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物是人非事事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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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遥远远地抬起一只手,指着路边上的一个摊位大声地朝夙溪这个方向喊:“主人!这里有猪!”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是朝夙溪这方向看过来的,夙溪觉得头疼啊,还好有宿无逝那冷冷的目光,大多人就只看了一眼,便立刻收了回去,仅有一些年轻貌美的女子头一回见到如此俊俏的男儿,害羞地忍不住又瞧了几下。
夙溪低着头,拉着宿无逝的手,稍微加快了些脚步朝隆遥走去。
真怀念以前那些面瘫的日子,路人的目光她从来不放在眼里,就算看见了,也能跟宿无逝一样,板着张脸越过去,现在嘛……她都能察觉自己的脸烫的发红了。
走到了隆遥身边,这才发现原来他说的猪是一个面具摊上的面具,那是给小孩儿戴的玩意儿,做得比较小,圆圆的,因为猪头弧度的原因,带上之后会露出嘴巴与下巴,也方便小孩儿吃零嘴。
夙溪朝隆遥瞥了一眼,瞧见对方亮晶晶满是期待的眼神,从钱袋里掏出了一个碎银子交给老板,扯下了那个猪面具,有些丢人地扔到了隆遥怀里。
隆遥得了面具跟得了宝贝似的,抿着嘴,那已经超过夙溪一个头的身高摆出一副娇羞可爱的模样,顿时让周围一票青年女子捂脸嘀咕了句:“他竟然还会脸红。”
夙溪没脸见他了,又从钱袋里拿了一些银子出来,剩下整个儿钱袋都交到了隆遥手中,对他说:“自己去玩儿,一个时辰后回客栈休息。”
隆遥拿着钱袋,有些胆怯地朝宿无逝瞧了一眼,在宿无逝合了一下眼皮表示同意后,乐颠颠地跑了。
夙溪心想怪了,她是隆遥的主人,这货怎么听宿无逝的话比听她的话还多。
不过也没所谓,反正她的就是宿无逝的,宿无逝的就是她的。
想到这儿,夙溪便觉得高兴,她顺手从面具摊上又拿了个面具下来,那是个狐狸脸面具,眼睛那里的缝隙斜斜上翘,眼尾还用红笔勾了妆,尖尖的鼻子凸出来,面具周围还缝了一些白色的绒毛,倒是很好看。
夙溪拿着面具在宿无逝的脸上比了比,然后给他戴上。
这一路戴面具的多半都是小孩儿,剩下的便是一些十六七岁的女子,小孩儿为了好玩儿,女子为了好看,像宿无逝这样人高马大的男子戴着个妆容精巧的狐狸面具却是头一份儿。
宿无逝无所谓,在夙溪给他戴上的时候,甚至还很贴心地弯下腰,让她方便一些。
夙溪握着宿无逝的手,看了一眼那遮住半边脸的人,他一双好看的金色眼睛裹在面具之中,与那白色的狐狸脸几乎融为一体,夙溪心底啧啧两声——妖孽。
两人走到一个小摊位上,老板是个胖胖的妇人,大约四十多岁的样子,她老伴儿在一旁摆了个茶摊,她在这一处支了个面摊。
老旧脱色的布上不算好看的字写着——牛肉面。
夙溪拉着宿无逝便坐了下来,向老板要了两碗面,很快两碗面便上来了,细细的面都是老板娘现拉的,上面几片卤好了的牛肉切成片,撒了一把葱花,滴了几滴香油,光是卖相就很讨喜。
宿无逝伸手准备摘下面具,夙溪单手撑着下巴看着他微笑,摇了摇头:“不许摘。”
“好。”宿无逝的嘴角勾起,也不问原由,反正这面具只遮上半张脸,不影响吃面。
夙溪凑过去了一些:“师兄不问我为何不能摘?”
宿无逝放下了筷子,有些好笑地看着她,做出个洗耳恭听的样子。
夙溪被他这突然认真起来的态度弄得有些无措,垂下头,一边夹着面,一边道:“师兄长得太好看,一路上那么多女子看你,我不喜欢。”
宿无逝瞳孔微缩,随后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侧过脸默默吃面。夙溪刚说了个情话,这人没什么反应倒是让她很受挫,抬头朝对方瞥了一眼,恰好听见宿无逝道:“嗯,以后只让你一个人看。”
夙溪:“……”
内心顿时捂住通红的脸,心想自己怎么有种调戏良家妇男,结果人家温温柔柔地从了自己的兴奋感?
两人这厢呼啦啦地吃着面,宿无逝将自己碗里的牛肉都匀给了夙溪,夙溪吃得怪不好意思的,于是端着小板凳,又往宿无逝身边靠了靠。
原本面对面坐着的两人,变成并排坐着,由于桌子太小,每人都放下了一只手,吃面的样子倒是让人好笑。
面瘫的老板笑呵呵地对着老伴儿道:“你瞧那一对,穿着打扮都不是泛泛之辈,来我这小摊子吃面已是稀奇,竟然还那样恩爱有加,真是让人羡慕。”
卖茶的老头儿看一眼自家的婆娘:“回去咱们也这样吃。”
面瘫老板推了他肩膀一把:“回去这样吃岂不是让家里孩子看了笑话了,你也不害臊!”
宿无逝五感敏锐,夙溪听力又好,这两人的话他俩都听在了耳里,像是商量好的一般看了对方一眼。宿无逝眼眸中带着几分笑意,除此之外还包含了其他东西在里头,他道:“记得你答应的。”
夙溪想了想,随后扭过头,小声嘀咕了一句:“你也不害臊。”
两人面还没吃完,便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夙溪抬头朝那边看去,只见一抹淡绿色的身影在人群中急忙忙地穿梭,像是在找什么人。
“弄影!”
夙溪恍然大悟,这不是池免吗?他们从鸾鸣山之行后就再没有见过,本就没打过几次照面,加上这人消瘦了不少,夙溪一时间还没认出来。
池免好不容易才找上了人群中正看着一个玩具摊的女子,仅一个背影,就将对方认了出来,他连忙拉上了对方的手:“你没事吧?方才人多冲散了,没看见你,急死我了。”
卞弄影看他满头大汗的样子,笑了笑,抬起袖子擦干净了他鼻头的汗水,无奈:“我哪是小孩子啊,在家门口都能走散吗?”
池免紧握着对方的手:“我是怕你遇到危险。”
卞弄影又笑了起来:“池家在沥城有头有脸,加上你这么个有本事的相公,难道还有人敢欺负我不成?”
卞弄影这么说,池免的脸色总算缓和了不少,他连忙抹去额头上的汗水,小心翼翼地扶着卞弄影道:“你如今有了身孕,本不该到外头来的。”
“我在府里闷了太久,只是出来走走而已。”卞弄影朝旁边的摊位看了一眼,随后眼睛一亮,从那小贩的摊位上拿起了一把木剑,对池免道:“相公你看,好精致的木剑啊,等咱们孩子出生了之后,你说让他习武如何?”
池免看着木剑,脸色僵了僵,随后点头:“好好好,你说学什么就学什么,只是,你怎么知道不会是女儿呢?”
“女儿就不能习武吗?我记得咱们苍冥修仙者中,女子多于男子呢。”
“是,只要你高兴,怎么都行。”
卞弄影心满意足地笑着,随后温顺地挽着池免的胳膊,眼神中满是幸福:“嫁给你真好,相公。”
“说什么傻话。”
夙溪咬着筷子,这两人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要好了?看上去情意绵绵亲密无间,仿佛真是一对普通的恩爱夫妻似的,若她没记错,池免应当是为了卞舞华差点儿杀了卞弄影的。
“哟,宿公子,夙姑娘。”
夙溪被这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抬头看了一眼,是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了。
“哈哈,你们不记得在下也是应当的,在下是金沙派的万奇,在醒世山庄与两位有过一面之缘。”万奇先做了自我介绍,夙溪想起来了,他们一同入过鸾鸣山。
那人有些自来熟,端了个凳子坐在他们对面,也瞧见了不远处恩爱的池免与卞舞华,随后摸了摸下巴上长出来的胡渣道:“啧,可惜啊可惜,当初卞姑娘道行高深,池兄又精通各类法器,如今两人却泯然众人矣。”
“他们……”
夙溪话还未说完,万奇便道:“当初我废了不少力气救活了卞姑娘,可还是没挽救得回她的一身道行,甚至连记忆也都丧失了。卞家已没有能管事的,池兄便遣散了家仆,带卞姑娘回了池府,如今二人做了点儿小生意,啧啧……”
夙溪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卞弄影与池免像是一对普通的恩爱夫妻一般,不过瞧他这模样,应当是真的放下了卞舞华。这样也好,夙溪心里笑了笑,就像她和师兄一样,远离尘世,做一对自由自在的小夫妻多好。
万奇自说自话了那么长时间,也不见这两人搭个腔。
他能认出夙溪,完全是因为夙溪在醒世山庄太过显眼,而能让她靠得这么近的,自然就是她的师兄了。本想着这两人是南仪仙人的弟子,如今他金沙派在抗妖的过程中门派动荡,大多数人都走了,他想找个门路,入翎海。
但显然热脸贴了冷屁股,他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两下,见那两人还没什么反应,这才拱手道:“那,不打扰二位了,在下告辞。”
夙溪颔首算是打了招呼,宿无逝嘛……他对卞舞华、池免、万奇根本不感兴趣,万奇坐在对面,他连眼皮也没抬过。
夙溪想着,既然卞府已经没人了,且卞弄影又将过去的事情都忘记了,那她还有必要把卞芙的死讯告诉她吗?
说不定就连她自己都不记得她曾有个宠爱十多年的妹妹了,如今她安安稳稳地做池夫人也没什么不好,总好过之前她见到的那样,与池免两句话不投机便是冷面相对。
夙溪嚼着最后一口面,决定还是算了,何必带着噩耗给她徒增伤悲,若她还记着,掌管着卞府好说,既然不记得了,那就索性全忘了吧。
隆遥也不知道转了多少地方,在面摊找到夙溪的时候,手上已经提了好些东西了,什么烧饼油条,什么糖人糖画儿,什么剪纸花灯,全抱在手上,还跟个傻子似的对着夙溪笑。
夙溪只觉得头大,给他也点了一碗牛肉面,召唤他坐下快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