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白粥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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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露营的这个地方,离城门不远,离大路大约有一百米的距离。除了刘青他们现在所站的地方后面有一个土坡和一些杂树,其他地方都比较空旷,这也是周子冽特意挑选的一个易守难袭的地方。
而云朵穿的是一身鲜艳的紫色锦锻襦裙,在绿草铺就的空旷野地里奔跑,甚是显眼。前方路上的人显然也看到她了,奔驰的马在主人的急勒下嘶叫了一声,前蹄竖起停了下来。马上下来了一个大约五十多岁的男子,急急地也朝云朵这边跑来。
“过去看看吧,别让她出危险。”刘青不太放心。万一云朵看错了人怎么办?这可是周子冽世伯的女儿,出了事他们难以跟人交待。
“不用了,那确实是她爹。”周子冽却站着不动。
“朵儿,是你吗?”果然,周子冽话声刚落,那男子跑到近前,焦急地问道。
“爹爹。”云朵扑到她爹怀里,便什么话都说不出了,只一个劲地哭泣。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在云龙海的安抚下安静下来,指着周子冽他们所站的方向,将事情的经过叙述了一遍。
云龙海放开女儿,朝这边走来。远远就高声道:“小冽,是你吗?多亏你救了朵儿,也命了你云伯伯的命。”
周子冽上前迎了几步,抱了抱拳,朗声道:“数年不见,云伯伯一向好?”
“云伯伯老了,不中用了。连个家宅后院都管不好,害得朵儿差点着了那恶毒妇人之手。我昨晚不在家。直到今早有丫头逃出来报信才知道。唉,这次多亏你呀!你也知道。朵儿是云伯伯的心头肉,她要是出了事。你云伯伯也命不久矣。”
既牵扯到云龙海内宅之事,周子冽也不好说什么,只道:“也是令爱有福,刚好遇上我们,还多亏我这兄弟耳尖,听到令爱在车里哭泣,这才上前盘问救下令爱。”说到这里,他转过身来向刘青招了招手,“云伯伯。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刘青刘子衿;刘青,这是云伯伯,大明有名的药鬼,与我师父医鬼并称医药二鬼。”
“见过云老爷。”刘青看这云龙海瘦高身材,长着一付八字胡,虽然上了年纪,但五官甚是俊美,看来年轻时也是一个美男子。药鬼。听这名号就知道,想必他在医药上颇有建树。
“哦?”云龙海上下打量了刘青一下,眼里精光一闪:“这位是刘姑娘吧?多谢刘姑娘对小女的救护。”
刘青一惊,凝眼看向云龙海。难怪这人会被称为药鬼。果然有些门道,连自己是女扮男装都能一眼看得出来。她拱手笑道:“云老爷好眼力。”
云龙海点了点头,又将目光转向周子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抚着胡子对刘青笑道:“刘姑娘不必客气。跟小冽一样,叫我云伯伯就行了。来。跟小冽一起到家里坐坐,老夫可有好些年没见他了,怪想念的。再说,也让伯伯有个机会表达一下对二位的感激之情。”
“云伯伯不必客气。”刘青笑笑,说了这句话便不再作声了。昨晚她是答应了周子冽要一起拜访云家的,现在却在此巧遇上了,去不去云家自然由周子冽作主。
周子冽没有拒绝,拱了拱手道:“如此就叨扰云伯伯了。”
在云龙海过来时,云朵跟在她爹后面也一起走了过来。一直站在旁边听他们说话,听到云龙海叫刘青“刘姑娘”时,她用手捂着嘴巴“啊”地低呼了一声,便一直好奇地睁着大眼睛看着刘青,此时听到周子冽和刘青要到她家里去,眼里竟然充满了惊喜,脸上也绽放了一个迷人的笑容。
云龙海打量了一下一白一黑两匹坐骑,又皱着眉看了一下那辆破旧的骡车,对那边的随从喊道:“赶紧进城去雇一辆好车来。”说完,又对云朵道:“乖女儿,爹爹知道你委曲了。你先坐这辆车进城,等小武雇了车咱们再换车好不好?”
云朵向她爹撒娇地嘟了嘟嘴,很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云龙海转过头来对刘青道:“刘姑娘会骑马吧?”
这个老人精,知道那两匹马中肯定有一匹是她刘青的,还明知故问,他不就是嫌她穿着男装,不想让她跟云朵乘一辆车吗?明说也没关系嘛。刘青腹诽了一下,笑道:“会的,那边那匹白马就是刘青的坐骑,云姑娘乘车吧,我骑马就好。否则刘青穿着男装,一起乘车损了云姑娘的声誉就不好了。”
云龙海赞许地看了刘青一眼,点点头:“如此就委曲刘姑娘了。”又对周子冽道:“小冽,走,上伯伯家去。咱爷俩好好聊聊,再喝他两盅。”
说完,他又对云朵道:“乖女儿,咱们上车吧,走,爹爹陪你坐。”说完,叫了一个随从过来驾车,自己和云朵一起上了骡车。
现在刘青终于知道为什么云朵如此胆小如此弱不经风了。单从云龙海刚才的言行,就可以看得出,他对这个女儿那是捧地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宝贝。本来按礼节,他应该陪着周子冽和刘青两人骑马,以示对客人的尊重的,这会愣是把他们俩晾在了一边,让他们跟着随从仆人走,自己去陪宝贝女儿去了。
暗地里摇摇头,刘青跟着周子冽上了马,那云龙海和云朵坐在骡车里,由云家的人驾了车,往梧州城里去。
梧州市是一座有着悠久历史的古城,也是广西最靠近粤港澳的城市。汉武帝初年,曾于梧州及今广东封开县一带设了广信县(属交州苍梧郡)。后来,广信以西称广西,广信以东称广东,两广因此而得名。
听着满城的白话口音,刘青觉得很是亲切。后世因为香港和广州等地的经济地位,粤语曾一度成了全国的时髦话。如今来到大明朝,听到这语言,她的心里有些微微地震动,沉淀在心里的许多前世的记忆,因为这一搅动,一齐翻上了心头,引起了她些许的思乡之情。
骑马进城走了一会儿,便到了云家堡。云家堡之所以敢称“堡”,便是由于它占地颇广,里面屋舍众多,跟一个小城堡似的。而且从房屋的精美程度看,这云家颇有财力。
刘青跟着周子冽,一路进了云家。云龙海转身拱手道:“小冽,刘姑娘,陈管家自会安排你们的住处,安顿下来后先吃些早餐,休息一会儿,有什么需求直接跟陈管家说便是,不必客气。老夫要先去将后院的事处理一下,到晚上再给二位接风,先失陪了。”
“云伯伯请自便。”周子冽拱了拱手。
看自家老爷走远,陈管家指着旁边的一位婆子道:“这是张婆,内院的管事,刘姑娘请随她去吧,有什么事也只管吩咐她便是。”又对周子冽道:“周公子,这边请。”
刘青看了周子冽一眼,便一言不发地跟着张婆往另一条路走去。客随主便,主人如何安排,她自然不好说什么。再说,如果她的身份不被戳穿倒还罢了,现在既然大家都知道她是女子身边,住在外院自然不合适,跟周子冽住在一个院子更是荒谬的事。
周子冽既要坚持在这里坐一晚,而且这又是他世伯的家,有什么问题自然由他来解决。她现在只需一切行动听指挥便好。
这云龙海果然有钱,一路行来,花木山石、亭台楼阁极尽奢华。只是这里的园林风格与江南比起来,少些精细,多些大气粗旷。大约走了二十分钟,张婆才领着刘青进了一道垂花门,里面的建筑装饰与外面又有些不同,更多了一丝柔美来——大概这便是内院了。
里面来来往往的丫头见了张婆,都停下来与她行礼;又极为好奇地偷偷打量刘青,似乎对一个男子进到这内院觉得很是古怪。
张婆带刘青到了一处院子,道:“刘姑娘就住在这个院子吧。奴婢来之时,我们家姑娘吩咐了,让您住这里,以便于她来看您。”
“你家姑娘吩咐的?可是云朵姑娘?”刘青诧异。那姑娘不跟着她爹去抓害她的坏蛋,还有闲心管她住在哪里?再说,她不是一直觉得自己不是好人吗?这会儿知道自己是姑娘了,就这般关心和热情,还要来看自己?她这是何意?
“我家老爷只有一个孩子,自然是云朵姑娘。”那张婆对刘青的诧异似乎有些不满。她看丫头们鱼贯着端上了早餐,又指着一位站在一旁的穿紫衣的姑娘对刘青道:“刘姑娘请用餐吧。还有什么吩咐也尽管说,这位紫叶,是这清风阁的大丫头,有事您尽管吩咐她就好。”
刘青点点头:“有劳张婆。”
紫叶上前一步对刘青行了一礼,笑道:“我家姑娘担心刘姑娘出门不便未带女装,便拿了几套自己从未穿过的衣服来给姑娘。刘姑娘要不要先换了衣服再吃早餐?”
那云朵的身材倒跟自己差不多,但刘青不太喜欢穿别人的衣服,摆摆手道:“不必了,我自带有衣服。先吃早餐吧,吃完我想洗个头洗个澡,麻烦紫叶姑娘备些热水。”
“是。”紫叶见刘青自有主张,便也不再多话,跟张婆一齐退下,自去吩咐别人做事,另留下两个丫头伺候刘青。
在这里也不过住上一晚就走,刘青也懒得跟这些丫头多打交道,一个人对着满桌子的早餐,喝了一碗燕窝粥吃了几个燕肉饺,便放下了筷子。在这陌生的环境里、在别人的注视下,她觉得这丰盛的早餐不如跟周子冽在野外喝一碗白粥来得有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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