山,带了一个舌头被拔掉正昏迷的女弟子说,这是翎海弟子所为,让他们主持公道,两人这才又留了下来。
岳长老没什么好脸色,麟长老到是为夙溪与宿无逝在妖界无意间做了件于人间有好处的事儿松懈不少威压,指着一旁的椅子道:“坐。”
“谢师叔。”异口同声。
“昨夜我与你岳师叔正准备回翎海,便有苍冥弟子前来,说你们重伤苍冥的一位女弟子,可有此事?”麟长老接收了岳长老不满的眼神,声音还算温柔的问。
夙溪朝宿无逝瞧去,对方一脸不在乎的模样,那张嘴张口便是:“确有此事。”
“你!”岳长老直接站了起来。
他浑身释放的威压简直让夙溪透不过气来,即便是坐在椅子上,她都觉得双腿发软。宿无逝金色的瞳孔朝岳长老瞧去,用自身内力护住夙溪,一边与其暗自较劲。
“无逝!”麟长老挥手,将两人之间的对抗给打破。
夙溪连忙拉住了宿无逝的衣袖,对他摇了摇头。
麟、岳二人对视了一眼,两人心里都有些想法,尤其是看见宿无逝那一双与那人一模一样的金色瞳孔,心中更是惴惴不安。
“你们伤苍冥弟子既是事实,便去那名女弟子面前负荆请罪吧。”麟长啦道。
宿无逝勾起一抹冷笑。
夙溪也皱了眉头:“师兄虽伤人,但没做错。”
“还敢顶嘴!”岳长老猛拍了一下桌案,地面裂开了几道细小的缝隙,那桌子却分毫未损。
“那女子嘴毒刻薄,给点教训应该的。”夙溪继续道。
麟长老也听不下去,瞪眼过去:“怎么?难道那名女子说的是你?”
夙溪一时语塞。
“且不论别人说的是否是你,就算是说你,你身为翎海弟子,南仪仙人的徒弟,这点儿气量也没有吗?拔人舌头如此歹毒的事也做得出,那人是言语伤人,你动手伤人,与她又有何不同!”
岳长老一行话让夙溪语塞,她着实没办法反驳。
那名女弟子的嘴的确讨人厌,但他们出手伤人也欠妥。
“去道歉。”麟长老道。
夙溪抿嘴,她不愿,但还是没能抵抗住两位长者营造出的严肃气氛,于是妥协:“是。”
岳长老朝宿无逝瞥了一眼:“不是说你,是说无逝。”
夙溪猛地抬头,让宿无逝去道歉?
“谁伤的人,谁去道歉。”岳长老眯起双眼,宿无逝现如今充满戾气,若再不加以制止,恐怕魔性攻心。
他们是名门正派,能屈能伸,切不可为了一己爽利,枉害他人。
宿无逝挑眉朝岳长老瞧了一眼,随后又看向夙溪,饶是夙溪冷淡惯了,也无法忍受宿无逝去道歉,那双眼睛担忧之中,还夹杂着几丝不甘。
岳长老上前一步:“你拔了人家舌头,一句道歉都说不出口?”
宿无逝深吸一口气,缓缓笑了起来:“好。”
答应的如此痛快,到是让两位长老有些晃神,随后又想,无逝终究是师兄教出来的孩子,从小受南仪仙人的正派作风熏陶,即便身为魔,也多少存有良知和廉耻,错了便认,还有改过再来的机会。
于是两人挥了挥手,让他们出去。
宿无逝牵着夙溪的手一道出门,两人刚跨出门槛,麟长老朝他们的背影看去,讷讷地开口:“等等。”
夙溪回头,麟长老的目光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眼神闪烁几分:“道完歉,便跟我们回翎海。”
“是。”
那双牵在一起的手,始终没有分开,麟长老心中大震,两人瞧上去,已不是普通师兄妹的关系,显然是有了师门之外的情谊,这事还是早些告知南仪仙人,以免酿下不可挽回的恶果。
两人出了院子,夙溪便道:“我去道歉。”
宿无逝摇了摇头,夙溪皱眉:“我不想师兄道歉。”
不想你高高在上,却要对一个嘴毒的小人道歉。
宿无逝伸手摸了摸夙溪的头顶,顺着发丝落在了她的肩上,目光柔和:“无事,如果道歉能早日回海角天边,又有何不可呢?”
夙溪眨了眨眼睛,似乎听懂了他这话的意思。
宿无逝倾身将唇贴在她的额头上,蜻蜓点水便止住了,随后轻声道:“找一处能赏景的地方等我,我道完歉便来寻你,咱们一同回去。”
说完,宿无逝便大步离开。
夙溪没问他如何知道那名苍冥女弟子在何处,也没问他如何找到自己,总之她知道自己师兄有本事,既然他们都决定日后归隐,那么这些凡尘之事与他们就再无关系。只要能在海角天边陪着师父仙去,再一起慢慢变老,现在做一分妥协,也未尝不可。
夙溪目视着宿无逝离去的背影,抿着嘴,顺着小道的另一条□□走,玄灵山虽说人少,但风景还是很不错的,比起翎海有过之而无不及,意境更胜于翎海,更有人间仙境的味道。
她穿过□□,走了大约一刻钟,这才到了一个湖中亭旁。
突然听见琴声,夙溪朝湖中亭瞧去,原以为那里没人,不想是亭中挂着的纱帐遮挡了人影,夙溪绕着池边走了半圈,这才看见了坐在亭中抚琴的女子。
那女子身穿靛色长裙,外头披着灰白的长衫,倒是一身道姑的打扮,却比道姑要风尘一些,头发散在腰间,半垂着眼眸,风姿卓越,就连道行也不低。
这人是谁?
看她的穿着打扮,难不成是玄天的某位长老?
那女子手指抚琴,那细长的手指上却满是褶皱,苍老枯萎得好似枯柴一般。
脸与身体异常不符,到是让人心生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