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第159章 质问
！
闻婧已经自我安慰过很多次了。
就算要死，也不能一点点腐烂的死去。
可如果能活的话，谁又想去死？怀揣对陈元元最后一点的希望，在听到一周后才能药物治疗后化为泡影。
闻婧踉踉跄跄的在山林里疾走。
她惶恐不安，无法言语，也不知道往哪里去。遗落之境把她困在了这里，注定让她成为劣汰之一。
耳畔隐约听到哗哗的水流声，穿过一丛茂密的灌木，便见翻滚着泥沙的黄色拉策河水，滚滚东流去。
这是拉策河的一处分支。
河面不宽，左右长满了树木花草。闻婧因为慌张，脚下不小心绊倒一截枯木，身子摔在了泥泞里。她撑着地面想爬起来，却在这时，发现自己曾经圆润粉嫩的指甲，不知何时变成了难看的黄褐色。因为刚才摔了一跤，还不慎让右手食指的指甲整个翻翘起来。
十指连心，指甲翻盖明明是疼到极致的事，可闻婧却没有一点点感觉。
她恐惧的盯着自己手指，想到了什么。像是为了确定什么事，双手互拔指甲，薄薄的甲片，没有任何阻碍，就被她一下一下拔了个干净，露出红红黄黄渗出血水腐烂的指尖。
闻婧张皇无措。
她努力吞咽唾沫，舌尖顶着牙齿，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真实反映，感觉牙齿在牙龈中松动。
闻婧这次不敢去拔了。
她扶着粗糙的树干站了片刻，旋即继续往前跑。
几朵颜色鲜艳的蘑菇被她凌乱的脚步踩烂，五颜六色的汁液混入土壤，如同此时被病毒侵袭的她，无比嫌恶。
闻婧跑到了河边，无路可走，她干脆一屁股坐在河水浅滩，沁凉的水冲刷着双腿，仿佛这样，就可以将身体内的病毒冲走。
闻婧脑子里嗡嗡作响。
她想到之前陈元元说过的话，拉策河水中含有的矿物质，和变异病毒呈磁石相吸，只要喝过河水，身体暴露在空气中，就一定会被感染。
真是有意思。
她现在已经被感染了，就算再拉策河里泡着，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也不会更糟糕了。
那么多人，惟独她的微克粒子丢失，是否说明冥冥中自有天意？
闻婧突然又觉得高兴。
幸好是她的微克粒子丢失，如果是王夏侯、蓝香玉、陈元元、金卡……还有一剑寒。他们任何一个人遭遇瘟疫，她肯定都会难过到死，即便成功离开遗落之境，每每想起失去的朋友，仍会痛彻心扉。
想到一剑寒，闻婧更高兴了。
她没有答应一剑寒，是她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决定。一剑寒那么好，谁会不喜欢呢？她也喜欢。
这种喜欢很简单很纯粹，却也没有因为失去理智而害了他。
真好，不必用一生去怀念一个人。
说来有些自私，可却是闻婧此时此刻唯一能高兴的地方。
许是因为太高兴了吧，她都笑出了眼泪。泪水模糊了视线，就连身前流动的河，也开始瞧不清楚。
高烧让她持续头昏脑胀身体酸痛，浸泡在河水里反而让她得到片刻轻松。闻婧忍不住想往河水深处走，就这样，与河水融为一体，也不是不好……
“阿婧！你在干什么？”
焦灼惊悸的音调如同一道炸雷，蓦然在闻婧耳边响起。
闻婧被吓了一跳，双足踩到暗流，身子后仰，不由自主的往河水里栽去。
湍急的河流很深，冰冷瞬间将她淹没。闻婧猝不及防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大口带着泥沙的河水，呛入她的口鼻，呼吸困难。
她下意识想用空间之力给自己布下一层防护罩，可在想到了自己身体状况后，她没有这么做。
甚至不再挣扎，任由自己坠入黑暗冰冷中……
可有人偏偏不让她如意。
右手腕突然被人狠狠拽住，即使再冰冷的河水，她也感觉到那人的手有力而温暖。
温暖到发烫。
人类求生的本能，让闻婧下意识的抓住了来人衣襟，而那人也一把将闻婧带入了怀中，手死死箍住她纤细的腰际，生怕她再次随河水漂流。
虽然意识模糊，可闻婧却清晰的知道，来者是谁。
一剑寒左手紧紧抱着闻婧，右手指腹一抹惊鸿剑身，瞬时间，青龙剑气直冲天际，漫天水光便被一分为二。一剑寒忙运转灵气，足下一点，搂着闻婧向水面浮起。
一剑寒打横抱着闻婧，几息之间便上了岸。
他想带着闻婧回基地，可怀中人却突然凉凉道：“一剑寒，放我下来吧。”
一剑寒垂眸，这才发现闻婧没有闭眼，也没有昏迷，黑白分明眼眸里一片清明。
他瞬间面沉如水。
但良好的修养让他不至于将闻婧给扔了，而是找了处稍干净的地方，将闻婧轻轻放下。
“阿婧，你到底想干什么？”
克制的语调暴露了一剑寒此刻的盛怒。
闻婧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她秀气的鼻尖被冻的发红，但嘴唇却毫无血色，湿漉漉的黑发黏在脸颊上，像风中的一片落叶凄凉。黑色长裙吸饱了水，紧紧包裹着她纤细的身体，冰凉到了骨子里。
她不敢去看一剑寒，甚至不敢说一句话。
湿哒哒的头发垂在胸前，一剑寒站在高处，刚好可以看见她脖颈后的一片溃烂，在雪白的肌肤上无比刺目。
一剑寒刚才积攒的怒意倏然消失。
他上前，屈膝半蹲在闻婧身前，认真的盯着她病态的脸庞，一字字道：“阿婧，你何必如此？即便染上瘟疫，我们可以一起面对。”
瘟疫二字如同一根刺，将闻婧刺的浑身一颤。
她猛然抬头，沁水的眸子里满是惊愕和惶恐：“……你知道了？你们知道了！”
“是！我们知道了。”一剑寒与她的目光坦然相对，“你不应该隐瞒。你以为找个无人的地方自行了断就好了吗？你有没有考虑你失踪后，大家会怎样？我……我会怎样？”