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4、中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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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下的每一个人，包括赵云，都是瞪大眼睛看着我，不知道我要干什么。这一声刺啦，手里的招标书已经一分为二，不等周围人搞明白发生什么，我又是继续撕，然后漫天一撒，好好一份标书，直接被我四分五裂，好似白雪一般纷纷落下，舞台上到处都是，难以还原了。
所有人都看着我，我却只看着最后一排的沈陆海。果然，沈陆海也抬起头来，笑意盈盈看着我这边。
我抬起头来，笑着说：“抱歉各位，我把自己的标书给撕掉了，但这不是对各位，对丝绸之路的不尊敬，恰恰相反，而是我对丝绸之路的这次锦罗云锻的重视。本来我们花美已经设计好了最好的广告想法，并且准备用最好的模特来拍样片，我作为副董事长，是充分相信自己员工的能力的，但为了表示对丝绸之路的重视，我也来参加这次竞标会。在我亲眼看了这些产品之后，我发现自己之前的设计，简直是对这些产品的侮辱，所以我无法忍受这样的设计出现，只能撕掉。”
周围都静悄悄的，我这一通马屁拍的，一般人还无法反应过来。主持人忍不住问：“既然如此，那你就是没东西可以竞标了？”
我微微一笑，说：“虽然没有了竞标书，但我在看到这些丝绸产品的那一瞬间所爆发出来的灵感，却足够让我来参加这次竞标会。我虽然手里无稿，但心中有想法。如果陆先生不介意的话，我想来一次脱稿的演讲设计，把我对这次广告的想法全都说出来。”
台下顿时一片哗然，赵云紧张兮兮看着我，云熙却是笑意盈盈望着我。沈陆海站了起来，笑呵呵地说：“都能做到脱稿来讲了么？好，让我也欣赏一下叶董随机应变的能力。”
我脸色微红，笑道：“丝绸之路推出的锦罗云锻，可以说是丝绸之路最具创新的丝织产品，不论是在手绢，衣服或者丝巾之上的运用，都是巧妙无比。它继承了丝绸之路以往产品的高品质，超丝滑，独创了新的纹路，作为丝市场中的新品，独具一格，本身已经超越任何同期上线的产品。”
我停顿一下，沈陆海拍手笑道：“这是锦罗云锻的市场定位以及当初的设计理念，叶董作为一个外行，竟然能够了解的如此清楚，让人佩服啊。我现在对叶董的广告设计，更有向往了。”
我面带笑容，心里在想，老人家还是愿意听好话啊。其实我说的都是废话而已，只要仔细想想，或者认真看我的文案，就会发现，我这段话漏洞百出。说什么锦罗云锻的设计很好，是同期产品的佼佼者，要知道国内市场本来就是丝绸之路一家独大，处于垄断地位的，同期的新产品，还不都是丝绸之路的么。锦罗云锻被拿出来作为这一期的新产品，自然是最好的了。
所以我的话根本经不起推敲，只不过是华丽的辞藻堆砌的。可惜啊可惜，我没有文稿，没有人会记得我刚才说了什么，现场讲究的不就是个气氛么，嘿嘿嘿。
我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大家的广告中，大都是描述锦罗云锻的特点，强烈突出丝绸的丝，顺，滑，贵，还有凸显的雍容华贵的气质。这些特点当然是在锦罗云锻上完美体现的，但我是想到了另外一点，那就是锦罗云锻的质量，也就是俗话说的，耐撕不耐撕。”
台下顿时发出笑声，云熙看看我，笑着说：“叶董的观点还真是独树一帜呢，难道这么好的作品，就是用来撕的么？叶董的思维跟我们常人不一样，这样的广告，一般人也无法欣赏呢，您当着沈先生的面儿，可不能这么随便呀。”
周围又是笑声响起，我此刻已经毫不紧张，张嘴就来：“各位可以想一下，丝绸，锦罗云锻，这种昂贵的物品，是卖给谁的？当然是卖给美女的，大老爷们是没人要的。现在的女人之间，什么都比，衣服更是要比了，比不过怎么办，那就开撕呗？文撕还是武撕，那都是女人之间战争的方式。说实话，这个年代，就是个撕逼的年代，既然要撕逼，那必须有一件撕逼的好装备，我们这款锦罗云锻，就是撕逼的必需品。与其说我们是在卖产品，不如说，我们丝绸之路，是在卖一种概念，一种于时代相符的概念，撕逼的概念。”
我停顿一下，再看台下，每个人都是张大嘴巴看着我，我知道自己说的这些已经越来越偏离正题，但是也只能继续说下去：“在这个年代里，撕逼其实是一种文化，一种概念，并不是贬义。很多时候人们都是根据潮流来买东西，但作为卖东西的一方，我们做的不是追随潮流，而是，制造潮流。如果有了潮流，其他人为了买而跟随，这样我们才是真正的主人。其他人都跟着来买，还怕卖不出去么？所以，我希望的是用锦罗云锻来引导这个撕逼潮流，让购买，成为一种最基本的潮流。”
我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说：“我已经设想好了广告内容，就以中国传统戏剧，大闹天宫，让我们花美的众多模特装作宫女，穿戴着锦罗云锻的丝绸，孙猴子蹦了出来，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却怎么也扯不断宫女的丝绸，这就是我们的耐撕绸缎，锦罗云锻。”
我说到这里，站了出来，然后一弯腰，站起来笑道：“这就是我的全部设想，说完了，谢谢各位听我说这么多，谢谢。”
台下都是一片安静，每个人都看着我，但是没有人说好或者坏。我眉头微皱，心里想，这下完了，算是真的完了，一个反应都没有，估计没人听懂我这说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其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感觉舌头发酥，头脑飙车，两者都是上了限速区，没人拦着，就随便乱说了。
我看看赵云，赵云也是瞪大眼睛看着我，都怪这家伙，办事不牢，等这事儿结束，先把他暴打一顿再说。
我站在台上，很是尴尬，不知道是不是该下台，掌声就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我抬头看去，沈陆海一边鼓掌，一边从位子上站了起来，笑着说：“很好，很好，很好的创意啊，尤其是这个观点，卖的是概念，不是丝绸，很好的概念，我很喜欢！谢谢你啊，叶董，给了我这么创新的想法！”
我一愣，紧跟着大喜：“不不不，应该是沈先生给了我机会，让我能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我没有稿件，实在抱歉，您别觉得我是空口白话就行。”
沈陆海笑着说：“当然不会，真才实学，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编造出来，伪装出来的。我看得出来，你这是精心准备过的，我很喜欢。”
我心里偷笑，本以为沈陆海还会再说一些，或者直接一锤定音的，但他说了这句，就不再说话，然后又坐下了。
我只能下台，坐在位子上，赵云拍着我肩膀，翘起大拇指，说：“兄弟，牛逼！我以前就知道你不是凡人，果然不是凡人啊，牛牛牛，简直让人瞠目结舌。啥也不说了，以后我就跟着你混了，你简直太猛了！”
我哼了一声：“你少来，这件事本来就是你的操作失误，少跟我拍马屁。这次要是能拿到标，一切不说，要是拿不到标，你看我会不会全公司通报批评你。”
“绝对没问题的。”赵云笑道：“你都出马了，谁还能是咱们对手？”
我回头看看云熙，云熙也看着我，媚笑一声，扭回头去。
沈陆海走上台来，笑呵呵地说：“我现在就来公布最后中标的公司。在这之前，我想问一下云小姐，你们星耀公司的广告设计，参加广告的模特，是谁？”
云熙款款而起，笑着说：“是谁，自然是沈先生来测定了。我们有准备了所有模特的档案，可以让沈先生查看，不论是谁，沈先生喜欢谁，那就是谁了。”
云熙这回答倒是充分给了沈陆海尊敬，沈陆海笑了笑，回头看着我，说：“叶董，你的设计里，谁来担任这些模特的领舞呢？”
其他公司的人都看着这边，沈陆海又是说道：“大家不要误会，因为星耀和花美是竞标公司里唯二的模特公司，并非广告公司，所以我对这些模特的人选有些兴趣，所以想问一下。”
沈陆海说完看着我，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就说什么模特都行，反正任君选择，但是我在云熙后面，要是再说一样的话，未免落了俗套。
说来说去，花美的模特台柱，就是鱼幼薇了。我还是直接说一下鱼幼薇的名字，这样总不会错，沈陆海还说不定听过。
我正要开口，脑袋里却灵光展现，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收了回来。不对不对，我连最重要的一点都忘记了，沈陆海，沈陆海是谁，丝绸大王啊，另一个身份就是，他是沈西梅的老爹啊。这么重要的事儿，我怎么就忘了？
沈陆海现在这么问我，肯定是故意问的，就是要问问我，这个广告片里，模特是谁。沈陆海到底是什么性格的人呢，是希望自己女儿能够成为广告主角，还是不希望自己女儿抛头露面？
这个问题很重要，相当重要，如果说错了，这广告肯定没了啊。一想到这里，我顿时一个脑袋两个大，到底该怎么回答？
如果这是江院长，那我肯定不会说主角是江植，他爸就不想让他参加这种抛头露面的活动呢。
但问题就是，这个沈陆海，到底是什么性格的人？
我越想越急，沈陆海又是问道：“叶董，是还没定下人选么？如果没有，那就算了。”
“不不不，当然不是了。”我看着周围，一咬牙，说：“这个是提前定好的，我们这次的模特人选，就是我们花美的名模，沈西梅！”
赵云浑身一抖，抬起头来看着我，很是惊讶。我知道在他的竞标书里，本来写着的，就是鱼幼薇。任何广告，只要提到是鱼幼薇，就会成功一半，但我现在改口，把赵云吓得不轻。
沈陆海看看我，忽的一拍脑袋，笑道：“沈西梅？已经是你们公司的名模了么？你真的准备让她当广告片主角？不会吧，难道不是你们的鱼幼薇鱼小姐么？”
我深吸一口气，笑着说：“沈西梅的确是我公司的名模，是前段时间刚刚更改的名模岗位，沈西梅作为我们公司的泳衣模特，虽然是泳衣，但是其他方面也很好，成为名模也是正常。至于这次的广告片，之前本来是确定让鱼幼薇小姐来参与的，但是鱼小姐的片约太满了。”
“哦，原来是因为片约满了，所以就不重视丝绸之路了，是不是呀，叶董？”云熙呵呵一笑，说：“如果我是您哦，就算再满片约，也要让模特排出时间来呢。毕竟，这是对丝绸之路的尊敬呀。”
云熙顾盼生姿之间，显然是故意说这番话，我也不恼，笑着说：“并非如此，只是我们想到了，新的产品，应该配置新的名模，这样能够让大家在电视机前，耳目一新。你们想想看，沈西梅，锦罗云锻，沈西梅，锦罗云锻，越念越觉得押韵，真是太押韵了，就像是沈西梅这个名模，就是为了这次的锦罗云锻特意准备的一样。”
我说完之后吐了口气，长长吐了一口气，好吧，我承认，沈西梅和锦罗云锻，这两个名词，根本不押韵。
我看着沈陆海，沈陆海哈哈一笑，说：“叶董倒是实在人，好，好，各位，我现在宣布一下，拿到我们的新产品广告权的就是，花美公司了。”
沈陆海就这么平平淡淡说了出来，周围都是一片安静，紧跟着议论声响起。云熙走了过来，笑着说：“沈先生，您就这么决定了么？我建议还是先审核一下，毕竟这是新产品的广告，需要很深的研究之后，才能推上市，我其实不介意再进行招标会，继续发出新的设计稿来让您评判。”
沈陆海笑着说：“不用啦，感谢大家，真的辛苦了，本来今天还要请各位继续吃饭的，但是今天厨子没来，实在抱歉，所以就没东西吃了，各位早点回去吧。”
我忍俊不禁，这话也说得出来，沈陆海倒是实在，说出来的话，跟自己的这一身农夫装扮，很是相同。
云熙还是没死心，笑着说：“沈先生，现在确定了是花美公司，那么我们四家就是陪跑的了，但是我们还是很想知道，到底为什么，我们输在了哪里？请告诉我们，我们输在哪里？花美比我们更好的地方，在哪里？”
我看了看云熙，云熙笑着看着我。最毒妇人心啊，这姐们故意这么说，就是为了引发我跟其他几家之间的矛盾，其他几家肯定心里气不过啊。
果然，其他几家议论纷纷，声音越来越响，已经有些闹腾了。沈陆海回头看看，然后呵呵一笑，说：“理由很简单，我女儿就叫沈西梅，在花美公司当模特，我不能不给我女儿一个机会吧？不好意思啊各位。”
周围人都是一愣，这话说的我更是汗颜，好吧，这话算是说到点了，幸亏我刚才选择对了，我要是选择了鱼幼薇，沈陆海心里不高兴，肯定不会把广告给我啊。
铭记广告的经理走了出来，愤愤不平，哼了一声，说：“这未免太唐突了吧，怎么会是一个大公司的作为？未免太儿戏了吧。我们四家公司，难道都是陪跑的份儿，准备了这么久，就因为这么一句话，因为你女儿的关系，就没有机会了，是么？那要是这样的话，一开始就说清楚，我们也不用浪费时间了！”
沈陆海笑道：“对不住，对不住。我就是想看看，我女儿在花美，有没有过得很好。”
铭记广告的经理得理不饶人：“搞什么，早知道这样，我们都不来的，准备都不用。现在好了，浪费了这么多人力物力，不过是让你们两家公司之间唱了哥戏，叶董，您肯定是提前知道的吧，也不通知我们一声，故意看我们的难堪么？”
我有些尴尬，讪讪一笑，沈陆海浓眉皱起，说：“这是我一个人的主意，跟叶董没关系。让各位白跑一趟，实在是不好意思，对了，我准备了一些小礼物，送给各位，就算是赔礼了。”
那经理冷哼一声：“这样做事已经让人胆寒，还送礼物干什么？心领了，我们走吧。”
他说着就要走，其他几个人也是站起来作势要走，门外走进来一个服务员，推这个小车，到了面前。沈陆海揭开小车上的布头，我只觉眼角发亮，回头一看，顿时眼睛睁大，忍不住后退一步。
小车上，整齐码着金光闪闪的金条，看着就纯正无比，闪亮有光。每一个金条都有手臂粗细，虽然我不知道现在金价如何，但这么多的金条，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周围所有人都呆住了，沈陆海笑呵呵地说：“这里有十块金条，四所公司的代表，正好每人两块，这是我个人名义准备的，也就不是公司之间的经济来往，各位代表，接受了，就是自己的礼物，就当我沈陆海跟各位交个朋友，不需要报备给公司，各位，自便吧。”
所有人都呆住了，真正地惊呆了。那带头要走的经理，此刻身子半倾，已经要走出去了，但看着金条，硬生生收住了自己的脚步，双眼贪婪看着小车子。
赵云哈哈一笑，回头说：“那个，经理，你不是要走么，快走吧，快走吧，沈先生，这么一来就少了一个名额，能不能送我一个金条？我喜欢，我喜欢金的。”
沈陆海笑着说：“好啊，大家既然来了，都是辛苦。”
那经理脸色涨红，强笑着说：“沈先生，沈先生真是，真是豪气，我，我……”话说出半截，已经不知道怎么给自己圆场了。
云熙站了起来，笑着说：“沈先生的好意我就心领了，要是送我一杯咖啡，我愿意接受，正好口渴。金条，就算了吧。先这样，再见。”
她说着款款而走，身形柔软娇媚，但大部分人的眼睛，应该还是看着金条的。
云熙走了，那经理更是尴尬，拿金条不好意思，走了又舍不得，整个人待在那里，脸涨成了一个猪头。
沈陆海的一掷千金之后，竞标的人都散去，会场只剩下了我。沈陆海挥挥手，笑道：“叶董，楼上是我的一个办公室，人少安静，既然已经中标，咱们在上面签合同吧。”
我赶紧点头：“请，请。”
走入二楼办公室，风格还是依旧简单，一个秘书模样的人找出合同，放在桌子上。沈陆海笑着说：“还有时间，您可以仔细看看合同。”
我笑道：“合同就不看了，沈先生的为人，我还是相信的。那我就代表花美，感谢丝绸之路，希望我们两家，合作愉快。”
我说完弯下腰去，提着笔准备签字，沈陆海忽的笑道：“其他人都先出去吧，我有话跟叶董说。”
那秘书退下，赵云站在我身后，我回头说：“你也先出去吧，老赵。”
赵云走了出去，我要签字的笔又是停下，笑着说：“沈先生，有什么事情尽管说。”
沈陆海看看我，哈哈一笑，说：“西梅现在，过得还好吧？”
我笑着说：“过得不错，现在住在我家楼上，跟我算是邻居。”
“她呀，换地方住，就是为了躲开家里人呀。”沈陆海笑呵呵地说：“我这个姑娘啊，从小就犟，是不是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我笑道：“不麻烦，不麻烦，您看西梅是脾气犟，我看西梅却是真性情。”
沈陆海笑道：“真性情，对，真性情，这话说得对。我这女儿，就是真性情，直来直去，从不弯弯绕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