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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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点点头，说：“在花美能够面试到最后一轮，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每个人都是下了大功夫的，而且，人家是女孩子，天生就比我们有优势了。”
张昊一愣，说：“为什么？”
我说：“现在是给鱼幼薇招助理，鱼幼薇是女模特，很多事情当然只有女人来帮忙最方便了，难道还能是让一些粗糙汉子来帮忙？不过你放心，面试官是夏琦，在夏琦眼里，男女都一样，根本没性别差异的。”
张昊笑道：“你又知道了，话说回来，叶小峰，经过这一周的复习培训，我发现，你在说谎。”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否认：“谁说谎了？你说我哪里说谎了？”
“你不是说你都是自己学习到的这些模特知识么？”张昊嘿了一声，说：“根本不是好不好，这些内容好像刻在你脑子里，全都是为你量身定做的一样。比如那些面试的时候问的问题，很多都是很学术专业的，但复习的时候，你都不看书，就能说出来，还能指导我，我一个门外汉，都被你指导进了花美最后的面试。可见，你才是真正的魔鬼之手。”
我心里稍安，笑了笑，说：“大学的时候对模特这一行业很感兴趣，当时喜欢一个超模，要比鱼幼薇还要高级的，简直是迷得神魂颠倒，当时就立志当模特助理，能跟着自己喜欢的模特一起，说不定还能发生些什么事儿。可惜，最后也没成功。不过学习的这些知识，就记在脑子里了。”
张昊点点头，说：“所以说，你们这些读书人就是好，嘿嘿，总而言之，这次多谢你了。只要这个女生没有过面试，就只能从咱们两个中挑一个，你放水就好了。”
我没有说话，过了一阵，办公室的门打开，刚才面试的女人嚎啕大哭着跑了出来，直冲出去，头都没回一个。
我笑道：“夏琦发威了，直接把这姑娘给气哭了，有意思。”
张昊忍不住一哆嗦：“完了完了，我有些紧张，妈的，这夏琦不会是个老妖婆吧！”
办公室走出一个美女，挥挥手说：“下一位面试者，张昊，请进来。”
张昊站了起来，咬了咬牙，一脸奔赴刑场的样子。我站了起来，低声说：“张昊，你可别把昨天的那一套再搬出来了，别掏钱出来，别整那些歪门邪道，听到没有？”
他愣了一下，转身走进办公室去。
我在外面坐了一会儿，身边传来脚步声，回头看去，鱼幼薇踩着一双恨天高，走了过来。我本来是想站起来打招呼，但考虑到站起来的话，很有可能没有此刻的她高，所以还是很识相地坐在位子上。
“张昊进去了？”鱼幼薇笑着问。
我点点头，说：“我还以为你在里面面试呢，给你面试助理，你怎么不在里面？”
“模特助理，这也是公司的岗位啊。”鱼幼薇摊开手，说：“模特是没有权利应聘的，所以说，其实模特一点都不好当呀。”
我嗯了一声，鱼幼薇坐了下来，袖长的双腿伸直，简直像一双玉柱。她轻声说：“张昊是不是要让你放水呀，这样，他就可以成为我的助理了，是么？”
我笑道：“你倒是聪明。”
“那你怎么想，你准备放水吗？”鱼幼薇歪了歪头，黑色的长发好似瀑布落下。
我笑道：“应该是你怎么想，你想让谁当助理。你看，张昊这么用心，一个富家子弟，能为了你好好复习一周来这里面试，这份心，应该不假。”
“那又怎么样？”鱼幼薇笑道：“可我不喜欢他呀。”
“什么？”我故作大惊失色，说：“你是看喜欢谁，才让谁来当助理的？我的天呀，怪不得你去找我来面试，原来真的是垂涎我的美色！鱼幼薇，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呀！”
“你，你，你，你找死呀！”鱼幼薇挥拳欲打，又看了看周围，还是放下了手。
我笑了一下，办公室里忽然传来一身怒吼：“滚出去！”
紧跟着大门洞开，张昊小跑几步走了出来，甩了甩手，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我眉头一皱，他说：“完了，我真该听你话的。这女人有问题么？”
我说：“你又玩儿你那套了？”
张昊有些尴尬，里面的美女又说：“最后一位面试者，叶小峰，请进。”
我叹了口气，站起来走向办公室，张昊在后面小声说：“小峰，放水啊！”
面试的办公室很大，面试的人只能站着，对面桌子后面坐着三个人，两男一女。中间的女人，穿着水蓝色外套，白色休闲裤，戴着一顶压低的帽子，两条粗粗的麻花辫露在外面，一副很年轻的样子。
坐在左边的男人笑道：“你就是最后一位面试者了，应该觉得自己肯定就是这个岗位的所有者了，是吧？但我要告诉你，不是的，我们会按照严格标准筛选，就算一个都没过，我们也不会放水。”
我笑着说：“我明白。”
他又说：“一个问题，如果你是助理，在一次送名模回家的时候，遇到了狗仔队，你会怎么办？”
“我还不是助理。”我摊开手掌笑道。
“我是说如果。”面试官又问。
“这个如果不成立，因为我是助理的话，回家的线路，安全，早已提前安排好，狗仔容易潜伏拍摄的地方，也都会一扫而空，从根源上就不会遇到狗仔，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我说。
那面试官微微一愣，中间的女人仍低着头，冷冷说：“倒是挺有自信，不过，盲目的自信我们可不需要。即便百密也有一疏，狗仔为了追踪，无所不用其极，被拍到一次私生活，模特的曝光度就会差很多，你以为像你说的那么简单么？”
“对于无孔不入的狗仔，方法也很简单。”我笑着说：“就四个字，为我所用。”
旁边的面试官来了兴趣，笑着说：“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收买狗仔。大家都是出来打工的，谁也不会为了钱过不去。”我说：“前面提到了曝光率，狗仔就是保证曝光率的关键。有些狗仔会曝光杂乱的私生活，但如果给我们的模特曝光是很好的事情，那岂不是最有力的宣传？海水能够冲垮堤坝，也能载舟远扬千里。只看你怎么用了。”
我话一说完，中间低着头的女人猛地抬起头来，紧跟着眼睛睁大，哐当一下站了起来，身后椅子摔倒在地。
我面带笑容，一言不发看着她。
她脱下帽子，露出黝黑头发。她就这么看着我，眼睛不断睁大，然后又缓缓缩小。旁边的面试官有些惊讶，忍不住说：“夏琦姐，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么？”
夏琦缓缓说：“你觉得他说的有什么问题？”
那面试官沉吟道：“还行吧，不过也只是空口白话。我觉得刚才那位张昊先生，倒是还不错。我们不如……”
“出去。”夏琦冷冷说。
面试官回头做了个请的手势，笑着说：“不好意思，请出去吧，叶小峰先生。”
我笑了笑，夏琦冷冷说：“我是说，让你出去。你们两个，都出去，把门关掉！”
两个面试官面面相觑，一时间都呆住了。夏琦冷声说：“我的话不管用，是不是？”
“不，不是！”两人赶紧站起来，一脸疑惑往外走去，然后关上了门。
关门的那一刻，我看到了外面等待的鱼幼薇和张昊。鱼幼薇双手紧紧交叉在一起，神色紧张看着我。
她，是在担心我么？
我自嘲地笑了笑，然后抬起头，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了我跟夏琦两个人。
夏琦其实很漂亮，也很年轻，三十出头的年纪，还穿着打扮却只有十几岁的样子，但即便这样，也有不少人在模仿她。毕竟是模特界的魔鬼之手。
她站在对面，然后一步步走了过来，一直走到我面前，双眼未曾眨过一次，就这么看着我。
“真的是你？”夏琦轻声开口。
我笑道：“应该就是我吧？”
“你，你没死么？”夏琦说。
“应该还算是个活着的人。”我耸了耸肩膀。
夏琦忽然伸出手来，捧我的脸庞。她的手很冰很冰，好像一块铁，划过我的脸颊，就像要把我割伤。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为什么没有跟我联系！”夏琦忽然生气起来，瞪着眼睛说：“当初到底是怎么了，你去了哪里，都发生了些什么，都告诉我，快！”
我吸了口气，闭上眼睛，满脑子里都是黑暗。海水，黎明，火光，船锚，礁石。
再次睁开眼睛，我的脸上全是轻松。
“过去的都过去啦，夏琦姐，”我笑着说：“现在的我，是叶小峰，正在面试找工作，请继续面试吧。”
夏琦眉头一皱，沉声说“叶小峰？你，你不叫这个名字，你叫……”
“夏琦！”我叫了一声，然后看着她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就是叶小峰。请，继续面试。”我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又说：“看在故人的份上，不要再提从前，请开始面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