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玄天被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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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溪醒来的时候正躺在宿无逝的怀里,两人一夜不知几番沉沦,大殿之内残余的纱帐都被宿无逝铺在了身下。
夙溪慢慢起身,宿无逝还没醒,借着天边刚泛起的光,她清晰地看见了他的五官。
宿无逝原本一头乌黑的头发中夹杂了不少白色,他的脸色很淡,几乎透明,下颚与脖子处还能看见淡青色的经脉,夙溪能察觉对方微弱的呼吸。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脉搏,一时间散尽所有魔气身体自然经受不住,他们不管不顾了一夜,到头来吃亏的反而是他了。
夙溪单手撑着下巴,侧躺在他的身侧缓缓勾起嘴角,鼻子凑过去闻了闻,他的身上已经没有了魔气,但莲花味的熏香气息还在。玉葫芦碎了一地,整个大殿内更是有无数爪印,不过所幸这些都已经过去了,此刻躺在她身边的是完完整整的人,不再足以霍乱世间。
夙溪将手轻轻贴在宿无逝的心口位置,掌心下的跳动很缓慢,她的掌下稍微用力,让宿无逝睡得更沉一些,这才穿上衣服拉开了大殿的门。
门外是一片废墟,废墟之上覆盖了不少红色,开门的那一刹她就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
整个大殿都笼罩了一层淡淡的白色,她布了一夜的结界,外界一切在大殿中都听不见,看不见,看似相安无事风平浪静的一晚,实则早就翻了天。
这一战夙溪甚至都没有参与好似就已经结束了。
她吹着冷风,将门从外面关上,往楼梯下走了几步才听见声响。
一个兽族的侍女嘴角挂着血迹,正哆哆嗦嗦地从废墟之中探出头,面朝夙溪的时候,双眼满是惧怕。夙溪认识她,之前在院子里她不吃饭,宿无逝就给她换侍女,这个是最后一个来的,照顾了她也有不少日子了。
那侍女朝夙溪招了招手,有些急迫地朝周围看去,然后小声道:“快过来!”
夙溪楞了一下,转眼便看见了满地绒毛,她是一只犬妖,难怪到现在还对夙溪忠心。
那一瞬夙溪的心里憋了一口气,像是有东西堵住般,讷讷地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尸体,小犬妖甚至还没有她的膝盖高。从废墟中走出来一人,夙溪是认识的,那人晃着扇子眉头微皱,眼里已经有了疲惫之色,在看见夙溪的那一瞬差点儿惯性地出手,还好及时止住。
牧崇音跨过血迹,有些惊讶:“你从哪儿冒出来的?”
夙溪眨了眨眼,还没回神,目光一直落在犬妖的尸体上,再看向牧崇音时眼神很冷淡,她轻声问了句:“为何杀她?”
“她是妖。”牧崇音理所应当。
夙溪顿了顿,她想问这妖害过人吗?可这话生生止住了,这妖没害过人,可也有些人是没害过妖的,不照样死在妖的手上?
罢了,反正这些人也好,妖也好,都与她没太多关系了。
“都解决了?”
牧崇音摇头:“苦战一夜,偷袭了不知道多少个人,舞华的凤凰在山后头与麒麟还在打,不过夏苍与季灵儿我们捉到了,整个玄灵山大多可以算是控制住了。”
夙溪垂眸:“那就好。”
牧崇音发现了她有些心不在焉,他晃着扇子领夙溪往山后的方向走,边走边问她:“宿无逝呢?”
说完还左右看了两眼,并未在周围感知到任何气息。
夙溪没回答,反而道:“你元婴了,恭喜。”
牧崇音被这突如其来毫无诚心的一句恭喜说得有些懵,眼波流转了几番,也算是知道她转移话题的用意,于是开口道:“你把计划送过来的时候,当真帮了我们好大的忙,若非有从苍冥江浪城最近且最安全的一条路,我们也不能这么顺利就到玄灵山上来。”
夙溪没说话,牧崇音目光沉沉,想了会儿才道:“其实我们并非几个人一同来的。”
夙溪脚下略微一顿,但是很快便调整了过来,她的心头跳得厉害,眼皮也一个劲儿的抽,总有不好的感觉在缠绕。
“我与舞华还有掌门等五人一同上玄灵山,途中给翎海的弟子做了标记,如今几座重要的城池都在开战,妖魔中有能耐的人都支开了,这一路都是道行低微的妖魔士兵,只要能成功躲过,其实重夺江浪城的几率很大。”
夙溪的双手在袖中握紧,低着声音道:“我说过,只能你们几人来,只要控制了玄灵山和夏苍,神火自会消亡。”
牧崇音点头:“我是理解你这么做的用意的,可有的人不同意,翎海、苍冥、玄天的每一个人都不同意,既然有更直接的方式,他们更愿意以最小的牺牲换最大的利益。”
夙溪停下了脚步,刚要转身往回走牧崇音便拉住了她的袖子,一把折扇横在了夙溪的面前,他的眼神柔和了几分,算是轻声细语道:“别回去。”
夙溪抿嘴,双手在袖中颤抖,眼神一瞬冷到了极点,她没看牧崇音,只问:“卞舞华不在山后对吗?”
“是。”
“你们已经收服了麒麟了?”
“是。”
夙溪点了点头,总算明白了,原来她以为自己与翎海算是站在一边儿了,却没想到翎海根本就没有将她划分进去。她给出的计划,折损人数最低,最安全,但偏偏他们要兵行险招,缩短战争时间,就为了换得玄天的主导权。
她苦笑了一声,被牧崇音听在了耳里,牧崇音道:“后山有路,凤凰会接你的。”
“你要我逃,是不是因为翎海的本意是将我也抓回去?他们要我做什么?我一介弱女子,即便被他们带回去了,又能做什么?”夙溪停在了原地,朝牧崇音瞧去:“翎海、苍冥、玄天已成一线,整个人间大陆都是他们的天下,我就算是逃,又能逃到哪里?”
牧崇音没说话,他慢慢松开了手,双手背在身后:“我不拦着你,可你要记住,你所做的一切决定都关乎着你的生死,你生来异于常人,越与众不同的人,身上所背负的注定越多。”
大殿方位突然一声轰响,夙溪猛地朝大殿方向看去,牧崇音面色淡淡,显然已经料到这个结果。
夙溪连忙朝那边跑,牧崇音果然说到做到没有阻拦她,他本就是被卞舞华拖着说至少要保住夙溪的,如果对方不肯领这个情,那他也没有强迫的意思,更何况事实也的确如夙溪说的那样,天大地大,却没有一处能容得下她。
她背弃妖魔,却爱上了人类的敌人,全天下最里外不是人的,恐怕就她一个了吧。
夙溪赶到大殿附近时,殿外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了,翎海派的弟子十余人,苍冥派的弟子十余人,还有仅剩的玄天弟子十余人,加上翎海掌门、岳长老和卞舞华,一共四五十人。
卞舞华的凤凰正从山后飞过来,浑身金色的羽毛耀眼夺目,落在了她的身侧。而他们聚集在大殿唯一的原因便是整座山已经翻遍了都没找到宿无逝,除去大殿一处,偏偏谁也进不去。
殿外布置了结界,饶是卞舞华与翎海掌门两人联手也不能破除其分毫,不禁有些气恼。
夙溪还没有靠近,大殿的结界就被打开了,开启结界的除去亲手布下结界的夙溪,就只有还在沉睡的宿无逝。
她分明在离开前给他下了印,没理由他醒得这么快。
大殿大门被打开的那一刹,结界随之一同打开,卞舞华站在众人的最前面,左边是麒麟,右边是凤凰,手上提着的是由龙骨龙筋铸成的千机,当真有神人的气势。
宿无逝身上穿着破烂单薄的衣服,一头青丝被风吹来,里面夹杂着许多白发,苍白的脸上没有表情,光着脚一步步从大殿内走出来。
夙溪就这么看着,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停止了,她能看见宿无逝身上笼罩的魔气有多狂妄,与他面如止水的脸完全不同,那肆意张狂的魔气几乎要将人吞灭,随着他的每一步都在逼向众人。
不知是谁开口说:“遭了!我们都被骗了!他根本没练禁术!”
卞舞华皱眉:“不可能!我与掌门在玄灵山等了三日,每天夜里都能看到他在修炼禁术,按理来说,应当早就去除了浑身的魔气才对!”
领海掌门也甚是惊奇,一时间众人都摆出了剑阵,打算一起抗敌,唯有夙溪知道,他这是在消耗自己的生命来震慑他人。
宿无逝的目光在殿外众人身上一一晃过,却看不见夙溪的身影,清晨他醒来的时候夙溪正好在他身上下了印,废了好长时间才冲破这印,但他找不到夙溪了。
被俘虏的季灵儿与夏苍站在一起,夏苍被阵法所困,他本无形体,这阵法四面八方全是符咒,他根本没有办法逃走。
季灵儿在看见宿无逝出门的那一刻双眼便亮了起来,不管不顾地对着大殿之上痴狂的喊道:“神尊!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刘子倾用一张符咒封住了季灵儿的嘴,眼神顺着宿无逝的目光一直在周围打量,他知道对方在找那个人,他也同样在找。
卞舞华的凤凰感受到了强大的魔气,发威般地朝着宿无逝便是一声长鸣,这一声长鸣打破寂静,宿无逝双手成爪,带着狂卷的魔风,一路往众人的中心而去。
卞舞华手中的千机铮铮直响,她连忙抬剑挡住这魔气,可玄天的几名弟子却没能挡住,当即被这魔气震地七窍流血。
这一击异常凶猛,来着的五十余人中顿时倒下了十多个,有的多少受了些伤,才不过是一招,他们便招架不住了。
他们曾经对战过,卞舞华知道气势全开的宿无逝有多厉害,只不过她也捕捉到了,方才宿无逝在击向他们的同时,收手后身形晃了晃,那一瞬他身体里的魔气消失,随机又窜了起来,只是周围的魔气太重,众人没有察觉。
不知能不能肯定,卞舞华总觉得宿无逝修炼禁术成功了。
她抬起千机,与宿无逝迎面对抗过去,用隔空传音告知翎海掌门:“掌门,我们再与他对抗几回,消耗掉他的力量便可。”
卞舞华与翎海掌门一左一右与宿无逝对峙,不过是短短眨眼般的功夫,三人已过招十数回,翎海掌门更是受了伤,堪堪往后退了几步。
卞舞华见掌门重伤,便唤了凤凰与麒麟一起,凤凰长鸣,麒麟喷火,前后左右,分三边将宿无逝困在其中。凤凰爪朝他过来的时候,他带着厉风割破了那神鸟之威。
宿无逝收掌后漆黑的五指化作普通是双手,他心口闷闷地吐出一口血,浑身的魔气骤然散去,他不是魔,每一次要对抗都要耗去生命,几番下来,根本经受不住。
卞舞华一看有可乘之机,顿时提剑刺过去。
夙溪方越过几个凸出的山石便看到这一幕,顿时大喊:“卞舞华!住手!”
瞳孔收缩,掌心冰冷,众人全都侧目过来,那一剑还是刺进了宿无逝的身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